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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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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就是生活的常态。即便曾经一力缔造出了比较庞大的商业帝国,在很多领域有人知道他,名和利也都有了。但就眼下而言,总不会认为自己在这个时代,就能够随手做点事情便都翻云覆雨。

这点基本的认知,总归是有的。

岩镇其实也并不大,起初的新奇感早已经在很久前的某一天——具体的日子当然说不上——确实已经是过去了。这时候面对的是熟悉的街道、建筑、人群。人们日常起居,所谈论的话题,也是熟悉的。一切都让他生出几分想去外面见见世面的想法,并且,一直也在做着准备。

等到做好了,某一天,他就会乘着船,从新安江到钱塘江,或者到更远一些地方,都是可以的。熟悉而陌生的山山水水,这都是最基本的东西,总归要去看看。

早晨照例进行一番晨练,随后出门,在离家不远的的街道上面走着。脑海中想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临仙楼如果要做成大明朝南方最大的娱乐场所,这个难度有多大。随后在地缘条件上同杭州、金陵等地作一番对比。当然,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在做了,首先考虑的市场其实是徽州府。比起西湖和秦淮两岸的莺歌燕舞,这里算是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原本许宣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心中想着这些,迎面一驾马车飞驰而来,黄于升的脑袋从车窗里探来,“汉文、汉文”地喊了几句。他也未曾立刻反应过来。还是朝前走了几步,意识到了,于是才转过头。

大清早的,这么急躁……

马车草草地停在路边,黄于升的身影从上面跳了下来,看起来确实比较急:“大事、天大的事!”

许宣站在那里等着对方过来将事情解释清楚。不过这个时候,对方啰啰嗦嗦的一堆“你怎么还不知道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半天也没能说道点子上。

许宣直接伸手指了指:“长话短说。”

“好,官府张了榜,不让一些书生参加童试了。”黄于升点点头:“你榜上有名啊,汉文。”

“原来你能把话说清楚啊。”许宣“啧”了一声,随后点点头:“如果说是取消我的考试资格……嗯,知道了。”

“你可听清我在说什么?”

“知道了啊。”

“那你……”

读书人寒窗数载,考得上与否,那是后话,但所期待的便是这样一个机会。如今被取消了考试的资格,接受起来自然不会容易。黄于升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安慰许宣,但是这时候见到许宣一脸从容淡然的表情,于是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荒谬。

斟酌了许久的安慰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多谢了,吃早饭了没有?那边有一家汤记……”

被许宣拉着走进包子铺的时候,黄于升才回过神来,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怎么半点不焦急?马上就要考了……依你的才学,中个案首大概没问题的吧,我还等着同人说这事呢……”

虽说在黄于升这里,许宣的好坏是可以被当谈资的东西,但是里面明显的关切还是能够让人感受到的。看着他那毫不作伪的表情,许宣心中温暖。如果说这个算是朋友之间的情谊的话,他已经收获到了。

过去的这些日子,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先吃饭,肚子是硬道理。”许宣夹了一只包子放在黄于升前面的碟子里,回头问店家要着香醋和酱。

“严知礼来岩镇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可能会取消掉一部分人的考试资格么,急是没有用的……多急都没有用。”许宣咬了一口包子,皮包馅多,点点头:“这些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他说着这话,目光朝店铺外面看了一眼,晨雾已经被陡然明亮的日光驱散了,街道上落满了金黄的色泽。

黄于升没有什么胃口,默默地吃完了瓷盘中的包子,搁下筷子看了许宣一眼:“我家里同戴主簿,李县丞有些交情,倒是可以帮汉文去说说情……你的才华是肯定的,那个严知……”随口就要喊出名字,才意识到不对:“那个严知县,肯定还是记着那次文比……公报私仇,气量如此之小。他眼下做这些事情,肯定会有民怨,那些读书人我再清楚不过了,闹事情的本领素来都是第一流的……他这样做,压力也很大。总之,找人去说情,或许有用。”

许宣将包子蘸了醋,看了他一眼:“你也说了是私仇,这个谁说也没有用……念卿,真的是冲我来的。你既已经看了榜,那么,上面那些读书人……你认得几个?”

黄于升皱了皱眉头:“就认得你一个啊,立刻就来通知你……”说道这里,意识到有些古怪:“对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声音说道这里,碎碎念道“会不会是看太急了”“不应该啊”。

许宣随手搁下筷子,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看错的问题,那榜上的其他人,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他说着,伸手在黄于升的肩膀上拍了拍:“都说了,是冲我来的。”

心理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因此,听到黄于升带来的消息是,许宣其实并不是很吃惊。先前将消息消化掉之后,对于真相,也就估计了八九不离十。

严知礼初到岩镇,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岩镇是商贾之乡,基本上只要是读书有成的,大抵都同生意之类的有些牵扯。并且,一些庙堂之上退下来隐居在此处的老人,家里或许本就是商贾旺族。如果真的做出来,那么来自这一层面的反弹,即便是严知礼也压不住。

不会傻到这种程度的罢?

那么,就只是针对自己了。

第373章春日信函(二)

黄于升勉强地又吃了一只包子,闷声说道:“先前说好的一起考,你眼下一点都不急……算了,横竖都是你自己的事。实在不行,我也就放弃。”

在这个年头,多数人们对待科举的态度大抵都比较严肃。虽说不屑一顾的人也会有,但黄于升肯定不会后者。这时候,也不知道在心中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许宣笑笑:“不用,到时同去便是。”

黄于升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望着他,眼神有些迷惑……

这种情况,还怎么考啊?

时间大概还未到午时,许宣站在县衙的门前。曾经来过很多的次的地方,眼下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论哪个城市,只要不是发生意外,县衙的建筑大概是改动得最少的。格局、规划乃至一瓦一物的,从一开始就体现出官府、朝廷的威严,除了偶尔的修缮之类,轻易不好改。

他抬头看了看天,低头想想,过得半晌,才抬脚走上县衙的石阶。

一个新来的衙差在门口,并不认识他,只是见到一个书生过来,伸手就拦住了,表情上有些倨傲。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读书人或是单独前来,或是联袂而至拜访县尊,也是快成了风俗的惯例。对于读书人而言,若是操作的好,在考前摸一摸底,对于随后的应试会有不小的帮助。而衙差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会收获,书生的打赏,兴许能够朝过一年的薪酬。

他过来当差不久,从老衙差那边听过一些做法,这几天还在试验阶段。

见到对方的态度,许宣自然也就知道了对方要好处的心思。但是他此时心情不好,没有兴趣同这些人做纠缠,直接伸出手指点了点。曾经是建立过庞大商业帝国的掌权者,一旦他真的表现出那股气势,只是一个眼神动作,这边衙差立刻一个激灵。

“这、这位公子……”

到底是在县衙当差的人,对一些气质之类的东西,最是敏感。先前只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的举动,但是这个时候见到对方那样一指,心中便开始忐忑了。

莫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

“我要见严大人。”

虽然从气质上能够看出人的一部分性格,但如果说要通过这个判断出一个人的出身、秉性、才华之类的,也根本不可能。只是,能够体现出来的那一部分,也足够了。

那衙差迟疑了片刻,随后还是侧身让开了。望着许宣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拦他的勇气。

看来,县衙的生活……还真是不曾适应。

……

县衙后院,花草盆栽之类的东西被搬走之后,变得极为空旷。许宣走进去,四下看看,多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严知礼在书房中看书,一些公务在上午的时候处理完了,此时是他个人的时间。跟随而来的小妾已经安置在新近购买的宅院当中,他准备读几页书,就回去用午膳。更多的目的,其实也是想借着这个独处的机会,将这几日有些零乱的思绪做一番梳理。

东巷那边的乱子,出得太不是时候了……

先前有衙差过来禀报过,许宣前来拜访。这些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其实也知道,对方大概是听到消息了,过来做一番挣扎罢了。反正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也不可能再改。若是不见一面,也会显得自己没有气量。传出去于声名有碍。

有人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书房里的视线突然暗了暗。他笑了笑,随后目光往前门口。

静静地对视一眼,还是许宣远远地一拱手:“严大人。”

严知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手合上书籍,扔在一边,声音也是淡淡的:“坐。”

许宣在严知礼对面坐下来,这个时候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心意,没有立刻继续下面的谈话。格局不大的书房之内,古怪的情绪开始酝酿。

“汉文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

许宣笑了笑:“不能参试了……学生心中有些话想要说。”

“哦,是为这事啊。”严知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点了点:“确有这么回事。既然你为这事而来,本官也就如实相告了……汉文啊,你的才华是有的,但是空有一身才华,却没有用在正途上。本官赴任以来,听过不少关于你的负面评价……”

“啧,怎么说呢,作为本官治下的读书人,就个人而言,自然是也希望你能够金榜题名。但是科举这种事,是为国选才,不能马虎。”零零碎碎地说着比较官面的话:“……其实这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多给你几年的时间,将事情想清楚……你要明白一点,不是不让你考,是想让你将这些事情想清楚。”

“本官为国选才,自然也需要谨慎。你要知道,要成为国家栋梁之材,也非一日之功。除了必要的才学,有些事情也要想清楚……”他说到这里,笑着看了许宣一眼:“本官这些话,你可理解?”

许宣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因为他的话而生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汉文呐,不是不让你考……”严知礼继续语重心长地,又准备劝慰一番。

许宣笑了笑:“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下一刻,他的眼中的笑容慢慢隐去了:“不过,学生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呢?于家?”

严知礼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了,随后“呵呵”笑了笑,虽然是在笑,但表情里确实没有多少笑意:“许宣啊许宣,你这话里,怨念颇深呐。”

“你有怨气,觉得不公平,这个可以理解。但是人生在世,谁没有不如意过?古贤苏东坡连番被贬……就算本官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一帆风顺。”

“呵呵、许宣啊……”严知礼伸手点了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想过来同本官谈,本官自然同你谈。”

“但是谈判是需要筹码的……年轻人。”

“人生在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做了之后,就要学会承担后果……要怨只能怨你先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严知礼说着伸手在书桌上点了点:“这便是你的因果。”

“你先前罪了本官……本官自然不会同你计较。但是于家不一样,即便你这一次考了,或许也上了……但是终究还是要面对的。眼下是我,到得后面,你会知道得罪了于家,大概会是你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说话的过程中,许宣一直在笑,待到他说完,许宣才点点头:“哦,筹码……”

声音很小,即便严知礼离的近,也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许宣看了他一眼,伸手在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封信,拍在桌子上,随后朝严知礼推过去:“什么是筹码,我不太懂……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简简单单只听两句,听起来也不像有底气。

这个时候双方已经算是撕破了脸,因此严知礼的表情上也就带着几分嗤笑:“筹码这种东西,要看怎么看……你是生意人,或许比本官懂这些。在一般人看来,或许算很了不得了,但是从更高的格局层面而言,或许也一般。”他说着,伸出两个指头捻起那只信函:“啧,这个是什么?不要以为有人写封信来劝一下,本官就能改变心意。谢榛……还是蒋通保?”摇了摇头:“或者是几人联名……若是在平时,本官或许会卖个面子。但是……”日光从门外照射进来,斜斜地在书桌的前方落下一片。

信函的正面对着许宣,他望着那个落款,古怪地笑了笑。

严知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信函掉了个面,目光微微一扫。这一眼之后,手稍稍颤抖了一下,随后整个身子仿佛定在那里,半天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怎么样的动作。

许宣在对面,也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幕。其实不久之前,即便是他,见到这分信的时候,也没有比严知礼的反应好上多少。

有些事情,接受起来需要时间。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严知礼才反应过来,将信函小心翼翼地放下,咽了咽口水,又看看对面的许宣,神情变得很复杂,瞪着眼睛没有说话。

按照严知礼原本的想法,许宣会过来纠缠一番,也是能够预料到的事情。谢榛等人对他的评价很高,或许会帮忙说上几句话,但是在他这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去理会了。但此时接过书生递过来的信函,只是看了一眼封面上的落款,神色已经惊疑起来,因为惊骇、愕然或是其他类似的情绪,脖子上的皮肤竟然起了一层疙瘩:“这信……这信……”

他嘴唇动了动,看着信封上简单的几个字,一时间没用勇气念出来。目光下意识地在房间之内扫了扫,眼下只有二人的氛围里,有些陡然间弥漫起来的东西,让视线里桌椅、书册、外面射进来的日光都变得有些光怪陆离。

张叔大……

信封之上,简单的几个字,一个红色的私章。

只是在他的微微失神间,对面的书生,竟摇了摇头,就那样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这位本官,信里的东西可以看,但是记得还我……”

第374章春日信函(三)

带着几分惫懒意味的简单话语,也不知严知礼是否听进去了。此时他只是将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桌上的信函之上,似乎在对一些事情做着进一步的认定。他的脸上表情荒谬,嘴唇开合间,情绪复杂难言。这一切其实都来自于那最普通的几个字,以及它们并不太普通的组合方式。

张叔大。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真正的意义在于它所代表的某个人。古往今来,或许也有其他的人叫过这个名字,但这个并不重要。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严知礼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也只能是其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熏天,手掌权柄的大明首辅……

张居正。

应该没有别的人了。

大明朝开国至今,外臣或是宦官、忠臣或是奸侍,锦衣卫或是东厂,从来不缺权柄熏天、炙手可热的人物。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真正到得最巅峰的位置的,也不过那么几个。他们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名垂青史者比如于谦之辈,遗臭万年者比如刘瑾之流……总之,都以或好或坏的方式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而即便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张居正比之那些人,半点也不会差。甚至某程度上,还要超过了许多。

在许宣而言,严知礼的失态并没有值得鄙夷的地方。因为即便是他自己,到得此时此刻,心中也是颇为感慨的。更因为熟知历史,张居正随后的一些作为,他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因此,那个封信笺所造成的影响,其实还要大。

当初刘守义离开之时自己交付给对方的信,不过是将心血来潮的一些想法,总结之后写出来。所想的,也是为了一些事情留一个后路罢了。但仅仅也只是一个想法,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抱着太大的期待。

这时候,来自严知礼这个层面的很多麻烦,因为有了这封信,其实是可以轻松碾压过去的。因而此时拿出来之后,也就无须再多做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严知礼,觉得对方看样子暂时还无法回神。何况时间也并不早了,想了想,朝门口走过去。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力量,仅仅是在某种随意的情况下信手写下个名字。也能给千里之外的人带来一些心理或是实质性的震撼。这背后自然是权力所做的支撑。

常言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所言也无非是这样的道理。

若是严知礼坐得端,行得正,不让许宣参试的举动即便有了这封信,或许最后的结果也会另说。但这个原本就是一个暗地里的阴谋诡计。

怕是……没有大问题了吧?

而在严知礼这里,短短的时间,其实也比较漫长。起初自然是怀疑的,随后注意到落款之后的那个私章,情绪才开始变得难以解释。因为他确实见过这个章……这样的过程中,潜意识其实已经对这封信的真假有了定性。然后反过去对照着再看那三个字的落款。

方正大气,即便是信手写来,也给人铁画银钩的真实感。

应该没有错了。

当然,这种感觉或许更多的是来自心理层面。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严知礼也已经确定了它出自何人之手。

不过,也并没有真的拆开来看信里的内容。此时此刻心中更多的情绪其实是五味杂陈的,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嗤笑着许宣口中关于“筹码”的话题,因为已经料定了许宣不可能有什么翻盘的手段,神态从容并且淡定。但是随后,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想法,对面这个书生就是随信手将就将东西扔在他的桌子上。

自己说出来的话,几乎都还在回响,随之而来的,是某些情绪的轰然倒塌。虽然依旧保持着必要的仪姿,但是下意识的,后背也已经离开了椅背,坐的端正笔直了一些。情绪通过这种细微的动作反应出来,只不过,他自己还不曾意识到而已。

此刻的感觉,就如同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一记耳光,并且还无话可说的感觉。

但这个筹码,毕竟是足够了分量。

无论从哪个角度,大明首府的一封信出现在这里,当然,或许也可能是骂人的话,只不过能被张居正写信来骂,还落了款盖上私章的,大概总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

冷静下来之后,严知礼在心中也做了一番合理的推测。依据传闻,眼前的许宣颇受刘守义的重视……原本只是知道有这件事情。这个时候,见到眼前这封信,惊讶和愕然的情绪过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轻视了一些东西。

当然,这个时候的严知礼,还没有将事情真的朝许宣身上做推想。在他而言,既然知道的刘守义背后的靠山是张居正,那么也就顺着推测的路子也只有这个。

刘守义,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深得信任,以至于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么一个家伙……居然都能让首辅大人亲自写一封信过来。

对方既是他的前任,二人年纪相差也仿佛,但是所受待遇上的差别……竟让他觉得有几分嫉妒了。不过,更多其实是怨愤……早几年也有与刘守义类似的遭际,若不是自己的身份问题,对于一些事情畏首畏尾,那么眼下刘守义同他,到底谁更进一步,怕还是两说呢。

这样一来,心中关于某件事情的决心,反倒又深了几分。并且因为想通了这一层,先前犹疑的地方反倒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你且稍等。”

许宣转过身的时候,严知礼在他身后开口说话。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倒是让许宣有些意外,不知道他到底找到了什么样的理由来理解了眼前的这封信。

“此信,居然是首府大人所写,本官……”虽说平静是平静了,但声音依旧有些复杂:“呵,本官倒是有些意外。”他说着笑了笑:“但是,这又如何呢?你想告诉本官什么?首辅大人器重你还是……朝廷需要你?”

许宣想了想,重新走到先前的椅子上,慢慢坐了下来。

“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眼下的岩镇是本官的治下。朝廷委任本官为一县之长,也是有着信任的。”严知礼摇了摇头:“只是,本官眼下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朝廷啊……如果说是针对你一人,那也不尽然。”

“作为下官,对首府大人自然是信服的。但是,他毕竟离得远,无法身临其境的了解事情的经过,因此有些事情还是要分开来看。况且,不是还有其他人么,又并非只是单单你一人……”

“何况,你一身商贾习气,即便真的在科考上有所成就,对朝廷来说,反倒不是好事。本官,是一心为了朝廷的……”严知礼说着,双手朝天拱了拱。

对面的地方,许宣一脸平静地等着他说完,随后点点头:“大人的意思是,这个筹码还不够?”

“……”严知礼看了他一眼,有了先前的教训,倒是不好再提“筹码”的事情了。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意以决,有些事情,便这样吧。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反复纠缠,也没什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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