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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府天)-第6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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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相国!”那老差役慌忙迎上前去,正要跪下行礼,见杜士仪摇头,他便只能深深一躬身,随即便为难地说道,“相国虽这么说,可终究是天潢贵胄,谁得罪得起?”
杜士仪扫了一眼那边厢把自家门前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沉吟片刻就开口说道:“带我去见崔朋!”
☆、1190。第1190章磨刀霍霍谋东宫
杜宅门前,此时此刻聚集的多半是年轻一辈的皇孙。皇子们毕竟还记着当今天子曾经的狠辣,有废太子李瑛和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贬死”岭南在前,李亨以及广平王建宁王父子被悄然处死,荣王暴薨在后,即便如今眼看东宫虚悬天子病重,而再也耐不住性子,可他们也不敢太过轻率地拿命来拼。既然如此,他们这些年闲来无事生了太多太多的儿女,如今自然是这些皇孙们冲杀在前。当然,也有的皇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主动替父亲来兜搭的。
君不见当年睿宗李旦能有多大本事,可有个太平公主冲杀在前,有个儿子李隆基在后帮衬,于是轻轻巧巧就从侄儿李重茂手中把皇位给夺过来了!
都是十六王宅中的住客,皇孙们平日里彼此来往得也不少,混了个脸熟,这会儿随口哥弟乱叫,反倒把那些有心谒见杜士仪的士人又或者其他官员给挤得不见踪影了。被关了多年的他们自从这些天放风一来,成了长安城最没人敢得罪的群体,天子不发话,裴宽不敢管,杜幼麟管过一次就收手了,因此也就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毕竟,真要是谦逊收敛的,也不会在杜士仪刚回京还没见到李隆基这会儿凑上来。
“刚刚不少牙兵都已经回来了,杜相国怎么还不见人影?”
“难道是这会儿就已经去见陛下了?”
“开什么玩笑,陛下听说昏了好几天了,哪有可能立刻接见!”
“看这情形,特地把杜相国给宣召了回来,十有八九真的是托孤哪!”
一朝解放,这些往日闲得发慌闲极无聊的皇孙们可谓是百无禁忌,三三两两低声交流着各自真真假假的情报,然后百般试探别人知道的信息,直到两头突然传来了呼喝声,他们方才齐齐安静了下来,抬头往那声音来处瞧去,却发现长街两头竟是被身穿整齐号衣的差役给堵住了。面对这样的光景,顿时有人没好气地嚷嚷了起来:“这是干什么?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堵杜相国家门前的路!”
有人起了个头,其他人顿时也高声附和。就在这时候,两头差役让开一条通路,却是今日留守万年县廨的四个万年尉都出来了。身为天下第一尉,他们的上升通道比寻常官员要宽得多,但和皇亲国戚打交道仍然是最最头疼的事,可这会儿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半点惧色。
“奉崔明公令,护送诸位皇孙回十六王宅!”
此话一出,杜宅门前先是一片死寂,紧跟着便爆发出一阵险些要掀房顶的鼓噪。有人谩骂,有人威胁,也有人撒泼,就在这一片乱象中,突然,一声陡然响起的杀字暴喝盖过了他们这些声音,而随着声音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区区十几个骑兵,但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意却有如实质,让他们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等到看见领头的那个人,有眼力最好的立刻又惊又喜地叫道:“杜相国!”
可还没等他说上第二句话,杜士仪便一扬手,几乎全部出动的所有万年县廨差役就冲上前去,将这些皇孙以及他们的从人全都牢牢看了起来。直到看见人群中大多数人流露出了惊惶的表情,他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陛下对于皇子和皇孙素来有明令,不得上命,不得擅出十六王宅,如今这么多人拥在这里,意欲何为,难道是想图谋不轨吗?”
杜士仪二话不说直接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果不其然,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慌忙辩解,有人顾盼左右,有人怀着法不责众的侥幸,却也有人察觉到,杜士仪冷淡态度背后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然而,杜士仪并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和挣扎,而是直截了当地严正告诫。
“今天我刚回京,此前情形如何我不曾亲眼看见,既往不咎,但今天既然是被我碰见了,那就不容马虎。来人,将所有人护送回十六王宅,然后你们暂时看守在那里,等我入宫去见过陛下,问明白此事到底应该如何处置,再作计较!如若再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犯事者固然不饶,但我也唯你们万年县廨是问!”
杜士仪不由分说就要把他们赶回去,而且再不许他们出十六王宅,好容易放风惯了的皇孙们登时勃然色变。也有人梗着脖子想要反抗,却被身边的从者或是堂兄弟们慌忙拉了回去。随着最初的窃窃私语之后,四周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四个硬着头皮跟了杜士仪出来的万年尉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皇孙连姜度窦锷的面子都不买,为何杜士仪的一句话却能镇压全场,有这么大的威力?难道真的是带兵打仗杀人多了,威势就会格外不同?
家中门前的这条街道终于回复了清净,杜士仪总算是满意了。回到家里沐浴更衣,换了一身便服的他来到书斋,往那把当年特别打造的太师椅上闲适地一靠,又饮了大半杯茶小憩片刻,便令人叫来了薛嵩和李怀玉。这两个都曾经是安禄山体系中的人,区别只在于薛嵩已经是中层将领,而李怀玉只不过一介旅帅,年纪也相差一大截。只是此时此刻,两人站在他的面前,全都流露出了非同一般的敬畏。
刚刚杜宅门前,杜士仪镇住众多龙子凤孙的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
只有杜士仪自己知道,他固然很有威严,但真正威吓那些天潢贵胄的,却是因为他们突然明白了,如果惹火了他,他反手撺掇一下天子,那么李隆基应该会很乐意再当一回那个杀子杀孙不眨眼的狠心君父!毕竟,那位天子骤然失去对子孙的控制权,是绝对不会高兴的!
说到底崔朋还是嫩了点,到底没有在外任官磨砺,也不像杜幼麟,当年小小年纪就曾经帮他蒙骗过朔方文武,硬生生将他离开任所的事情糊弄了过去。
看到薛嵩和李怀玉全都是噤若寒蝉,杜士仪并不会说破这一关节。他扫了一眼两人,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二人虽随我回京,但我不会于人前点穿你二人的身份。一来,希逸正在平卢鏖战,若有人知道怀玉你正在长安,难免会生事端。二来,薛嵩你身为薛公嫡孙,却做出了从叛这种事,如今尚未有寸功在身,说出去就是一个死,至于你弟弟,尚在叛军之中的薛崿,也决计不能幸免。”
李怀玉是根本不在乎能否面见当今天子,别说这些年李隆基那么昏聩,现如今抛弃长安在前,为天下子民非议在后,又重病在身,还有几天命都不知道。至于薛嵩,他更明白杜士仪的话绝不是在恐吓他,尽管他因为刚到雍丘不久,在民间尚无劣迹,而被固安公主饶了一条命,可就凭着他头顶的叛将两个字,又已经没了嫡系部将,身份泄露必定会被斩首祭旗。所以,两人立刻唯唯诺诺答应了。
“薛嵩,薛家毕竟也曾经为长安人耳熟能详,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将你所知道的叛军内情都给我写出来,以备我回头参阅。怀玉,你可从旁佐证真假。另外,我会给你们一份河北地形图,另外使人给你们准备沙盘,可将叛军今后动向给我好好设想出几种可能。尽管不是战阵上斩将夺旗的大功,但将来若是有用,我自然不会吝惜官爵之赏!”
李怀玉年轻,当即有些跃跃欲试。薛嵩却暗自叫苦,心想这岂是那么容易的。杜士仪如果在长安城呆的时间长,前方战况瞬息万变,他们预备的东西早就没用了;杜士仪如果呆的时间短,他又不知道如今前线的具体战况,只知道史思明、蔡希德、李归仁先后带兵回去了,怎么来得及?
这两个人究竟会如何纠结,杜士仪就管不着了。他也只是给两人找个事做,免得他们太过清闲在长安折腾出事情。因为接下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准备,没工夫再关注他们。因此,令人把他们领下去休息之后,他先后派出几波人往各处送平安帖,自己也混在其中,悄然来到了平康坊崔宅。
兄妹相见,杜十三娘见兄长仿佛又消瘦了几分,不禁又心疼又嗔怒。可她刚说到杜仙蕙去了崔九娘家中,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却被杜士仪抢了先。
“我那妹夫可有信送来?”
“他在嶲州很好,让我们不用牵挂。只是听说安禄山叛乱,他捶胸顿足似的说自己为什么就不在长安,否则也能帮上阿朋和幼麟的忙,我在信上狠狠骂了他一顿!”说到丈夫,杜十三娘心里牵挂,嘴上却硬气得很,见杜士仪莞尔一笑,仿佛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她方才急忙问道,“嫂子怎么还不回来?”
“我让她留在云中先好好将养一阵子。”见妹妹面露讶然和关切,杜士仪便叹了口气道,“去年漠北大乱期间,她曾经小产了。”
杜十三娘简直有些懵了,她想要开口安慰一下兄长,可话到嘴边却觉得那些词句软弱无力,到最后只变成了一声叹息。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十三娘,我问你,据你所知,这些天来十六王宅中那些龙子凤孙除却四处串联,有多少人往宫里跑过?”
固安公主之前不在,杜十三娘也就主动担当起长安情报搜集的一部分责任,如今人一回来,她也同样没搁下手头的事情。她没有立刻回答,站起身到书架旁边一个暗格,用钥匙打开一个小抽屉,从中取出了一卷纸,展开之后用手指点着细细看过,这才递给了杜士仪,又解释道:“宫中既然传出玉体欠安的消息,他们当然少不得要上书问安,此后陛下竟是一个个都见了,这在从前是很少见的。而且,还有几位曾经多次进宫。其中,颖王四次,永王四次,盛王四次,丰王四次。对了,延王此前因为在马嵬驿中擅自举火以至于烧毁屋宅,被夺王位,如今尚未还爵,他是唯一一个被禁止进宫的。”
☆、1191。第1191章登闻鼓诉冤
当杜士仪麾下牙兵以及万年县廨的差役们,把一大帮子皇孙全都给押送回了位于永嘉坊和兴宁坊的十六王宅和百孙院,继而将这里牢牢看守了起来之后,一时消息传遍各方。反应最大的,就是那些皇子亲王了。除了少数几个本就是被儿子蒙蔽的立刻闭门不出,做出了一副谨慎的样子,更多的人少不得互相串联,探讨杜士仪此举背后的意义。
只有那座失去了主人的太子别院,在这一突变时分仍是显得寂静而冷清。
想当初张良娣在太子李亨被囚之后,只让广平王和建宁王出去奔走,正是因为他们一个是长子,一个性子疏朗豪侠,如今两个都折进去了,剩下的皇孙无不噤若寒蝉,谁还敢再去奔走?须知自从天子还京以来,迄今为止,竟对于太子李亨和广平王建宁王父子三人没有一个正式的说法!
张良娣还有窦锷给了她一个承诺,最凄惶无措的却是广平王妃崔氏。
杨玉瑶自刎,杨国忠被杀,虽说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姊妹总算逃脱了一条性命,可回到长安之后,就因为群情激愤而被夺去了国夫人的诰命,虽说杨家人尚未勒令搬出原本的豪宅,可这些年********的田产却都被一一充公,陆续发还旧主,而家中账册也被悉数封存。杨銛杨錡虽说风评不算最糟,此前也没有弃城而去,小有贡献,夺爵之后保住了官位,但也仅仅是保住了自身而已。
母家如此风雨飘摇,崔氏往日傲视妃妾,如今却连王妃之位都快要保不住了。她唯一的指望,也就是当初杜士仪曾经抱过李傀,曾经对军中将士说不能怠慢了广平王遗孤。
可现如今龙子凤孙们对东宫虎视眈眈,杜士仪当初的那句话,却也有不少人做出了另外的理解。倘若不是崔氏如同老牛护犊一般,死死保护着两个幼小的孩子,甚至为此不惜每次饮食都用银针试毒,自己亲自吃过才给儿子吃,否则李傀早已没有命在。因此,当身边最最心腹的婢女青丝匆匆回来时,她刚刚哄了幼子睡着,正将长子李傀搂在怀中垂泪,竟是连人进来都不曾留意。
“王妃,王妃!”青丝连叫了两声,见崔氏仍然尚未回魂,她只能提高了声音说道,“杜相国一回来,就把那些堵了他门的皇孙们全都送回了十六王宅,而且挑明了让诸位大王好好教导。如今,永嘉坊和兴宁坊全都加派了人手看守坊门,说是严禁随意外出。”
“杜相国回来了?”
崔氏登时又惊又喜。青丝说了这么多,她唯一记在心里的就只有杜士仪回来这一件事!尽管正是杜士仪历数杨家罪状,放纵禁军将卒杀了杨国忠,可她对于当初不肯回应自己恳求的杨国忠没有任何好感,反而记住了杜士仪抱着李傀为他说话的情景。正是因为那一番话,在回京的路上,陈玄礼对于她和两个儿子给予了特殊照顾,回到这太子别院之后也能够得以立足。
青丝见主人如此光景,想到崔氏如今和母亲杨玉卿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她只得叹气说道:“我知道王妃很感激杜相国当初救了两位公子,可他很可能只是顺手人情,根本没放在心上,否则又岂会此后不闻不问?王妃若是真的想要把两位公子好好养大,就得另外想办法。”
崔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慌忙问道:“什么办法?”
青丝定了定神,这才把心一横说道:“王妃上书,替已故太子和广平王建宁王鸣冤!”
“啊!”崔氏这才是真正吓了一跳。当年因为她是韩国夫人的女儿,李隆基对她也颇有几分喜爱,可广平王被抓的时候,她曾经求过母亲,也曾经试图进宫去向天子和杨玉瑶苦苦哀求,可反而却遭到了一番凌厉的责难。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她情知广平王对她的迁就终究是因为杨家,可她对丈夫一样是有情意的。此前是不敢,可现在,她的情形已经不可能再糟糕了!所以,在乍闻此事的惊惶和胆怯之后,她突然打起了精神。
“好,我这个王妃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废了,为了大郎和三郎,横竖现在也只是过一天是一天,总不过就是一死,我写!”
听到崔氏竟真的答应了,青丝这才如释重负,慌忙去张罗笔墨。崔氏出身官宦之家,从小读书习字,文采虽不算极其上乘,却也颇有造诣,提笔蘸墨之后,她一咬银牙,便奋笔疾书地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心中本就悲愤,此时此刻直抒胸臆,满腔怨气顿时全都落在了这一张白卷之上,那娟秀的笔迹渐渐竟是带出了尖锐的笔锋。
粗通文墨的青丝在旁边看着,心中不禁感慨到底是被逼急了,否则崔氏绝不会如此言辞激烈,自己这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她一介卑微婢女,怎么想得出这样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当然是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的!想想再如何也不会比此刻的情况更糟,她盘算再三,方才横下一条心,对崔氏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崔氏的母亲杨玉卿现在自身难保,而崔氏这些年对她不薄,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把事情闹大后就一头撞死,定要让天下人都评评理!
等到崔氏拟好了草稿,删改了一些东西后,又重新誊抄了一份,墨迹干透,青丝取了过来仔仔细细折叠好,收入一个细竹筒拢在袖中,这才对崔氏说道:“王妃放心,我这就送出去。”
崔氏突然醒悟到什么,猛地出声叫道:“等等,你要把这东西送去给谁?”
青丝见刚刚写东西时还镇定的崔氏现如今却是面色惨白,她便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妃放心,我谁也不送,我去敲登闻鼓!”
崔氏登时大惊失色,待要伸手去拉时,她就只见青丝已经转身冲出了门。她追了两步到门口,却是心里发慌脚下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影消失在视线中。那一刻,她缓缓滑坐在地上,心里说不出是期盼,还是别的。直到有什么东西靠在了她的背上,又听到一声软软的阿娘,她才陡然打了个激灵,回头一把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长子李傀抱在了怀里。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赌!
唐代的登闻鼓不比明清两朝的严苛,并没有敲一下就要流几千里的规矩。它可以供人诉冤,也可以供百姓给朝廷提意见,从高宗年间设立开始,这么多年中,一直都发挥着相应的作用。所以,当青丝悄然潜出十六王宅,来到大明宫前敲响了那登闻鼓后,她所诉冤的内容亦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蔓延了开来。上至宫中三省六部,下至长安一百余坊的黎民百姓,几乎长安城中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广平王妃上书替太子李亨以及广平王建宁王鸣冤!
这一通鸣冤,彻底撕开了之前李亨以及两个儿子所谓暴薨的那层遮羞布!
如果不是登闻鼓,李隆基还能遮遮掩掩把这样一件如今最不想提起的事摁下去,可现在,崔氏这样不管不顾的一闹,算是彻底把这件已经掩藏下去的事彻底抬到了风口浪尖。他用病重不起的理由召了杜士仪回来,本来就是别有用心,但连日以来他的状况确实越来越糟糕,这一通登闻鼓就仿佛敲在他自己的心里似的,让他气得险些吐血!
“杨家人……杨家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朕只恨信错了人!”
高力士见李隆基徒劳发怒,只是低垂着头一声不吭。杨国忠死了,杨玉瑶也死了,剩下的杨家人夺爵之后逃脱了一劫,自身难保的李隆基当然顾不上他们,也从来没想到过从前骄纵现在无能的崔氏竟然会这样大胆。而他当初曾经因为替李亨说话而遭到了天子厌弃,现在已经不想再徒劳无益地劝解了。果然,在发了老大一通脾气之后,李隆基仿佛也知道这样的发火没有任何效果,渐渐平静了下来。
“去宣裴宽,不,你直接去告诉他,广平王妃崔氏本杨氏女,无德无行,如今又非议逝者,居心叵测,废了她的王妃之位,勒令她出家为尼!”
高力士抬起头来看了李隆基一眼,见天子满脸凶狠,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竟是丝毫没有劝谏,躬身答应后就转身去了。而他这样的服从态度,反而让李隆基心里一阵阵发慌。这和当初在马嵬驿褫夺延王爵位不一样,那时候是乱中,延王又是无足轻重之人,母族也已经衰微了,陈玄礼既然默认,军方的任何一个将帅又显然不会为其说话,所以也就成了。可现在他的这道口谕到了中书门下,真的能通过?
即便崔氏确实是杨玉卿的女儿,杨家人的余孽,可她这一道诉冤的奏疏可谓是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为李亨父子三人翻案的势头,能压得下去吗?
李隆基狠狠握紧了拳头,想到连日以来探望过自己的那几个皇子,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只不过离开长安才几天,宫里宫外就变天了,他如今再也不敢尽信身边人,反而是被他贬斥过的高力士,他却能够相信其是忠心的,不至于把自己那些言行举止全都透露给杜士仪。所以,他召见那几个儿子时,全都是高力士守在外头,即便如此,他仍然只是用指蘸水于桌面上进行交谈,不敢留下丝毫的凭证字据,更生怕自己的话被外人窃听了去。
事到如今,他再也输不起!
☆、1192。第1192章谁之天下
崔氏的上书说是抛砖引玉绝不确切,至少,这点燃了那些从前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摇头叹息的人们。在奏疏中,崔氏并没有讳言自己杨氏女的身份,甚至坦白了自己当初对广平王多有倨傲无礼,可最终提及丈夫的死时,却是痛彻心扉,哀婉欲绝。也不知道是谁将她这篇文章偷偷从政事堂中传抄了出来,一时间三省六部甚至有不少官员过目能诵。那些显然不是出自高人代笔,而是发自肺腑的言辞,自然让很多人为之动容。
所以,高力士前往政事堂转述天子口谕的时候,得到的便是裴宽的苦笑以对。裴宽并没有直接慷慨陈词,而是拍了拍面前那高高几摞的奏疏,淡淡地说道:“高大将军,陛下能够废一个广平王妃,可这里总共有七八十份陈情,既有尚书侍郎这样的高官,也有白衣小吏这样的浊流,难道还能对他们一个个废置不用?”
高力士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深深看了一眼那堆积如小山的奏疏,最终仍是沉默一言不发。他在叛军兵围长安之前,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所有肺腑之言,奈何李隆基不听。事到如今,他就更不指望天子能够变成开元初年那个虚怀纳谏的贤明之君了。所以,他甚至拒绝了裴宽随手递来几卷奏疏让他好好看看的要求,退后一步拱了拱手后,就这样转身往外走去。
“高大将军,陛下如果真的不肯给大家一个交待,可他既然把杜相国召回来了,也该早日定立储君!”裴宽快步追了上去,到高力士背后时,他便低声说道,“高大将军既然勉为其难再次回到宫里,恳请能够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把陛下劝回来!”
“裴相国觉得,陛下会承认是他错杀了太子和广平王建宁王?如果是那样的话,陛下最后一点威望也荡然无存。对于要强了一辈子的他来说,怎肯接受这样的结果?”高力士头也不回地说出了这句话,发现身后没有回答,只有裴宽那粗重的呼吸声,他在片刻的再次沉默之后,方才低声说道,“陛下君临天下四十年,如今连连遭受重挫,不说越挫越勇,可绝不会就此屈从,这是我跟着陛下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
直到离开政事堂,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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