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盛唐风月(府天)-第2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想起了一卷食谱,倒是可以用一用。”

唐五一时眼睛大亮,他生怕杜士仪只是虚言诓骗,等反反复复确定这是真的,他竟是连回答都来不及,一阵风似的蹬蹬蹬下了楼去。而一旁的吴九也没想到杜士仪竟然会如此安置自己,可瞥了一眼食案上尚未收起的字纸,他一时也心热了起来。于是,等到杜士仪问了他可识字,他立时连连点头,道是跟着县廨一个刀笔吏认过,却是不会写几个字。

“你下去,先看看那唐五一家商量得如何。”

等到杜士仪遣了唐五下去,崔俭玄立时忍不住了:“杜十九,你还真是兴致好,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这点小营生?”

“于你来说是小营生,可我家里那一场火,家底都给烧没了。虽则祖上还留着不少田地,可要让十三娘日后过得舒心惬意,也不能只靠那些看天吃饭的地。既如此,不如活学活用,把我少时看过的那些食谱用上。须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既如此,书中亦有好美食!”

崔俭玄还是第一次听人拿着圣贤书这样打比方,一愣过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罢之后他使劲拍了拍食案,继而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就冲着你那最后几句话,这事儿我一定要掺一脚!天底下其他事情我都没什么兴致,但口舌之欲却是我之最爱!”

杜士仪知道崔俭玄本就是好事的,此刻立时点了点头道:“起头给了那徐继的一百贯,便算作是你的本钱,到时候你等着收钱就是。不过,要做事,先饱腹,我带着那食谱下去,便看看那唐五的老妻是真的没有食谱方才翻不出花样,还是手艺拙劣吧。”

“那可好,这些饭食淡而无味,真心下不了口!我可等着你那秘藏食谱能做出些什么好菜!”

日上中天时,当独自在楼上等得整个人都极其不耐烦的崔俭玄闻到一股香味从楼下传来的时候,他顿时使劲吸了吸鼻子,最后竟是立刻跳下了地。须臾,他就看到店主唐五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陶碗上了楼来,临到面前时,他只觉得其中几块大肉由浓油赤酱包裹着,旁边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香味再加上卖相,倒是让人颇有食欲。等到这陶碗放在了食案上,他随手拿起旁边筷子尝了一口,继而便眼睛一亮。和他常吃的那些肉食不一样,这一道菜却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肉,极其入味,酥烂鲜香,竟是颇为好味。

“好!”他一口气又吃了两块,这才放下筷子问道,“这是什么肉?”

“崔郎君……真的还好吃?”

见崔俭玄奇怪地点了点头,唐五顿时心中大定,赔了个笑脸便说道:“杜郎君说,这是酱汁肉,一会儿还有其他的。”

接下来又是五六个菜,清一色全荤肉菜,崔俭玄最初还饶有兴致,可吃着吃着便不免觉得油腻了。待到发现总共十六道无一例外都是各种各样的肉,等到眼看杜士仪上了楼,把抹手的手巾撂给了旁边的吴九,他方才皱眉问道:“怎都是肉?这肉太多了岂不是倒胃口?”

“你嫌肉多,那些三月不知肉滋味的寻常百姓,却是求之不得。我这一卷食谱,便叫做全肉宴。”杜士仪信口胡诌了一个名头,这才施施然落座,却是对店主唐五道,“你那老妻倒是聪明得很,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既然契书已经定下,今后这一年,这小店便由我赁下,交给吴九经营,每月我另与你一贯钱,一年之后便两清,到时候你那老妻应该也上手了。只不过,你可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门迎客?”

唐五立刻答道:“这我知道,自然是立时挂出全肉宴的水牌……”

“要这么做,你就错了!”杜士仪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似笑非笑地说道,“时值腊月,正是坊市中一年最热闹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些小商小贩自然都忙着在这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做些生意,多半都是带着硬得如石头的饼子和干粮。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干粮可以下咽,凉水却着实会冻死人,所以哪怕他们捱着中午饿一顿,回去之前总会喝些热汤暖暖身子。所以,你最初要挂出去的只有一块水牌,那就是……卖鲜热肉汤,一文钱一碗!”

“一文钱一碗!那岂不是……岂不是要赔本……”

“一文钱一碗,碗中得让人看得到有一两片肉,附赠白饭一碗。”

“咦?”

见崔俭玄亦是诧异难当,杜士仪方才笑着说道:“别的店家都是要到屠户那儿去买猪肉,而你这肉却不用额外花钱。吴九数月前养了一批小豚,如今已经长成肥美,今天那些肉便是一大早送进城的,所用不过十斤肉而已。相比农家三两头养着的,这些猪吃的是飞蝗,肉质更加细嫩肥美,做菜最相宜。”

如今的士人很少吃猪肉,只吃羊,原因很简单,豕肉被许多士人当成是脏肉——这也不奇怪,农家圈养的猪,但使有人看过猪圈情景,决计会倒胃口一辈子绝不再吃,而且入口腥味远比羊肉的腥膻味更重。而吴九收的仔猪多,又全都是用各乡捕蝗所得干蝗去养,无论是质还是量都决计不同。最重要的是,横竖这些继续屯着也是浪费!

杜士仪说着看了吴九一眼,继而方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是五天之后,再挂上另一块水牌,三文钱肉食任点一样,米饭肉汤各一碗,立等可取。须知如今肉价大跌,在三十文一斤上下,别的酒肆饭馆顾忌成本,就算有心也没法效仿。而来坊市的各色人等不少,如是自然有人尝试。于是你每隔三两日挂出一块新水牌,把一样样的菜名渐渐挂出去,临到最后,再换成全肉宴!只记得,每样肉菜一律三文。那些只有肉丝的,大可量足些,似刚刚第一道那大肉的,一块足矣。”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而挂出全肉宴的招牌之后,你便可再挂出另一道水牌,写明全肉宴共有肉食十六道,每人六文,凑足十人,便开一席,众人以大食案共餐。至于散客,你只令你那个腿脚麻利的侄儿接待,甚至可以径直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到坊市那些摊贩那儿去。而店堂有限,坐不了太多人,你大可把调味好的肉卖出去,让人回家自己做。如此腊月和接下来的闰月正月过去了,待账目出来了,再作计较!冬日新鲜菜蔬难得,肉食正贱,却因天寒需要多吃荤腥暖身,所以这几个月正是做这档生意的时候。这些肉都是现成的,你这店里只要多囤一些米面佐料之类的备着。”

见唐五恍然醒悟过来,又连连点头,等到将其遣退下去,杜士仪方才看着吴九说道:“你过来管着账目,每十日直接送到峻极峰下的草堂给十三娘过目。只要你一心一意,我从不亏待人,待过了正月,自然会给你应得的那一份。不过,光靠这一家酒肆,你蓄养的那些猪很难出清,所以,在人们尝过这些新鲜做法的肉食之外,你也可以在旁摆一个肉架货卖鲜肉,如此自然有人琢磨着买更便宜的鲜肉回去学着做。另外,今冬肉贱,明年却未必,你这两日去悬练峰,找找一个常常上山砍樵的樵翁。我记得他一手腌腊的手艺极其出众,如是也不虞那些猪卖不出去,最后却给饿瘦了!”

吴九早就被此前杜士仪轻而易举应付了徐继的态度给震住了,此时此刻听到前头那半截话,他打了个激灵,想到自己身家全都捏在对方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低头答应了下来。待听得后半,他顿时眼睛一亮。这时候,杜士仪扫了一眼桌上那些犹自冒着热气的菜,随即笑着说道:“这些剩着也可惜了,你们两个自己处置吧。”

待到出酒肆上了牛车,杜士仪方才看着崔俭玄笑道:“怎样,猪肉并非想象中那般难以下口吧?”

“你以为我那般孤陋寡闻?家里偶尔换换口味,也吃过小豚。”话虽如此,崔俭玄还是忍不住斜睨了杜士仪一眼,“只不过你为何不把那家店盘下来?哪怕雇了唐五一家人做活也好,如今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盘下来自然容易,但这种营生容易被人模仿,还不如见好就收,再说君子不趁人之危,那唐五实诚人,总不能我们把好处给全占尽了。你放心,将来有的是更大的事情咱们一块做!”

☆、47。第47章晚辈心意长

过了腊月,便是闰月,大多数附庐听讲的学子便辞过卢鸿,收拾行装回乡过年去了。柳惜明等持了荐书来求学的,也多半都回家团聚。而卢鸿收入门墙的亲传弟子中,也有宋慎、王威和崔俭玄接到了家书。

崔俭玄倒真的不乐意回去,奈何家中祖母和母亲催得急,在杜士仪似笑非笑提点了抄《汉书》的承诺后,他只得没好气地把那对铜胆留了下来,却称了分量画了大小,发了狠说回去一定铸造一对一模一样的,又千叮咛万嘱咐杜士仪回头若是再去少林寺,一定把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下,等他回来转述,方才耷拉着脑袋上马出山回家。而宋慎王威往年亦是每年回家,他们却不像崔俭玄那样磨蹭,辞过师长后便动身启程。

如此一来,偌大的卢氏草堂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学生,杜士仪见这机会难得,便说动了卢鸿,却是把杜十三娘几人接了过来。卢望之二话不说腾了自己的房子,搬去与卢鸿同住。

尽管杜十三娘早就见过杜士仪抄书,可是真正搬过来,面对那草屋中堆放得整整齐齐的那些线装书,她仍然为之动容。每日里见兄长不是抄书,就是去卢鸿那儿单独听讲求教,回来还不忘拨弄琵琶,琢磨着那对铜胆,她只觉得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因而索性也不打扰他,一有时间便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中针线,又或者仔仔细细翻阅琢磨吴九送来的那些账本。

她对兄长素来信服,看着那家小酒肆每天的进账从最初的三五十文,一二百文,不几日猛然跃升到五六百,又到一两千,尽管知道刨除成本,所得并不算极其可观,她仍然高兴得无以复加。

这天已经是二十七了,她正做着手中针线,突然只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忙吩咐竹影出去看看。这些天草堂读书的学子虽少,可终究还有几个男子,因而她能不外出就尽量呆在屋子里,这会儿也不例外。不消一会儿,她就看到竹影回转了来。

“娘子,是那几个留在草堂的附庐学子从山溪小潭深处捉了鲜鱼回来,说是冬日不得生鲜,等除夕那一日用来给卢师做汤喝。”

“哦,原来是他们一片心意。这大冷天的,难为他们费如此苦心。”杜十三娘眨了眨眼睛,当缝好袍子上头那最后几针,她便欢欢喜喜地站起身拿了起来,左看右看之后便问竹影道,“你看这袍子如何?”

“娘子做的自然好,郎君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谁说是给阿兄的!”杜十三娘笑得又露出了右颊那个小小的酒窝,这才开口说道,“卢公是阿兄的师长,又容我暂时寄住在此,便犹如是我阿爷一样。如今新年将至,那些留在草堂的学子都知道千辛万苦去捉来鲜鱼,我总得聊表心意。竹影,用包袱包上,咱们去见卢公。”

草堂前头,杜士仪计算着这些天登封县坊市那家酒肆的收益,计算着裴宁和崔俭玄等人的归期,一时不禁微微出神。

“小师弟?”

肩膀上突然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沉思的杜士仪顿时吓了一跳,回过头方才发现是卢望之:“大师兄?”

“十一郎才走多久,你就这么惦记想念他了?”

听到这话,杜士仪不禁瞠目结舌,旋即慌忙解释道:“大师兄这是哪里话,我只是在想,三师兄何时回来,到时候见了我那生疏的琵琶技艺,会不会又气急败坏数落我一顿!”

“别解释了,越抹越黑。你这琵琶我近些日子听着,以初学者说来何止是很不错,简直是突飞猛进。倒是崔十一没怎么用心,三郎回来要训斥也是他,哪里会捎带上你?你放心,十一郎虽则在读书上头马马虎虎,可人却从不三心二意,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话仿佛怎么听,都是话中有话?见卢望之笑得大有深意,杜士仪顿时懒得再解释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师兄可有什么事?”

“有事?哦,确实是另有一件事,我都险些忘了!”卢望之这才一拍巴掌,旋即笑眯眯地说道,“正旦佳节将至,如今草堂除却你我,只剩下三五个尚未回去的学子,我想问问你,该如何团团圆圆过这个除夕!”

卢望之洒脱地一摊手,突然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方向:“咦,你瞧,那边十三娘来了!”

“阿兄!”

见杜十三娘带着竹影快步过来,杜士仪立时暂且把除夕怎么过这个问题搁在了一边,露出笑容迎了上前。瞥见竹影手中捧着一个包袱,他便好奇地问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快要过年了,这是我亲自给卢公缝的一件袍子。也不曾量过尺寸,不知道合不合身,所以趁着今日来请卢公试一试,若哪里不好,我也好再改。”说到这里,杜十三娘见杜士仪立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阿兄的我也在做,只是还得等几日才能做好。”

“好,好,那我就等着穿你缝制的新衣了!”杜士仪笑呵呵地上前接过了竹影手中的包袱,随即便说道,“卢师正好有空,咱们一块去吧。说起来,还是你比我这做弟子的想得周到。”

得知杜十三娘竟是亲手给自己做了一件袍子,卢鸿颇为意外。然而,见面前那犹带稚气的垂髫少女双手捧着那一袭蓝色袍子,满脸诚意地送到自己面前,他亲手接过之后,摩挲着那厚实的衣料和细密的针线,他的面上便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这是今年过年我收到的最好节礼。十三娘,怪不得十九郎一直在人前对你赞口不绝,你这份心意真是让人惊喜。望之,你来替我穿上。”

卢望之连忙上前服侍卢鸿脱下旧衫,穿上新袍。衣服一上身,他就笑着说道:“真的是心灵手巧,大小长短都是刚刚好。卢师,既然穿上了,索性就别脱了,实在再合适不过。”

杜士仪见妹妹听了这些夸赞,高兴得脸上绯红,少不得也凑趣说道:“十三娘既给卢师做了一身新衣,索性等到三十那一日,我亲自下厨做一顿年夜饭。”

话音刚落,他便只听得旁边传来了杜十三娘急切的声音:“阿兄,君子远庖厨,若真要下厨,还是我来吧!”

杜士仪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杜十三娘想都不想地答道:“是阿兄从前读《孟子》的时候,我在旁边听来的。而且,本家三叔公也曾经念叨过。”

“君子远庖厨,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意思。”杜士仪笑吟吟地轻轻拍了拍杜十三娘的脑袋,这才不以为然地说道,“孟子此说,只是规劝齐宣王。君子远庖厨,不是以下厨为耻,而是君子不忍杀生,因而远庖厨,于是便可不听哀鸣,不见血光。可即便远庖厨,所食禽肉,仍然是杀生而来。所以,归根结底,这君子远庖厨,并非什么值得尊崇的道理,不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已。”

“好!”卢鸿抚掌大笑,旋即面上露出了深深的赞许,“读书绝不可断章取义,十九郎此语解读精妙!既如此,就依你此言,我等你那顿年夜饭!”

☆、48。第48章但愿年年好

即便过年却仍留在草堂没有回乡的学子们,多半都是囊中窘迫担心路费。然而,平日他们附庐听讲,并不均摊伙食资费,而是由几个富家子弟请人采买,请人造饭,除了每年那微乎其微的束脩,所费并不多。可现如今富家子弟们带着身边的仆役启程回乡,他们最初不禁担心起了这吃用的问题。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天来,卢鸿却吩咐小厨房连他们的饭食也一块预备了进去,他们不禁感激不已。

这一日便是除夕,两日前他们就得了卢望之亲自来知会,道是晚饭时分,所有人都聚在卢鸿的草庐一块热闹热闹。平时少有机会向卢鸿请教疑难的几个人自然喜出望外,候着时辰应当是卢鸿午睡起来,便立刻前往草庐。尽管如今是草堂休课的时候,但裴宁不在,卢望之又从来不是那等铁面无情的人,几人围着卢鸿将平素积攒下来的疑难纷纷拿出来问,到最后一个个又是心满意足,又是激动难抑。

直到外间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他们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今日除夕为求热闹,因而并不是每人面前设一食案,而是一张黑木大食案放在当中,众人围坐在食案旁边。这会儿左右人等闻声抬起头,却见卢望之双手捧了一个条盘进了门,而为他高高打着那厚厚棉门帘的,却是一个娇俏的女童。山中本无女子,但眼下却有主婢二人寄居,几人也都远远见过,知道是杜士仪的嫡亲妹妹和随侍青衣。今次第一次细看,见杜十三娘虽然垂髫年少,可眉眼如画,装扮清爽可爱,一时都看住了。

“咳……”重重咳嗽一声让那些家伙收了心,卢望之这才笑呵呵地说道,“这是除夕夜宴第一道,百岁羹!小师弟说,谨以此羹,祝卢师长命百岁!”

“这个十九郎,实在是会讨口彩!”口中这么说,当杜十三娘亲自执勺分汤的时候,卢鸿忍不住笑呵呵地又问道,“真的是他亲自在厨下忙活?”

“还有竹影和平日造饭的阿黄在打下手。”杜十三娘想着杜士仪手拿一卷食谱在厨下一本正经施为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见众人都在看她,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其中滋味如何却不知道,因为阿兄是按图索骥,拿着一卷食谱在那指手画脚,和她们商量做的菜。”

此话一出,众人看着那一碗碧绿生鲜的汤羹,一时都有些踌躇。还是卢望之在自己的位子上盘腿一坐,满不在乎地捧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旋即才笑呵呵地说道:“倘若真的是按图索骥,那小师弟真是天才。这道百岁羹鲜香暖胃,好得很!”

他这一说,卢鸿自然第一个取了汤勺用了一口,随即亦是点了点头。其他人见状自也少不得尝试,一时全都放下了心。下一刻,却是竹影又送了一道菜进来,这一回,却是一道生鱼脍。摆上桌之后,竹影便垂手说道:“这原是几位郎君想着除夕年节敬献师长,因而奋力凿开山溪冰层捕得的两尾活鱼,我家郎君让阿黄将其活杀切成薄片,装盘后淋上了梅子酱以及其他作料调成的酱汁,请卢公和各位品尝。郎君说,虽不如金齑玉脍用料考究,酱料丰富,可都是大家的一片心。”

卢鸿见底下几个学子都是满脸兴奋激动,知道杜士仪让婢女传的这话丝毫没有矫饰,不禁笑着说道:“看来今日这顿饭,不止十九郎一个人费心,你们也都辛苦了!”

“卢师如此说,咱们就要无地自容了。我等厚颜在草堂听了这么久的课,只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相报师长,这两尾活鱼,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心意到了,远胜金玉等等身外之物!明年又是新的一年,我便以这杯水酒,于你等共勉!”

“多谢卢师!”

这彼此一杯水酒下肚,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杜十三娘放心不下兄长,带着竹影悄悄下去到厨下帮忙去了,卢望之亦是悄然跟了出去,把偌大的地方让给了那几个出身贫家,资质却还不够的学子。随着一道道诸如黄金鸡、生羊脍、醋芹之类的菜上桌,一杯杯米酒下肚,屋子里的气氛自是更加活络,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便传来了杜士仪的声音。

“虽则接下来还有几道别的菜,但不食牢丸,总感觉不像是过除夕。各位且尝尝这一道热气腾腾的汤中牢丸。”

见杜士仪进了门,几个学子慌忙都站起身相迎。尽管杜士仪初来卢氏草堂的时候,曾经遭了不少人敌视,可后来朝廷亦是一力捕蝗,而杜士仪读书听讲无不勤勉,数月间抄书几乎等身,而他所传的线装书法,对于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来说确实最相宜,因而日久天长,他们不禁对其生出了几分钦敬。此时此刻,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学子甚至亲自上前去接过了那沉甸甸的汤碗,将其安放在食案正中,这才说道:“今夜这顿饭,杜郎君辛苦了。”

“哪来的话,各位为了那两尾鱼想尽办法,绝不逊于古人卧冰求鱼,我如今这又算什么?还有,既是同门,我又在各位之后方才到这卢氏草堂求学,诸位不要见外,和其他各位师兄一样叫我小师弟无妨。”杜士仪一面说,一面扫了一眼那所谓的“汤中牢丸”,想着这饺子在如今竟是叫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嘴角不禁又露出了一丝笑容。盛了一碗送到卢鸿面前,他四下一看卢望之不在,少不得就先给其他人一一盛了,末了才笑眯眯地说道,“各位尝尝这牢丸滋味如何。”

这汤中牢丸无论卢鸿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是没吃过,然而,那碗中的汤却和平日寡淡的清汤不同,色泽微红鲜亮,食之微微有些发酸,而牢丸形状亦是和平日吃过的有些区别,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溢,虽有人被烫得惨哼一声,但一个下肚,人人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十九郎,这汤中带酸,不外乎是加了酸梅,亦或是醋,可你这牢丸的內馅……似乎有些特别?”

“是,加了肉汤,至于菘菜,是此前我那昆仑奴田陌在峻极峰脚下亲手种出来的。他闲不住,早早挖了地窖存了好些,而这便是菘菜肉馅。其实我本打算再备几个其他馅料的,今日时间有限,却是来不及了。”

“好了好了,小师弟你也别再去忙了,且一块坐下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