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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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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门房便赶来报告:“老爷,门外那位李公公又来了,我告诉他老爷不在家,可他就是不肯走,现在还候在那里,已经快半个时辰。”

“李静忠又来了!”皇甫惟明一下子跳了起来,这已经是李亨第三次派李静忠来他府上了。

“不要去管他,他爱站多久就站多久。”

皇甫惟明三步并作两步,抢先躲到书房去了,他不想让李亨知道事情已经失败,更不想再被他牵连,他猜得不错,李静忠确实是受太子之托来打探消息,这几天,皇甫惟明仿佛失踪了一般,音信皆无,太子李亨心急火燎,派人去咸阳和凤翔也打探不出消息,华清宫那边更是平静如昔,二万军队竟不知去向。

李亨这下才害怕起来,他只希望是皇甫惟明是自己发现事态不对,主动撤走,这样他便可以洗掉逼宫的罪名,但希望并不代表现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要找到皇甫惟明本人,可他既无口信,也无任何消息,和两万军队一起平空消失了,太子李亨陷入到深深的恐惧和担忧之中、方寸大乱,他也由此渐渐失去了理智和分寸。

……

午后,天空变得无声无息,令人恐怖的寂静,大片浓密的黑云早先便横在遥远的天边,象铅色的幕布一样,现在它开始扩大,而且出现在树梢上,很快,整个长安城迅速地阴暗下来,天空仿佛泼了墨汁一样,这是夏日里常见的大暴雨来临前征兆,可它在冬日里出现,实在太不寻常了。

只短短地一刻钟,天空便完全被黑暗吞噬了,李清站在窗前,凝望着这个不寻常的冬日,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远方有隆隆的雷声,声音越来越近,忽然,一道闪电将天边的黑暗撕破,紧接着,头顶上一声天崩地裂般的炸响,他的耳朵都似乎被震聋。

“这是今年的第一声春雷。”

李琳走进房内,他也略略诧异道:“只是惊蛰还有几天,春雷反倒先至了。”

李清将窗户关上,雷声立刻便减弱了,他歉意地笑了笑道:“到今天才给世叔拜年,实在是太晚了些。”

“来了便好,先坐下说话。”李琳拉了两把椅子,请李清坐下。

他沉思一下道:“这次贤侄被免职,我也觉得其中颇为蹊跷,贤侄不妨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重新返京了。”

李清面容带一丝苦笑,早知道沙州都督当不了半年,他又何苦让帘儿去受那个颠簸之罪呢?难怪李隆基准他带家属走,他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又笑道:“世叔可了解皇上的布局。”

“最近废太子之事扑朔迷离,有人说要废,有人说只做做样子,帝王心术,谁又能看得透?”

停一停,李琳眼光忽然变得异常惊讶,“难道贤侄知道?”

李清点了点头,“知道谈不上,只是略略猜到一二。”

“那……”

李琳很想知道,在朝廷的一次次权力变局中,只有料到先机,说白了,只有先猜到皇上的心思,仕途才可能平坦,但这种话又极为敏感,李清肯告诉他吗?他目光迟疑而又满含希望,紧紧地盯着李清。

李清却淡淡一笑,他今天到李琳府上来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他支持章仇兼琼,昨日章仇兼琼又来找他,很坦白地告诉李清,皇上已经决定让他进京,任门下侍中,也就是左相,现在陈希烈的位子,陈希烈则迁尚书左仆射,让出门下省,而李清则任户部右侍郎并判度支使(若不加实衔,侍郎也是有名无权)。

李隆基的布局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用章仇兼琼来牵制李林甫一党独大,他之所以用章仇兼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资历和能力,更重要是章仇兼琼与太子李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能够很容易地接收太子党旧人,再铲掉皇甫惟明、韦坚等铁杆,就算太子暂时不倒,他也完全被架空,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李隆基心机之深、手段之巧妙,实在让李清叹为观止,但他也隐隐猜出李隆基的另一层意思,让章仇兼琼来缓解越来越尖锐的土地和财政矛盾,李清知道,这也是造成安史之乱的根源,若想避免安史之乱,就必须迎难而上,尽最大的力量去缓解这两个人人避之的问题,‘户部右侍郎’这五个字的深刻含义,他又岂能不明白。

“皇上要任命章仇兼琼为左相,我为户部右侍郎兼度支使,以平衡相国党。”尽管他语气轻描淡写,但李琳还是被震惊了,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权力格局变化,章仇兼琼为左相也就意味着一新党派的兴起,随即会产生一系列的人事变动,那自己呢?自己又该站在哪一面?

不等他说话,李清就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似的,随即郑重说道:“我来找世叔就是想请世叔也站到我们一边。”

李琳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女儿都跟你走了,我还有选择吗?”

……

天空又一声雷响,雨开始哗哗地下了,带着初春的寒意,洗尽冬日的最后一场残雪,远方雾茫茫一片,随着第一声春雷到来,天宝五年的春天开始走近,或许还有春寒料峭,但春意已经沛不可挡,它惊醒了万物、催绿了大地,昂首阔步地走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崔府请客

时至第二天清晨,浓墨一般的乌云终于消散了,取而代之是灰白色的天空;三滴一碗的大雨消失了,变成了针尖似细雨,细细密密,带着一丝寒意,长安城内被洗得干干净净,春雨没有势利之心,无论巍峨的宫殿还是简陋的草屋,它都一样的对待,粗黑瓦片和明晃的琉璃都笼罩在一片青色的烟雾之中。

午后,一辆马车穿过靖安坊,转上了朱雀大街,李清闭目坐在马车里,身子随着马车而轻轻晃动,昨夜李琳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想不到帘儿竟然是崔翘的女儿……你别怪他多言,他是心中苦闷才说。”

……

“你去看看他吧!我那妹子实在太凶悍,我也劝不了……”

“柳柳在去年十月已经和李银成婚。”

……

李林甫还是和崔家联姻了,李清一阵叹息,他想到了崔光远,杖毙新科进士,最后却平职调动,或许这就是他有惊无险度过这一劫的交易,这也难怪,太子将倒,崔家又岂能不讨好李林甫?别人可以不问,可崔翘他却不能不管,若任他生死,自己将来又怎么向妻子交代。

可是,想到他家那头母老虎,李清的头又大了起来,他苦笑了一下,有了女婿后,她的热度也该降一降了。

马车的速度开始放慢,眼看前方便是崔府,这时,一辆马车从他身旁飞驰而过,铁铃般的笑声穿透雨雾传来,笑声中含着几分狂放和浪荡,笑声颇似崔夫人,却年轻得多,不用问,李清已经听出此人是谁了,眉头微微一皱,才半年不见,她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刺耳?

“老爷,崔府到了!”车夫已经满头大汗,背心都湿透了,他是个新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找崔府。

“辛苦你了!”李清笑着安慰他一句,下了马车,却见那辆马车正好在他前方停下,先下来两名侍女,搀扶着身材高大的崔柳柳从马车里走出,已作人妇,她明显长胖了许多,已经隐隐出现了其母的雏形,或许是裙摆太长,挂住了马车,崔柳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其中一个侍女急忙扶住她,只见她反手一记耳光向侍女脸上抽去,恶狠狠地骂了几句,一抬头却正好看见了李清。

崔柳柳先是一愣,随即目光黯然,也不打招呼,低头匆匆地进了府门,在身后,又从马车里慢慢出来一人,却正是李银,只见他面目惨白,身子削瘦得厉害,仿佛身上的肉都给了崔柳柳,现实生活中,这倒是一种有趣的现象,胖妻往往配瘦夫。

他从后面盯着妻子日趋肥硕的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厌烦地向两个侍女挥了挥手,命她们退下。

“李银兄可是陪妻子回娘家探视?”李清笑着走上前向他拱了拱手。

李银看见李清,眼睛里立刻生出一分警惕,这个人是父亲再三叮嘱不可小视之人,虽然他已经被罢免,可父亲却说他的罢免比不罢免更为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向李清回礼道:“正是陪妻子回娘家,李兄可是来拜访家岳?”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李都督、不!李……贤弟,好久不见。”

打招呼之人一时想不一个合适的称呼,李清回头,却见是李林甫的得力干将、吏部侍郎杨慎矜,旁边还跟着一貌美如花的少妇,盛装粉饰,想必是他的妻子,几个侍女撑着伞替二人遮挡细雨,杨慎矜回头嘱咐两句,那少妇点点头,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先进去了。

“失意之事李贤弟不必太放在心上,人生哪有一帆风顺之事,去年吏部对你的考评是上上,只要有机会,皇上一定会再提升你。”

杨慎矜不由感慨道:“有些人只懂宿花眠柳,却屡获提升,而李贤弟为国立了大功却遭贬黜,实在让人费解。”

他指的自然是杨国忠,杨慎矜之所以成为相国党骨干,也是因其名望才学皆佳,但他人也傲气,最瞧不起靠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的杨国忠,若不是因为党派关系,他本人倒是挺敬佩李清。

李清听他语气诚恳,急回礼感谢道:“多谢杨侍郎关心,正如你所言,人生总有起伏,我这几个月也着实累了,有这个时间歇息,倒也不错。”

李清环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府门前停了二十几辆马车,皆富贵豪华,不由诧异道:“难道今天崔府在请客吗?”

“今天是家岳寿辰,邀了些朝中同僚,小示庆贺。”

旁边的李银向杨慎矜打了个招呼,笑着给他解释道:“本来应是明日,但今天正逢休朝一日,所以便提前了,二位慢慢聊,我先去了。”

他登上台阶,笑着向里面点了点头,李清这才看见,在府门内侧摆着一长溜的桌子,十几个下人管家列两旁伺候,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在笑迎宾客,想必他就是崔翘那早产的儿子,他模样儿和崔夫人颇像,也长一双细鱼眼,让人不得不感慨她眼部遗传基因的顽强。

崔翘的儿子叫崔哲,功名不中,被荫了个从八品的小官,在山南道(今湖北一带)做一个小小的县丞,回家过年也兼为父亲办寿。

这时,只见崔翘一阵风似地跑出来,正踮着脚尖四处寻望,想必他是看见了杨慎矜的夫人,便亲自出来迎接他。崔翘这次办寿的目的,也是想给儿子寻找条路子,将他调进京来。

杨慎矜也看见了崔翘,便向李清告了声罪:“李贤弟,主人已经出来,我得去了。”

他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转身而去,他和崔翘寒暄几句,无非是春雨、胖瘦之类,两人一起仰天大笑,崔翘亲密地揽着他,将他请进府去,可就在他也要进府的一刹那,忽然若有所感,扭头向台阶下望去,终于发现石狮子背后孤零零站着一人,可不就是李清么?

崔翘一怔,连忙冲了出来,脚步却忽然慢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给李清请柬,并不是他忘了,而是自己的夫人随手将李清的名字从宾客名册中划掉,“一个被免职的闲官,你理他作甚!”

=文=“贤侄找我有事么?”崔翘口中又苦又涩,羞惭万分。

=人=“也没有什么事,听说崔世叔做寿,恭喜了!”

=书=李清微微笑道:“崔世叔有客,尽管忙去,我过几日再来。”

=屋=说罢,他躬身长施一礼,转身便走。

就算崔翘再窝囊,这最起码的做人道理他是懂的,况且,李清是帘儿的丈夫,此刻,他怎么拉得下这个脸让李清离去。

崔翘一步上前。扯住李清道:“贤侄休走,既然来了,就给我一个面子,进去坐一坐。”

李清淡淡一笑,“只怕我会让崔世叔为难。”

“你若走了,我会更难受。”

李清想起李琳给他说的话,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看在帘儿的面上且不和他计较,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此,就打扰崔世叔了。”

上了台阶,只见崔府正门挑着角灯,高挂两旁,各处皆挂有路灯,上下人等打扮得花团锦簇,进了大门,只听人声杂沓,笑语喧阗,院子里爆竹起火、声声不绝。府内都换了门神、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过了中门,可见大堂内人头簇动,门口杨慎矜被十几个人围得风雨不透,七嘴八舌向他献殷勤,他是吏部侍郎,关系到无数人的前程。

崔翘领着李清走旁边的小径穿过,从侧门进了他的书房,二人坐了,崔翘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先歉意道:“今天名义上是我过寿,实际上是想为犬子调进京活动,所以没有通知贤侄,敬请谅解。”

李清摆了摆手,笑道:“崔世叔的难处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今日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一是想给世叔拜个年,二来想告诉世叔一声,帘儿生了个小娘,母女平安。”

说到帘儿,崔翘眼中闪过异常复杂的情绪,过了半晌他方道:“我想认回帘儿,不知贤侄是否答应?”

李清沉默了,昨天李琳也劝他让帘儿归宗,但他却没有答应,人情冷暖,他岂能不知,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道:“我可以让一步,将真相告诉帘儿,但她不能归宗,这样对世叔、对帘儿都有好处,希望世叔能够理解。”

崔翘叹了一口气,按理,双方保持这种默契是最好,彼此不伤害,但婚姻的不幸和年纪渐老,使他越来越歉疚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这次崔柳柳嫁给李银是他夫人一手促成,他强烈反对也无济于事,他也趁机将此事作为交换条件,最后夫人勉强答应他可以认回那个女孩,不过他尚未告诉夫人,那个女孩便是李清的妻子。

“我明白了,这件事你就看着办吧!”

犹豫一下,他又解释道:“柳柳嫁给李林甫之子,我阻止不住,贤侄莫怪!”

李清苦笑一下,木已成舟,他又能怎样,他是晚辈,难道还能教训一个长辈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吗?他委婉劝道:“其实也无大碍,只要崔世叔在一些大事上把握好便可,将来就算李林甫有事,也就不会太牵连到世叔。”

崔翘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会当心。”

这时,儿子在门外唤他,估计是又有重要的客人来了,崔翘起身对李清笑道:“我客人太多,就不陪贤侄了,贤侄不妨到大堂里吃顿便饭再走,你是我特殊客人,不用请柬也可。”

……

大堂里席位分列两排,每席旁均设有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的百合宫香。几上还摆有八寸来长、三寸来高、点缀着山石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又有扶桑漆茶,盘内放着官窑什锦小茶杯,旁边又有各色官窑小瓶数个,均插满了散发着芳香的腊梅,两边大梁上挂着联三聚五琉璃彩穗灯,每席前竖有倒垂荷叶一柄。

现在时辰尚早,还不到吃饭时间,外面春寒料峭,可大厅里却很暖和,约有五、六十人,男女各占一半,三三两两围成几个小圈子,谈着各自感兴趣之事,当然不会是柴米油盐之类的俗事,这可是上流社会的聚会,谈的都是有情趣的话题。

李清走进大堂,立刻引来最靠门边的几个人的议论。

“这人是谁,你们认识吗?”一个三十余岁的贵妇悄悄指了指李清,低声问旁边的人。

众人皆摇头,那贵妇人冷笑道:“此人就是那个自不量力,刚被罢免之人。”

旁边之人一齐‘哦!’一声,都明白她所指,无数道轻蔑的目光一齐向他射去,几个边上之人赶紧往里走了几步,生怕李清经过时沾了他晦气。

李清心中冷笑着从无数轻蔑和嘲弄的目光中穿过,耳中充斥着各种各样关于他的议论,语气大多不友善,言语间充满了讥讽和奚落。

“恭喜李都督高升啊!哈哈!”

……

“登高必跌重,我去年预言他必遭罢免,现在果然是这样,呵呵!”

……

“你们知道他为何被贬?太嫩了!真欺我大唐无人乎?”

……

李清懒得理他们,他径直走到一个角落坐下,随手抓过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你、你在怪我不等你吗?”

李清深为诧异,端着酒杯回头望去,却是崔柳柳,也不知她是几时到自己身后,只见她已换了一身红色的榴花染舞裙,低着头,眼光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李清摇了摇头,笑了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我怪你做什么?”

“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才嫁给他,若你对我好一点,我、我也会象惊雁一样,到西域去找你。”崔柳柳声音颤抖着道,眼眶也红了。

“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说了。”李清忽然觉得心中很郁闷,他不想用‘自作多情’四个字来伤害崔柳柳,但也更不想负担一桩莫名其妙的感情孽债。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压迫感,随即是一阵冰冷的声音,比那三九腊月的风还要刺骨几分。

“柳柳,你不去和你丈夫呆在一起,跑到这里来和他说什么?”

不用回头看,李清便知道是那头母老虎来了,崔柳柳最惧她母亲,顿时吓得倒退一步,转身慌慌张张跑了。

身边的冰冷之气依然未消,刺骨的目光仍然在盯着他,“我并未请你,你来做什么?”

如果将崔夫人去年最觉幸运之事排个顺序,那没有招李清为婿则高居榜首,从三品官,哼!当了仅仅半年就被罢免了,现在回想自己当初对他的热情,实在是让她无地自容,怎么会瞎了眼看中他,幸亏没成,否则她现在非要上吊不可。

“今天是大理寺卿的寿辰,请的都是有名有望之人,我劝李东主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让我命人赶你出去,那大家就不好相处了。”

崔夫人斗大的粉拳开始捏紧,若李清再不出去,她可就要动粗了。

李清心中一阵冷笑,他正要说就是堂堂的大理寺卿将我请来,这时,外面传来一连串的笑语声。

“李相国到!”司仪高声唱名,只见李林甫笑咪咪地跨进门槛,他左面陪着主人崔翘,右面是杨慎矜,身后跟着一长串官员和他们的夫人,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相国居然来了,大厅顿时一阵大乱,所有人都丢下谈兴,潮水似地向大门涌去,招手咳嗽、大声问候,渴盼着能在相国的心中留下一分良好印象,崔夫人更是慌了神,顾不得再理会李清,拖着肥大的身驱迎了上去,用主人的心理优势将宾客一一拨开,喉咙里挤出少女般的娇笑,向当朝权相热烈致意。

李林甫早已见怪不怪,他含笑一一向众人挥手,不时回应几句。

“张郎中也来了,令尊病可好些?”

……

“呵呵,王少卿,你越发福相了啊!”

……

忽然,他眼一闪,却见李清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向他举了举杯,微笑不语,李林甫眼中笑意更浓,他呵呵大笑,不再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李清面前,拉着他的手笑道:“恭喜李侍郎重获新职,皇上的批复已经下来,明日便由吏部宣布,我这里先敬你一杯。”

他随手拿过一杯酒,敬向李清,并埋怨道:“老夫昨日邀你,你说没时间,今天为何又有空了,我不管,等会儿你一定要随我回去。”

李清回敬李林甫一杯,微微笑道:“既然被相国抓住了,李清怎敢不从。”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目光复杂,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被自己奚落、嘲讽的年轻人,相国居然叫他侍郎,众人面面相视,‘他、他不是被免职了吗?怎么变成了侍郎,是哪个部的侍郎?’

杨慎矜上前一步,笑问道:“相国,我倒不知此事?”

李林甫笑答道:“你现在回署就知道了,我已经批转给你,李侍郎现在可是我大唐的钱袋子,得罪不起啊!”

“户部!”众人都恍然大悟,看李清的目光顿时变得炽热起来,崔夫人反应极快,她推了一把丈夫,崔翘急忙大声宣布,“时辰不早了,大家请入席吧!”

众人纷纷你谦我让、陆续按位入席,李清却找不到自己的位子,那边崔夫人早在自己身边加了一椅子,向李清招了招手娇笑道:“李侍郎请过来,你坐这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隆基召见

李清升户部侍郎的消息却异常平淡,平淡得如同结婚五十年的夫妻生活,这一天导致官员相见皆不谈政事,说说风月、淡谈娶妾的行情,话题稍稍沾到朝政便立刻转弯,就象女人谈到体重一般。

朝房各部各寺也变得十分安静,老吏们都沉默不语,机械地处理着每日不变的文书、表格,登记流水帐目。是的,老吏们总得花点时间来消除李清被罢免的狂喜余意,需要用沉默来掩饰心中的失落,就仿佛一大早办公室里无精打采的男人,明明不是病,却要冲一杯药来掩饰身心的疲惫。

户部侍郎是正四品下阶,比沙州都督从三品要低了两阶,这两者却没有可比性,就仿佛车间主任升任财务科长一样,品阶虽降,但权力却涨,但仅仅任户部侍郎还是不够,盐铁使、转运使、度支郎分去了大部分财权,户部侍郎实际也是个虚职,必须要判一个实衔,也就是掌管具体事务,李林甫之所以称李清掌管了大唐的钱袋子,实际上是指李清同时又任了度支郎中一职。不过任命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李清是正月十二日被任命,却要到正月十八日才正式上任,中间差了六天,一般而言,这是给被调动官员一点时间,接交旧务、安顿家室,但有几个人却知道,这短短的六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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