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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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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上这时候很有些混乱,众人互相之间小声而又急切地交谈着。先前他们作为旁观者,多少都有几分事不关己的心态,这时候少女一席话,将他们的思绪敲打得十分混乱,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开什么玩笑?那个书生……”“东家……哎,还是不成熟啊”“赵公,秦公,你们说句话罢……”“岂能如此?太儿戏了……”类似的议论充满着摇曳灯火下的整个厅堂,同先前大部分时候都安静着的场景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咳……小姐!”赵老站起身,朝许安绮拱了拱手。少女的决定关系着整个许家的利益。这在一些低层次的掌柜那里情况其实也不算严重,但是在赵老这一层次,因为他们和许家的关系要更加密切,所以连带的损失便更多,他不可能再坐着了。

“今日这般场合,这书生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不合规矩了。进而无端殴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赵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今日是这书生打了许家的人,虽说有一定原因,但是若真的不与追究,那外人会觉得我们老许家欺负自己人……如今的局面,动摇人心的事情做不得啊。”说道这里,赵老躬了躬身子:“小姐,还望三思啊!”

“二小姐,赵公此言甚是!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刘掌柜虽说言语有些无理,但是也不至于遭到这般待遇……”

“这书生,过分了啊!”

“小姐,一定要惩戒!”

佘文义看着议论起来的众人,轻轻扯了扯嘴角,许安绮对许宣的回护之情,佘文义心中是有过考虑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许安绮居然愿意为许宣而放弃许家的利益。这时候,既然众人都开始发表异议了,他也不介意将许安绮推向更尴尬的境地。

“在许家和程家的事情上,在下立场确实不对,心中委实过意不去。所以只要小姐愿意……在下可以交出南京那边三年的份额……以作补偿。”

佘文义认真地说出这句话,语气平缓。他的话音刚落下,场间沉寂了片刻,静悄悄地似乎连烛芯被火烧撩的声音都能听清楚。随后,气氛“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什么?南京的?三年的份额?”

“啧啧……”

“这么多?”

佘文义的话让很多人动容了,南京是大明朝极为重要的城市。许家的生意网虽然铺的很大,在很多城市都有分铺,但是要真的细数起来,能和南京这边抗衡的几乎没有。佘文义在许家有着超然的威望,而程家那边也花了极大的心思来策反他,便和他所掌握的南京市场脱不了干系。

若是按照正常年份,南京一年的经营份额,便相当于许墨总体营业额的三分之一。而如今佘文义许下了三年的份额……数量委实惊人了些。即便是许安绮,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许家即便不在了,那么凭借这些,以及一些其他的后路,在覆灭之后另寻一条出路也是有可能的。

众人“嗡嗡”地议论了一段时间,很快气氛到达了某种高点的时候,佘文义才又朝许安绮拱拱手道:“但是,小姐也要给在下一个交代,这……是前提、是条件。”说着,目光朝许宣望过去。

第54章曲终人散,涛声未完

拿南京墨行三年的收益来作为离开许家的补偿,这手笔……委实有些大了,很多人都吃了一惊。但是惊讶的情绪过后,多少也有些怀疑以至疑惑在里头。毕竟,三年的收益,已经大约能抵上许家正常年份一年的收入总和了。佘文义刚决定离开许家,便有胆量放出这样手笔,莫非……要白干三年么?

“如果在下不曾弄错的话,许公子应当没有功名在身罢?”佘文义意味深长地冲许宣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许安绮。

“小姐,你意下如何?”

场间的气氛又一次安静下来了。

佘文义的问话又传入众人的耳中,许多人有些惋惜地看着许宣,暗自摇了摇头。

胡莒南很费力番气力,才将眼神中的惊疑压下去,随后望向佘文义的时候,呼吸微微有些粗重,不过这时候他被一些情绪萦绕着,也不曾反应过来。

佘文义问出这句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大明朝尊重读书人是不假,但要仔细说来,获得特权待遇的终究还是顶端的那些。这些人从读书开始,走科考之路,最后在举业上有所斩获,在大意义上说他们确实是读书人没有错,但是其实说是精英阶层更为妥当一些。

这年头,读书人多如过江之鲫,只是真有功名在身的其实并没有多少。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身份和地位也是普通读书人难以企及的。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和普通人差别并不大。原先胡莒南觉得许宣即便入了公堂,也不至于受到什么真实的伤害。但佘文义这般说了一句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想错了……

许宣拂了佘文义的面子,佘文义要做出必要的惩戒,这点并不难想到,但是居然要用三年的收益这般巨大的代价来交换么?怎么看也不是划算的买卖,胡莒南知道佘文义在生意上素来精明,是从来不肯做亏本买卖的……按理来说,他这个层次的人,即使被一个后生撩拨到生气的地步,也不至于这样应对吧?若是一笑置之,或许还能博得个宽厚长者的名声……胡莒南朝这个方向做了一番思考,依旧觉得有几分把握不住。

云珠朝黛儿对视了一眼,那边黛儿对情况抓得不是很清楚,眼神中还有一丝懵懂。云珠看见了之后,收回目光,随后无声地叹了叹。

许宣这时候终于皱了皱眉头,随意的目光渐渐淡去,随后朝佘文义望过去,伸手手指朝他点了点。

呃……佘文义淡然的神情微微一窒,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方才……方才那书生的眼神……居然让自己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随后又仔细看了一眼,那边书身已经微微将头低下去了,有些东西便也看不真切。

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佘文义这般想着,又疑惑地看了许宣一眼。

佘文义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其实不是的。

许宣前世最终到达的层次,是如今的佘文义很难企及的,这一方面是二人素质的差异。更多的,其实是时代的距离。

后世商业操作的高度,资金的周转、资源的配置的频繁程度,以及人际关系的纠葛复杂程度,都是如今很多生意场面放大了无数倍的规模,并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许宣在后世那样复杂的环境里,依旧凭自己的努力缔造了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所以一旦他真的表现出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内行人眼中,都是不同的。

不过在许宣自己这里,他大抵还是将自己看做一个普通的书生。若不是佘文义带着明显侵犯动机的话,许宣也不至于表露这样的气势出来。另外,即使是表露,有些气势也只是一放就收回来,很多人根本就不曾意识到。

这个时候,场间的焦点又转到了许安绮身上来。说实在的,少女这时候有些可怜,明明已经疲惫虚弱到不行了,但有些决定横竖又躲不过去。

“公子,妾身名叫许安绮。”

“呵,叫许宣就好了。”

……

“呐,有什么不开心的,大家说出来开心开心……”

少女耳畔秋日阳光下的某场对话,长长的睫毛闪动间,她似乎看到了那流转的土黄色的日光。

“啪!”

“呃……”

“艺术家,莫非都是这般无礼的人么?”

那日当街打了他,少女心中的无助和委屈,混合着隐隐的内疚,即便这是回忆起来也依旧有几分酸酸的感受。

“许公子,和程子善交了恶,就不担心么?”

“我说怕的要死,你信不信?”

“不信的。”

有他在的场合,总是很轻松的。和秋日的阳光一样,觉得安好。想到阳光,少女突然觉得眼前有些刺目,她微微醒过神来,发现日头正从云层的缝隙间投下一道道光柱。偶尔也能见到云和云间隙,有着几许蔚蓝如洗的天空。阳光斜斜地从厅堂之外照耀过来,人影被拉得很长……

少女收回目光,发现很多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等她做出最后的决断。更确切的说,这些人,这时候只是等着她点头对一些事情做出最后的确认而已。

少女轻轻笑了笑,随后目光又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番:“胡叔,去把契约拿过来。”

她的话音落下,随后迎着众人见鬼的表情,又说道:“妾身不想再重复了……还有其他的掌柜们,若是不愿在许家继续呆下去的,也可以拿了契约离开,妾身……妾身不会为难诸位的。若是诸位还愿意留下来同许家患难与共,妾身也是欢迎的,如果许家熬过这一劫……妾身是说如果……那么,老许家一定记得诸位的情分。”说到这里,少女无力地挥挥手,做了总结:“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说了……想走的,便走吧。”

“小姐!”

“小姐啊……”

虽然许安绮一再强调不要再说了,但这时候众人还是吵闹起来。连胡莒南都是一脸愕然的神色,走到少女身边来似乎要劝说一番。

“胡叔!”少女蹙了蹙好看的蛾眉,冷声说道:“还有诸位……莫非妾身说的话没有用了么?”少女明显的怒意让人群多少安静了一些,随后她望着佘文义道:“佘掌柜,这样的话,也算给你交代了,不是么?”

佘文义眼神微微眯起,随后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许安绮。他原本觉得自己下了这般大的筹码,这丫头的想法应该会有所改变才对。在某些和眼下类似的场合,他向来喜欢掌握主动,此刻的结局和他想的出入太大,便总觉得不好受。

“呵!”佘文义莫名地笑起来,声音里有些惋惜:“呵、呵。”随后的笑声中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好!好!好!”紧接着似怒非怒的声音,让人知道他此刻情绪也复杂的很。

佘文义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又强行恢复了某种淡然的情绪。他朝许安绮拱拱手:“那么,墨商大会便在这两日了,许老板,好自为之罢!”

他这时候不再叫许安绮小姐,而是直呼老板,众人便知道,二人的情分已经彻底断了。少女有些无力地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到了最后也只挥了挥手,似乎在打发他离去。

佘文义于是又客套地拱了拱手,大步朝外走去,与许宣侧身而过的时候,他偏头看了许宣一眼。许宣依旧低着头,目光不知道注目在何处。他本想瞪许宣一眼,再放几句狠话,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其实意义不大了。朝厅堂门口走去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让这个书生明白,有些人是轻易不能招惹的。佘文义这般想着,随后抬起右脚,准备跨过厅堂门槛。这时,书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佘老板!”

佘文义闻言止住脚步,不过也只是站住了,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你也要好自为之啊!”书生的声音里也有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

佘文义皱了皱眉头,“呵……”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带着继续轻蔑和不在意,随后便走入厅堂之外秋日的阳光中。

跟着佘文义出去的,是季云中三人。随后,有些人踌躇了一番,也犹犹豫豫地起身了。

“胡叔,带他们去拿契约罢!”许安绮对胡莒南点点头。

“小姐啊……”胡莒南开口,想要做最后的劝阻。

“胡叔!”少女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决地打断掉他的话。胡莒南于是摇头叹息了一声:“唉……”说着也朝厅堂外走去,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身影似乎有些佝偻。许安绮看着他的身影,觉得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般,眼角有些泛酸,她又连忙低下头去,似乎再多看一眼的话,泪水便要抑制不住了。

“咳……小姐。”有声音打断了许安绮的情绪,少女抬起头来,那边赵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

“小姐啊,老夫……老夫思量再三,觉得……觉得还是先离开罢。”说着怕少女要多说什么,连忙道:“小姐,不论老夫今后身在何方,和老许家的情分都是不会变!”说着,似乎是要强调,又或者让自己更确信一些:“嗯,不会变的。”

许安绮盯着老人看了半晌,那边表情有些尴尬。随后,少女也只是淡漠的说了声:“去罢。”

于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

第55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佘文义先走了,有些原本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许家,却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最后决定的人,便觉得找到离开的理由了,于纷纷跟随着离去。在这样的氛围里,很多东西或多或少都具有几分传染性,很多掌柜们原本还有些举棋不定,但是在赵老走了之后,心头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了,终究还是下决定离开。

这些人在许家的年头都不短了,很多人从最初的相识,到后来的共事,也过去了很久的时间。

有的人走出去了,在厅堂门口稍稍逗留了片刻,四下里看看。如今对他们来说,虽已是离开的时候,但他们与这深宅大院的联系实在紧密了些。他们从少不经事开始,到如今的商海浮沉后的沧桑,都与许家有着剪不断的牵扯。

当然,直直走出去,不曾片刻逗留的人其实更多一些。他们中有一些早已对这里没有了感情,走便走了。其余的,大概是害怕逗留下来,某些本就不是很坚定的决断会遭到动摇。

但总而言之,风流云散的场面并不会让人愉快。

叫云珠的婢子有些不忍心目睹眼下的情形,早早地将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着,绣鞋包裹的纤足偶尔动一动。黛儿起先还在数着离开的人们,她心中觉得,这些人都很坏,她要把他们牢牢地记住,至于记住了能有什么用处,却是不曾仔细想过。但是,数了一阵之后,有些情绪后知后觉,慢慢的朝她压过来,她可爱的鼻头微微抽动一下,随后也失掉了继续数下去的勇气,收回目光,猛地吸口气,可爱的小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沮丧神情。

只有许安绮,面无表情地注目着眼下的一切。从某一个掌柜起身开始,到向她客套地辞行,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对方或是解释、或是推脱的说辞——其实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也难说的紧——但最后都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走了。之后便注目着对方的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来继续面无表情地对着下一个。

只是,偶尔闪动的目光,还有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因为贝齿轻咬而留下的血印,多少也透露出她心底的某种挣扎来。

时间在枝叶滴落的水珠间缓缓流逝,很多人离开了,但终究也有人留下来。许宣看了看,还有约莫十个人在许家厅堂里坐着。不过看他们的神色,有些人依旧在心中做着最后的挣扎。最后又走掉两个人。

剩下的八人,分散地坐在厅堂的各处。空荡的厅堂,于是显出几分寥落的气息来。

“小姐……”场面沉寂了一段时间,有人说话了。说话的是先前和赵老在一道的秦姓老者:“小姐,我老秦生是许家的人,死……死是……”

“秦伯。”许安绮打断了秦老的话,努力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妾身知道的呢。”

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死字都有几分没有道理的忌讳,秦老这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代表他的某些决心。有些事情,双方既然已经心知肚明,也就可以了,没有一定要对方说出来的必要。

“我老秦……放不下许家啊!”秦老带着几分伤感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随后朝厅堂之外指了指:“老赵他……他……”说到这里,有些话便说不出口了,他将手收回来,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秦伯,没什么的呢……”许安绮宽慰他:“没什么的。”只是话说到后半句重复了一遍的时候,已经分不出是宽慰他人,还宽慰自己了。

其他七个人,看面相,都有些上年纪了。虽然还没有到秦老这样的程度,但是,面色和泛白发间都有几分无法掩饰的沧桑——那是久经风浪才留下来的。这些人对许家是有真感情在的,所以这时候才能真正经住考验,留了下来。就理智而言,他们对许家的结局并没有抱多大的期许,但是,自感情言,他们毕竟还是做出了选择的。

“秦伯……还有各位伯伯……”许安绮试图站起身子来,但是颇为努力了一番之后,这个在平常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的动作,这时候却有些难以实现。黛儿和云珠连忙劝她坐下,但是少女异常执着的表情,让二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将她搀扶起来。

许安绮站起身子,因为坐了很久没有活动的缘故,又正是重病之中,所以眼神微微有些发暗,头晕目眩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将手从云珠二人那里抽将出来,认真地望了望在场的人,随后伏下身子,行了一个大礼:“妾身多谢了!”

“小姐!”

这时候许安绮并不需要做出姿态给谁看,因此她这样的行为,也确实是出自真心。众人怔了怔,随后便连连摆手,口中说着“不敢”。

这些人对许家的感情很纯粹,涤除了利益牵扯之后,他们其实并不图什么。所以见着少女这般举动,都觉得有些不忍心。

有人过来将许安绮扶住,少女抬眼看了那人一眼,脸颊上不知道何时有了泪水的湿痕。扶她的人怔了怔,随后许安绮又朝他认真的摇了摇头,那人才终于将手放下,任由许安绮拜下去。

“小姐啊……哎,小姐……”秦老有些心疼地说了一句,不过也没有再阻止。

许安绮拜下后,云珠和黛儿又等了一会儿,才去搀她,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

“小姐既然病了,便休息罢。有些事情,等病好了再说。毕竟……身子重要啊。唉……可叹老夫先前还存了些动摇的心思,实在是……心中有愧。”

秦老和赵老的地位在许家众掌柜中属于一个层次。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年纪都很大的缘故,另外的,便是他们在生意上所达到的高度大致相当。先前他们二人姿态有些一致,但也是因为很多事情都还不够明朗,如今局面既然已经彻底清晰起来,他们二人便做出了各自不同的选择。

“秦伯,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妾身……是理解的。”

那边秦老便点点头,这事随后便揩过去,随后老人家说道:“今日很多事情也看清楚了,走了的人便不去提了罢,我等还在的,无论如何要将气力凝成一股。”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要如何去做,这时候其实也还没有思路,所以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小姐放心!”

气氛又沉默了一会儿,许安绮紧了紧身上的氅子,朝众人歉然地点了点头:“秦伯,还有各位伯伯……妾身……妾身想静一静。”

秦老闻言,和其他几人交换了眼神,随后说道:“也好。其余的事,老夫等人还有胡掌柜先行商议便是了。小姐,你且安心静养。”

所谓的安心静养,在如今的情况下,其实也是一件很难实现的事情,秦老这样说,也是安慰的成分多一些。不过话既然这样说出来了,对他好意许安绮还是领的,于是点点头:“嗯。”

众人告辞出去的时候,步履间都有些遮掩不住的沉重。几人走过许宣身边,秦老看了许宣一眼,朝他拱拱手。许宣愣了愣,随后也回了礼。

等众人出去了,许安绮看了许宣一眼:“许公子……天色不早了,今晚就留在府里用膳罢。妾身……妾身有些疲乏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正被一阵又一阵地乏力感冲击着。这般过了不短的时间,少女抬起头,发现许宣依旧站在那里,目光正盯着她看,许安绮微微怔了怔,随后有些疑惑:“许公子?”

“呵。”许宣摇摇头笑起来:“你脸上有朵花……”

“呃……”许安绮眼睛眨了眨,随后有些气恼:“许公子!”不过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其实也经不起这样类似的情绪,所以只是稍稍表露出来,便觉得身子软到不行。

但这时候,少女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闺房她是不想回去的,回去了之后,横竖也只是一个人呆着。黛儿她们或许会陪着她,但她还是不愿意。今日的事情,她作为主角,心中复杂可想而知。有些决定,她自己其实也很吃惊,但毕竟还是做出来了。其中的原因之一,是不想许宣受到她的连累。另外的,其实是她累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担着这些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担的责任,确实有些过了。

那么多弯弯绕的东西,她其实不喜欢,如果许家不是她的家,她肯定不愿意管的。她当时做出放人走的决定,其实也只是想着要任性一回,反正横竖都是这个样子了——即便佘文义能多补偿些钱财,带许墨也肯定是挽回不了的,反倒成全佘文义的名声。

“许公子陪妾身坐坐吧!”许安绮看着许宣,眼神中有些乞求的意味。

许宣耸耸肩,指了指桌子上的月饼笑道:“我反正肚子饿了……”

“嗯。”少女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云珠和黛儿:“你们也出去罢!”

云珠闻言,连忙出口反对:“哎,小姐,你病着呢……”

“也只是片刻时间,无妨的。”许安绮摇摇头。

云珠还想说什么,黛儿在一旁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悻悻地没有再说话,只是随后眼神朝许宣望过去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不善。

“云珠姐姐,走了……”黛儿牵着云珠的手,朝厅堂外过去,云珠在后面有些不太情愿,黛儿于是将她的手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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