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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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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嗣宁王李琳入宫,请求李隆基看在宁王份上取消让平阳郡主和亲的安排,说到动情处竟声泪俱下,李隆基知道李怀节残暴,又感念大哥的让位之恩,他竟有些动摇起来。
“臣刚刚在皇城遇到松漠都督李怀节,方知李怀节对平阳郡主用情极深,臣就在想,我天朝为何要与契丹和亲,无非是要让契丹永远向我天朝臣服,使契丹之地永远属于皇帝陛下,既如此,若将平阳郡主嫁去,岂不是能更深地影响李怀节,让她将皇帝陛下的恩德沐浴到每个契丹人的身上,让每一个契丹人都对陛下心中臣服,就如同当年文成公主西嫁,所以依老臣看,若想要契丹归化,非平阳郡主去不可。”
李林甫一边说,一面偷看李隆基脸色,见他眼中犹豫,知道他尚有心结未解,又笑着替他开怀道:“嗣宁王不愿让女儿北嫁,这是人之常情,若是臣的女儿,臣也不愿意,毕竟北方苦寒,但女儿哪有不出嫁的道理,李怀节也算是一方豪杰,嫁给他并不辱没郡主,再者,郡主北嫁,一样锦衣玉食,北方苦寒又与她何干,皇上再施于恩典,让郡主常回京探望父亲便是。”
李隆基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相国所言是有道理,只是让郡主北嫁不符合礼制,朕担心朝中会群起反对。”
李林甫心中暗暗冷笑,“礼制?你要立媳妇为妃,难道就符合礼制吗?你无非是觉得将宗室第一美人嫁给小小的契丹可惜罢了。”
他早有腹策,起身跪倒道:“皇上,恕臣直言,现在吐蕃又有动兵的势态,朝廷应将精力集中在吐蕃,若北边再出事,臣担心会影响我吐蕃战略,所以牺牲一个郡主,换来北边安宁,臣以为值得。”
李林甫的最后一句话让李隆基悚然动容,是啊!侄儿的眼泪算什么,大哥的恩德算什么?只有大唐的江山社稷永保才是真。
“朕明白了,让朕再好好想一想。”
李林甫一颗心终于落地,事情到这个地步,李惊雁北嫁已是板上钉钉,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改变李隆基维护江山社稷的决心,‘李琳啊!李琳,我让你尝一尝与老夫作对的下场!’
“臣还想再和皇上商量一下上元夜花灯之事”
……
“若想改变李隆基的决心,那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办得到。”
李清正坐在一家小食摊上,一边吃着面条,一边飞速思量,刚才李林甫竟命令手下将自己棒打出皇城,饶是自己跑得快,身上还是挨了两棒,“李林甫啊!李林甫,我就要让你明白,你不杀掉我会有什么后果,还有李怀节,那一鞭老子不会白挨,先回敬你一记闷拳。”
记得杨末说过,他们住在太平公主的旧宅,可太平公主的旧宅在哪里,李清却一眼摸黑,他将最后一口面汤吱吱吸干,拍了拍肚子,对摆面摊的一对老夫妇笑道:“两位老人家,我想请问太平公主的旧宅在何处?”
老汉热心,他拉着李清手指着前方道:“太平公主的旧宅在兴道坊,你往前直走,约三里地,看见大门口只有一个石兽的便是。”
“多谢了!”
李清掏钱付帐,才发现自己竟分文皆无,钱在进奉院,银子见太子时被搜走未还,老汉看出他的尴尬,便笑笑道:“年轻人,你去吧!什么时候有再送来,实在没有,就当我请你。”
李清羞愧,冲老汉拱拱手道:“多谢老人家请我吃面,我过几日当来奉还。”
以恩报恩,以怨还怨,做人理当如此。
第九十七章 四两拨千斤(中)
天宝三年十一月,沉寂多年的杨玉环忽然被封为玉真公主,赐名持盈,李隆基之心立刻昭然天下,一时杨家大贵,从各地赶到导江县的关怀者不计其数,车辆遮天蔽日,杨家村后来因此典故改名为‘车渎’镇(渎者,堵也)。
新年,杨玉环思念家人,李隆基便命人将其姐弟接来团聚,暂住太平公主旧宅。
且说李清囊中羞涩,便信步而行,顺路饱览长安街景,走了三里路,果然看见一座朱门大府,门前只剩一只镇门神兽,大门朱红斑驳,檐下住满了寻常百姓家燕,大门处数十名士兵分两列笔直挺立,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两名老太监一左一右,沿阶拾缀着满地花瓣。
“这个、烦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成都李清来访。”
太监老眼昏花,凑近李清面庞看了半天,方摇摇头继续拾他的花瓣,“年轻人,你不行的,去叫你爹爹来。”
“秦公公,这位可能是三小姐的熟人。”
李清抬头,却见一名军官走上前,笑笑向他点点头,这军官昨夜也去了太白楼,亲眼看见杨花花被李清背下楼,想必不是普通熟人。
老太监又瞥了李清一眼,这才起身慢吞吞道:“既如此,让杨哥儿出来认认,若是,才能进去。”
只一夜不见,杨末似乎又长胖了一圈,也变白了,听说李清到来,他早欢喜得连蹦带跳跑出,“我们正好说到大哥,大哥就来了。”
李清笑道:“大哥没饭吃了,便想到你们这里混饭吃。”
再往里看,他只觉眼睛一花,仿佛有一片黄色的裙琚飘过,躲到了树后。
“大哥,那是三姐,她昨晚喝醉了,羞于见大哥。”
在杨末心中,早将李清认作是他的三姐夫,他只来一日,便有四、五拨当官的上门拜访,什么这样郎、那样书的,个个眼睛溜溜闪着贼光,将三姐吹捧成天上的仙女,与他们的儿子是郎才女貌,杨末虽年少,但也听出这帮人是想娶三姐进门。
“呵呵!三姐竟然会害羞,这倒是少见了。”
李清话音刚落,便见杨花花从树后飞奔而来,一身宫装黄裙艳丽非常,在她健康肤色的衬托下,倒象三月的油菜花,在阳光下散发出乡土气息。
“你这死鬼,敢奚落老娘!”两支白葱般的指头直奔李清耳朵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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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侧身躲过,杨花花手指落空,又顺势一滑,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却媚笑如花,“谁让你昨晚揩我的油。”
不知怎的,李清和杨花花说话却感觉异常轻松,他亦嘿嘿一笑,向后面军士瞟一眼道:“我不背你,难道要他们背你不成?”
杨花花笑逐颜开,一把将李清的胳膊抱住,直朝后室拉去,李清唬了一跳,“三姐,这青天白日的,你不会……”
“你要死了,想到哪里去了,是我妹妹要见你!”
她顿一顿,眼角余光扫见杨末慢吞吞走在后面,便伸出两片嫣红的嘴唇在李清耳边低声道:“你如果想的话,晚上再说。”
她见李清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心中窃喜,难道这个男人回心转意了,不料李清却停住脚,一把拉住她,结结巴巴道:“你妹妹!你妹妹可是杨玉环?”
……
后宅的戒备更加森严,一色的羽林军,黑亮的盔甲,冰冷的眼睛,黑沉沉一片竟将围墙的白色掩盖。
“大哥稍等,我先去通报。”
在威严的军人面前,杨花花也收起的媚态,匆匆进去了。
“大哥,我四姐人非常好,你别害怕。”
杨末上前挽住李清的胳膊,陪他一起站在门口,李清微微侧头,见他憨厚的脸庞充满了善意的笑容,李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大哥不是害怕,只是有些紧张。”
后世的风花雪月已将杨贵妃捧到了神的高度,她究竟美到什么极致,这一刻李清又盼望却又不希望它过早地到来。
片刻,里面走出一名杨玉环的贴身侍女,她体态婀娜,皮肤柔嫩,白瓷一般的脸上挂着浅浅的梨窝。
“公主清李先生进去。”
穿过一座小巧别致的花园,李清和杨末走进游廊厢房,掀开厚实的皮帘,迎面便看见一盆烧得正旺的碳火,房间里温暖如春,布置简洁,几个橱柜沿墙排列,橱中摆放着精致的花瓶,正中则摆着一圈楠木长椅。
杨花花早坐在一侧,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在她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宫娥,而在宫娥中间却是一个圆形的花门,一层薄纱轻轻垂下。薄纱相隔,见不到杨玉环的面容,李清微微有些失望,但心却蓦地一松。
透过轻纱,一名身着亮丽明黄宫裙的女子若隐若现,她高梳云鬓,仪态丰腴,令人浮想联翩,待侍女进去,掀起纱帘一片,在纱雾飘忽的瞬间,李清与她相视,她的双眸如一剪秋水,明亮而有神,流盼不息、光芒四射,两人眼睛只短短一触,李清便觉心驰神往,心中连声赞叹不已,果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李先生请坐!”杨玉环声音轻柔婉转,略含一丝忧郁。
“多谢公主赐座!”李清回身坐了下来。
半晌,杨玉环才缓缓道:“家道不幸,玉环不知也无力,昨日见母亲的信,方才知道先生大恩于我家,家弟家姊皆言先生赤诚,非现在锦上添花之人可比,先生恩情,请先受玉环一礼。”
说罢,杨玉环站起,向李清盈盈施了一礼。
李清两只手摇得跟风扇一般,连声道:“不用!不用!实在谈不上什么恩德,你莫要想着报什么恩。”不经意间,他自己心中的想法竟脱口而出。
旁边杨花花忍不住捂嘴‘扑哧’一笑,顿时将李清臊个大红脸。
“公主莫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报恩。”
杨玉环微微一笑,“先生心意我明白,有些情我不用还,但先生的恩我必报。”
她沉默片刻,忽地一叹,喃喃自语道:“可是我又拿什么回报呢?”
“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心愿?”
李清却沉默不语,他施恩于杨家,为的就是这一刻,可是当这一刻到来之时,他却说不出口了,自尊的火苗在他心底隐隐燃烧,他摇了摇头,挺直腰板道:“多谢公主,只是李清没有什么愿望。”
“李大哥,你怎么可能没有愿望,皇上最听我四姐的话了,你快说呀!”李清身后的杨末大急,若不报答李大哥,他回去将无法向娘交代。
“老五!”杨花花霍地站起,喝止道:“你不要胡说!”
杨末这才想起四姐的再三嘱咐,在外人面前切不可随便提及皇上,他只得住口,垂头丧气低下了头,嘴里又嘟囔一句,“李大哥又不是外人。”
“三姐,不碍事,你坐下吧!”
杨花花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这才坐下来,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盯窗外微微发怔。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
杨玉环笑了笑又道:“我弟弟说得对,谁会没有愿望,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我确实可以给皇上说说,请先生不要推迟,再推迟就是矫情了。”
李清听杨玉环说得坦率,顿时对她生了几分好感,亦笑道:“公主说得对,李清现在确实有一事想求公主。”
“先生请说!”
李清下意识地摸了摸面颊上的鞭伤,又想起了李琳蹒跚的脚步,想起他仰天长悲,便咬了咬牙缓缓道:“我有一个恩人,就是嗣宁王李琳,听说皇上准备将他的女儿平阳郡主送去契丹和亲,嗣宁王求诉无门,如果公主能给皇上说一说,不要将平阳郡主送去契丹,李清将感激不尽。”
杨玉环迟疑一下,若李清是求官求财,她可以去给三郎说说,问题不大,可李清的要求竟牵涉到国家大事,这是她不愿意的,她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不知先生可愿意到京中为官,若有意,我去给皇上说说,保举先生一个实缺如何?”
李清见她推托,知道并不是她办不到,而是她不想去说,但李惊雁之事又非她不可,他心念转动,事到如今,只能用孔方道人教他的那一招了,他哈哈一笑,起身告辞道:“若公主为难,李清就不打搅公主了。”
说完,他拔腿便走,耳朵却竖得老长,只听杨玉环幽幽一叹,便知道大事已济,看来他没有看错杨玉环,她确实是一个老实之人,李清心下一松,虽有些惭愧,但总算解决了此事。
不料杨花花却在一旁冷冷道:“为一个女人,你这样做值得吗?”
她听说李清的愿望竟是为一个女人求情,心中早就不痛快,一直阴沉着脸,又见李清施欲擒故纵之计,她了解妹妹心软,知道李清这样一来,妹妹必然会答应,便抢先堵住杨玉环的嘴。
李清见杨花花在关键时候横插一脚,心中着实恼怒,便停住脚步回头盯着她道:“她是皇室郡主,我只是芝麻小官,我和她又会有什么关系,嗣宁王大恩于我,他现在有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管,这报恩之事,又怎么和女人扯得上关系。”
杨花花反唇要讥,却被杨玉环出言止住,“三姐,你不要说了,我心里明白。”
她望着李清,目光清朗,一字一句道:“先生尚知报恩,玉环怎会反而不如,请先生放心,平阳郡主之事,我自然会去给皇上说。”
李清大喜,向杨玉环躬身长施一礼,“多谢公主成全!”
他又斜睨杨花花一眼,见她目光冷漠,嘴唇咬得发白,心中暗叹:“同是一母所生,两人的心地却是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门口有侍卫禀报:“启禀公主殿下,高公公求见。”
侍卫话音刚落,便听高力士呵呵的笑声,“公主殿下,今日是上元夜,皇上特命老奴来请公主一同去赏灯。”
他刚到门口,却一眼看见了房内的李清,公主的房中竟然有男人,高力士不禁脸色大变,尖着嗓子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公主房内?”
李清知道高力士虽是宦官,但影响之大,连太子都得唤他一声‘阿哥’,不敢怠慢,连忙躬身施礼道:“在下剑南节度府参军李清,奉公主殿下之命,特来接受垂询。”
“高公公,不要难为他了,他是我家乡之人,是我命他来的。”
高力士见杨玉环隔着纱帘,而且房内人众多,连她兄弟杨末也在,也微微放心下来,陪笑道:“老奴乍见,吓了一跳,既然是公主召见,这也无妨。”
他冷冷瞥了李清一眼,“既然事情已经讲完,你还不速速离去。”
李清不敢逞强,向众人拱拱手,“各位,那我先告辞一步了。”
高力士一直盯着李清的背影消失,这才回头对杨玉环笑道:“皇上思念公主,又不忍破坏公主与家人团聚,所以便命老奴将公主的家人也一并请入宫中。”
杨玉环点点头,回头对杨花花道:“三姐可想随我进宫?”
杨花花如何不想,听说皇帝要见她,早欢喜得心都要炸开来,将刚刚对李清的怨恨抛到九霄云外,娇笑得浑身颤抖,“只是我不太懂规矩,希望皇上不要怪我才是。”
第九十八章 四两拨千斤(下)
老人的天敌是什么,不是贫困、不是病痛、也不是死亡,而是寂寞,寂寞是洞察人世沧桑后对亲情的留恋,李隆基就是这样,自武惠妃死后,他便一直处于寂寞之中,已经快十年了,他最不缺的是女人,但他最缺的还是女人,他需要一个能理解他,知他心的女人,杨玉环是他的儿媳,可就是这个女人却让他找到了暮年的归宿。他命儿子休她,他送她为道,已经过了五年,可天下人之口,纵有千年又岂是一个‘堵’能了。
李隆基坐在玉案前,提朱笔在寿王新妃的册立诏书上,眉批了一个‘许’字,他将笔轻轻搁下,心也落下了,“从今儿起,玉环与瑁儿再无半点瓜葛。”
今天是上元夜,是举家团圆之日,玉环去和家人团聚了,可今天又是情人相会之日,李隆基已遣了高力士去接回杨玉环和她的家人,这是一举两得之利,他不禁为自己的安排而暗暗得意。
坐回案前,见自己的左首还有一个诏书要批,那是册立李惊雁为平阳公主,离他点头同意尚不到三个时辰,这诏书便做好送来,中书省的效率竟是前所未见,这自然是李林甫使的力,李隆基微微冷笑,他当时惦记太子之事,竟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看来,李林甫如此热心平阳郡主,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李琳与太子的关系走得近,李隆基早就知道,但他并不干涉,毕竟李林甫一人为相,需要一个牵制,否则满朝文武都是相国门下,那他李隆基算什么,李林甫是他的一条狗,但这条狗也须适当敲敲,发了疯的狗可是连主人也会咬的。
挖柳升案是他的意思,贬韩朝宗是他的意思,教训李适之敲太子也是他的授意,但李林甫似乎已经走上了魔道,居然密奏王忠嗣欲拥立太子,李隆基刚刚派去的人回报,全然无此事,直到这份只用三个时辰便炮制的诏书放在李隆基的案上,他才意识到,李林甫最近是有些发疯了。
李隆基又想起那份太子内宫起居录,李林甫的族弟李道甫居然袒护走私,若此事传开来,李林甫的相位难保,这又是他不愿看到的,‘罢了!和一局吧!’罢李适之的相,放王忠嗣一马,李隆基心意已决,他随手提起笔来,可眼前的这份册立诏书,却使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批呢?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高力士回来了,那玉环也来了,李隆基一阵心热,再无心思顾及国事,扔下笔笑呵呵起身道:“起驾,回宫!”
……
“四妹,你真的就住在这里么?”
杨花花惊叹一声,她一路张望,眼中早燃起一片炽热,满眼只见太液池畔风景如画,红墙黄瓦气势恢弘,大群侍卫呼拥马车左右,竟使她产生错觉,仿佛她在驾驭着大队英武男儿而行。这些皇宫侍卫个个高大俊美,比起她乡间的子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杨花花又想起自己那个破旧的小院,想起那段被人爬塌的墙,她再也抑制不住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竟生出要永远居住在此地的念头。
杨玉环一直在沉默,她也习惯于沉默,心里却想着李清的愿望,皇上真的肯为自己改变和亲大计吗?她心中委实没有把握,若皇上不答应,就歉疚恩人了,杨玉环又想到了李惊雁,嘴角微微浮出一丝浅笑,这个冷郡主的大名她也早有耳闻,传说她的追求者无数,她却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连新科状元都为她痴狂而不得,她如此冷漠,在遭难时居然还有人救她,杨玉环又想到了李清,这样的男人倒也少见,现在自己与皇上的关系天下皆知,如此机会,他竟不替自己求一官,一个剑南节度府的小小参军,居然有这种傲气,杨玉环微微一笑,这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她又想起纱帘掀起时看到的那双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欣赏和赞叹,而不加任何掩饰,仿佛是在看一个邻家的女儿,没有下位者的胆怯和躲闪,天下只有三郎敢这样看自己,不知怎的,她竟对李清没有半点不悦。
杨花花的惊叹打断了她的思路,杨玉环望着沉醉在富贵中的姐姐,眉头微微皱了皱,她拉开车帘,向一声不吭的弟弟笑道:“老五,你喜欢这里吗?”
杨末闷哼一声,“我不喜欢,憋闷得慌,我有点担心娘的身子,四姐,我想回去。”
杨玉环点点头,回头对杨花花道:“三姐,吃完晚饭你们就回去吧!”
马车在绫绮殿前停了下来,一名大太监低头匆匆赶来,“公主殿下,皇上来了!”
李隆基的龙驾已远远而来,停在杨玉环的车旁,他仿佛三十岁的壮男,不等太监扶持,竟一步从车上跃下,大笑道:“看见玉环的身影,朕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他的年轻举动,早将一帮太监侍卫吓得面如土色,每个人的心却象老了三十岁。
杨玉环娇身无力,在侍女的扶持下,盈盈施礼,向李隆基娇声轻呼:“玉环见过陛下。”
她的膝盖娇贵,不能蹭破了油皮,可后面的侍卫、太监就是腿断了也得跪下,黑压压早跪了一大片,李隆基惟恐美人腿酸,赶紧搀扶住玉环,旁边的杨花花不懂礼仪,虽跟随跪倒,脸却半扬,两道放荡、纵意的目光斜斜射出,细腻地剥视这个掌控天下的男人,他目光威严,气度雍容华贵,浑身散发难以抗拒的力量,杨花花神迷意乱,竟有一种投入他怀中的冲动。
李隆基若有所感,目光微斜,早看见了杨花花,见她容颜俏丽,贝壳一般的两排小齿,生在鲜艳的小口里,一双媚眼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带着一丝野性,眼光热得似乎要将自己熔化,李隆基一生所见都是淑女名媛,或低眉顺眼、或正襟危坐,要不就是畏君如虎,而这种胆大挑逗的目光竟是第一次看见,仿佛一碟野菜,让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李隆基忽然生出几分兴趣,他笑呵呵地扶起杨花花,“玉环,这就是你的三姐吗?不错!不错!真如山花一般艳丽。”
杨花花被李隆基的帝王之气所迷醉,任他将自己扶起,纤细的手指搭在李隆基光洁如玉的手腕上,她的风流本性顿时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来,竟悄悄在李隆基手臂上捏了一把,李隆基一呆,一种在光天化日下偷情的感觉象电流一般在他全身流过,他心神激荡,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
……
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了,天空中有几处闪烁着明亮的星星,一轮满月刚刚升起,夕阳的血红的余光洒在巍峨高耸的长安城墙上,疲倦而忧伤地闪耀着。
嗣宁王府后院的绣楼上,李惊雁,这位三边角力的女主角正斜依在窗前,依恋地望着金黄色的西天,绣着碎花的丝帘仿佛一只温柔的手,随风飘拂,在安慰这位忧伤的少女,后院很安静,几只小鸟在树上梳理羽毛,发出欢快的鸣叫,又扑打着翅膀,迅速飞走。
所有的人都活着,惟独她要死了,所有人都有明天,惟独她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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