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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府天)-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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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礼若是怕麻烦,何至于不动声色帮了一直和你不对付的裴相国,又让苗晋卿等人不至于过分远贬?若非和你共事,大约瞧出了你是怎样的人,我也不会琢磨出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旁人言说,事实上,裴相国的循资格之法虽着实扼杀俊杰之才,可他的谥法,我也曾经在陛下面前陈情,不宜过分。虽说陛下这忠献二字未免太溢美,可总比克字来得强。若一个无有大过的宰相却谥曰克,试问日后谁为宰相还敢推行新政令?”
既然张九龄不打算大嘴巴,杜士仪也就放心了。他可是处心积虑方才打通了萧嵩的关节,至于帮已经死了的裴光庭一把,说实话,就是因为人死如灯灭,裴光庭纵使害得宇文融丢了性命,可后者也不是全然无辜的。而且,正如同张九龄说的,如果一个宰相刚死就要遭到在职宰相的反攻倒算,那岂不是日后为宰相的都要战战兢兢?当然,他也不是圣人,借机卖给裴家一个好又是另外一点。想到张九龄如今分明日益得圣眷,眼看宫门渐近,他突然轻声提醒了一句。
“子寿兄他日若是拜相之时,只希望凡事能够克制一些,莫要太过急躁。”
这么一句话顿时说得张九龄愣住了。如今尚书省六部中有的是精明能干年富力强的人,论资历他在其中只是小字辈,人望也远不如当年张说那样门下折服无数才俊,可杜士仪如此言说,竟是分明笃定自己他日能够拜相。纵使他心里一直以辅弼自许,可此刻仍然不禁心头一热,而后又倏然冷静了下来。
“君礼的箴言,我定会铭记在心。”
“还有,别被某些口蜜腹剑的人给蒙蔽了,比如我。”杜士仪仿佛开玩笑似的眯起了眼睛。
张九龄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君礼可从来不曾趋附过我,你我私交也有限,怎会有蒙蔽之说?不过口蜜腹剑……此语我还是第一次得听,不知出自何典?”
“无典,我自己瞎编胡造的。”杜士仪没想到张九龄还真的深究起了这四个字,赶紧搪塞了过去。正如张九龄刚刚所言,他和这位同僚因为中间梗着一个宇文融的关系,一直都是公事往来,私交极少。想来作为天子,也更希望掌管知制诰的两个臣子少些私人往来。如今离京之前,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足够了,他总不能拉着张九龄神秘兮兮地说,你给我小心口蜜腹剑的李林甫?
出了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下的大门,张九龄就停下步子对杜士仪拱了拱手道:“君礼此去鄯州,我公务在身也不便置酒送别,便再次道别吧,珍重!”
“多谢子寿兄,你也珍重!”
分道扬镳之际,上了马的杜士仪见张九龄带着随从一前一后往大明宫的方向去了,他不禁伫立远望了片刻,直到林永墨出言提醒,他方才回过头来。
“杜中书,职责之内的事情都交卸完了,你不回去再拜别萧相国了?”
“萧相国那儿,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完了,如今再特意走一趟大明宫中书省,又要惹人围观。对了,等到告身下来,你就是中书主事了,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阎麟之的事,是前车之鉴。”
林永墨打了个寒噤,忙不迭地点头应是。等到一路把杜士仪送回宣阳坊杜宅,他就只听得杜士仪一面走一面对他嘱咐良多,到最后,他只觉得心头滚热。
他不过一流外出身的微末小吏,却能得主司如此信赖提携,这是何等幸运!
杜士仪只是习惯性地对自己人就是胳膊肘往里拐,等发现林永墨竟在那擦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这位年纪一大把,在流外熬了十几年的老吏是给触动了。他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见自己和林永墨有多亲近,以至于日后中书省内日月换新天的时候此人又被人排挤。
“总而言之,好好去做,固然不能马虎萧相国交待的事,可记住,也不要趋奉太过了。既然好不容易从流外转流内,切记一步一个脚印,决不可操之过急!”
既是对韦礼裴宁王缙说过要去交通那些可能拜相的人,杜士仪已经和张九龄打过了招呼,自然不会漏过了其他人。开元年间宰相犹如走马灯似的换,他哪里能够记得清所有宰相的名字,接下来少不得去拜见了在云州长史和代州长史任上的顶头上司,当初任太原尹,如今任工部尚书的李暠,然后又去见了刚刚由户部侍郎转迁京兆尹的裴耀卿。
无论是出于他和南来吴裴的良好关系,还是裴耀卿为宇文融所荐,此前一直为裴光庭排挤,抑或是在幽州的同僚之谊,他都不会漏过这一位。回京这一年多,他和裴耀卿除却公务上的往来,几乎没有太多私下交往,因此对于他的拜访,裴耀卿自是有些意外。可是,当他送上了三卷宇文融遗稿抄本的时候,裴耀卿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君礼……”
“裴京兆胸中自有沟壑,就算没有宇文兄留下的这些东西,于漕运,于财赋,都有独到之法,这些东西不过聊备参考而已。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我留着,远没有裴京兆留着有用。”
裴耀卿这才醒悟过来,当即笑道:“这些遗稿,你从前进呈过陛下。不瞒你说,陛下早已令人赐我抄本。”
闻听此言,杜士仪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就释然了。天子既然追思宇文融财计之能,将他的遗稿送给裴耀卿这个同样精通财计的接班人,自然也是正理。他当即便哑然失笑道:“陛下周全,是我多事了。我此行鄯州,宇文夫人派人来说,要我带上已经除服的宇文大郎,我真是没想到,一转眼便已经二十七个月了。”
“是啊,还真是转瞬即逝。”裴耀卿见杜士仪要将东西取回去,他却伸手按住了那三卷手稿,笑吟吟地说道,“哪有送礼却又带回去的道理?就当是你的临别赠礼吧。君礼,此去鄯州,还请珍重,务必扬我大唐威名!”
等一圈团拜下来回到自家门前的时候,杜士仪只听到闭门鼓声声贯耳,显然,夜禁即将开始了。进了门的他得知宇文审竟是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也未曾离开,他不禁微微一笑,下一刻,门上又禀报了另外一个消息。
“郎主,颜公子也来过。他此次进士及第,关试也已经过了,接下来便要作为前进士守选三年。他之前在渭南游历了半月,得知郎主要前往鄯州,他立时赶回了长安,说是要和郎主同行。颜公子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请郎主务必要允他同行!他已经回去禀告长辈及兄长,然后收拾行李了。”
这还真是规模庞大的队伍!
话虽如此,杜士仪深知颜真卿文武全才,当即笑道:“他要跟就跟吧,陇右独特风光,不亲历不能领略!话说,太白他们可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就只听得背后传来了王之涣的大嗓门。
“君礼,我们给你带了一个才子来!啧,要不是太白慧眼识珠,说不定就错过了!对了对了,之前子美说姓什么来着?我喝多了,有些忘了!”
杜士仪就只见那三个即将或已经步入中年的大叔推推搡搡,将一个二十许的青年推到了自己面前。就只见这青年生得有些神清气朗,见着自己时却有些腼腆,张了张口后方才想起应该要行礼,可紧跟着就被孟浩然重重一巴掌拍在肩头。
“少伯你什么记性,子美与君礼同姓,而且也是当年京兆杜陵当阳县侯之后!”
☆、726。第726章枝繁叶茂势已成
盛唐璀璨文坛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文人雅士见多了,杜士仪现如今早已经淡定了。和王维一块弹过琵琶,和李白一块烤过肉,和贺知章一起编过书,王之涣孟浩然还给他使唤过当客座教授,王翰和崔颢曾经给他当过属官,王昌龄和高适和他同席喝酒,等他几十年后天命已尽的时候,说不定盛唐所有诗人早已一网打尽了,至于见到杜甫,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并没有刻意去寻访过这位和李白齐名的赫赫诗圣,可当人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仍不免好奇地细细打量。
“见过杜中书。”
杜甫那腰还没弯下去,杜士仪就双手将其搀扶了起来。细心的他刚刚已经发现,从杜甫此刻的衣着打扮以及举止气度来看,分明是家中还富足殷实,而且年轻的杜甫应该也尚未遭到什么挫折,也就是说人生才刚刚起步。所以,尽管他明日就即将启程上路,可李白三人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他就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在门外说话,到家里坐吧。”
“不不不。”杜甫赶紧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闻听杜中书明日就要启程前往鄯州,怎好这时前来搅扰?”
“来都来了,难不成你打个照面就回去?”李白打了个酒嗝,继而仿佛老熟人似的拽住了杜甫的胳膊,因笑道,“那时候在酒肆邀你过来喝酒时,你可没这么扭捏,现在人家杜中书都开口相邀了,你还躲什么?”
杜甫出身襄阳杜氏,父亲如今官至兖州司马,可刚刚孟浩然说他和杜士仪同出自京兆杜氏,他不禁有些心虚。京兆杜氏乃是杜氏第一郡望,相形之下,他真正的郡望襄阳杜氏尽管可追溯到当阳县侯杜预少子杜耽,可按照血缘来说,和京兆杜氏其实已经很远了。他自从前年开始从洛阳外出游历,就一直都以杜预之后自称,攀附京兆杜氏,可现如今在真正出身京兆杜氏的杜士仪面前,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当被其他三个人强拉进了杜宅,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虽是竭力想要目不斜视,可眼睛却禁不住四处扫了扫。
大约是晚上,杜宅之中黑漆漆的看不清太多东西,只有路上一根根石柱中的明瓦灯,显示出了杜家的富足。等到进了二门,他就听到迎面传来了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可是杜郎回来了?”
杜甫随着其他人一起循声望去,就只见那边几个婢女提着灯笼,簇拥着一个少妇往这边而来。虽则是灯光昏暗,可他依旧能够看清楚,那少妇赫然是一身素服,若是独身出来,兴许还会吓人一跳。等到人渐渐近了,他看到杜士仪上前与其笑语了几句,这才知道那便是杜士仪的妻子,长安大贾王元宝之女。想当年杜士仪三头及第仕途正好,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因天子赐婚,迎娶一介商家女,就连他听到传言也总觉得可惜。可是,现在看到那夫妻两人对立说话的时候,他那种惋惜的念头就无影无踪了。
只看仪容举止,那真的是一对璧人!
“既是这么晚有客,这位杜郎君今晚也在家中留宿一晚吧,免得不尽兴。”虽然自己才刚刚回来,却不能和丈夫团聚太久,但王容深知,杜士仪此去无论是真的能够放外任,还是会继续回来留任中书舍人,迟早都是还能团聚的,因而今夜虽有不速之客搅局,她也不至于露出任何勉强之色。见那面目陌生的年轻人赶紧揖礼谢过,她笑着颔首回礼后,又嘱咐了几句留下两个侍婢,随即就转身走了。
直到书斋前头,听到动静的宇文审迎了出来,杜士仪方才为彼此都引见过了。等到在主位坐下,他便看着杜甫问道:“子美虽是初见,但既是和我同姓同宗,我也就不理会什么交浅言深了。明日我就要启程前往鄯州,太白也好,浩然和少伯也好,都有意和我同游,此外还有宇文大郎,以及我的小师弟清臣。子美若是在长安无有要务,又有意游历增广阅历,不妨同行如何?”
杜甫今日在酒肆中因诗文赌斗而被李白邀约入席,听到三人报名后立时大生敬仰,等到再听说他们要随杜士仪前往鄯州,他那种心底蠢蠢欲动的远游****就更不用提了。须知他之前才游过山东,本打算在长安转一圈后便南下吴越,可现如今杜士仪出口相邀,他不禁想都不想便站起身长揖答道:“承蒙中书邀约,我正恨不能一睹河陇风光,固所愿也!”
“哦哦,君礼这次带的人会不会太多了?”这是王之涣和孟浩然咬耳朵时说的话。
而宇文审则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暗想老师对于同宗同姓的族人还真是照应,今日第一次相见就肯提挈带人远行河陇。
至于李白,他习惯性地喝了一口随身那个小酒葫芦中的酒,目光灿若晨星:“君礼此次河陇之行,一定会很有意思!”
同一时间,原本云集长安的选人在经过团甲奏授后,先后拿到了自己的告身,自然也就陆陆续续准备离开京城走马上任了。多年守选,再从铨试到注拟,辛辛苦苦这几年,就是为了这一纸薄薄的告身,要说艰辛自不足为外人道。其中官职好的也就罢了,官职不好心怀不满的,却还是不得不垂头丧气前往上任。这其中,不用再辛辛苦苦奔赴任所,业已拿到了户部度支主事告身的方渐,自是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在铨选时遇到那样好说话的主司,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杜士仪为何简拔了自己!
尽管已经很晚了,可方渐依旧没有半点睡意,尤其是听说杜士仪明日就要启程前往鄯州,他想想自己甚至都没去道一声谢,总有些过意不去。他可不是那些崖岸高峻的名士,名不见经传的他对于遇到那样一位伯乐,心里要多感激有多感激。此时此刻,他索性披衣出了赁居的房间,站在檐下仰头看着星星,突然迸出了一个念头。
要么,他明日去给杜士仪送个行……可是,这会不会被人误解为杜士仪这个主司交通选人?还是算了,别感激不成却给人添麻烦……
想着想着,他最终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里,突然瞥见一旁的柜子上还堆着一些礼物。在数目庞大的选人之中,他所得的官职算得上极好,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有什么路子,故而竟是给他送了各种各样的贺礼,而他只有一个仆人,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想到眼下完全睡不着,他索性上前去把各式各样的盒子都搬了下来,一个个动手拆开。
能送得起礼的选人,家境大多富庶殷实,一连拆了三个盒子,只见有的是包装精美的茶饼,有的是价值不菲的石砚,也有的是鎏银的器皿,当他拆到第六个盒子,发现里头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寻寻常常毫不起眼的算盘时,终于愣住了。他本能地拿起算盘,见下头还遗落了一张纸笺,便将其拿了出来,可不看还好,一看之后,他险些一个拿不稳直接把算盘给摔了。
“是杜中书……竟然是杜中书,怎么可能!”
竟然是杜士仪送的他算盘!
难以置信的他看了一遍那张纸笺,紧跟着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等完全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他方才呆呆坐了下来。他就知道,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籍籍无名之辈,怎会让杜士仪另眼看待,原来,原来是当年奉旨巡行天下,主管括田括户事的宇文融,是宇文融向杜士仪举荐过自己,而杜士仪果然在亲自面见考察过之后,就立刻拔擢了他!他一直以为当年尽忠职守做的那点事,宇文融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会有今天!
“宇文户部……还有杜中书……知遇之恩,他日必报!”
同样的礼物,杜士仪送出去四份。在注拟时提拔了这四个人之前,他已经让赤毕仔仔细细打听过了四人的秉性和经历,因此很笃定在为他们注拟了相对不错的官职后,再在所谓的门下省过官榜变故消停后,送上一样对四人来说表面价值平平实际价值不同的礼物,足可加深这一次铨选的经历。至于要再拔擢重用这些人,那就要等今后了,他眼下的权力还不够。
此时此刻夜已经深沉,他看着枕边安眠的王容,突然伸手把玩着那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最后又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十余年岁月,虽不曾斗转星移,却也已经物是人非,那些曾经照拂过他提携过他的长辈,一个个或垂垂老矣,或撒手人寰,而他已经成长起来了,就连儿子也已经可以满地乱走了。而与此同时,现在他的敌人也比从前的敌人更加强大!
突然,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他微微一愕,就只见枕边人已然睁开了眼睛。
“大晚上总是不老实,该睡了,明日你可就要启程赶路了!”
“好!”杜士仪突然凑过去,在王容的红唇上轻轻一啄,随即才坏笑道,“养精蓄锐,等来日你带着孩子们和我聚首的时候,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战什么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容一时嗔怒,用被子死死把杜士仪给裹紧了,只露出个脑袋,这才脸色绯红地翻身折向了里头。足足好一会儿,她才再次翻身面对着杜士仪轻声说道:“不要逞强,凡事多加小心!”
“嗯,你放心。”
☆、727。第727章家世之分,郡望之别
该辞行的人,杜士仪在此次出发之前,已经一一或登门或致信辞行了,岳父王元宝那儿也再次承诺了,来日帮忙请人教导其两个嫡孙。因此这一天他临行之际,出长安城送者不过寥寥几人。其中,嗣赵国公崔承训作为姻亲,代表母亲和阿姊前来相送,姜度这个嗣楚国公竟是也到了场。两人都是袭爵而又没有尚公主的公卿子弟,虽则性子不同,但还说得上话,各自尽了情分就一同回去了。可让杜士仪没想到的是,裴宁竟然再次亲自来了。
“三师兄,今天可还有朝会……”
“你以为我会莽撞到缺席朝会来送你?自是有萧相国和韩相国允准的。”裴宁一言既出,见杜士仪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轻声说道,“大师兄昨日刚刚来信,他说,代州耆老虽说尽力挽留,但那位新任使君是个小心眼的,所以他已经请辞了经学博士,代州裴氏延请他在代州建私学,任山长,就是扣着他不放回来,他想着你在代州花费了不少心血,最后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杜士仪知道自己在云州也好,代州也罢,政绩军功暂且不谈,只论在当地军民心目中的声望,后来者要追上确实难度十足,正因为如此,新任长史容不得州学中还扎着一根钉子也并不奇怪。只是,代州裴氏如今的话事人裴明亚能够留住卢望之,甚至还为此开立私学,想来也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他那位大师兄竟然能够答应,两边一拍即合,显然正如裴宁所说,是因为他的因素更多些。
“回头我会亲自写信,多谢大师兄这苦心。”
裴宁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杜士仪那庞大的随员队伍,因笑道:“听说杜审言的孙子杜甫杜子美,昨夜被你身边那李太白三位强拉到你家里去了,今早就随你一道前往鄯州?”
“三师兄这耳报神未免也太快了吧!”杜士仪凛然大惊。
“当时他们三个在酒肆中闹得很不小,不但我知道,恐怕其他很多人也都知道了。别的我不想多说,你如今隐隐为京兆杜氏这一辈最有话事权的人,行事小心些。襄阳杜氏虽追根溯源,和京兆杜氏源出一脉,郡望却远远不及,杜子美在外称杜预之后,樊川南杜北杜,多有杜氏族人心怀鄙薄。虽为同姓,同出一源却老死不相往来的,世家大族之中多了。便好比我和兄长以及裴京兆,人称南来吴裴,甚至连本来的寿阳裴氏之称都罕有人知,还不是因为当年从河东南迁之故?”
这些当年旧事,裴宁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谈不上有多刻骨铭心,此刻提醒与其说是感同身受,还不如说是防患未然。因见杜士仪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郑重其事,他便露出了一丝罕有的笑容:“时候不早了,启程吧。我既然回了长安,必然不会让你一番心血白费,该照拂的人我会留意,尤其是那张名单上的人。”
“那一切就拜托三师兄了!”
杜士仪深深一揖后,这才转身大步走到坐骑前,翻身上马后再看一眼那已然策马疾驰回了长安城的人影,他一时又想起了在嵩山卢氏草堂求学的那短短数年。
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岁月,他不但学了很多东西,而且得了最令人敬服的师长,最珍贵的知己!
杜士仪自动请缨前往鄯州监赤岭立碑事,与他同行的,还有左金吾卫将军李佺。至于其余的随员,那就更加庞大了,侍御史苗晋卿和左拾遗唐明,两个门下录事,再加上杜士仪自己捎带上的李白、杜甫、孟浩然、王之涣、颜真卿、宇文审、张兴、鲜于仲通,竟是有三百多号人。当然,这其中最多的就是金吾卫将卒,一路上那些驿站往往全都腾出来也不够居住,李佺只能让士卒轮流入驿站歇息,其余的在外头扎下帐篷暂居。
从长安西行,经武功、虢县、陈仓,便进入了陇右道秦州的地界。尽管风土人情并未有显著不同,但自此再往西北,就是那一条狭长的河西走廊,故而河陇之地素来是大唐和吐蕃长年拉锯战的焦点,就连驿站也往往为大军提供补给,倒是能够容纳他们这一行人了。李佺虽为武将,但颇通经史,而杜士仪对于武人素来礼敬,两人一文一武,一路上逐渐熟络,倒是颇为相得。而投宿驿站或旅舍的时候,李佺从来都将最好的房间腾给杜士仪,杜士仪拗不过他,也只能领受了。
这一日傍晚,众人照例投宿在了渭州襄武城内的旅舍,随行兵卒则留在了城外驿站。如今已经过了立夏,白日渐长,眼见天还没黑,李白等人呼朋唤友自去襄武县城中逛了,杜士仪本在整理随身书囊,突然听到外间从者通报苗晋卿求见,他连忙放下手中书卷迎了出去。一出门,他就看到苗晋卿站在那儿,当下笑道:“别人都去了县城中一观渭州风光,元辅兄怎么留下了?”
“我都已经年近五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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