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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府天)-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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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窦十郎姜四郎约好,要在御前和他们打一场马球,谁知道原本约好的人竟然爽约了。窦十郎和姜四郎都说杜中书弓马娴熟,马球打得很不错,不知能否上场与我等并肩为战?”

窦锷和姜度竟然会对人说,我马球打得很不错?要说诗赋琵琶,他确实能称得上精熟,马术则尚可,剑术也差强人意,但若论马球技术,就拍马都及不上那些精通此道的家伙了,换成崔俭玄来还差不多!更不要提在御前献技,那就是真的在献丑了!

杜士仪暗哂李清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待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鲜亮锦袍的年轻人悄然朝这边走来,尽管没见过几次,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但他仍然认出了对方。于是,他有意稍稍提高了声音,无奈地一摊手道:“大王,窦十和姜四那是给我脸上贴金。我和他们打过几次马球不假,可每次我都是凑数的,他们大概没有告诉过大王,我十次挥杆,能入一次门洞已经属于侥幸,如若正式比赛上场,那只能是给人拖后腿,大王是想让我在御前丢脸么?”

李清为了这次邀约,曾经在窦锷和姜度面前试探过,两人都一口咬定杜士仪的马球技术不错,可此刻杜士仪这么一说,他登时有些愣住了。他生下来便是得天独厚,即便小时候在宁王夫妇身边养大,可那一对养父母对他简直比对亲生子女还要好,等到后来武惠妃除了王皇后,把他接入宫中之后,为了弥补幼时忍痛将他养在宫外的遗憾,对他就更是百依百顺了。所以,他不可避免地聪慧伶俐有余,机敏忍耐不足。

还不等他想好应该再如何切入话题,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十八弟既然找不到人凑数,我这个当兄长的自告奋勇凑个人头如何?”

李清这才慌忙回头,认出是光王,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勉强的表情。尽管光王李洽早已不是早年那个深得宠爱的皇子了,可终究是兄长,他在人后可以不把人放在眼里,人前却不得不表示应有的敬重。他强笑着说道:“八兄善骑射是有名的,你既然愿意,那是最好不过了。”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光王李洽在答应过后,又冲着杜士仪笑眯眯地说道:“杜中书,马球不过是玩戏,输赢也没什么重要的。按照规矩,一队五人,既然窦十姜四都要下场,十八弟又盛情相邀,你何必推辞?十八弟,剩下一个人是谁?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把我和杜中书一块算上岂不美哉?”

尽管不明白素来是******的光王为何帮着自己挤兑杜士仪答应,可李清却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连忙笑道:“好好,便从八兄此言!”

这一贯不对付的兄弟二人竟是全都邀约自己下场,杜士仪微微一挑眉,当即苦笑着一摊手道:“如果只是御苑游戏,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还请二位大王许我带人替补,免得届时让吐蕃人扬威。”

无论李清还是李洽,全都是只要杜士仪答应就万事大吉,当即齐齐应允。等到目送着杜士仪到前头和随从们会合,面和心不合的兄弟两人方才彼此对视了一眼,神色全都冷了下来。李清毕竟年少好几岁,没好气地轻哼一声道:“八兄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闲了好些日子,找个机会松松筋骨而已。”光王李洽嘿然一笑,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便开口说道,“时候不早,我先回自己家去了,免得到时候被人指摘言行不谨,十八弟,告辞。”

即便暗自恼怒,但李清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李洽翻脸,只能眼看着对方扬长而去。想想好好的事情却半途生变,他恼火地捏紧了拳头,虚空砸了一下,这才对着左右吩咐道:“去宁王宅,我要去探望大伯父和大伯母!”

因为这么一桩意料之外的事,杜士仪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回到私宅门口时仍然在思量不止,险些和门内出来的一人撞了个正着。认出是张兴,他不等对方行礼问候,便拉了人往里走道:“奇骏,有件事我得先吩咐你一声。”

张兴本是打算出门去永丰里崔家藏书楼,被杜士仪不由分说扯回去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奇怪。等到听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他登时瞠目结舌,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届时让我登场替换杜中书去打那场马球?可我又不曾通籍宫中!”

“既然那两位大王答应了我这请求,自然会给你办妥,届时你只管好好发挥就行了!”杜士仪笑着一拍张兴的肩膀,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你想看我在御前挥杆击空,丢人现眼?”

张兴顿时哑然,下一刻,他才脸色古怪地问道:“杜中书怎知道,我打得一手好马球?”

此话一出,杜士仪顿时放声大笑,直到看见张兴那诧异莫名的脸,他才止了笑声,乐呵呵地说:“奇骏啊奇骏,你又不是不知道温老和你的交情,你有些什么好本事,他早就事无巨细都告诉我了!”

☆、699。第699章荐才于天子

当今天子酷爱马球,此事两京官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还是临淄郡王的时候,李隆基就曾经和几个兄弟组队打败了从马球发源地而来的吐蕃人,即位之后,他的这一爱好仍然丝毫未改。从北门禁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马球健儿足有好几支队伍,天子兴之所至便会下场亲自挥杆参赛。至于公卿子弟之中那些颇为擅长马球的,更常常被天子叫到宫中陪练,出身贵介的窦锷和姜度都是最常来常往的人。

然而,身为高阶文官却被强邀参加这样的活动,杜士仪是开天辟地第一个。当李隆基辗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也有些意外,然而却仿佛默许了似的,没有任何异议。

等到了马球赛的这一天,他这个天子在武惠妃以及一应宦官宫人的陪侍下,来到陶光园那座占地广阔的马球场时,就只见其他人都已经来齐了。窦锷和姜度都是一色的大红衣衫,光王李洽和寿王李清亦然,而杜士仪尽管也身着绯袍,却是文官常服,身后跟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健硕大汉,只一打量,李隆基便知道,这就是光王李洽和寿王李清之前对他禀报时所言,杜士仪说的替补了。

至于参战的这一队吐蕃人,原是从西边跟着一支商队过来,在这一年马球赛中打得上下无敌手的常胜队伍。尽管如此,因为每年参加过马球赛的人,多数各有任用,下一年便不能再上场,故而他们虽则志得意满雄赳赳气昂昂,但今日得以前来观战的人却都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还不好说。

光王李洽是皇子诸王之中骑射最佳的,窦锷不但胡腾舞跳得好,因为身形敏捷,马球也打得好,姜度在这上头更是子承父业颇为不凡,寿王李清固然因为最年少,可大约因为李隆基好马球,他在这上头也没少下功夫,再加上近来风头正劲的杜士仪,每个人都觉得今天的比赛兴许会很有看头。

这会儿,诸王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皇太子李鸿便和鄂王李涓,忠王李浚并肩而立。身为储君的李鸿见李隆基召了杜士仪过去正在说什么,脸上不禁流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一不留神就错过了李涓的话。好在忠王李浚看出了兄长的走神,当即干咳一声道:“虽则今日下场之人仅论球技,未必在那些吐蕃人之下,可马球讲的是彼此配合,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结果如何还真的是不好说。”

李鸿这下子终于回过神来,再次往那边厢看了一眼,一想到父子君臣的距离,竟还远过外臣,他心里便好似火烧一般,迟疑片刻方才强笑着说道:“八弟素来勇猛,他既然自告奋勇,说不得是有所成算了。”

李涓却知道今日这场马球赛背后的角力,此刻便耸了耸肩道:“忠哥所言不是没有道理的。说实话,别人也就罢了,听说杜中书本来已经当面回绝马球打不好,可却被八弟和十八弟硬是赶鸭子上架。要我说,他身旁那位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勇士若是上场,兴许还更可靠些。”

别人是如何评判自己的,杜士仪此刻无心理会。身在御前,他自然而然就换上了绝无破绽的温文尔雅面具,几句君臣奏对的老套之后,听到李隆基开口问自己背后的人,他便让开一步,笑着引见道:“陛下,这是臣任代州长史时,拔擢的河东节度掌书记张兴张奇骏。我离任之际,本打算将其引荐给河东节度使宋大帅,没想到奇骏从未来过两京,宁可暂时解任到洛阳来一览东都风采,我也只好随了他。”

“哦,竟然是你的掌书记?朕看他的身材,还以为是你不知道从哪里招揽来的勇士!”李隆基也是第一眼被张兴那魁梧的身材给吸引住了,闻听竟然是文官,他不禁生出了更多的兴趣,“看张卿身量,不逊于战场勇将,弓马可精熟否?”

平生第一次进皇宫大内,第一次见天子,张兴自然难免紧张。杜士仪在两日之内紧急培训了一下他的礼仪,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越大场面越能够把持得住的,这会儿便沉住了气,恭恭敬敬行礼答道:“陛下,臣自幼随同军中退职校尉精研弓马,勉强还算精熟。至于这身量,是因为饭量实在是太大,若是放开肚子吃,一顿斗米,肉十斤不在话下。故而从前一度隐居雁门山读书,山中飞禽走兽被臣祸害殆尽,若非杜中书慨然相助,只怕欲求一饱尚不可得。”

“哈哈哈哈!”李隆基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欣然颔首道,“那有何难,若是你今天能够好好表现一场,朕就赐你美酒佳肴!这样吧,杜卿如今官居中书舍人知制诰之重,马球场上比拼的却是马术和技巧,万一他受了点伤,到时候朕岂不是要痛失一大臣?他既然带了你来,今日你便全程替他下场如何?”

之前杜士仪就提过天子极有可能会做这样决断的可能性,还着重指出,若要达到这个目的,他就得尽全力引起天子的兴趣。此刻见事情果真如此,张兴一面佩服杜士仪的先见之明,一面慨然应诺道:“臣必定尽心竭力!”

今日之事是武惠妃早就筹划好的,只要杜士仪在这种场合在御前就行了,倒并不是一定需要其下场挥杆。因此,等到张兴跟着一个宦官前去换衣服了,坐在天子之侧的她便笑着说道:“三郎,若不是杜中书明言,谁能想到如此勇士竟然还精通经史?早就听说杜中书最擅长简拔人才于民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杜卿确实素来慧眼识英才。”李隆基欣然点头,眼见得要下场的人全都去准备了,他方才再次问道,“据说杜卿曾经在成都乡野村庄之中,觅得英才收在门下,如今那个弟子还在云州教导蒙昧孩童?”

陈宝儿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有心人早就都知晓了,而李隆基这个天子竟然也会知道,不外乎是有意打听,亦或是有人禀报,所以,杜士仪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禀陛下,臣首徒陈季珍确实是臣当初在成都令任上收录门下的,那时候正逢登籍逃户和居人争抢一处茶园……”

杜士仪原原本本将当时那桩案子娓娓道来,尤其是突出了当时还是童子的陈季珍仗义执言,见李隆基果然大为惊异,他又将陈宝儿前些年跟着自己为记室,在成都、在江南、在云州之战,林林总总的表现都渲染得淋漓尽致,末了方才说道:“他的底子已经很厚实了,但因为出身低微,因而不欲早仕,更愿意趁着年轻好好做几桩实事,臣就依从了他留在云州主持培英堂。”

“果然是少年出英雄。”这一次换成武惠妃赞叹连连,她看了一眼场上预备下场的姜度窦锷以及光王李洽寿王李清,含笑说道,“不过开元十二年至今,也已经八年了,杜中书收了一个弟子之后,怎不曾再多收录几个弟子在门下?”

“臣当年在成都时初见陈季珍,也是见他年纪幼小,在山野之地却能够勤奋苦读,如此良才美质埋没实在是可惜了,这才动了惜才之心,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至于此后数任,一直都太过繁忙,哪里还有工夫收录弟子?不过,之前宇文夫人倒是曾经提过,让我教导他家大郎,我和宇文兄当年相交一场,故而推辞不过,只能答应了,其实心里着实是诚惶诚恐得很。”

李隆基听到杜士仪竟然还答应了收宇文融长子为弟子,不禁有些微微吃惊。可想到杜士仪对宇文融一贯恪守朋友之道,如今照拂其长子也并不奇怪,他便叹了一口气:“宇文融流死岭南,朕其实也惋惜得很。他固然有罪过,但罪不至死,更何况他财计之能甚至更胜裴耀卿,朕本来还打算大用他的。你既然答应了他的夫人,便多尽心力吧。倘使其长子真是人才,记得向朕举荐。”

“是,臣代宇文审多谢陛下!”

杜士仪竟然不下场,姜度窦锷对视一眼,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便宜他了,而寿王李清和光王李洽却各自都有些不得劲。至于旁观这场比赛的诸王,没有费太大劲就得知了御前的那一番谈话,对于天子竟然如此体恤信赖杜士仪,自然是羡慕嫉妒恨。

身为皇太子的李鸿甚至在和鄂王李涓单独相处时,低声说道:“我等名为皇子亲王,真是远不及杜君礼一介外臣!”

李鸿和鄂王李涓光王李洽的关系最为密切亲近,听到这样怨望的话,李涓甚至压根没有去劝解,而是嘿然笑道:“何尝不是?阿爷对于有才能的外臣多半会不吝重用,可对我们这些儿子却如同防贼似的。你身为太子,现在却连东宫都不让呆了,至于我们,成婚后就住在劳什子的十王宅,连出个门都难!甚至就连咱们的名字,也是今天改一回明天改一回,听说之前又有人说过有什么不好,反正只凭阿爷随心所欲改就是!别看十八弟现在风光,想当初咱们谁没有那样的时候?”

是啊,想当初他们的母亲深得圣眷的时候,他们这几个从小就聪明伶俐朗秀俊俏的儿子,何尝不是父亲的心头肉?

李鸿苦涩地叹了一口气,等想到太子妃的殷殷嘱咐,他才打起精神来。就在这时候,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欢呼,他慌忙抬起头来,却发现最后一个出来的张兴已经上场了。只见那红衣大汉手提鞠杖上马,一勒缰绳后,身下骏马竟是载着举杖而立的滴溜溜转了一圈,直到他向天子在内的众人齐齐致礼之后,方才最终放下了前蹄。

而这时候,李涓更是冷笑道:“如这样的勇士,我们兄弟谁不想简拔提携在身边,可我们谁敢?”

☆、700。第700章马球场上见英豪

杜士仪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当然不知道李家那些皇子们正在背后腹诽于他,然而,耳听那一声表示开场的鼓响,紧跟着场上便风云突变厮杀在一起,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竟有些牙疼。

幸好幸好,他没上场去丢脸!要知道,他这些年忙着当官,吟诗作赋这种雅事因为来往的名士众多,不得不尽力而为,练武强身因为关系到长命百岁的问题,也不敢马虎,但需要太多人相陪的马球就真的没那么多功夫了。反倒是张兴在代州时,常常被与其交好的段广真请到军中,动辄是需要几十人的马球大赛,今日的阵仗,他带了这家伙来,真是英明神武的决定!

尽管场上斗争激烈,但杜士仪看着看着,便觉察到了那看似如火如荼的争夺之下,吐蕃人的那支马球队,似乎并没有尽全力。尤其是每每要和光王李洽以及寿王李清发生激烈碰撞的时候,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收摄力道约束马匹,显然,和皇子们同场竞技,纵使是来自异域的队伍,也不是没有顾虑的。须知他从前可观瞻过段广真在代州军中主持的几场马球赛,端的是一个人仰马翻,流血受伤乃是家常便饭。一场比赛下来,往往是人人挂彩,无一幸免。

而姜度和窦锷的压力就要大得多,可崔俭玄担任外任官,他们两个在如今一年一度的大唐马球赛中还有干股,纵使不会去和李清争抢主导权,可闲来没事到场看看还是常有的事,故而这支吐蕃队伍无人不认识他们。鞠杖飞舞之间,两人很快就灰头土脸,可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争斗,反而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纵使一支鞠杖就在距离姜度面门不过盈寸之地擦过,姜度也没有任何变色,脸上反倒是更加兴奋了起来。

至于本是无名之辈,又在天子面前受了接见的张兴,自然更是吐蕃人真正的众矢之的。纵马冲撞,鞠杖挥击,每时每刻,他都要提防这样的突然袭击,再加上一时无法融入配合之中,因此开场之后他自是乏善可陈。然而,他终究是真正上过大阵仗的人,几次三番之后便捕捉到了机会。一次争抢之际,他窥见光王李洽那儿正有空挡,立时毫不迟疑地挥杆击出,而落后一步的吐蕃球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杖竟是往他面门直击而来。

尽管看清楚这一击的人并不多,但李隆基身为马球场上纵横不败近三十年的顶尖高手,再加上一直在关注张兴的表现,自然看在眼里。他一下子抓紧了扶手,身子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了森然怒意。而杜士仪更是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张兴身上,一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险险没有惊呼出声。

就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张兴多年弓马武艺的磨练终于呈现出了效果。本是从俯下身击球到挺身的他竟是整个人就势翻落马背,随即一脚踩蹬,整个人在马腹下敏捷地一挪,竟是转而从另一边再度跃上马背。而对于那个打人而不是打球的吐蕃球手,他也没有半点手软,坐稳之后双脚一夹马腹,便犹如离弦之箭似的直撞了过去。

开场到现在,他几乎被人压着打,纵使再好的脾气也早就消磨光了。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眼见得对方避让不及,把心一横后竟是打算拼一个你死我活,他嘿然一笑,凭借手中的缰绳和双腿,整个人几乎全部伏在马背上,竟是生生往旁边堪堪避开了一尺,特意挑选了一副环铁护腿的他故意用自己的小腿往对方的小腿蹭去。

“啊!”

这一声惨叫几乎是和光王李洽挥杆进球的一刹那同时。尽管皇子诸王之中有不少为了李洽进的这全场第一筹而欢呼雀跃,可那一声惨叫显然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眼见得刚刚还聚在一块抢球的众人四散分开,一个吐蕃球手竟是稳不住身子跌落马背,一时四下里议论纷纷。然而,马球赛上因为受伤而退场的事几乎是家常便饭,一旁在场边观战的几个吐蕃人慌忙上前把受伤的球手扶起架了下来。当有人看见其小腿处那殷红一片的血迹时,无不面面相觑。

那黑大汉好凶残,真的是读书人么?

而武惠妃眼见得杜士仪今日带来的这张兴竟然是助光王李洽拿下了第一筹,脸色不禁变幻了起来。然而,大约是把第一个对手直接送下了场,张兴接下来便放开了手,或助攻,或吸引人注意然后传球,全场就只见他策马飞奔,在各种激烈争抢中寸步不让,不消一会儿就已经身上尽是尘土。等到率先拿下五筹的时候,下场的他衣服脸上完全都看不出任何本色,眉毛处甚至还有一道露出血痕的深深擦伤。

“这五筹能够拿下,都是尔等奋战之功!”李隆基却为之大悦,把今日下场的人全都召到了面前后,便吩咐宫人每人送了一盏酒,随即自己取了一盏在手,脸上尽是意气风发的笑容,“美酒酬勇士,接下来朕还要好好看看你们的本领!”

纵使是姜度和窦锷,今天有两个皇子在场,往日很喜欢别苗头的他们两个全都缩了头,由得李洽和李清挥杆在前头相争,当然,送出好球也是很有必要的。当然,那个张兴仿佛对于火中取栗似的争抢很感兴趣,往往能够在最激烈的争夺中把球给截下来,至于传给谁则全看位置好坏了。他们俩就也都收到过相应的传球,只不过两人既然无心相争,自是都传给李洽和李清兄弟了。于是乎,这会儿还被李隆基恨铁不成钢似的责备了两句。

“马球场上无君臣,若是有必胜的把握,只管上前挥杆击球,别给我耍花招!”

此刻不是在朝会上,面对的又是自己当成子侄辈的贵介子弟,李隆基也就没有端着身份口口声声朕来朕去的。耳提面命教训了窦锷和姜度的磨洋工之后,他又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了李洽和李清两句。等到把这四人都屏退了,他方才端详着张兴,突然开口问道:“张卿觉得,今日孰胜孰败?”

这一问就连武惠妃都为之侧目。而张兴尽管意外,仔仔细细想了一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未到完结,臣不敢轻言胜负。但这些吐蕃球手球技精妙,反而马术稍逊一筹,看样子大约因为所乘不是熟悉的马匹的缘故。”

“哦,刚刚朕看你回避那对着面门挥击而来的鞠杖时,犹如杂耍似的从马背一边翻下来,又从另一边翻上去,难不成你所乘就是熟悉的马匹?”

李隆基这一问,一旁的杜士仪便代为回答道:“陛下这话,臣厚颜代替奇骏答了。今日进宫,臣是以马术不精为由,带进了两匹自己的坐骑来。”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意外得很。宫中诸厩之中有的是骏马,来参加马球赛的贵介子弟,有的是一场比赛之后获赐把坐骑带回去的,鲜少有人直接把自家的坐骑给弄进来。武惠妃便忍不住莞尔笑道:“杜中书还真是别出心裁。”

“怪不得能够如臂使指。”李隆基恍然大悟,可对于如此小小作弊,他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而这时候,杜士仪少不得又补充了一句。

“故而奇骏所乘,乃是他从代州开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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