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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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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幕僚见李清神采飞扬,不禁诧异道:“我家使君听说李侍郎病了,本想亲自来探望,但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便命我前来看看,还请了名医前来诊治。”

李清仰头呵呵一笑,“我会生什么病,懒病罢了!久闻扬州是风流繁盛之地,所以便想出来走走,公务之事,自有副手去操心,请转告使君,多谢他的关心。”

钱幕僚却立足不动,犹豫一下便笑道:“我就是江都人,这城中一草一木皆熟于胸,不如我来给侍郎作向导。”

“那是最好不过,我正不识路,就麻烦钱先生了。”

李清翻身上马,“我们一路慢行,不妨事吧!”

钱幕僚也骑上一匹马,笑道:“城内颇大,若步行真逛不过来。”

一行人过了小桥,喧闹之声立刻扑面而来,但见酒馆林立、旗幡招展,青楼前莺莺燕燕,娇笑顾盼。

李清见状,不觉回头低声笑道:“扬州娇娆比长安豪女更多了几分含蓄之美,不知最有名是何人?”

钱幕僚最喜此调调,听李清一问,他精神倍增,心痒痒道:“其实扬州现在最有名之妓却是从长安来,也是长安名妓,一夜便要嫖资百贯,还挑三拣四,让人可望而不可得。”

李清抚掌笑道:“长安三大名妓,歌艺无双的念奴;姿容不下贵妃的刘国容;一笑万人迷的李娃,是哪一个?”

“非也!非也!”

钱幕僚神秘笑道:“蜂蝶相随,国色无双是何人?”

李清讶道:“难道是莲香姑娘?”

“不错,正是楚莲香,她上元节后便来扬州,慕其名者络绎不绝,可入幕之宾者也不过十数人。”

说到此,钱幕僚恨得连连摇头,他只觉口唇发干,不觉咽了口唾沫,暧昧地笑道:“今天晚上,使君便是在群玉楼为侍郎大人接风,侍郎大人极有可能一亲芳泽哦!”

李清微微一笑,“我也是久闻其名,今晚倒要好好看一看。”

二人走马观花,钱幕僚对扬州各处掌故无不烂熟于胸,语言诙谐幽默,说得妙趣横生,不知不觉,便转到城外去了。

……

李清去游览扬州后不久,他的幕僚高适便在荔非兄弟的陪同下出了大门,直奔西市而去,和长安一样,扬州也分西市和东市,东市是珠宝古玩、上等绸缎笔墨所在,而西市则是纸烛布麻等寻常货物的卖地。

进了西市大门,只见人潮拥挤,热闹更胜长安,西市占地也和长安西市相仿,主干道宽二十余丈,笔直方正,各种货物分区而置,规划整齐。

高适转了几个弯,问明卖糖之地所在,便带着荔非兄弟向市场的最南面走来,他来这里是要找一个李清的故交,只知道姓林,专门卖蔗糖的商人。

扬州是蔗糖的最大产地,西市里的店铺有七、八家,每天大量的蔗糖从这里批向全国,高适一家一家的问,很快便在最边上找到了林记糖店。

这林记糖店的东主便是当年在成都将铺子卖给李清的那个扬州商人林掌柜(参看卷二连环计),李清当初做雪泥便用他的糖,他后来回扬州后还是一直供应李清货源。

此刻他正在店中逗孙子玩耍,忽然门口有人找他,林东主便抱孙子出来,却不认识高适。

“你们找我可有事?”

高适迟疑一下,向他拱了拱手,苦着脸道:“我是成都望江酒楼李东主派来,林掌柜还有印象否?”

他身后荔非兄弟面面相望,皆不知这李东主是何人?

林东主一呆,忽然恍然大悟,慌不迭道:“认识!认识!小李子难道也在扬州?”

“是!正是他命我来寻你。”

高适又从身边取出一份契约,含笑道:“这是表记。”

林东主接过,认得正是当年他与李清所签的转让契约,不禁笑道:“小李子也太小题大做,找我还须什么表记么?”

这时,后面的荔非元礼实在忍不住,凑到高适的耳边低声道:“这小李子,难道就是……”

忽然对面‘哇!’地一声,林东主手中的孙子被荔非元礼的外貌吓得大哭起来,林东主慌忙将孙子先抱回屋去。

“我也不知这小李子是谁,你休要多嘴!”高适恨恨瞪了他一眼,荔非元礼只得郁闷地退下。

‘小李子!’他念了两声,忽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被身边的荔非守瑜狠狠抽了个头皮,荔非元礼的笑声才渐止。

片刻,林东主出来,高适又笑道:“李东主约你明日午时到淮扬酒楼见面,有要事相商。”

林东主又看了看手上的契约,点点头道:“请转告你家东主,我一定前来。”

……

夜幕降临,扬州群玉楼中人声鼎沸,群玉楼是扬州最大的青楼,是庆王的资产,但它又不仅仅是青楼,又有点相当于后世的‘天上人间’之类,在此消费又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少达官贵人宴请宾客也在此处,今天群玉楼最豪华的三楼被扬州刺史李成式包下,为专程到扬州督导盐政和漕运的户部侍郎李清接风。

三楼的楼面极大,足可坐数百人仍不嫌拥挤,李清的从官;扬州州、县两级的官员;扬州的社会名流、豪商大贾等等,足足坐了二百余人,一群群侍女、美姬如花蝴蝶般的在酒桌间穿梭,殷勤地劝酒布菜。

官员们轮番向李清劝酒,他一连喝了几十杯,酒意上脸、变成赤红色,他醉意熏熏地问李成式道:“我听说长安名妓楚莲香也在此处,可是真?”

李成式呵呵一笑,向门口的小厮做了个手势,随即琴声悠扬,两队手捧花蓝的娇艳舞伎翩翩飞出,素手轻扬,绢绸剪成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淡淡的清香随花瓣飘来,舞伎身影流动,化作千姿百态,霓裳如流云般轻浮,广袖当空,结成道道彩虹。

忽然彩虹破碎,从流云飞袖中出现一袭洁白的衣裙,洁白得不染一点人间的气息,在薄纱轻罗中,美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的脸庞晶莹透明,不着一丝粉黛,她秀眉笼烟、眼波流盼,头上长发如黑瀑般披下,宛若仙女出浴,眼波一转,似乎所有都觉得她在看自己。

大厅里一片寂静,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饶是李清故作风流,依然被她的清丽所震惊,恍有出世之感,但又似曾相识。

只见她轻启朱唇,天籁之声在大厅中轻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吐出最后一个‘得’字,她人已走到李清面前,盈盈施一礼,栀枝花的浓香迎面扑来,李清慌忙站起,他忽然想起了李惊雁,是的!似曾相识是她有点象李惊雁,也如她一般清丽脱俗、美若天仙,但李惊雁是真仙子,冰清玉洁,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流于自然;而这个楚莲香不过自身专业,刻意扮演、以色悦人罢了,两人高下立判,李清的惊艳之心立去,甚至有一种骄傲的感觉。

他微微一笑,亦拱手向她回礼,佯作醉熏熏赞道:“楚姑娘长得好,唱得也好,李清已忘了身在何处?”

楚莲香阅人无数,她一眼便看透了李清,李清说得虽轻狂,但目光清湛,没有一丝魂不守慑之意,可见他根本不为自己所动。

楚莲香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这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看见男人这种眼色,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早忘了东西南北,她眼角余光再扫一圈周围,个个色眼迷离,偏偏就面前这李清却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早闻李清之名,南诏三百勇士之首、千里杀敌酋、勇夺石堡城,现在又是大唐户部侍郎,美人爱英雄,她心中便一直向往,今天见他更是年轻潇洒,爱慕之心早盛满了十分。

楚莲香抿嘴一笑,伸出纤纤玉手给李清斟了一杯酒,用一双羊脂般的手将酒杯端到李清面前。

低声道:“妾身久慕将军之勇,今日幸得相见,一点心意,请将军务必饮了。”

旁边李成式也凑趣笑道:“但愿莲香姑娘这杯酒将我们李侍郎醉倒了,今晚再好好服侍他!”

李清哈哈一笑,将酒杯接了过来,“无福消受美人恩,这一杯酒岂不让我折寿。”

他正要喝下,楼梯口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李郎,这杯酒我来替你喝如何?”

酒杯‘砰!’地落地,李清目瞪口呆,指着楼梯口上来之人,结结巴巴道:“惊雁!你、你几时来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和亲事件

曲终人散,李清扶李惊雁上了马车,车夫挽个鞭花,鞭稍在空中炸响,马车启动,飞速向宿地驰去。

“李郎,我是逃出来的!”李惊雁忽然捂住脸,泪水从她指缝里汩汩流出。

“别哭!别哭!”

李清顿时慌了神,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的劳顿和担惊受怕,终于让李惊雁得到了最安全的保护,她扭身扑进爱人的怀抱,死命搂住他的腰,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李清抚摸着她削瘦的肩膀,回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一路护送李惊雁来扬州的武行素正望着自己,忽然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武行素已经回来,想必南诏定是白跑一趟,李清现在无暇顾及南诏之事,李惊雁既然是逃出长安,那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他心中更加疑惑,也不催李惊雁,只等她尽情地发泄,过半天,李惊雁才略略平静下来,但她依然不肯离开李清怀抱,依偎在他身上,抽噎道:“你知道吗?你走的第二天,吐蕃使者便向皇上替他们新赞普求亲,那庆王立刻上书皇上,提议将我和亲吐蕃。”

“什么!”

李清的眼睛里暴射出两道骇人的厉芒,他一字一句道:“他们想让你和亲吐蕃?”

“是!皇上马上便召我父王进宫商量此事,我父王一口回绝,并说我已经和你有了婚约。”

“那李林甫呢?他有没有什么表现?”

李惊雁摇了摇头,“他没有动静。”

“然后呢?”李清铁青着脸又问道。

“然后听说永王和杨国忠先后进宫,父王见形势不妙,和帘儿姐一商量,便决定让我连夜出逃,来扬州找你。”

她一把搂住李清的脖子,又忍不住哭道:“李郎,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去吐蕃!”

这一刻,李惊雁异常柔弱和无助,仿佛柳枝上刚刚吐出的嫩芽。

李清将惊雁紧紧抱住,斩钉截铁道:“你不用考虑此事,我们既然已有婚约,这事就由我来解决。”

李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从李惊雁的话中听出一些端倪来,这绝不是巧合,吐蕃使者在京中已经两个多月,自己前脚走,他后脚便求婚,然后庆王上书,这绝对是个阴谋,是想打乱自己在扬州的计划。

‘还有杨国忠!’李清冷笑一声,想不到他竟然也庆王勾结了。

李清脑海里迅速思索着各种可能的结果,按理,李隆基既然知道了自己和惊雁之事,他就不可能不顾忌新盐法的推行,不可能不考虑自己感受,在切身的利益面前,他应该不会答应,至少不会立即答应用惊雁来和亲。

既然如此,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拿出一点成绩来,用钱来换取李隆基的沉默。

突来的和亲事件使李清决定放弃原定用柔性手段推行盐法的计划。

他低头亲了亲惊雁的脸颊,“你好好休息,在我这里,有我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了。”

……

次日一早,李清立即找到第五琦,昨日整整一夜,他们数十人都在整理帐薄,应该有点眉目了。

“侍郎,你快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虽经一夜的辛劳,第五琦依然神采奕奕,没有丝毫倦意。

李清跟他进了房间,只见满屋都是帐本,在数十块区域分别放置,看来他们是按年份来区分。

“这些帐本只从开元二年开始,以前的都没有了。”

第五琦走到一个角落,那里特别放置了十几本帐簿,他随手拿起一本,翻到有折角的一页,指着其中一行笑道:“你看看这里,可发现什么端倪?”

李清细看,他忽然发现其中有些墨迹与众不同,明显是新添上去,“这是刚被改过的!”李清脱口而出。

“是的!”第五琦有些得意地笑道:“你看看这个七字,明显是‘一’字添上去的,这样,后面的存货就不平了,少了六万石,我们是先发现存货不平,才追溯上去的,其他十几本都是一样,就我们现在查到的帐,一共发现少了五十五万石盐。”

“不错,你们果然都是查帐高手。”

李清拍拍他的肩膀,笑着抚慰道:“辛苦你了!”

他又翻了翻其他帐簿,果然都有新鲜的涂改痕迹,有些还有墨香犹在。

“这些都是哪个时段的帐簿?”

“主要集中在开元二十三年到天宝四年这十年中,以前也有一些,但量不大,只有数千石。”

李清冷笑一声,如此大规模的集中偷盐,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庆王的份,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既然已经有把柄在手,他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他负手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忽然回身对第五琦断然道:“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江淮盐铁支使兼扬州漕运判官,你现在去做三件事,一、将主管盐政的官员抢先给我抓起来,再将查到假帐的风放出去。二、我派兵配合你,将所有扬州所有官府盐仓、盐田的官员和帐本一概查扣。三、在江淮各州去贴出通告,限本地三日内、外地五日内所有民间盐田、盐仓、盐商都统统到我这里备案,逾期不来者,以贩卖私盐论罪!”

李清身上散发的杀气让第五琦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一一记下,转身急去办理,李清想了想,又将刘晏叫来,对他道:“你先把府中打杂的人统统给我赶走,再去买一些仆役来替换,然后将大唐盐铁使的牌子挂出去,就以此府为官署,我任命你为盐铁使主薄,负责所有帐簿管理和官署内日常内务。”

随后,李清又找来数名骨干,各任命官职,将专卖盐的各项事务一一分配完毕,他这才去后宅看望李惊雁。

李惊雁住在一个独院内,自有她带来的几个贴身侍女伺候,李清又拨了十几个亲兵护卫,走过中院,李清忽然看见武行素和荔非兄弟在房中说话,才想起南诏之行的结果还没问他,便大步走进房内,笑道:“你们这里倒挺热闹!”

三人见李清进来,连忙站起,李清先对荔非兄弟道:“等会儿咱们要去淮扬酒楼,你俩先去找到高先生准备一下。”

荔非守瑜会意,一把便将荔非元礼拖了出去,见二人去远,李清才回头对武行素摆了摆手笑道:“先坐下说话。”

武行素脸上表情复杂,他忽然一下子跪在李清面前,愧疚道:“属下去南诏未能完成都督重托,特来请罪!”

“快快起来!”

李清赶紧扶起他,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都督了,你得改改口啊!”

武行素见李清并无怪罪之意,这才略略放下心,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刚到太和城,正遇到南诏内讧,三王子和四王子各领一批支持者在厮杀,太和城内死了很多人,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王宫更是戒备森严,我们根本就无法传信,一直过了五天,两个王子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王宫的军队忽然出动,将两个王子抓起来杀掉,随即又控制全城,又过了两天,我们就听说南诏军民一致拥护阿婉姑娘登基,她、她就成了女王。”

“那你见到宜南王后了吗?”

武行素点点头,“见到了,把你的信给了她,可是就再没有消息。”

李清沉默了,看来是定是宜南王后不打算让阿婉知道此事,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急问道:“那阿婉孩子呢?你们可知道消息?”

“是王子,已经被封为王储,听说叫凤嗣清,所有南诏百姓都在为他祈福。”

‘凤嗣清’这名字的意思明显就是他李清的儿子,百般滋味李清在的心中混杂,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自己的儿子居然要成为南诏国王。

李清心中不禁大声呐喊:“阿婉,你既有此心,为何又音信全无?”

“都督!”

武行素偷偷看一眼李清,呐呐道:“按照惯例,南诏国王即位后都要到长安朝觐,接受册封,或许阿婉姑娘就是想那时来见你吧!”

“不错!”李清精神一振,他倒真忘了此事,或许是千头万绪之事要整理,所以她才一时来不了,他忽然又看到了希望。

既将南诏之事放下,李清的思路又回到眼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武行素歉然道:“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做事让我放心,就辛苦你再回趟长安,替我送封信。”

武行素接过信,霍然起身道:“属下一定办到!”

“多谢你了!”李清笑着拍拍他肩膀,仔细叮嘱他道:“你去长安兴道坊,找到太平公主旧宅,现在住的应该是贵妃的姐弟,你将这封信交给贵妃弟弟杨末,记住,此信一定要交给杨末本人,尤其要防备他姐姐杨花花,记住了吗?”

武行素行了个军礼,沉声道:“请都督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此事!”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李清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庆王殿下,既然你辣手在先,就休怪我狠招在后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地为媒

武行素走后,李清心情轻松了许多,穿过中院,他来到后宅,这个大宅房舍众多,大多呈独院结构,一路都看不见人,静悄悄的,一部分跟第五琦出去了,还有一些辛劳一夜,此时都已入睡。

天色阴沉沉,大片黑云从东面飘来,远空隐隐传来不断的惊雷,提醒着人们,今天便是惊蛰。

李清看了看天色,便加快了步伐。

李惊雁所住的院子在最后,紧靠他自己的宿地,几个亲兵在门口站岗,见李清过来,立刻站得笔直。

“辛苦大伙儿了!”他含笑点了点头,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种满花木,几座假山中间是一潭小小的池塘,水是活的,从一条小渠流走。

在大树和花草中,掩映着一排白墙黑瓦的房子,李清刚进院子便停住了脚步,只见李惊雁正呆呆地坐在假山石上,凝视着水池中的游鱼。

她身着一袭素白色的长裙,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从侧面看去,她体态婀娜多姿,曲线起伏,头发只简单地挽起,露出一弯如天鹅般的洁白脖颈,长长的睫毛下垂,晶莹剔透的皮肤,鼻子轮廓秀美。

李清忽然想起昨晚的楚莲香,也有一种淡雅的气质,只是可惜了,他收敛心思,悄悄走到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柔声道:“昨晚休息得好吗?”

李惊雁霍然一惊,听到他的声音,又放下心来,就势倒在他怀中,她展颜一笑,“我睡得很好!”可笑意中却带着几分苦楚,李清捧起她的脸,细细打量她的容颜,见她眼眶有一点发青,不由摇摇头埋怨道:“你定是一夜未眠,胡思乱想,今晚上你还是住到我那里去,睡我的里间。”

“李郎!”李惊雁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凝视着水池中一条孤单的小红鱼,“我在想,别人娶了郡主公主都能扶摇直上,而你娶了我,却给你的仕途带来诸般阻碍,还有可能面临三年流徙,或许我大哥说得对,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想去吐蕃和亲吗?天底下唯一能保护你的,就只有我,皇上为了钱,他一定不会让我为难,我在扬州拖上半年,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你明白吗?我已经写信请贵妃帮忙,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李清急得额头上青筋直冒,李惊雁嫣然一笑,温柔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李郎,父王已经接受了你的礼聘,我就是你未婚妻,保护我是你的责任,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那好!你听话,去收拾一下东西,搬到我那里去。”

李清将她扶起来,催促道:“快去吧!要下雨了,我去应一个约,马上就回来,回来后我再好好和你说!”

说完,他将李惊雁送进屋去,又到院门口叮嘱亲兵好生看护,这才急急赶去淮扬酒楼赴约。

李惊雁一直注视着他背影消失,蓦地惨然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李郎,就算为你死我也愿意,但我不能连累你,你知道吗?二李相婚,我爹爹已经被罢免了。”

……

林掌柜做梦也没想到,当年的李东主、小李子竟然就是轰动扬州的大唐户部侍郎、江淮转运使,他眼睛瞪得如鸡蛋大,嘴半天也没合拢,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他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小民不知,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李清忍住笑,将他扶了起来。“我叫你来,不是想向你炫耀,更不是想接受你磕头,我是有事找你。”

林东主惊魂稍定,腿打着哆嗦,慢慢坐下,怯生生地望着李清,心里在考虑要不要将那两千贯钱还给他。

李清见他表情胆怯,便微微一笑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你是本乡人,这里的情况你熟悉,便想请你帮个忙,当然也有你的好处。”

林东主惊疑之心渐去,又想到自己的故人竟做了大官,心慢慢地便热了起来,自古以来,有官场之人撑腰,不更好做事么?

“大人请尽管说,小民一定尽力。”

“你可有盐商朋友?”

林东主若有所悟,忙道:“小民的妻舅便是大盐商,还有小民也想改行做盐。”

“那就好!”李清叫来高适,对林东主道:“这是我的幕僚高先生,你带他去见你的妻舅,若你也想做,不妨一起参加。”

停一下,李清又道:“另外你给我找一帮扬州的地头蛇,痞子、流氓都行,我出高价雇他们。”

林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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