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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府天)-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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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赤毕,你确定今日高力士会回私宅?”

“应当没错,高力士平日侍奉御前很少出宫,正因为打听到他今天要出宫,所以人才会比平日多这么多。平日这家中都是总管麦雄主事,虽然也有人愿意折节下交,但真正上得了台面的高官,自然不会和麦雄一介管事说话。”

杜士仪点了点头,当即和赤毕先离开了这条高宅门前的小街。主仆二人来到平日赤毕到此地来时常去的一家酒肆二楼包厢坐下,赤毕不多时就算准了时辰方再次去了高宅。这一次,杜士仪足足在这里等候了小半个时辰,赤毕方才折返了回来。

“因为程伯献和冯绍正来了,高力士没有见我,而是让人捎给了我一张字条。”赤毕从怀中将字条拿出,双手呈递到了杜士仪面前。

“颍川郡?”杜士仪念出了上头那寥寥三字,沉吟片刻便恍然大悟。高力士显然知道他差遣赤毕去见的目的,因此借助这样一个哑谜,把消息送了出来。颍川郡之名来源于秦时,而秦所置的颍川郡故地,则是战国时期的韩国,这无疑暗指,萧嵩在天子面前引荐为相的,不是别人,正是尚书左丞韩休!

“走吧。”杜士仪笑着站起身来,对赤毕颔首道,“去见尚书左丞韩休。”

之前萧嵩还对自己露出口风,说是打算引荐谏议大夫王丘为相——王丘无论是开元初年知贡举,还是其后在尚书省任职期间,一贯公允明正为人称道,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实在不怎么样的口才——可就在其后一天,萧嵩便惋惜地表示,王丘竟然婉言谢绝了,说是自己能力不足,然后推荐了韩休。他不能确定萧嵩是否就此接受了王丘的建议在御前如此举荐,可既然高力士如今暗示了一个韩字,那么情势就很明白了。

韩休的宅邸位于长安东城墙边的常乐坊,他生性简朴,尽管开元初年便官至中书舍人,进入了高官序列,但所居的宅邸并非官给,而是自己宦海多年积攒下来的钱置办的,因此低调非常。而他又是出了名不好交游的人,相比高力士家的门庭若市,这里简直就是冷清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当杜士仪带着赤毕敲开韩家大门的时候,门上老仆却和洛阳韩宅的守门人并非一人,还用有些警惕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这位郎君未知有何事?我家韩左丞素来有家规,非亲朋故旧恕不接待。”

杜士仪当初在洛阳上韩家的时候就经历过这么一遭,此刻再次听到这句熟悉的说辞,他不禁干咳一声道:“还请通报一声,中书舍人杜士仪求见韩左丞。”

那门上老仆见杜士仪一身白衣,还以为是游学长安的外地士子,可听到杜士仪报名,他就立刻吓了一跳。他有些慌乱地打开门想把杜士仪请进来,可想到自家主人的家训,让到一半时又有些进退两难,最后竟是就这么把杜士仪撂在了大门口,自己一溜烟反身冲进去通报了。这一番折腾下来,等到杜士仪最终进了韩休的书斋,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韩左丞的门可真是难进。”

韩休见杜士仪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坐在面前惬意自得地品着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记得已经保奏了韦十四进御史台,说吧杜君礼,你今天找我又有何事?”

“韩左丞这话问的,难道我就不能来拜访一下前辈?”见韩休满脸不信,杜士仪便笑容可掬地说道,“无他,我还是来跑官的。”

☆、721。第721章捷足先登

能够把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在韩休面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只有杜士仪这一个。须知韩休威严之重不逊色于宋璟,只是他素来较为低调,可那些在他下头做过事的官员属吏,全都不敢小觑了他。只看之前给韩休打下手的那个中书舍人病了的时候,别人全都不肯去当那个顶缸的,这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跑官……好你个杜君礼,这种事既然也被你创出新鲜的名词了!”韩休怒极反笑,一拍桌子便怒喝道,“你把我韩休看成了什么人!”

外头因杜士仪的缘故而踏进韩宅的赤毕听到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不禁吓了一跳,暗想杜士仪倘若真的把韩休给惹恼了,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然而,面对韩休的怒气,杜士仪依旧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道:“韩左丞还请暂时息怒,所谓跑官,我自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想来韩左丞应该已经知道了,裴相国去世之后,因为此前的门下省过官榜之事,物议不断,甚至门下主事阎麟之也因此坐流岭南。而裴相国昔日在门下省拔擢任用之人,以及御史台的一些御史,也因此遭了池鱼之殃,不日恐怕就要坐贬左迁。虽则是裴相国拔擢之人未免良莠不齐,可并非人人有大过,所以,我知道韩左丞素来公允,就……”

“停,你先给我打住!”

韩休终于微微色变,打断了杜士仪的话之后,他盯着这年轻中书舍人的双目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沉声问道:“萧相国的打算,我也听说了,可是,杜君礼,萧相国可是待你如心腹肱股,你竟然会为了裴相国任用之人说话?”

“韩左丞,我也不瞒你说,我只是不忍因人废事,更何况,裴相国任用的人,未必都是一己之私。萧相国将此事交给了我和裴侍郎,令我等罗列这些人的罪名,其中有庸碌之辈,也有劣迹斑斑之辈,自该革退出去,但也有可堪任用的人才。可我试探过萧相国的心意,他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一定要把这些人都赶出京去,我也无可奈何。所以,思来想去,我只有厚颜来求韩左丞了。”

这时候,韩休终于明白了杜士仪所谓跑官的真意。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交游广阔,上至宰辅,下旨至公卿贵戚,无不兜得转,为何却来转托我出面?”

“若非广平郡公已然致仕隐退再不问世事,若非源翁已然撒手人寰,我自是还有求恳之处,但如今放眼满朝,在这种事情上能够据理力争的,就只有韩左丞你一个了。而且……”杜士仪顿了一顿,用平淡的语气捅出了最重要的一个事实,“而且闻听陛下明日将下诏,将拜韩左丞为黄门侍郎,同平章事!”

韩休登时遽然色变。能够拜相的,大多都是尚书左右丞以及六部尚书侍郎这一层的高官,当然也有在外官任上因军功彪炳而拜相的,如萧嵩和张说都是因此最终登顶。如今满朝官员中,他虽说资历足够,可要说人望却绝不是众望所归,如李暠的德高望重,张九龄的文采斐然,裴耀卿的精擅财计,李林甫的精明能干……每一个人看上去都比他希望更大,怎么会最终荣登宰相之位的却是他?

“你……”

“韩左丞不要问我是从哪里听来的。”杜士仪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的称呼,举手一揖后便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只知道,是萧相国引荐的韩左丞。”

相比自己即将拜相,这是一个让韩休更加错愕的答案。萧嵩举荐了他?要知道他和萧嵩基本上是半点交情都没有,萧嵩为什么要举荐他?

至于萧嵩本打算引荐王丘,王丘却举荐了韩休这种事,杜士仪就不打算多说了。横竖他这次违逆萧嵩的意思,甚至拿这批人还有别的打算,确实有些对不起这位对他还不错的宰相,所以,只能在其他地方弥补弥补。比如说,好歹让韩休知道,萧嵩还是对其有引荐之恩的。

所以,趁着韩休正处于心乱如麻的状况,他就入情入理地说道:“韩左丞即便拜相,无论资历人望,总要稍逊萧相国一筹,故而这些人事,我并不是说,想请韩左丞就此和萧相国打擂台。所谓革退外放,既有出为御史,也有放诸州县佐官,更有远放黔中岭南等等恶地。我想求韩左丞的,是把这些人放在能够让他们展才的地方。比如这唐明,乃是精擅律例的法吏,裴相国却把人引为左拾遗……”

杜士仪侃侃而谈,把张兴和鲜于仲通接触过之后遴选出来的那六个人中的四个仔仔细细对韩休解说了一遍,见这位即将新鲜出炉的新晋宰相为之动容,他便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这个机会,如今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君礼,我以前只道是你文采卓著,兼且做事兢兢业业,在外任又卓然有功,却没想到你竟不但缜密,而且深谋远虑,更难得的是能够体恤别人。”韩休终于露出了动容之色,给予杜士仪的更是少有的正面评价。他突然身体前倾,用双手支撑着低矮的案桌,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知道,今日你对我所言若是传到了萧相国耳中,会如何?”

“就算法不传六耳,我也对不住萧相国的倚重信赖。”杜士仪坦然一摊手,这才苦笑道,“而且,朝中倾轧,都是我所不愿看到的,二月里听闻金城公主请于赤岭立碑,分大唐与吐蕃边界,朝中尚未定何人前往鄯州主持此事,我愿请缨前往。”

韩休顿时怔住了。尽管他颇为敬服杜士仪竟敢这样在背地里援救萧嵩下死力要撸掉的人,可杜士仪深受萧嵩信赖,此举无异于在背后捅刀子。可是,当杜士仪表明心迹,竟然因此而愿意前往鄯州主持和吐蕃的和议,他不由得再次改变了自己对杜士仪的看法。

“君礼你这又是何苦?中书舍人知制诰,不知道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你却……”见杜士仪毫不动容,韩休只得叹气道,“你今日所言之事,我必定尽力,但你要前往鄯州的事还是先好好考虑才是,千万别意气用事!”

当杜士仪从韩休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时近傍晚了。赤毕牵了马出来,他正要上马,却只见不远处三五骑人策马缓驰过来,头前那人一身大红官袍,格外显眼。一眼认出那是李林甫,他微微一怔,随即便上马迎了上前。

“是李十郎啊,这么巧。”

李林甫看到杜士仪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面上瞬间堆笑,心里却是惊疑不定。杜士仪算得上是交游广阔,这他是知道的,就连自己的表弟姜度,当今天子的表弟窦锷,和杜士仪也交情匪浅,可杜士仪和韩休竟然会有交情,这他就几乎没听说过了。要是平常也就罢了,偏偏在今天这种要命的关口,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我也是一时有些事要来拜访韩左丞,未知君礼你是刚到,还是……”

“我已经见过韩左丞,这会儿正要回去。”杜士仪见李林甫脸上带笑,眼神却有些闪烁,他也无意继续再与其虚与委蛇,当即笑着说道,“时候不早,再过不多久,就该敲响闭门鼓开始夜禁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好,去年年末到现在,忙得我简直倒仰,下次再约个时候好好聚一聚。”李林甫笑吟吟地定下了一个没有时间地点的邀约,见杜士仪欣然点头后,拱了拱手后就带着随从离去,他方才压下心头的疑虑,命人前去叩门。

等到出了常乐坊之后,杜士仪方才忍不住哧笑了一声。身后的赤毕连忙驱马上前了一步,因笑道:“郎主之前可吓死我了,听到韩左丞那大嗓门嚷嚷的声音,我还以为里头在吵架,可是捏着一把汗,没想到最终韩左丞竟然还要亲自送郎主出门,却被郎主回绝了。”

“不管是论官阶论资历论年纪,若真的让韩左丞送我出门被李十郎看见了,那可大没意思,让他慢慢去猜吧!”

“对了,郎主今日回来之后便立时出门,我也忘了禀报。之前派去岭南找张审素两个儿子的丁义已经回来了,据他二人所言,张审素二子已经不在岭南之地,疑似已经潜逃。丁义为人精细,特意在岭南寻访了数月,最终一无所得,只能回来了。”

杜士仪之前狠狠坑了杨万顷一把,把此人赶出了御史台,此刻听到自己千里迢迢派到岭南去访求张审素二子,想要查清楚当年旧事的人竟是一无所获地回来,而且还带来了那两个孩子已经销声匿迹的消息,他不禁眉头紧皱。沉默了良久,他才轻叹一声道:“希望他们听说杨万顷被贬之事后,能够到长安来申诉。又或者他们离开岭南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对了,此事岭南那边就没有呈报朝廷?”

“不少人都知道张审素是被冤,故而对其二子心存怜悯的人本来就不少,当地主官也隐匿了此事不曾呈报。”

“这还真是是非自有公道。”

原本说动韩休再加上表明心迹而带来的好心情,被这样一个消息一冲,以至于当杜士仪回到宣阳坊自家门前的时候,竟有些意兴阑珊。然而须臾,一个快步冲出来的小人儿就嚷嚷出了一句让他惊喜不已的话。

“阿爷,阿爷,阿娘和妹妹明天就能到长安了!”

☆、722。第722章有你之处,便是故乡

为了给杜士仪一个惊喜,再加上有固安公主派出的护卫,当告别了其他人从云州启程的时候,王容并没有给杜士仪送信,而是直到新丰,次日就能抵达长安的时候,她方才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个口讯。她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离京一晃就是六年,父兄未曾再次谋面,而今回来,甚至连最敬重的师尊都天人永隔,她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因此,当第二天一大清早,乘坐马车缓缓西行前往长安的路上,怀抱女儿的她便忍不住将面颊贴在女儿那张小脸上,轻声说道:“蕙娘,终于到长安了,这是你阿爷阿娘的故乡,咱们回家了。”

尽管她产后调养得很不错,女儿喝她自己的奶水长大,亦是壮健,此番行路天气也渐渐暖和了,可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这一路上几乎是老牛拉车走得又慢又稳,生怕女儿禁不住这样的长途劳累而有什么病痛。为此,她不但带上了一个乳媪,还请了一个大夫随行。好在如今眼看长安城渐近,她终于渐渐心安,一颗心几乎立时三刻飞到了丈夫儿子以及娘家的亲人身边。

“夫人,灞桥快到了!”

王容一时忍不住揭开厚实的窗帘往外看去,但见一座石拱桥横在灞水之上,更远的地方,长安城赫然在望,她忍不住把怀中的女儿也抱了起来,柔声说道:“蕙娘,快看,那就是灞桥,过了灞桥,长安就到了!”

然而,就快到灞桥前头时,王容突然只听得外头起了一阵骚动。不多时,车外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刚刚生恐外头寒风让女儿受凉,她抱着杜仙蕙远看了一会儿灞桥和长安城,就放下了窗帘,这会儿不禁有些惊讶。可下一刻,就只见车门被人慌慌张张打开了,旋即车帘亦是被高高卷起,还不等她责问,一张她异常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了面前。

“幼娘,幼娘!”

“阿爷……”王容顿时愣住了,见王元宝端详了自己一会儿,目光立刻又落在了她怀中的襁褓上头,她连忙将其抱到了父亲跟前,“阿爷,这是蕙娘,杜郎给她起名杜仙蕙。”

“我知道,我知道,君礼告诉我了。”王元宝慌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外孙女。尽管他在家里也不是没有抱过孙子和孙女,杜仙蕙也并不沉重,可他只抱了左看右看一小会功夫,便因为胳膊太僵硬了而一阵阵酸疼,可还不等他赶紧把孩子抱还给王容,旁边便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外祖父,阿娘,我也要看妹妹!”

王容一听这声音,再往王元宝身边一看,这才发现刚刚被高高的马车以及王元宝遮挡下,几乎看不见的杜广元。她着实没想到除却父亲来接,儿子竟然也一道来了,此刻顿时沉下脸责备道:“阿元,走到外头就要守规矩有气度,忘记我怎么教你的了?”

杜广元这才意识到严母已经回来了,原本还要痴缠的他立刻老实了下来。好在王元宝对他这个外孙是要多宠爱有多宠爱,赶紧抱了小小的杜仙蕙到他面前给他瞧看。这下子,小家伙乐得几乎一蹦三尺高,他目不转睛盯着瞧了好一会儿,还试探地伸出手去戳了戳妹妹的脸颊,一下不够又是一下,到最后杜仙蕙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才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下糟糕了。果然,接下来就是母亲的一声娇叱。

“阿元,竟然欺负你妹妹!”

“我……我没有!”

眼见得王容沉下脸,王元宝赶紧轻咳一声把外孙女抱还给了王容,这才貌似威严地看着杜广元道:“阿元,以后你就是阿兄了,要爱护妹妹,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王容眼见得这外祖父和外孙两人像模像样地演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不过,她也不想刚回来就把儿子吓得噤若寒蝉,接下来点到为止地训诫了杜广元两句,把人拉上了车问了好些话,便让人在身边坐下了。等问过王元宝,她才知道,今天之所以是父亲王元宝和儿子杜广元一道来接,是因为杜士仪在得了她的口讯后,立时使人通知了王元宝,甚至一大早就令人把杜广元送去了王家,让王元宝能够带着他一块来接自己。

用王元宝替杜士仪捎带的话来说——倘若不是朝会,我一定亲自来接你。

尽管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杜士仪的体贴仍然让王容心中温热。她深深知道,天底下既有杜士仪和崔俭玄这样难得一见的好丈夫,也有如郭荃王芳烈等种重责任的男人,可同样也有崔颢那样什么都只逞一时之快的。崔颢尽管休妻时给了那位可怜的下堂妇大笔银钱以及田地作为补偿,可是,那个只有美貌的女子仍然郁郁寡欢生了一场大病,最后若非固安公主亲自出面把人接来开导,只怕连命都送了,结果也还是固安公主在麾下卫士之中给她挑了一位如意郎君。

如今看来,兴许长痛不如短痛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那个妇人面上不再只有畏缩彷徨之色,多了不少笑容。

接下来的一路上,王元宝就登车和王容以及杜广元杜仙蕙同乘。他乃是关中首富,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过城门之际自然只要露一张脸就行了。至于过所,城门守卒一看见是云州都督府签发,再听说是杜中书的夫人,自然客气备至。等到进了城,王元宝不免便提到今日没有来的两个儿子。

“原本他们都要来的,但我想着不要太招摇,再说君礼如今是中书舍人,正当任用,日后随时随地都能见,就硬是把他们给按在了家里。君礼也不知道今晚是否要当值,你这是直接回家,还是先去拜祭一下金仙长公主?”

一提到师尊,王容顿时沉默了。若非她那时候正当临盆不能远行,也不至于错过了和师尊的最后一面,而若非因为她有所牵挂,把杜广元送了回来,只怕金仙公主临去时,还会留下更大的遗憾。想到杜士仪和自己往来书信中,流露出的种种情愫和不得已,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随即便开口说道:“我一路风尘,若是就这么前去拜祭,实在是不恭,还是先回家沐浴斋戒,等到杜郎休沐的时候,我和他带着阿元和蕙娘一块前去拜祭。”

“也好。”王元宝知道女儿心中的哀伤,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君礼的那个女弟子太真,之前也已经到了洛阳。不过她如今有孝在身,不能随侍玉真公主左右,你恐怕要等到她出孝之后才能见着了。”

“嗯,玉奴的事我也听杜郎说了。”想到当初和杜士仪戏言,要生个犹如玉奴那般可爱的女儿,如今愿望已经达成,可她也已经失去了世间除却父兄和丈夫儿女之外最亲的亲人,至于玉奴,一贯最孺慕父亲的她也失去了父亲。不管有怎样的羁绊,生死之间便是那样残酷。

女主人的归来自然让宣阳坊杜宅上下好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大病初愈的秋娘都亲自到了门口迎接。当王容笑吟吟地将杜仙蕙交给了她抱的时候,曾经为杜士仪和杜十三娘兄妹哺乳,而后又因为兄妹俩的照拂,这才走出了丧夫丧子痛楚的她,顿时喜出望外,就连病后憔悴的脸都放起了光。至于晚了一步的白姜,也同样是凑在旁边怎么都看不够。

杜士仪在宣阳坊的这处私宅紧挨着万年县廨,当年还是杜士仪任万年尉的时候置办的。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因买下了邻居的一处宅院,倒是不嫌逼仄。只是,无论在云州还是代州,杜士仪和王容都是直接住在都督府后头的官廨,如今乍一回来,王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等到沐浴过后,她抱着女儿牵着儿子在这偌大的宅子里逛了一圈,最后来到寝堂前时,却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长安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可如今重新回来,在和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之外,为何竟还有一分说不出的惘然?

“果然,有你,有儿子女儿的地方,才是家。”

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让王容浑身一震,可还不等她回过头,就只觉得一双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自己。那坚实的臂膀,安稳的胸膛,以及那最最熟悉的气息,须臾就让一瞬间身体僵硬的她松弛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杜郎,我带着咱们的女儿回家了。”

“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杜士仪说着方才松开手转到了王容身前,等到接过女儿,他看到小家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毫无畏惧地和自己对视,他不禁大笑了起来。等到抱着女儿转了一个大圈,他重新站稳了,又腾出一只手来安抚了一下身边眼巴巴的儿子杜广元,这才看向了妻子。

“回京这一年以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我着实不好在信上对你说。幼娘,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虽然我们好不容易方才重新团聚,可大约旬日之内,我就要离京了。”

王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可她素来知道杜士仪的秉性脾气,下一刻就立刻问道:“是临时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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