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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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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做一些劝慰。
丁正艰难地将手收回来,胡毕言阴阳怪气的声音自然是听在耳中的,但这个时候脑袋里轰乱做一团,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计较。很多原本清晰的思路和想法,被先前传来的消息搅得四零八落,面色因为这样的情绪,缓缓地变换着。
良久,他才苦苦地笑了一声:“呵……”
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失落和苦涩,胡毕言这才有些意识到些什么。
“众位……”丁正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仿佛从喉咙间生硬地挤出来一般,其实若是能够选择,他现在倒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事情砸掉了啊……”
简短的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稍稍一惊。事情,自然指的是眼下众人商议的对付临仙楼的事情,但是“砸掉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叫许宣的书生,在这两日之内走访了很多人……”丁正斟酌着语气,一面压抑着心头某种若有若无的惊恐,一面小心地不去刺激到眼下其余的人。这个时候所需要的还是冷静,若是真的慌乱了,那么原本就不好的局面很可能会无法控制。
但是消息毕竟太惊人了,即便他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嗓音,但依旧微微显出几分颤抖。
窗外的雨点陡然间变大,“哔哩剥落”地敲打在微微敞开的窗户间,跳珠一般地蹦入房间之内。天空变得很晦暗,玉屏楼前石柱,作为营销手段挂起来的的才子诗篇,被风吹着飞起来,随后落在几丈之外的雨里,被水打湿。墨迹大团大团地盛开成古怪的样子。
四只分别写着“恭”“喜”“发”“财”的灯笼摇晃几下,其中一只灯笼突然掉下来,因为重力的作用,撞在地上“嘭”地传出响声。小二们急急地过去捡起来,却发现已经摔烂了,随后苦恼地说了句。
“财没了啊……”
玉屏楼的雅间里,原先唱曲歌女们被打发走了,咿咿呀呀的声音远去之后,丁正将事情稍稍解释了一下。围坐的众人间突然传出几声吸气的声音,随后竟是短暂的冷场。
至少在一段时间里,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过了一阵,才终于有人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这个……开玩笑么?”
说话的是竹月轩的掌柜梁简让。
丁正望了他一眼,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其实昨日就已经有人感觉到不对劲了,出去办事的人回来说,那些农户情绪有些冷淡,对于一些事情打着哈哈,兴致缺缺。原本以为是要过年了,家中忙着各自的事情无暇顾及这些,但是应该是那许宣已经先我们一步……”说到这里,他扶在桌角的左手微微捏紧,骨节间泛出几许白色。
他这样说完之后,众人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悟。
“难怪了,我的人也有这样的说法……”
“怎么没有早发现呢?”
下一刻,有人闷闷地问了一句:“老丁,富山那边,你不是有关系在么?其他的路子损失掉也就罢了,富山那边怎么能出问题?”
说话的依旧是胡毕言。这时候,心中的怒火已经转嫁到了丁正的身上——是你说富山那边有交情的,我们信了你,但眼下出了问题,你是不是要负责?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到得他们这一步的人,心思都已经通透,自然是能够理解的。
丁正闻言,脸上微微变幻,目光深深地朝胡毕言看过去,随后古怪地笑了笑:“胡老弟,眼下我等一条绳上的蚂蚱……”
“哼。”单纯的言语交锋对于解决事情没有半点意义,胡毕言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语气词,将脸转到一边。
有人已经坐不住了,被惊得站起来之后,才意识到眼下的环境,于是犹犹豫豫地又坐了回去,只是屁股下总觉得有针在扎一般。
“怎么办啊?”
这些最先将慌乱表现在脸上的人,大抵都是一些小型的酒楼——挣扎在一些大的酒楼之间生存,原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若是断了菜蔬肉食的供应渠道,对他们就是摧毁性的打击。
随后,一些大酒楼的掌柜也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我等要速速回去,找人商量!”
“坐下来吧,还能去哪里呢?”丁正在上首的地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如今几大酒楼的掌柜都聚集在这里,怕是找不到比眼下更适合的商议场合了吧?”他说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中想到,看来突兀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失了方寸。
“是、是……”
众人费了一番气力,按捺住情绪。随后,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有来送茶的小二被直接骂了出去,委屈得不行。
“这个许宣,我们终究还是小看了……”待到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丁正脸上,他才有苦涩地笑了笑:“原本定下计策的时候,就应该要马不停蹄地去做的……最痛心的就在这里,他只是领先我们半步……只差半步啊。”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有人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个许宣,哪里来这么多钱?”
这样的疑问,让茫然无措的众人稍稍愣了愣……
……
风从四处过来,吹着灯笼漫无目的地摆动。雨势渐小,慢慢的停歇了。随后,日头没来由地从天空中露出一个角,透过厚密的云层,将光柱一根根地笔直降下来。诡异地天气,引得人笑着喝骂了几句。不过,太阳出来,终究算得是一件好事了。
许宣冲一个正要朝他扔炮竹的熊孩子比划了一个凶恶的表情,那边孩子稍稍退远了一些。
对于自己的威慑力觉得有些满意,他笑着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冷不丁身后猛得发出“啪”的一声响。
“你这么野,你家里人知道么?”
他心中暗自骂了一句,小心地避开青石路面上的积水,又朝前走了一段。热闹渐渐远离了一些,县衙大门就在不远处。两具石狮子肃穆地立着,一柱日光斜斜的打下了,恰巧落在他的身上。
这情形,像极了后世舞台上的追光,但是却温暖了许多。
第311章冬晴晚焰(一)
无论在哪个时代,过年都是一件大事。因此到得这个时候,即便是一贯严肃的县衙之内,也受到了影响。
一阵微雨过后,原本暖暖的空气被冲掉了一些,带上了几分冷意,但是人们心头的火热反倒更甚了几分。想着随后家中的团圆,满桌的饭菜或许谈不上可口精致,但丰盛还是可以保证的。因此,衙差们进进出出,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开心情绪。
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除夕,今日算是最后一班岗了。眼下虽然不存在年假之类的说法,但是管理制度的相对宽松,让人们可以在重要的佳节来临之际,获得一些自由支配的时间。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许宣走进县衙,辨了辨方向,朝右边的回廊处折过去。这是一条路直接通往县衙后院,之前来过不少次了,路是认得的。不时有衙差走动,同他擦肩而过,于是点头打个招呼。在一些路口,站岗的衙差,之前都已经说过话的,这个时候便走上前。
“新年好。”
简短的问候,带着这个时候带没有的新奇,但是并不难理解。那边衙差稍稍愣了愣,也很快反应过来,学着许宣的样子拱拱手。
“新年好。”
走廊下的灯笼一只只已经挂了起来,显得很气派。一些墙柱上,贴上了红色的春联。在其他人家,大抵都是除夕才会将春联贴出来,但是考虑到明日很多衙差要歇息了,县衙里人手就会不够,因此就提前贴出来。
春联上的字迹出自刘守义之手,他也算是书道大家,一路过去,可以看见好几种不同的字体。或是铁画银钩的狂草,或是横平竖直的楷书,行书也会有,走的是随意的路子,但是大家风范也一览无余。
字是好字,所写的内容却比较寻常。诸如“东风迎新岁,瑞雪兆丰年”“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人家福满门”之类的句子,都是民间经常用的。即便几百年后,也时时能够见到。原本就是为了喜庆或是表达一些祝福,也用不着独辟畦径,搞些花哨的模样。只是寻常,也能品出不少的味道来。
有的衙差一阵风地从许宣身边经过,手中两条红纸彩带一般飞舞,墨迹的味道很浓郁。显然是才从县尊大人处求了一副春联,赶回家去着人贴起来。
走到后院的地方,刘守义的书房门是敞开着的,隔着窗户,可以看见他挥毫泼墨的身影。几个衙差在那里眼巴巴地候着,显然是在等候着他的春联墨宝。
许宣在一旁等了一阵,后院里有不少花木,都得到了精心的呵护。一阵风雨过后,一些新绿的嫩芽显得极为喜人。随后,老九过来同他一道站在石阶之前说着话。
“乖徒儿,可是来像你师父问安的?”
老九的性子比较随和,虽然早年间或许经历过一些大场面,但这个时候,很多打打杀杀之类的东西已经放下来,时常也会开上几句玩笑。这都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
“是啊,又一年过去了,师父离大去之期愈来愈近,他徒弟心中有些伤感呐。”许宣伸手拨弄一下身前盆栽上冒起的嫩芽,口中这般说道。
老九在一旁,闻言眉眼稍稍抽搐一下,过的半晌才有些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呵。”
虽然拜师礼还没有进行,但是眼下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算是师徒了。正式的内家功夫虽然还没开始练习,但是许宣这些日子也从老九处学了一些东西,算是有了些收获。老九对他也算关心,许宣在事后知道,那日郑允明在临仙楼投毒的事情发生之后,老九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后来又陪着他到富山。刘守义之所以能在他的事情上派出人手帮衬,后面肯定也有老九的影响在其间。
但二人的相处方式也确实古怪,如同眼下这样玩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时间过去,雨后的夕阳在天际铺开,依旧带着几分墨色的云团之巅陡然染上一层火红,看起来有着几分古怪的美艳感。
刘守义打发走最后一个衙差,将毛笔在笔架上搁好,目光朝屋外望过来。
“汉文来了啊……”
这样的话,也就等同于是示意他进到屋子里了。
走进屋内,除了能见到一些整齐的书籍之外,名人字画也有一些。这些东西,眼下算是读书人都喜欢的风雅事物,刘守义自然也不能免俗。奢华的装饰到是没有,但是一些土产凌乱堆积在一旁,显然是来不及收拾。
到得年关,向地方官员送礼也算是一种惯例。这其间,也会有人以黎民百姓的名义送上些土产,对父母官的作为表示肯定,算得是面子上的功夫。当然,这“黎民百姓”的身份自然是很难确定的。真金白银肯定是要送的,但是名声之类的东西,官员们都很看重,当然也很重要。刘守义已经摆明了不收重礼,因此金银上的来往避免了,但是相应的送土产就多的惊人了。这些东西,也不好真的拒绝,他毕竟是官场中人,有些规则终究是要讲的。
“末学许宣,拜见刘大人。”必要的礼节,也是眼下许宣的身份所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因为在此之前,许宣从未这般正式过,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刘守义看着许宣半晌,随后笑了笑,才说道:“听说你有一本专门记载泰西风物的书……”
刘守义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宣摇摇头将他打断了:“书已经遗失了。”
“哦,有这种事情?”
紧接着是短暂的沉默。刘守义又同许宣问了几个问题,大致是近来可好、院试准备得如何之类的。许宣也就照了了既定的套路来回答,这样之后,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没意思。二人说了一阵,刘守义大概也觉得这些话太没营养了,随后笑了笑。
“本官同你也无须这般生分。今日你便在此处用膳,陪本官小酌两杯。”
许宣点点头,便应了下来。
随后的说话里,刘守义显得有些热情,谈一些徽州府的风、名人轶事、以及他为官的感受之类的。或许是因为年后就要离开,这个时候算是对自己为官一任,做一番不那么正式的总结吧。
说了一阵之后,老九在桌上摆了碗筷,酒也被呈上来。刘守义先给许宣斟了一杯,许宣脸上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样子。
“假!”刘守义看着他的表情,在对面的地方拿筷子点了点他:“简直做作。你的性子,这样的做派骗不了本官的。今日你我二人,就抛开其他的东西,算作友人之间的谈话。”
他说完之后,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个徽酿,是你搞出来的,自从喝了之后,再喝其他的酒就觉得索然无味了。那年进士及第,琼林宴的时候,倒是喝过几口御贡。比起眼下的徽酿,怕是也有不如的。”他说完之后,望着许宣,微微笑了笑:“你说说,那个番薯是怎么回事?”
许宣看了刘守义一眼,随后有看了看一旁的老九,笑着摇摇头:“鸿门宴?”
听了许宣“鸿门宴”的比喻,刘守义倒没说什么,老九在一旁瞪着眼睛骂了一句:“混账小子,说什么昏话!”
“看来在下今日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还真的走不出这个门了……”
在富山的时候,许宣将“番薯”的事情说出来,最直接的想法便是以此打动余仲堪,直接拿下富山的菜蔬供应渠道。更深一层的目的,其实是说给老九听的。
关于番薯的消息,他自信对方一定会告知刘守义。
一直以来的事情,都让许宣感觉到自己实力的薄弱,尤其是遇到李贤之后,这样的紧迫感就无时无刻不在催促他。眼下他稍稍压过对方一头,那是因为徽州府是自己的主场的缘故。因此,在自己成长起来之前,背后需要一座靠山用来应对很多的突发情况。
就眼下而言,刘守义算是不错的选择了。他为官算得上清廉,为人则是正直的同时也绝不迂腐。算是读书人中很开明的一派,这种人有原则,有想法,有手腕……从花山的事情之上,更是看出他心狠手辣的一面。但是他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名头,想来肯定是后来遇到了些意外。
在知道他即将进京之后,许宣的心中也就有了一些盘算。“番薯”的引进,按照原本的历史,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但因为他的缘故,时间上或许能够提前很多,这一进一出,其间若是运作的好,那么利益空间是极为巨大的。抛却经济利益不说,但是政治上的东西,就难以估计。刘守义怕也是看准了这一点,今日才将他请过来。
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有打算的。许宣心中想着这些,不由得笑了笑。
“刘大人即将进京赴任,晚辈就送一份大礼给大人,给大人添一分助力。”许宣沉吟了片刻,口中说道:“不过,此事在做成之前,风险是极其巨大的。希望大人权衡。”
自钱府的晚宴认识刘守义之后,二人的身份虽然悬殊,但是却时时有交集。这个时候,许宣觉得对刘守义有些了解,又仗着老九这一层关系,因此说的话也就稍稍放开了一些。
“此事需要冒险。但是做成了,便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情。”许宣说着,伸手站着酒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吕宋?”刘守义皱了皱眉头:“那边眼下似乎是弗朗基人的地旁……”像刘守义这种真的胸有抱负的官员,对一些基本信息的了解肯定是不差的。大明朝在立国之初,就同吕宋互相遣使报聘,礼尚往来已经很久了。
许宣点点头,伸手将酒水写的字抹掉。随后说道:““番薯或者叫红薯、地瓜……都可以。十多年之前,已经在吕宋种植了。那边现在是弗朗基人的天下,并且已经定下了规矩,不准将番薯种带出吕宋,否则……”他说着,伸手在之间的脖子上抹了一把。
刘守义闻言,又皱了皱眉头随后松开:“这些事情,你又如何知道?”刘守义说着,放下手中的筷子,表情严肃地望着许宣:“不要和本官说,你真的有一本记载这些东西书。”
许宣一脸的坦然,前世的经历已经让他不至于在这样的审视之下手足无措。但即便如此,心中也觉得有些麻烦。很多时候,他知道很多东西,但是要以一种什么方式将事情说出来,显得合情合理,不至于让人怀疑……却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情。
生意上的很多事情,在眼下毕竟上不得台面,关注的人群有限,应付起来会方便一些。但是对于刘守义这种或许是大明朝最尖端的一些人才而言,并不是随便糊弄就可以的。
“那本书叫‘马可波罗行记’……好吧。”许宣微微撇了撇嘴,随后轻轻地吐了几个字:“五峰遗宝。”
刘守义的表情陡然一凝,随后才露出一些释然。许宣先众人一步在花山获得了很多的东西,看来,番薯的消息也来自此处了。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自觉把握住了大概,刘守义伸手将杯中的酒饮下去。这些时间里,几个简单的小菜也已经呈上来,才出锅的菜肴,正是下酒的好材料。
“啧……”刘守义喝下一口酒,微微咂摸了一下嘴巴:“那么,此事可成?”
“眼下海禁已开,一些商人已经开始在海外进行贸易往来了。可以派人化作商贾,进入到吕宋以贸易的名义将薯种带出来,当然,这个危险性很大。”
刘守义望着许宣一眼,随后说道:“本官并不是贪图什么,只是那番薯若真如你所言,有着那么大的产量,那么对于我大明意义就极为重大了。这种东西,在事先肯定要保密,本官希望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你不要再同人提起来。富山那边,知道此事人人,本官做出安排了。”
许宣闻言心中一凛,刘守义在对面笑道:“别紧张,本官还做不出来杀人灭口的事情,无非是将事情做一些粉饰,看起来让人以为是一个笑话而已。做的自然一点,不会让人相信它是真的,也就可以了。”
“那么,刘大人为什么相信此事是真的?”许宣闻言,疑惑地问道。
刘守义望着许宣,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本官并没有相信啊……”
“呃……”
“本官只是想赌一次,花山的事情,本官就赌对了……不过再赌一次罢了,横竖也不会输掉什么。”
“其实,如果事情是真的,本官自当禀明皇上,由朝廷出面来做。吕宋那边,弗朗基算不得什么……只是怕这个过程中,若是消息传出去,让那边有了应对,可能就会麻烦。因此,还暗中着手吧。”
许宣听着刘守义空中对弗朗基的评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天朝上国的观念充斥着所有人的脑袋,即便以刘守义的见识也有些看不起弗朗基。
番薯的消息,也只能是消息罢了,只要事情没有做成,终究没有分量。想了想,许宣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物事,搁在桌上。
“这个是……”刘守义伸出去的筷子顿在空中。
“燧发枪,杀人越货的好东西……”
……
“白大夫,辛苦了,用完饭再回去吧。”
“呵,不用了,妾身晚间还要问诊,就不叨扰了。”
白素贞辞别岩镇的住户,自摇曳的灯笼下走过去。夜幕降临,灯笼的火光带着几许温润,照在她素雅的背影之上。这几日,除了准备一下开春之后种牛痘的事情之外,问诊也依旧在继续。府衙那边,郑允明还关在里面,因为许宣还没有表态,最终的审判也没有下来。她也不好开口去求情,因此,只是借着探视,见了郑允明几面。
师兄的憔悴,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这种事情咎由自取,也怪不到别人身上。只希望经此一事,他能够吸取些教训吧。
她叹了口气,心思稍稍转到别的事情之上。
虽然同许宣没有正式的道歉或是说明,但是富山的偶遇之后,二人之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芥蒂了,眼下她其实有些期待,那个春来之时二人说好的种痘计划。
小步走过街道,人群来来去去,她心中想着一些事,随后又走了一段,不知不觉,水流的声音可以听见了。
有人在转角的地方说着话,一些熟悉的词语,让白素贞的神情微微怔了怔。这边因为临水的缘故,深宅的大户人家比较多,相对的,走动的人便要少上一些。素白的身影倚着墙壁,悄然地摸索过去。灯火将她的背影映在有些古旧的墙壁之上,雨后的一些积水将她的裙摆微微打湿了一些。走得近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就听得清晰了些。
“今夜……放火……”
“临仙楼!”
第312章冬晴晚焰(二)
灯笼的火光在夜色下显得和煦而温暖,星星点点地在城市的黑暗中慢慢展开。某一刻,声音传过来,白素贞优雅的身影猛的一窒。紧接着并没有太多的迟疑,身子朝声音的来源慢慢靠了过去。
她小心地将自己的身形藏在墙的阴影之下。不知道是哪户人家高大的院墙之内,稍稍探出来一蓬桂树的叶子。雨后残留的水滴在树叶间停留片刻,缓慢地凝结成剔透的水珠,随后在重力的作用下落了下来。被灯笼橘色的火光点染之后,水珠沾湿在她微微有些紧张的脸颊之上。
说话的声音明显不同,白素贞仔细听了一阵,能判断出大概有三个人在转角那边说着话,随后也知道身边这家院墙之内的主人是姓李的。
李贤……名字有些熟悉。
白素贞稍稍思索一番,从记忆中找到了根由。在富山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是同许宣有着过节的一个人。其实更早之前在杭州的时候,就已经听过对方的名号了。她是一个实干的人,因此对于那些高谈阔论的才子,素来没有特别的感受。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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