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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府天)-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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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晚饭后杜士仪揉着肩膀打算上床好好补眠睡觉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继而则是岳五娘的声音:“杜郎君,你快来瞧瞧,那位娘子又有些不好了!”

☆、221。第221章凛然风骨

夜禁虽然严厉,但求医抑或丧事却不在禁绝之列。因而,当文德县中一家最大药铺的坐堂大夫苏乔被人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一把揪起来的时候,睡眼惺忪的他并不奇怪,可看清面前甚至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外族人,他立时惊叫出声,第一反应便是北边的奚人打了过来,文德县城破了!好在他的惊呼须臾就被人死死捂在了口中,那凶神恶煞的奚人让开一步,后头上来了一个年轻的少年郎君。

“我家里有个女眷正病倒在旅舍,听闻你是县城最好的大夫,所以方才来请你随我等回去诊治,诊金少不了你的。”

这竟然是病家来请大夫?虽则北地民风彪悍,可这样悍然直闯进别人家里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尽管苏乔看到那个伸手捂住自己嘴的彪形大汉冷冷松开了手,可受惊过度的他还有些愣神。然而,当后头两人上来不由分说就架了他出去的时候,他仍然感到心里直冒凉气,发现人人腰间佩刀剑,他立刻把到了嘴边的下一声惊呼给吞了回去。待到被丢上了马车,心神慌张的他在里头颠簸之际,不禁更是忐忑不安了起来。这要不是夜禁之后城门紧闭,他几乎都要觉得人家裹挟自己出城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等到马车停下,灰头土脸的他来不及定神,就又被人如同老鹰捉小鸡似的拎了下来,所幸他百忙之中看清了店招牌上的字,认出了这是一家旅舍,心头方才稍稍安定了些。

及至进了一间外头守着护卫的上房,看到一个容光慑人的女郎迎了上来,苏乔方才真正意识到之前那俊俏少年郎君所说的女眷二字。这不但是女眷,而且是文德县这种偏远地方难得一见的美人!绕过纸屏风到了竹榻旁,见上头躺着一个满脸苍白的年轻女子,身上盖着旅舍绝不可能有的锦被,分明出自富贵之家,他一时就更加糊涂了,直到榻边一个婢女示意他诊脉的时候,他犹豫好半晌方才战战兢兢地上了前。

望闻问切,对苏乔来说是家常便饭,此刻又特意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发髻,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子应是小产之后未及调养,操劳过度……”

“这些谁都知道,只如今人虚弱难起,你只说可以如何缓解病情。”岳五娘没好气地打断了苏乔接下来的长篇大论,直截了当地说,“要调养也得先赶到幽州再说,你把能想到的办法先说出来!”

苏乔平日虽看过妇人,可大多数都是寻常民妇,大户人家的女眷……文德县根本就没什么起眼的大户人家。刚刚断定是小产之后失于调养,那还是察言观色,再结合脉象一块判断出来的。此时此刻听到人不是要他立竿见影地治好,而只是要到幽州,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斟酌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若是还要长途跋涉几天,那方子上就得用一定的猛药,还需艾灸,而且这样勉强,兴许对身体另有损伤……”

杜士仪正要开口说话,就只听竹榻上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只要能启程就好,至于损伤还是其他,不用再提。”

见榻上的女子强行起身,杜士仪回头一看,就只见岳五娘和那婢女连忙都上了前,劝人躺下无果,岳五娘便取了个大枕头垫在人的腰下。见其显然已经下定决心,杜士仪便招手把苏乔叫了过来,沉声说道:“你与我到外间斟酌药方。”

尽管心中对于文德县这偏远之地能有好大夫并不抱太大希望,但和苏乔一番用药探讨下来,杜士仪便觉得这四十出头的大夫固然长相有些猥琐,用药的手法却还精到,等看过了那方子,觉得用药还算适量,他命人随苏乔回药铺去抓药,便回转了屋子。绕过纸屏风,见那年轻女子身边,端着粥碗的婢女站起身来,而她的目光已然是炯炯的,他正打算找两句话劝慰一二,却不料对方突然轻声问道:“此前路上听人叫你杜郎君,你的口音又是关中,可是出自京兆杜氏?”

前一天夜里虽自称是商队管事的,可那时候是存着小心互相试探,如今对方如此病恹恹地问起这个,杜士仪略一思忖,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错,正是京兆杜氏。”

“我就说,你不像是出自商贾,言行举止都不像。”竹榻上的年轻女子支撑着婢女的手坐直了身子,尽管面上依旧枯槁憔悴,但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股居于人上的气势,“我是大唐固安公主,饶乐郡王妃。”

尽管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此刻对方坦陈了自己的身份,杜士仪仍然微微吃了一惊,随即退后一步长揖施礼道:“京兆杜陵杜十九,拜见贵主。”

“原来你就是今岁省试之后,蜚声满天下的杜十九郎!”固安公主微微挑了挑眉,只觉得这答案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激赏的笑容,“早先消息传到饶乐都督府的时候,我还只觉得陛下少有如此看重省试,未免小题大做,更何况还委派你观风北地,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沿边地一路行来,果然胸有大志!要不是有你挺身相助,中午我支撑不住的时候,兴许他们就要乱套了。”

尽管曾经见过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但杜士仪对于固安公主的了解,仅限于和番公主,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此刻不免谨慎地答道:“贵主过奖了。”

既然知道杜士仪不是商贾,而是随时可能释褐出仕的今科状元郎,固安公主便不顾一旁婢女张耀轻声相劝,摇了摇头后,在其服侍下喝了些水,又支使其到外间去守着,这才勉强提起精神说道:“此次我去幽州,正是因契丹之事。契丹牙官可突于骁勇善战,颇得人心,契丹王李娑固对其猜忌已久,久而久之两人便再也容不下彼此,之前终于引兵对战,李娑固大败亏输逃到了营州,请得唐军和奚族发兵相助。奚王李大酺见安东都护薛泰出马,自也亲自领兵助李娑固剪除叛逆,出兵不过十数日便传来了败讯。雪上加霜的是,奚王牙帐又遭可突于遣兵突袭,多亏几个偏将阻截,我才绕路平安进了妫州。”

杜士仪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字斟句酌地开口问道:“贵主前往幽州,莫非是想要幽州派出兵马相助奚王?”

“那是不可能的。若是大胜还差不多,可如今分明大败,营州都要震动,幽州怎可能分出兵马来?再者此次薛泰领兵本就太过贸然,要出兵就要雷霆万钧,区区五百人有什么用?”固安公主轻轻嗤笑了一声,继而便淡淡地说道,“更何况,当初李大酺兄弟还不是曾经趁着朝廷内乱率兵犯边,连幽州都督孙佺期都死在他手中,幽州兵马更是损伤无数,为了救他发唐军相助,除非幽州都督王晙还没上任,都督府那些人昏了头还差不多!至于我到幽州,便和回娘家似的,须知虽则我只是和番公主,可若真的可突于不管不顾,我落在契丹人手中,岂不是丢了大唐的脸?”

“贵主说得好!”岳五娘一时眼睛大亮,脱口赞了一句,随即却不禁纳闷地问道,“那为何贵主非要冒着损伤身体的危险,紧赶慢赶回幽州?”

“虽说幽州对于饶乐都督府和松漠都督府的情形也一直盯着,总没有我这知情者知道得详尽。早一天知道内情,就早一天有所预备。可突于狼子野心,究竟想如何还不得而知。”固安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岳五娘一眼,总觉得她不像是杜士仪的婢女。只这是别人的事,她如今也顾不得这些,扶着又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定了定神,这才开口说道,“我如今没精神,也不知道到了幽州能否安好,能否及时原原本本地把这些说出来,杜十九郎,我眼下便说给你听,你给我一字一句都听好了。”

刚刚固安公主口气冷漠地提到自己的丈夫,却对营州出兵不以为然,杜士仪不禁对这位和番公主大为惊叹。待听到她说此去幽州是为了奚族的军情,他心中更生感佩,此刻连忙答应。等听得固安公主仔仔细细一字一句说着奚王李大酺麾下有哪些人,以及答应相助李娑固时,一来因为营州的请求,二来是因为李娑固许诺了割土相送,而出征时带了哪些兵马和将校,王弟李鲁苏留守牙帐,又是亲近的那些人,如今李大酺带兵走后,奚族之中各部情形如何……

整整小半个时辰,他一边听一边记,倾尽全力把那些拗口的名字都记在了心里时,就只听固安公主低低冷笑了一声:“李大酺那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年初居然还难得有个唐人前来投效他,真是瞎了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杜士仪几乎不假思索地问道:“敢问贵主,年初投效他的人多大年纪,姓甚名谁?”

“说是姓裴,不过姓氏名讳应都是假的,说是长安游侠儿,犯了事来投效。一来二去受了信任,便跟了李大酺。络腮胡子,须发乱蓬蓬的,看不出是四十还是五十,声音仿佛苍老得很,只是我偶尔见到他的手却是白皙犹如女子,这才上了心。”

固安公主这话虽并没有透露太多讯息,然而对杜士仪来说,公冶绝那双手着实是他印象最为深刻的!而岳五娘更是眼神闪烁,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就在这时候,外间传来了婢女低低的声音:“娘子,药已经取回来了,我这就带人去煎药,是否要请那大夫来立时艾灸?”

“让他进来吧。”

杜士仪正要起身退避,竹榻上的固安公主却低声叹道:“只希望这辈子,我还能回长安……”

☆、222。第222章妾心坚如玉

尽管艾灸之术杜士仪也颇为娴熟,但既然有苏乔这个真正的大夫,又知道那果然是固安公主,他少不得要避避嫌。等到苏乔满头大汗出来道是艾灸完了,他又进去看了看情形,照旧留着岳五娘在里头照拂一二,却又生怕有个万一,让苏乔这个大夫住在了旅舍中。这一夜,他仍然没有睡安稳,甚至大清早那一声响亮的鸡鸣后,他就惊醒了过来。睡意全无的他索性起了床,穿戴梳洗之后,就出门来到了院子里。

护卫们都在固安公主那个院子里轮流值夜,他本以为院子里没人,可出去瞧见小和尚罗盈竟比他还早起来,这会儿正手持齐眉棍在院中心无旁骛地练习,几乎不曾看见他。想想小家伙这一路上每每小心翼翼和岳五娘说话的样子,他不禁莞尔,想了想便转身去了固安公主的院子。

八个奚人护卫,八个唐人护卫,就连赤毕带着的几个从者,也有两个在那里凑热闹。杜士仪一问才知道,是赤毕让他们轮流在这儿守一守以防万一,心里不禁暗叹赤毕缜密。等得知昨夜无事,他稍稍放心,点点头后便没有去敲门打扰,而是若有所思往回走。想到那个年纪顶多只比自己大一两岁,却仿佛经历万千的和番公主,他的心中就冒出了无穷无尽的杂念。

从汉时开始,公主和亲便大行其道,而且往往不是皇家嫡亲公主,而是从宗室女甚至宫女当中挑选人充为公主,嫁到数千里之外的匈奴。而到隋唐,这种惯例亦是更盛。和蕃吐蕃的文成公主名垂青史,可还有多少女子默默无闻地死在异乡,后人能够历数的也就是那一个个封号而已。固然和亲抑或是和蕃,从来不可能真的将战争消弭无形,但在皇帝和朝廷百官来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当国家强盛之际,和番降低了开战的频率,而且可以体现皇家以和为贵之心,自然比打仗合算。

“杜郎君。”

杜士仪闻声回头,见是岳五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屋子里出来了,面色有些阴晦,他直到人走到身边,这才低声开口问道:“怎么,是昨夜忙坏了?还是……贵主抱怨在奚地日子不好过?”

“那位贵主可不是那样软弱的人。”岳五娘轻声答道,待和杜士仪一块出了这院子,到了罗盈练棍的院子里,她只瞧了一眼便拽着杜士仪到了正房前头,随即才松开手,侧过头看着杜士仪道,“贵主之所以小产,是因为腹中胎儿是她自己用药打下来的。”

“什么?”

见杜士仪遽然色变大吃一惊,岳五娘方才轻轻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贵主说,历来和蕃公主虽多,可只有家国被破,最终和丈夫一同依附大唐的,能够诞下子嗣。其余不是芳华早逝,就是孤老终身,几乎没有人能够生下子嗣承袭一族之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是只有我中原人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与其这个孩子将来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夭折,还不如在没有出世前,就让他安心离去。”

作为母亲却忍心亲手堕下腹中胎儿,好决绝的固安公主!

“贵主怎会说起这些?”

“她问了我是谁,我就实话告诉她了。”岳五娘微微一笑,面上露出了近来少见的明媚,“旁人顶多是赞一声能从师傅学剑舞是何等福分,她却好奇地问我那剑舞只是纯粹观赏之用,还是真的能够用于对敌?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说,当即露了一手飞剑之技给她瞧,结果把那婢女吓了个半死,她却是羡慕之极,言辞间流露出来,当年若是会我这一身防身之技,兴许她早就离家行走天下,绝不会嫁到奚地来。”

固安公主的名头,杜士仪还是因为省试之后要游历幽燕之地,这才临阵磨枪做了些功课,并不了解太多。可就算固安公主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宗室之女,也应该是落地便安享荣华富贵,何至于要生出离家行走天下的念头?

“别看我,人家贵主只是有感而发,我怎知道这么多!”岳五娘犹如男子那样耸了耸肩,发现罗盈那一套罗汉棍舞完了,落地之后方才看见她,眼神就有些呆呆的,她不禁嫣然一笑,旋即便缓步走上前去,待到了罗盈跟前,她笑着竖起大拇指赞了两句,还不等小和尚喜笑颜开,她便轻咳一声道,“罗盈,一直都没和你好好比一场,今天横竖未必能早出发,我用剑你用棍,咱们两个比试比试如何?”

“啊!”

看着那瞠目结舌措不及防的小和尚,杜士仪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留下来看看究竟是小和尚受虐,还是岳五娘自讨苦吃,打着呵欠回了房。这一觉他足足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时发现外头天色竟是有些昏暗,他愣了一愣方才一骨碌爬起身。待到了外间院子里发现空无一人,已近傍晚,他少不得直奔后头固安公主的院子。

甫一踏入其中,他就发现这里一片寂静,竟连一声咳嗽的声音也听不见,无论那些奚人,还是那些唐人,全都站得如同一根根桩子一般。而赤毕眼尖瞥见了他,立时快步迎了上来。

“可是贵主身体又有什么不好?”

“不是,是奚人传讯的鹰下午到了,贵主叫了几个人进去吩咐事情,出来就都是这么一副肃然样子。”赤毕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房门道,“岳娘子也不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本打算去叫郎君起来,可贵主特意嘱咐,让那苏乔给郎君送了一盏宁神香,我想想也就不惊动了,且让郎君好好睡一觉再说,不论如何,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事。”

既然不是固安公主病情有变,杜士仪也就放下心来。此时此刻,就只听两扇房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被人拉开,固安公主居先,身后则是那婢女和岳五娘。杜士仪见站在固安公主身后的岳五娘冲着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脸色不好地摇了摇头,顿时有些纳闷,下一刻便得到了答案。

“大鹰传讯,契丹牙官可突于巧使诈谋,大王和松漠郡王李娑固兵败身死,安东都护薛泰被擒。现如今不能再耽误了,立时启程前往幽州!”

奚王李大酺死了?契丹王李娑固也死了?就连安东都护薛泰亦是兵败被擒,这真是好大的一场败仗!

杜士仪见固安公主面色沉痛,想到其昨夜对自己说话时,对奚王李大酺分明并无多少情谊,只叹了一句何时能再回长安,他不禁也暗自叹了一口气。踌躇片刻,他便上前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上那苏乔的好,等到了幽州,多多酬谢他再送回文德县也就行了。”

其余随从护卫自然对这提议大为赞同,固安公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及至众人收拾好行李,与那旅舍结清了账目将车马全都预备好,她在婢女的搀扶下登车,岳五娘方才重新回到了杜士仪这一行人中,犹如看戏似的瞅着那个战战兢兢被人撵上了马的可怜大夫。罗盈还没话找话说地呆头呆脑问了一句岳娘子缘何不上车同行,结果就被她没好气地重重在脑袋上赏了一记栗枣。

“坐马车那么气闷,你要是喜欢你去坐个一天半日试一试?”

口中这么说,趁着出城这段策马徐行的当口,岳五娘还是没好气地自言自语解说了两句。却原来不是她不肯陪,而是固安公主不想再让她陪,虽则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人家既然开了口,她自然没有继续赖着的道理,可心里不得不存着几分小小的郁闷。

“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还好好的……突然说下逐客令就下逐客令,怪不得人都说贵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从文德县到幽州,经妫州、居庸关、昌平到幽州,一路凡六百余里,但因为固安公主身体缘故,车马不能太快,因而每日所行不过百二十里。即便如此,众人又二话不说地带着苏乔上路,如此到了昌平的时候,固安公主已经有些难以支撑,就算苏乔满头大汗又是艾灸又是煎药送服,次日一大清早她仍然难以起身。听到这情形,杜士仪思前想后,最终便再次求见了固安公主。

“事已至此,贵主若是强行赶路,若有闪失,也对不起在奚地的多年辛苦。奚和契丹两族的情形,之前贵主既然已经尽授于我,如今不妨授信物于我,由我先行赶去幽州。昌平到幽州不过六七十里,贵主不妨在昌平休整几日,等稍有起色再赶到幽州不迟。”见固安公主神情冷峻,他想了想便又加了一句话,“如今奚王既然战殁,贵主既然想到过回长安,不若好好为自己着想,不要逞强才是。”

这最后两个字他说得自然,可话出口就知道自己逾越了。然而,固安公主先是露出了恼怒的表情,可不知不觉间,表情最终柔和了下来,嘴里却只是吐出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可字,又吩咐这些年来唯一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婢女张耀去一旁取了信物,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杜士仪。等到杜士仪行礼退出,她方才冲着张耀苦笑道:“耀儿,我真的是在逞强?”

“贵主,您真的要好好珍惜自己。”张耀上前在主人面前屈膝跪了下来,这才紧紧攥住了固安公主的双手,低声说道,“贵主,只要你好起来,兴许就能回长安了!既然奚王死了,贵主当然就可以回长安。那时候拥有公主的身份,再不怕人欺侮,贵主一定能够下半辈子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喃喃自语了一句,固安公主那秀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冀,“希望如此吧!”

☆、223。第223章小卒顶真,大帅之威

幽州乃古九州之一,其城又称蓟城,南北九里,东西七里,开十门。历经两汉南北朝至隋,此地一直都为北地重镇。隋时开永济渠,引沁水南通黄河,更是弥补了幽州水路不便的缺憾,直到如今,这条水路依旧可称得上是幽州的生命线。而自从先天二年设幽州节度使以来,此地所辖军马便越来越多。尤其幽州城中驻经略军三万,最是重中之重。

从前只听说过幽燕民风彪悍,自从此前入妫州境内开始,杜士仪便感觉到了这里和长安截然不同的民风。大约因为边境多战事,偶尔遇到的路上百姓多半佩戴兵器,纵使儒生模样的年轻人也都带着刀剑,至于那些策马呼啸而过的纯粹武人,那就更加不计其数了,尤其是越靠近幽州,这种趋势就越明显。进幽州城时,他就只见门洞前那黑黝黝的铁拒马流露出了尖锐的锋芒,守门的军卒更是比沿途所见的各座城镇严格数倍,甚至连那些堆满粮袋的大车,不时都有人抽出刀来狠狠扎入其间,显然是以防奸细混入。

等轮到杜士仪这一行人入城的时候,一路上无往不利的那份过所,亦是被人仔仔细细核查了好几倍,最后那身材高大的小卒干脆就把队正都叫了过来,当着杜士仪等人的面毫不客气地说道:“从并州太原城到咱们幽州,好端端的恒州不走,非要绕这么远的路,极其可疑!而且,这是京兆府开出来的过所,往日由户曹参军事签押即可,这上头却是盖着京兆尹的大印!分明是这些人不知道过所的规矩,假造过所公文!”

说到最后,那约摸十六七岁的小卒已经是口气异常严厉,恨不得队正一声令下,他就立时叫来人将这一行人全部拿下。然而,让他疑惑的是,平日比他更加严苛的队正却在翻来覆去盯着那过所和往来州县的签押之后,又看了名姓,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端详了杜士仪好一会儿,最终含笑说道:“幽州乃北地重镇,故而查验极其严格,他年轻顶真,杜郎君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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