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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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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出一副上进的姿态。

读诵了约半个时辰,他心里烦乱,丢下书来到院子里,随手拾起一块胡饼喂食池塘里的鲤鱼,可心里却在想着安禄山之事,安禄山有反意,他也有所耳闻,但安禄山是支持他为储,这让他十分为难,朝中大臣的支持固然重要,但地方上的支持也不可小视,尤其是掌握军权的几大节度使,他们的态度犹为重要,安禄山、张齐丘、哥舒翰、安思顺、李清、封常清、鲜于仲通,若得一半以上支持,那父皇再想立别人为储,就不得不三思了。

安禄山无疑是资格最老,势力最大的节度使,李琮也知道现在已撼不动他,他的态度原本将直接影响父皇的最终决定,而现在,谁敢和他走得太近?

到此,李琮就觉得一阵心疼,安禄山是下了好大的血本才拉过来,只一个谣言便成了泡影,他不由暗暗发恨,现在他手上只有一个势力最弱的鲜于仲通,还是看在杨国忠的面上才支持他,而张齐丘支持颍王李璬,哥舒翰支持永王李璘,而安思顺则支持延王李玢,诸亲王众人各取其一,皆不肯为人后,至于北庭封常清,有消息说他竟支持自己的兄弟李琬,也不知真假,最后只剩下新贵李清一人,这几年他西域风光无限,父皇屡次加赏,现在他竟已成为仅次于安禄山和哥舒翰的第三大节度使,所控制的势力范围甚至还超过前两人。

李琮叹了口气,李清原来是支持前太子李亨,现在李亨倒台后他态度不明,永王拉他几次也没有成功。

如果能将他引为己用,这个念头一起,李琮便摇头苦笑,怎么可能,自己屡次刺杀于他,早已仇深似海。

正思量着,一名家人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张拜贴,李琮眉头一皱,斥道:“我不是说过,我谁也不见吗?为何还要拿贴过来!”

那名家人战战兢兢道:“我也这样说,可他却道王爷必然会见他,我只得拿来。”

“我必然会见他!”李琮一阵冷笑,“他是谁?杨国忠还是陈希烈?”

“是安西节度使李清。”家人低低声道。

“什么!”李琮霍地站起来,手一抖,半只胡饼掉进池塘里,他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一迭声道:“快请!请他到我书房。”又想了想,他一把推开家人,亲自向大门跑去。

“大将军竟然光临鄙府,让人想不到啊!”李琮满面春风迎出大门,他见李清面带微笑,心中更是激动,上前拉着李清的手连连感慨,“大将军荣升,小王几次想去府上祝贺,可又没那个胆量,却没想到大将军会来我这里,想不到!想不到!”

他一连说了几个想不到,喜悦到头,心中却又升出一丝狐疑,李清与他宿怨未了,今天来他府上该不会不安什么好心吧!

李清就象看透了他心事似的,向他拱拱手,微微笑道:“无他,明日便要返回安西了,今天特来拜访一些旧人。”

“旧人?”李琮一愣,自己应该是他旧敌才对,心中胡思乱想,但礼数却不能丢,李琮又抓住李清的手腕,向府门里拖,并笑道:“大将军选这个时辰来,明显就是来打我秋风,我还藏有一瓶百年高昌葡萄酒,正好与君共饮。”

“那就打搅殿下了!”李清也不客气,随他进了府门,李琮将他让进自己书房,并命人准备几样小菜,他踮脚从橱柜顶上拿下一只细颈青花瓷瓶,对李清笑道:“我这瓶酒还是先皇所赐,是葡萄酒中的极品,放了几十年了,多少人想喝而不得,今天就让我与大将军共谋一醉吧!”

李清的眼略略一眯,淡淡笑道:“殿下的酒恐怕李清没这个福气享用。”

李清此话一出,笑容便在李琮脸上僵滞住了,这时,几个家人抬一着小菜正要进屋,李琮忽然向他们一挥手,怒喝道:“给我滚出去!”随即一把将门拉关上。

他回到自己位子上,将酒瓶往桌上重重一顿,阴沉着脸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李清笑容依然亲切,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向李琮面前一推,道:“这是户部从高陵县无地农中挑出来的五百户西迁百姓,我上午去高陵县才得知,这里面至少有四百户的身份与官府记载不同,他们都成了殿下的奴隶,此事让我为难啊!”

李琮的鼻子上已微微浸出汗来,李清的笑容虽亲切,但话却犀利,天宝八年,朝廷推出了限奴令,规定了每户可以按爵位拥有一定数量的奴隶数,他是亲王,可拥有五百户奴隶,但事实上他在各地拥有的奴隶数量几近万户,为了不让人抓到把柄,他准备开春后便将手上的奴隶统统卖掉,但还没有着手,便被李清抓个正着。

“大将军弄错了吧!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佃户是佃户,奴隶是奴隶,身份完全不同,本王一向遵守朝廷法度,此事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矢口否认,等朝廷在调查此事之前,抢先一步将他们的卖身契毁掉,让他们死无对证。

李清却似乎不为所动,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发黄的薄纸,摊在李琮身边道:“殿下请看一看,这位王十郎在名册上排第十五位,可我却从贵庄园取到了他的卖身契,这你又如何解释?”

“你、你!”李琮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浑身颤栗着,指着李清大吼道:“你大胆!竟敢闯进本王的田庄,来人!”门外忽然响起了激烈的脚步声。

李清冷笑一声,手中依然端着茶不急不慢道:“庆王殿下,门口有我三百铁骑,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杀光你全家。”

他将腰中剑解下来,往桌上重重一拍,盯着他的眼睛道:“就从你开始!”

李琮望着露出的一段寒冷的剑锋,他心中一阵胆怯,急向门外喊道:“没事,退下去!”脚步声到门口嘎然而止,随即轻轻地退了下去。

“这就对了,我喜欢与识时务之人打交道。”李清将那张卖身契收了,这才对他微微笑道:“殿下,你不妨想一想,假如我此时是在皇上的御书房里,你的下场会是怎么?”

李琮渐渐地明白过来,李清到自己这里来竟是为了讲谈条件,他心中又升出一线希望,对李清迟疑着问道:“那大将军有什么条件,请尽管说!”

话既然已经挑白,李清也便毫不客气道:“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兼任河西节度,你去给杨国忠说,让他去给皇上提出建议。”

“这个……”李琮面露难色,河西节度使现在是安思顺,且不说他不好对付,就算安思顺被撤职,也轮不到他李清,想做节度使的人多着呢?

李清明白他的为难,便又笑道:“如果殿下能达成我这个心愿,我不但将所有的东西还给你,而且还愿祝殿下再高升一步。”

李琮大喜,李清的意思就是支持他为储,这可是他梦寐以求之事。他再也顾不得李清条件的苛刻,慷然答应道:“咱们就一言为定!”

第三百三十四章 谋河西(中)

从大唐开国设立节度使以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节度使只是代皇帝行权,虽然掌管着大大小小的军府,但他们没有自己的势力,随时可能被撤换,所拥有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还不如地方刺史,实为鸡肋之职,但从开元二十五年开始,朝廷从内地招募‘长征健儿’赴边疆戍边,率先在边疆地区用募兵制替代了府兵制,节度使的权力渐大,到了天宝八年后,朝廷再无力支撑边军庞大的军费,各节度使开始自己设法养军,直到这时,节度使之权开始空前庞大,在各自所辖的范围内军政一把抓,每一个节度使的任命和罢免渐渐变得难之又难。

同时,各节度使之间为了争夺兵源、争夺赋税财源,他们的关系也变得暧昧与复杂起来,在各节度使的排名中,安禄山爵位最大,实力也最强,当之无愧可列为榜首,紧随其后是陇右节使、西平郡王哥舒翰,哥舒翰素来与安禄山不和,这是朝野公开的秘密,安禄山看不惯哥舒翰暴发户般的直升,而哥舒翰则瞧不起安禄山的屡战屡败。

同时,哥舒翰又与河西节度使安思顺不和,这倒不是因为安思顺是安禄山的族弟,而是河西节度与陇右节度本是一体,这就如同一条河的上、中、下游,安西是上游、河西是中游、而陇右是下游,在朝廷供养时期,本来大家相安无事,利益均沾,但天宝八年后,各节度使需自己养军,矛盾便开始凸显,河西没有陇右的富庶和人口优势,也没有安西的地大物博,在安思顺任河西节度使后,河西对往来商人的大肆收刮、甚至劫掠,严重影响到了哥舒翰的切身利益,为此,他与安思顺翻脸,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哥舒翰的述职在昨日便结束了,今天原本李隆基还打算再召见他一次,但李林甫突然去世,将他的召见延后了,哥舒翰只得呆在家里,闷闷不乐地饮酒打发时间,偏巧,这两日他的足疾再犯,痛彻入骨,使他日夜不得安宁。

和所有边关大将一样,哥舒翰在长安也有自己的宅子,他的妻女都留在长安为质,此刻,哥舒翰正斜躺在罗汉床上用药汤泡脚,两名侍妾一左一右给他按摩足穴,虽然纤手如白脂细腻,但脚痛却让他无福享受,这位戎马征战的大将杀人如麻,却熬不过自身的病痛。

这时,门被轻轻敲响,管家在门外低低道:“王爷,大门外有客来访。”

听哥舒翰没有应答,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是安西节度使李清,要不要让他改日再来。”

“他明日就要走了,什么改日,请他到我书房稍候,哎哟!轻一点……”

两个侍妾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脚擦干,把他扶了起来,又给他拉了拉褶皱的下摆,一侍妾道:“老爷,给你换身衣服吧!”

哥舒翰疲惫地摆了摆手,“算了,都是吃风沙的人,还讲究什么?扶我去就是了。”

两个侍妾扶着哥舒翰一瘸一拐慢慢前行,转一个弯,便到了书房门口,管家已将李清请进屋去,透过虚掩的门缝,哥舒翰看见李清正站在书架前弯腰察看他的藏书,他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他虽然是胡人,但酷爱兵书,涉猎之广,除了老上司王忠嗣,无人再出其右。

“若有喜欢,我可借给你看。”

哥舒翰推开门,带着前辈对晚辈的口气规劝道:“你虽打了几场胜仗,那是敌人不强的缘故,若遇到真正的强手,恐怕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趁年轻,多看些兵书才是正经。”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通,李清哑然失笑,久闻哥舒翰好为人师,今天看来果然不假,他急转身向哥舒翰长施一礼,微微笑道:“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长安满腹经纶者多如牛毛,可能如哥舒一般带刀夜行乎?”

哥舒翰听得心中畅快,忍不住仰头哈哈一笑,不料笑过头了,又扯起脚痛,一时脸色尽变,哥舒翰闷哼一声,一下子跌坐到椅子里,痛得汗珠滚下额头,脸都扭曲变了形。

李清大惊,急对他道:“既然哥舒郡王身体不适,那李清下次再去陇右拜访,今天冒昧了。”

说罢,他拱拱手便要离去,哥舒翰一把抓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不碍事,又向椅子指了指,请他坐下,过了一会儿,疼痛稍减,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我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这脚上。”

随即挥了挥手,命侍妾退下,又过了一会儿,疼痛完全消失,哥舒翰这才对李清道:“我正想明日寻你一道进宫面圣,安思顺那厮越来越过分了,用不了多久,我大唐与西域的贸易就会毁在他手上。”

这也正是李清来找哥舒翰的目的,他刚刚从庆王府出来,庆王被他连打带拉,终于屈服,答应立即去找杨国忠,但要说服李隆基让自己取代安思顺,同时兼安西、河西两镇节度使,光靠杨国忠还不行,必须还要再施一把力,至少要先将安思顺拖下来,李清想到的这个人,就是哥舒翰。

“哥舒郡王说得极是,本来从商贾身上取税是常事,关键是眼光要长远,不能竭泽而渔,这样贸易商队才会络绎往来、生生不息,可安思顺却谋财害命,将商队斩尽杀绝,这样早晚会将商队逼到北线,绕大漠入河北,这样的话,我们三家皆无税可收。”

说到这,李清略略向前移了移身体,低声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保证西迁移民的路途安全,我最担心的就是河西一段,你我都明白,所谓的马匪其实就是安思顺派人乔扮,我已给皇上说起此事,但他却不太相信,所以我想请哥舒郡王被皇上召见之时,顺便提提此事,有此人在,安西和陇右两端都不得安宁。”

哥舒翰却笑而不答,他轻轻捏着自己的脚背,似乎在想什么事,过了半天他笑了一下,才徐徐说道:“陇右人口稠密,盛产粮食,但马匹却不多,而河西人烟稀少、粮食鲜薄,但水草丰美,自古便是养马之地,其实这两地本是一体,你长我短,正好可以互补,所以陇右、河西的节度使一直为一人兼任,也就是这个缘故……”

哥舒翰一面说,一面捻须望着李清,李清早明白了他的意思,什么两地本是一体,说了半天,这哥舒翰也是在打河西的主意,想必是他本人不好提此事,便打上了自己主意,让自己出面荐他,但他更深的想法恐怕是在防止自己与他竞争吧!

李清心中一阵冷笑,但脸上却呵呵笑道:“英雄所见略同,若哥舒能坐镇河西,是我西迁百姓之福,李清在大宛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说到此,他伸出一只手掌来,对哥舒翰笑道:“让我们共同将安思顺撵走,我必上书推荐公为河西节度使。”

哥舒翰大喜,他早已和永王秘密谈妥,将由裴宽出面推荐他兼任河西节度使,若李清推荐他则就去掉一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且还能让他配合自己搞掉安思顺,可谓一举两得,只要安西和陇右都对安思顺不满,那李隆基无论如何要将安思顺调走了。

他伸出右掌,与李清重重一击,两人对望一眼,皆各自心怀鬼胎地哈哈大笑起来。

……

从天不亮便离开家门,李清这一天忙碌不止,连午饭也没有吃上,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明日便要离京,本来说好中午回来就哪里也不去,在家陪陪妻女,可事出突然,答应过的事也只能不作数了。

但走到大门时,李清却意外地发现,对面杨国忠府前竟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旁边站有几个家人正是中午在李琮府上见到,他会意一笑,想必庆王此时正鼓动嘴皮子,说服杨国忠呢!

“老爷回来了!”

几个在门口翘首企盼的家人大喊着跑进屋去,李清拦之不及,片刻之后,只见一群女人怒冲冲向他大步走来……

正如李清所猜,庆王李琮正在杨国忠的书房里拼命劝说这位大唐右相,他并没有提到自己把柄又被李清抓住一事,只是在向他侃侃分析当前的局势。

“皇上的身体右相应该比我清楚,听说最多还有五年,他本人其实也知道自己已时日不多,所以才突然将我推出,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一定能入主东宫,从前的教训已经足够多,各家亲王都虎视眈眈,且各有支持者,在立储这件大事上,皇上必然会广泛争求百官的意见,如果李清能支持我,不仅得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而且从前章仇党的旧部,还有户部,都会惟他马首是瞻……”

尽管李琮说得头头是道,但杨国忠却提不起半点兴趣,讲来讲去都是他的好处,与自己何干?况且李清与他仇深似海,现在却要自己推荐他兼任河西节度使,这委实是有些困难,其实他倒也愿意帮庆王这个忙,主要是面子拉不下来。

听得有些腻烦了,杨国忠捂嘴打了个哈欠,歉意地对庆王笑笑道:“不如我们先吃饭,晚饭后再接着谈。”

李琮见杨国忠态度暧昧,显然是不肯答应自己,他立刻变成异常恼怒,自己几乎是倾家荡产来贿赂他门杨家,到了关键时候却又不肯帮忙,李琮很想将受李清威胁之事说出来,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忽然意识道:‘一定是杨国忠嫌他没有好处,所以才迟迟不肯表态。’想到此,他冷冷一笑,对杨国忠道:“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右相一直对李清耿耿于怀,若皇上知道了,又会说你没有做丞相的雅量,相反,若你二人和解,这就变成了我大唐的‘将相和’;再者,你已和安禄山翻脸,若再和李清交恶,这种复背受敌实在是不明智的做法,本王以为最好的办法应是拉拢一边,打击一边。”

“好了,别说了!”杨国忠霍地站起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若实在想这样做,看在你的面上,我帮你一次便是,不过我要提醒你,李清阴险狡诈,你千万不要被他蒙犏了。”

李琮大喜,连忙追问道:“那你几时去说?”他心忧那些田契与卖身契,若时间拖得长了,恐怕会夜长梦多。

杨国忠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我明日就去给皇上说,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谋河西(下)

李清之所以产生谋求河西的想法,是来源于安禄山反意暴露后即将产生的一个副产品,那就是安思顺的仕途,安思顺是安禄山族弟,李隆基怎么可能对他不起防备之心,安禄山在河北根基已稳,安思顺则不然,他任河西节度使不到两年,无论军心和民心都不稳定,事实上在天宝九年高仙芝攻下朅师国后,李隆基便考虑用高仙芝取代安思顺为河西节度使,但安思顺却挑唆胡将抗命,强留他于河西,似乎没有他安思顺,河西胡人将反,李隆基也就罢了这个念头,可现在情况却发生变化,若安禄山起兵造反,安思顺再随之呼应,使长安腹背受敌,大唐休矣!

安思顺的述职是放在朔方节度使张齐丘之后,已刚刚结束,时已近午,李隆基用过午膳,正在偏殿休息,虽然他有午睡的习惯,但今天他躺了近半个时辰,却无法入睡,这几天,安禄山之事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些年他过得太安逸,对政事早已经不过问,突来的挑战使他的心态在一夜间变老,没有半点征兆、也没有人提醒他,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杀了安禄山,可他不敢,一直忠心耿耿的安禄山竟然有不臣之心,那哥舒翰呢?安思顺呢?他们是不是也有不臣之心,甚至李清、封常清、张齐丘,所有手握重兵的边将他都怀疑,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轻举妄动,惟恐移一子而动全局,惟恐杀了安禄山一人而将其他人激变,唯有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让事态继续发展,他再从背后使力,将所现的危机一一化解。

从杨国忠那里李隆基已经知道,安禄山对河东还没有完全掌控,一时半会儿他造不起反来,他有时间可以从容布置,现在,他需要挑出一个人来作为试探,看看其他节度使的反应。

“哥舒翰可在候旨?”李隆基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若有所思地问道。

一旁高力士恭恭敬敬答道:“回陛下的话,哥舒翰早上便已到了。”

“宣他来见朕!”

片刻,哥舒翰被带到偏殿,他昨晚因足疾几乎一夜未睡,脸色疲惫而焦黄,但他不想在李隆基面前表现出身体不适,便强打精神随太监进了李隆基的内室,此时李隆基还躺在榻上,中间只隔了道薄薄的纱帘,哥舒翰巨大的躯体轰然跪下,俯身道:“臣哥舒翰叩见皇帝陛下!”

“赐坐!”李隆基坐直了身体,关切地问道:“朕听说你足疾加重,这两天受了不少苦吧!”

口气虽然亲切温和,但哥舒翰听来却似当头泼下一盆冰水,皇上不仅知道他患了足疾,而且连这两天他足疾加重,皇上竟然也知晓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一直了解他的状况,哥舒翰心乱如麻,他不敢再深想,便起身答道:“多谢陛下关怀,臣的足疾只是小恙,发作时只是不能骑马,其他并无影响。”

李隆基淡淡一笑,并不再多问,略微沉思了片刻,他话题一转道:“这两日朕很忙,也没有时间和你深谈,召你来,只是想和你确认一件事?”

“陛下请问,臣知无不答。”

李隆基背着手走了几步,才徐徐说道:“前次朕接见安西节度使李清时,他曾给朕提起河西走廊马匪猖獗,甚至暗示他们都是安思顺派人装扮,你可曾听说过此事?”

李隆基要动的人就是安思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安禄山的族弟,更重要是他的势力在各大节度使中正好排在中间;其次,安思顺就职时间不长,根基不深;再者,河西的地理位置也注定它对长安的影响不大,它不象陇右距离长安太近,也不象安西可以无限向西发展,它的北临大漠、南靠祁连山、东接陇右、西连安西,被压缩在一个长条型的地域里。

考虑了两天,李隆基最终决定向安思顺下手,来试探各节度使的反应。

但动之需出师有名,总不能因他是安禄山的族弟便株连于他,那岂不是就明示了安禄山要造反么?所以李隆基便将哥舒翰召来,借其手来除掉安思顺。

“陛下,李清所言句句是实,河西马匪确实是安思顺派人装扮,在西域,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人人皆知,陛下若不信,可派人去河西查访。”

哥舒翰一边说,一边透过纱帘偷偷窥视李隆基的表情,只见他面朝里,背对着自己,一对拳头攥得死死的,肩膀在微微发抖,由此可见他胸中已愤怒到极点,哥舒翰心中暗暗得意,他又添油加醋道:“陛下,打劫商旅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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