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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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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
“好了,你就别哭了,先坐下再说!”李清搬过一把椅子,眉头皱成一团,那个包裹里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两口子如此紧张。
崔柳柳看见李清,仿佛看见救星一般,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哀哀痛哭,“李清,你要救我们啊!”斗大的粉拳捶打他的胸脯,饶是李清身高体壮,也被打得连退几步,不由暗暗匝舌,心中对李银同情不已。
他好容易将她拖坐下,等她哭声稍稍减弱了,才问道:“你先告诉我,那包裹里是什么?”
崔柳柳掏出手绢,一边拭泪,一边抽泣道:“是书信!”
“书信?”李清听得一头雾水,又追问道:“什么信?是谁写给谁的信?”
“此事我来说!”李银阴沉着脸走进来,先对妻子道:“你去照顾柔娘,男人间的事情,你不要插嘴。”
崔柳柳不敢分辩,低着头快步地走了,李银回身关上了门,牙暗暗一咬,他忽然一转身,紧走两步‘扑通!’跪倒在李清面前,颤声道:“求大将军救我父亲一命!”
“不要这样,你快快起来!”李清一把扶起他,沉声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此事和李献忠有关。”
“李献忠?”李清又想到书信,他将两者联系起来,忽然问道:“难道那包裹里是李相与李献忠的往来书信吗?”
“是!”李银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终于对李清合盘托出,“李献忠叛逃漠北,我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当即便向他妻子要来了我父亲的所有书信,藏匿在家中,过了两个月我看没有什么动静,便决定趁新年探亲的机会将信带回长安,可在过凤翔时发现有人似乎在跟着我们,柳柳十分害怕,我们便决定在咸阳暂躲几日,只因咸阳县丞就是柳柳的大哥,本想寻他帮忙,但他也不在,可没想到还是被人下了手。”
说到此,李银痛苦地抱住头蹲了下来,使劲地撕扯自己的头,呜咽道:“这下全完了,父亲该怎么办?”
“你既然知道这些信重要,那为什么不将它们烧掉?居然还带在身边!”
“我是利益熏心昏了头!”李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万分悔恨地道:“我以为此事应该隐秘,便想将信带回去给父亲一个惊喜,可没想到……”
李银之所以没有将信烧掉,真正的原因是父亲病重,恐怕时日不多,他们夫妻为了和大哥一家争夺继承家产的主导权,便商量着将这些信作为一个杀手锏握在手中,在关键时候再抛出来,博得李林甫赞誉,可没想到他们早被人盯上了,这下,他们不但得不到夸奖,恐怕还会将整个家族毁掉。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急也没用,先回长安再想想法子,说不定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话虽这么说,可李清心里却很明白,此番李林甫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可问题这是谁下的手,杨国忠?庆王?还是永王?甚至是李隆基本人!这是一个谜,也是李清急于想解开的一个谜。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回家的路
李清最早的府第是原太子李亨所赐,兴建于隋,不仅地方狭小,而且经历百年风雨后,房舍已经十分陈旧,在李清升为安西节度使后,李隆基特地赐他一座新宅,新宅位于宣义坊,不知是巧合还是特地安排,新宅的对面正好就是杨国忠的府第,而背后则是前相国张说的故居、现在是户部尚书张筠的宅子。
天刚亮,帘儿便早早起来,明日就是新年,她直到昨晚才忽然想起,给章仇兼琼府的新年贺仪还没有准备呢!说是贺仪其实就是给他遗孀的赡养费,章仇兼琼死后,他的儿子不久也丢了官,又迷恋上青楼红倌,几年功夫便将本来就微薄的家产折腾个精光,连老宅也卖了,后抛弃老母和妻女出家为僧,章仇家的生活也日渐艰难,帘儿得知此事后,便替李清送给她们一些田产,又以新年和中元节的名义,每年各送两笔钱,虽不能和章仇兼琼在世时相比,但也保证她们衣食无忧。
“娘!你看这是三娘给我做的。”扎着两个朝天揪的李庭月拿了个布做的猪娃蹦蹦跳跳跑了进来,她已经七岁,长得都快齐帘儿的肩膀了,她相貌颇象李清,脸形和口鼻尤其神似,是个聪明又可爱的小女孩,从前年开始,李清便写信让帘儿请先生教她读书识字,两年下来,早已认识了几千个字在肚子里。
帘儿正忙着写贺词,连头也没有抬便道:“我知道了,你到外间去玩吧!”她忽然想起一事,不由于停住笔问道:“你今天不上学么?不是说明日才放你假吗?”
李庭月脸一红,痴娇地粘住娘央求道:“娘!爹爹今天要回来,我怕睡一觉起来又不见他的影子,你就让我这一回吧!”
“你这个小精怪,晚上不是一样看爹爹吗?”帘儿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疼爱地笑道:“那就今天这一次,下不为例!”
“那我去照看弟弟!”李庭月一骨碌从娘身上爬起来,趁她没有后悔,赶紧便向外跑。
“等一下!”
帘儿一把抓住她笑道:“你弟弟还在睡觉呢!千万别去吵醒他,既然你没事,就和娘去一趟章仇大娘家。”
李庭月忽然想起一事,急对帘儿道:“娘!我刚才听赵管家说,咱们家大门被堵住了”
帘儿十分惊异,大门怎会堵住了,难道是……她急忙问道:“可是对面杨大伯家?”
“什么杨大伯,整天欺负我们,二娘让我叫他杨老毒”
“不准你无礼!”帘儿拉了女儿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教训她道:“庭月,杨大伯是你爹爹的老朋友,不准你乱说!你既然读了书,以后就要知礼,要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娘,可是先生叫他杨白狼。”
……
李清府第和杨国忠的宅子之间是一条宽约七八丈的便道,平日也只是行人往来,并不拥挤,可今天是除夕,来给杨国忠送礼的马车挤满了街道,李清的府门前自然也被堵死了,门口聚集了大量来自各府的管家和杂役,李清的家人出去办事只能走便门,事实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二个月前杨国忠升官,一个月前做寿,那时也和今天一般壮观,若是平日忍几天也就算了,但新年将至,各府各宅都讲究进出通达、前后畅顺,就算是小户人家也不允许大门口放置杂物而阻碍一年的运道。
况且今天老爷要回家,这是全家的头等大事,总不能让初次回府的老爷从偏门进来吧!一早,管家就命下人向台阶下轰人,可前脚一走,他们又在台阶坐满了,而且马车越来越多,就算想离开,也动弹不得。
管家急得直跳脚,又跑到杨府去交涉,可谁也不理睬他,就在这时,帘儿拉着女儿匆匆赶来,大门口果然都被堵得严严实实,台阶上坐满了各府的管家和下人,每人手上都拿个竹牌,等着听杨府那边叫号。
“这可怎么办?”帘儿眉头拧成一团,她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对管家道:“去把偏门挂几个灯笼,再派几个人到街口去接引老爷。”
管家也长长叹一口气,惆怅地命人关了大门,照主母的话去做。
……
天色已经大亮,按照旧时规矩,明日是正月初一,家家户户都要祭祖、烧香、敬佛,所有的香烛祭品都需在今天准备妥当,故虽寒风凛冽,但街上还是挤满了采办各色杂物的长安市民。
李清一行依旧从明德门进入长安城,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向前走三个坊,便到他的新宅所在宣义坊,在官府的默许下,今天朱雀大街格外热闹,沿路摆满了流动货郎的小摊,几乎每个小摊卖的都是香烛纸蜡和干果供物,还有一些卖的是孩子们感兴趣的小东西,象女孩子喜欢的各色头饰、玩偶,而男孩子却是清一色用木竹削成的十八般兵器和纸糊的盔甲,虽然每年都是这样,但今年尤其火爆。
张继眼尖,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由笑道:“大将军,你看那边。”
众人随他手指看去,只见一群身着黑色小盔甲、肩扛木制陌刀的孩童轰隆隆从街头跑过,几个年幼的还骑着竹马,他们看见了李清一行人,都停下脚步,在街边挤成一堆,满眼崇敬地望着这群彪汉,众人这次看清楚了,这些孩童的胸前都清晰地印了两个白色的字:安西。
三百名仪容威严的安西军缓缓列队入城,消息飞快地从守城的士兵传到了沿街的货郎、百姓耳中,大伙儿纷纷闪开一条路,街上静极了,没有人说话,仿佛被施了定身术,默默地注视着西征的英雄们,比起那些驻防京师的军队,他们形容憔悴、瘦骨伶仃,披挂血迹斑斑的盔甲,穿着补一块钉一块的褪了色的军服,看上去仿佛象一群闯江湖卖艺的,和这些天所见到的鲜衣怒马军队相比,他们是何等的落魄,然而就在这些破破烂烂的士兵面前,就在这群铁甲生锈、穿得人不象人样的军人面前,所有的人们都忍不住要向他们鞠躬敬礼。
是!褪色意味着无数风雨夜行军、意味着在暴风骤雪中的突击、意味着如火烈日的暴晒;而锈迹,那是鏖战中来不及拭去的自己与敌人的鲜血,他们为了国家的尊严在万里之外浴血战斗,‘安西军’三个字已经成为英雄的旗帜和典范。
一种令人荡气回肠的自豪感在每个士兵的心底油然而生,勇士们昂首挺胸在长安最繁华大街上纵马徐行,‘啪!’不知是谁先带头鼓掌,‘啪!啪!啪!’掌声零星地响起来,紧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掌声、欢呼声响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随着欢呼声越来越热烈,士兵们都慢慢地不好意思起来,他们纷纷跳下马,红着脸匆匆疾行,众人随着李清转入夹墙小道,又行了约一里,欢呼声渐渐远去,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这时,宣义坊的大门已遥遥可见,李清取出述职报告和相应各种文件命张继先去兵部报道,自己则率领弟兄们大步跨入了宣义坊的大门。
……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越往里走越是拥挤,最后走到离他府门还有约五百步时,众人再也进不去了,李清望着被涌堵得水泄不通的整条街道,眉头皱成一团疙瘩。
这时,两名先去探路的亲兵挤出来道:“大将军,这些都是给杨相国送礼的马车,连大将军家的大门都被堵死了,夫人让你从偏门进府。”
“偏门!为什么要从偏门进府?”李清的脸阴沉下来,虽然妻子在家信中并没有说什么,但从她语气中所透露出的家中没有男人的无奈和她不想与杨国忠为邻,便可推断出杨国忠对自己的家人绝对不友好,甚至还会欺负她们。
“去!告诉杨国忠府上之人,就说是我说的,一个时辰后,我的府门前三十步内,不得有任何马车或闲杂人等存在,否则这个年我过得不舒服,他们也休想痛快。”
亲兵答应一声,匆匆去了,但片刻后便回来了,他们脸上都憋得通红,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大声道:“大将军,杨国忠的两个儿子在门口收礼,我们转达了大将军的话,可他们却说,如果大将军眼红就将大门封了,从后门进出就是。”
不等李清表态,他俩的话却先惹恼了三百亲卫,众人皆勃然大怒,纷纷拔出刀来,将围观在周围的几十个送礼之人吓得连滚带爬而逃。
不管他做什么事情,性质都是邻里不和,最多只是他与杨国忠个人之间的矛盾纠纷,但动了刀性质就变了,就算他李清再有理也会变成企图刺杀朝廷重臣,甚至是拥兵作乱,李清立刻回头厉声喝道:“把刀都给我收回去!”
见主帅发火,众人这才不甘心地将刀收回鞘中,李清低头想了一想,忽然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既然都想给我送礼,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立刻挺起腰用马鞭一指,对亲兵下令道:“去!将道路一分为二,凡靠我府上这一边的,将马车里的东西统统搬进府内,有胆敢阻挠者,不管是谁,都给我用鞭子狠抽!”
众军轰然答应,大声喝叫着冲进了马车队伍之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安杨会
“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杨国忠跪伏在李隆基的面前,两条血红的鞭痕从他脸上和脖子上横过,左眼大片淤清,身上的衣服也破碎不堪,他呜咽着向李隆基哭诉道:“安西节度使李清今天早上在微臣府前施暴,强抢臣的财产,臣气愤不过,便前去找他论理,可他连臣也不放过,纵兵大打出手,臣和两子都被他们打伤,陛下,李清目无国法、目无大臣,自以为持兵便如此飞扬跋扈,以后必定会更加嚣张,今回一定要严惩不殆!”
杨国忠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声泪俱下,他除了二十年被剑南节度使张宥狠打一顿外,再没有掉过一根汗毛,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入相,却遭到如此奇耻大辱,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可李清手中有兵,他又打不过,狂怒之下便赶来向李隆基告状。
李隆基半天也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他也是头一次听闻,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安西节度使,行为举止哪里还有半点朝廷重臣的官仪,简直就是两个市井无赖。
不过他也知道这二人渊源太深,杨国忠吃亏不假,但李清行事也绝不会象他描述地那么简单,此举必然是有深意,他略一沉思便问道:“你说李清是在你府前抢你财产,这又是为何?”
“这……”杨国忠迟疑一下,这让他怎么说,送礼的人太多么?虽然这潜规则大家都知晓,李隆基平日也装聋作哑,但说出来大家的脸上可就挂不住了,情急之下,只得勉强道:“时至新年,不少故交老友来打臣的秋风,或许马车停得太多了,挡住了李清府上的大门,他可以和我商量,我命马车让出空来就是,可他直接就大打出手,丝毫不念同殿为官的情份,陛下,臣以为李清此举已经不仅仅是针对臣,而是在挑战陛下的权威,竟然敢在天下脚下纵兵打人。”
“好了!朕知道了。”
杨国忠还想再说下去,可李隆基却极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故交老友、什么打秋风,分明就是送礼的人太多,将道路阻断,被李清找到借口教训他一顿。
李隆基的脸慢慢阴沉下来,自己为了塑造他杨国忠宰相的形象,可谓煞费苦心,封他为益州长史,是让他有登相位的本钱;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是为了使他家资丰厚,不至于为钱而自毁羽毛,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即将取代李林甫任右相之人,还这般贪赂,借新年之名大肆收贿,今天之事必然会闹得满城风雨,那时他清誉何在?威信又何在?
若他本性难改,一心要收礼也就罢了,但让李隆基生气的是杨国忠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还是这么头脑简单,同样的手段李清这已经第二次用了,当年是打断他兄弟的腿,而今天是直接向他本人下手,这么浅显的事情他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不仅李隆基生气,站在他身后的高力士也为杨国忠暗暗叹息,什么‘挑战陛下的权威,竟然敢在天下脚下纵兵打人’这种幼稚之语都说得出来,李隆基是做了四十多年帝王之人,一言一行都是经过深思熟虑,难道会因他几句话就对一个掌握重兵的节度使下手吗?
还有李清,高力士也在为他叹息,他的目的高力士明白,但今回已经不同以往,他若过多插手李林甫之事,恐怕连他本人都会成为陪葬。
房间里十分安静,李隆基的沉默让杨国忠慢慢醒悟过来,这件事自己做得卤莽了,现在是倒李林甫的紧要关头,自己却和李清斗上了,真是糊涂啊!
饶是他反应得快,他本来想继续参李清在石国擅自用奴隶成立大宛军,但现在不是时候了,他立刻将此事按下,叹了口气道:“陛下,适才臣是怒火中烧,以至乱了方寸,现在想来臣也有则责任,不能全怪李使君,明日就是新年,臣却为这点小事烦扰陛下,惭愧啊!”
“你知道便好,去吧!”
李隆基见他认错,也不想过多难为他,便微微一笑道:“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莫要让朕失望了。”
杨国忠听得懂李隆基的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把精力集中在李林甫身上,不要分了神,更不要被人抓了把柄,“请陛下放心,臣决不会让陛下失望!”他深深地施了一礼,慢慢地退了下去。
杨国忠走后,李隆基仰坐在椅上,他紧闭双目,一言不发,半天他才微微睁开一缝,缝里射出一丝冷冷的寒意,他坐起身回头对高力士道:“今夜是除夕,你安排一下,朕要去看一看李相国。”
……
杨国忠在兴庆宫内换了身衣服,这才走出宫门准备回府,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忆李隆基的那句话:‘宰相肚里能撑船’,自己要当宰相了,将取代李林甫的右相,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今天从李隆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激动不已。
无论是唐朝还是宋朝,相国都不止一人,在唐朝中书令是右相,而门下侍中是左相,除此之外,尚书省左右仆射、各部尚书、太子詹事、甚至侍郎都可以行相国事,关键是否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衔,这就是宰相的标志,比如李清,他被封尚书左仆射,但他却没有被同时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衔,所以他并不是宰相,仅仅获一个虚衔,而杨国忠虽是兵部尚书,但他被同时加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样,他就有资格列席政事堂会议。
在诸位相国中又有一位首席宰相,被称为“执政事笔”,现在的首席宰相就是李林甫,而让杨国忠激动的,就是他将成为新的首席宰相。
激动之余,又让他想起了烦恼之事,那就是如何将李林甫拉下马,皇上只暗示他用李献忠叛逃案做文章,但杨国忠也知道,仅仅弹劾李林甫荐人之责,似乎分量不够,若李林甫找出自己与此案无关的证据,比如他在某年某时曾经建议,朝廷要慎用李献忠,这样他又会逃过此劫。
想了一路,他依然一筹莫展,杨国忠的马车停在兴庆宫右侧,这是专供三品以上大臣停靠马车之地,当他走近自己的马车时,却意外地发现马车旁站着一个瘦高的老者,看样子是在等候自己,果然,当他靠近马车,老者上前将一张名刺高举在头顶,向他躬身道:“我家大帅备薄酒一杯,特来请杨尚书共酌。”
“你是……”杨国忠忽然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随手接过帖子,只见右下角有个‘安’字,猛然想起,此人正是安禄山的幕僚高尚。
“原来是高先生。”杨国忠温和地笑了笑,他将帖子收了,又道:“你家大帅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今天是除夕,改日再和他痛饮一番。”
“我家大帅有杨尚书感兴趣的东西。”他低声在杨国忠耳边说了几句,杨国忠眼前一亮,他紧紧抓住高尚的手臂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高尚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真,否则我家大帅怎么会在此时请杨尚书饮酒。”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杨国忠跳上马车,大声道:“去安禄山府上。”
安禄山府在亲仁坊,有趣的是,后来郭子仪的府邸就在他家对面,安禄山有两个正妻,一个留在长安为质,另一个跟他住在幽州,留在长安为质的还有他的长子安庆宗。
安禄山早在三周前便抵达了长安,和其他节度使的低调隐忍相反,安禄山日日在家中大排宴席请客,遍请朝中大臣及贵族王爵,又命自己众多侍妾献舞于堂下,凡被公卿看中者,皆送于其人,一时安禄山好评如潮。
安禄山又闻杨贵妃宫中寂寞,便从新罗觅到一只会说人言的白鹦鹉,取名雪衣女,教其汉话,派人送入宫内给杨贵妃解闷,后每逢节日,他总要收集奇珍异宝以私人名义献给李隆基和杨国妃,或听说李隆基身体染恙,他总要痛哭流涕,亲自沐浴斋戒为李隆基祈福,十几年来从未间断,使李隆基深受感动,亲口册封他为‘胡痴儿’。
虽然圣眷日深,但安禄山还怕一个人,那便是右相李林甫,首先他便是李林甫一手提拔之人,恩重于山,其次,李林甫对他恩威并施,听话则好言安抚、同意他继续留任;若有半点违抗,立刻断粮断钱,甚至以调离威胁。
十几年来慢慢养成了安禄山对李林甫根深蒂固的害怕,既怕之则恨之,他也想方设法探听对李林甫不利的消息,在长安,安禄山有一个心腹,正是杨国忠的左膀右臂吉温,天宝八年时,吉温背叛李林甫投靠杨国忠,不料李林甫却逃过一劫,吉温心中惶惶,又暗中勾结安禄山企图留一条后路。
正是从吉温的口里,安禄山知道了李隆基欲倒李林甫的意图,在他两个谋士高尚和严庄的精心策划下,安禄山一手制造了李献忠叛逃案,终于将李林甫推向了锋口浪尖。
今天,安禄山请杨国忠饮酒却是有大事与他共谋,说是饮酒,不过是在安禄山的书房里摆上两个小杯,两人各满一杯酒,安禄山既无意请,杨国忠也无心喝,两人寒暄了几句,杨国忠便迫不急待地直奔主题,他干笑一声道:“听说安帅得到了李献忠与李林甫的往来书信,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安禄山眯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感慨道:“说起来也是运气,李献忠那贼子叛逃后,我派人去他家寻找证据,可惜晚了一步,书信被李林甫之子拿走,本以为他会烧毁,抱着一线希望我便派人一直盯着他,不料那些书信他居然还留在手中,可见老天眷我,终于又被我拿到。”
说着,安禄山从怀中取出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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