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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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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不长,余沛写的是行草,速度很快,并没有花多久的时间一首诗便做完了。

令狐楚盯着他写诗的一整个过程,手里吃了一半的烧鸡在他写完第二句的时候便被扔在一边了。这时候,余沛满意的将笔随手放下,准备好好地再欣赏一番的时候,耳边传来令狐楚的意味难明的声音:“这首,你确定?呵,还真是好诗。”

是了,这种感觉……余沛似乎找到如同在往常的诗会中受人瞩目的感觉了,心头有些飘飘然起来,这一次,是自己写出好诗的,随后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反正,会很好吧。他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令狐楚的声音又传过来。

“你活腻了么?”

声音轻飘飘的,顿时将余沛在云端飘摇的心情拉扯到泥地上,“啪”的一记重摔。他惘然地低去看看自己的诗作。

怎么了呢?明明写得很好啊……自己应该是发挥出高水平的。

呃……

他眼神愣了愣,随后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一张脸刹那间便全白了,额头紧接着是细密的汗水渗出来。而在众人眼中所见到的,便是余沛在令狐楚说完话之后看了自己的诗,随后便开始浑身颤栗,仿佛被自己的诗吓到一般。

这是……怎么了呢?

第95章雨宴(十)

“秋水芦花一片明,难同鹰隼共功名。樯边饭饱枝头睡,也似英雄髀肉生。”令狐楚将写了诗的宣纸拿起来,在手上抖一抖,这个时候墨香的味道很浓,他以一种玩笑的口吻将诗念出来,随后微微感叹:“真是写的好啊。”

而厅堂里,众人都是一脸见鬼的神情,到得这时候,已是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平心而论,这首诗本身其实是不错的,律和就不说了,难得的是背后还有一些别的意思。但是等众人品味进去之后,就都有些被吓到了。即便是刘守义,愣了片刻之后,也是苦笑着摇摇头。

在很多人的认识里,锦衣卫的鹰犬这个事实已经不用争辩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这首诗居然还带着明显的讽刺色彩……

许宣也呆了片刻,随后认真的看了不远处仍然兀自站立的余沛,确定他是真的被吓到,而不是书生骨气的故意写这首诗之后,其实也有些无语。先前黄于升介绍的时候说余沛写诗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没想到居然能够深入到连诗本身的感情色彩都不注意这种程度……

啧,还真是……许宣摇摇头,到不知道那边到底要如何收场了。

余沛的失误,连带着一众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都惊惶起来。这么明显骂人的诗歌,在众人的想法里,这叫令狐楚的锦衣卫必定不会接受的。

余沛要怕是惨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对接下里的事情做着自己的猜测。

但是,随后印象中的雷霆场面并没有发生,令狐楚似乎不想太计较这些,只是不耐烦地朝余沛挥挥手,将他打发回去了。余沛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来,身边的人下意识地和他拉开点距离。

先不管那边,眼下写诗的场面还在继续。令狐楚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随后又点了一些人,也不再是一一写诗,而是一股脑儿上去的。一些是年轻的书生,还有一些商贾,都写了一些。令狐楚每首都看看,但是似乎并没有得他满意的作品。黄于升一直处在惶恐之中,不过还好,比较幸运的暂时还没被点到。倒是范阳过去写了一首,令狐楚多看了两眼,随后也没有什么了。后来,就没有人再去写诗了。

刘守义在上首的地方皱了几次眉头。徽州府这边文气昌盛,他是知道的,文会、诗会常常有好作品出现,有些他还品读过。但是今夜的场合,那些最顶端的才子们都没有到场,而且又完全不是写诗的氛围,到得此刻一首诗也没有出现。局面仿佛有些僵住了,一直保持在某种节奏无法被打破。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出手。反正令狐楚那边也没有规定自己不能写诗的。只是说起来,不到最后关头,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因为评判诗作的好坏并无固定标准,要是自己明明写出不错的诗作来,那边令狐楚不认的话,反倒让自己的名声平白蒙了污点,也是一件很被动的事情。但是眼下的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使很有些无奈的,他还是决定亲自出手。这般权衡了片刻,他开口说道:“呵呵,说起写鹰的诗作,本官倒也有些心得。”

众人听刘守义这般说了之后,自然是觉得有些意外。实在是没有想到,老父母会亲自出手,心中略略升起几分感动的神色,但随后也有不少人想到了刘守义所顾虑的问题,面色变得复杂。

事情持续到现在,程子善已经等了很久了。那几个水准在他之上的书生都已写了诗,当然也都没有得到认可,即便连范阳也是一样。他心中估摸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在心中将已经记诵过的诗作又默念了几遍。此时听到刘守义的话之后,他便知道最完美的时机到来了。程子善强自平复了情绪,站起身来。

“刘大人,且慢!”

突兀的声音响起来,众人闻声望过去,只见灯火的外围年轻的身影。程子善微微有些愕然,他看着和自己一同站起来的许宣——那边先他一步说出话来。

厅堂之上的两个方向,两个年轻人,一个朴素衣着,一个华丽打扮。

许宣疑惑地看了程子善一眼。

程子善也看了看许宣,随后不顾周围人奇怪的眼神,摇摇头又坐了回去了。许宣突然站出来,他自然是不曾想到的,不过眼下觉得对方既然要写诗,便由得他先好了。他能做什么诗?白狗身上肿么?程子善想着这些,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他也不在意再稍微等一等。

对于程子善的举动,许宣也有些奇怪,不过眼下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他收回眼神,朝上首的刘守义拱手施礼:“刘大人,可否让晚生先试试?”

刘守义看了看许宣,虽然觉得陌生,但对许宣先前同令狐楚随意对话的场景还有几分印象,这时候其实他自己也想着将事情再往后推一推。他想了想,朝许宣点点头:“你叫什么?”

“晚生许宣。”

“许宣?”

“嗯。”

在座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那首‘白狗身上肿’的作者?”“是吧?”“不是吧?”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程子善看着许宣脸上认真的神情,随后轻笑出声来:“呵。”

刘守义大概也对许宣写的诗也有过耳闻,于是笑着摇摇头:“你想写,便去试试罢。”

众人原先见又有书生站起来,还关注了一下,这时候听说他是许宣的事情之后,就都有些不以为然了。不过刘守义既然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心中不会有期待就是了。

“喂,你行不行啊?”黄樱在一旁扯了扯许宣的袖子,有些担心的说道。许宣只是朝她笑了笑,也没有解释。那边随后大概是要劝阻,不过黄于升将她拉住了。

许宣径直来到铺了宣纸的桌前,朝一旁的令狐楚笑了笑,随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提起笔来刷刷地几下子。

程子善有些兴致缺缺地看着他的举动,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他心中有些不平静,这时候对许宣的反感又多了几分。这无赖书生还真是适合搅局,程子善心里这般想着,看来是自己通过这次事情造起声势来,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身败名裂才好。而眼下,就只先等他写完吧,等他写完,便直接出手好了。

许宣简单的动作,写完就将毛笔随意一掷,朝令狐楚抱抱拳,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那边令狐楚拿过纸页打量起来。

许宣这样的举动,看在众人眼里,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期待便降到最低点了。有的人露出不屑的表情,有的虽然面色没有表露,大内心深处的想法也大致是这样的了。有人甚至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自然也都不是什么好话了。黄樱偶尔听到几句,随后朝许宣投去个同情的眼神。只有黄于升,眼下有些呆呆地看了令狐楚那边,然后看了看许宣,他大概是最先发现某些事情的端倪的——令狐楚从之前看那了纸页开始,目光便不曾离开过。他手中捏着纸张,眉头偶尔皱起,随后松开,口中不时还小声叨念几句。

他这样的举动,在之前就根本不曾有过。

总说一件事情毕竟没有意思,更何况众人对许宣本就没有期待的,于是不久之后,嘈嘈切切的私语开始降下来,有人才开始注意到令狐楚异常的举动。程子善原本有些随意的目光,等到掠过那边的时候,微微一凝——那叫令狐楚的,怎么这样的做派?莫非……他这般想着,随后在心里摇摇头。

呵,怎么可能!

令狐楚这时候伸出手指在纸页上点了点,才终于将纸张放下来,用手压住,随后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寒山几堵,风低削碎中原路。”令狐楚念到这里略略顿了顿,他的声音并不响,但是,这时候的厅堂却实在安静,所以众人都听清楚了……

呃……

程子善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和他有同样反应的人,其实也不少——他下意识地四处看看,随后强压住某种情绪的端倪,强耐着性子听着后面的内容,这时候心中已经有些不妙的感觉。

“秋空一碧无今古,醉袒貂裘,略记寻呼处。”

刘守义有些意外眨眨眼,朝那边许宣看了眼,灯火摇曳下,年轻的脸庞上,某种淡然的色彩看得很清楚。

这应该是一首词。虽然诗词、诗词,常常摆在一起说,但是宋代之后,词的巅峰时代便过去了。诗庄词媚,在如今的大明朝,词的市场是远远比不上诗的。当然,这自然也有明朝没有好词出现的原因,后世有人甚至作出大明朝只有“滚滚长江东逝水”这一首好词的评价。

但是无论如何,眼下这首词苍凉、古朴、豪迈的风格,还是在瞬间击中人心。这时候被读出来的应当只是上片,虽然没有全部直接写鹰,但是却写寒山、大地、秋空,以壁立的寒山、空旷的大地、澄碧的秋空衬托鹰勇猛无畏、志存高远的形象。在座众人心中不禁有些叫好,随后下意识地转而又对下片期待起来。

令狐楚停了片刻,大概也是在琢磨,接着道:“男儿身手和谁赌!老来猛气还轩举。人间多少闲狐兔,月黑沙黄,此际偏思汝。”

顿了顿,他有些疑惑地道:“这么好啊……抄来的吧?”

第96章余音

“醉落魄、咏鹰。”令狐楚看了看词题,随后有些感慨地念了一句。厅堂上的气氛陡然一转,这时候又安静下来。若是能够细细体会,这安静的背后又有些不同的含义。

“这是一首词啊……”有人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另外的,也有人喃喃地呼应:“是啊。”

这个时候,很多人有些忘记眼下的处境,沉入到词所营造出来的某种大气之中。

厅堂之外,雨下了很久了,这时候开始接近尾声,零落的雨点洒下,有些寥落或者清闲的气息。偶有风吹拂进来,熄灭几盏灯火,有下人随后过去重新点燃,又拿了灯罩笼起来。厅堂的光线只是暗了片刻又重新亮起来,蒙上纱罩的灯火,让整个厅堂多了几分朦胧气息。其实说来,这也和眼下众人的情绪有些类似了。恍恍惚惚的,有些不真切。而这一切在程子善那里又化为更复杂的情绪在心头压住,隐隐得令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

男儿身手和谁赌,老来猛气还轩举,人间多少闲狐兔。月黑沙黄,此际偏思汝。月黑沙黄,此际偏思汝……令狐楚的声音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了,但他耳畔依旧有声音在回荡。一遍遍的。

怎么会这么好?怎能会……伴随着的有他的疑惑、惊咳、惘然以及不可思议的情绪。到得最后,又全都化作一声莫名的笑声

“呵!”

这个时候,要寻找表达情绪的词语实在有些不容易。他看着许宣在灯火中的侧脸,那边从容淡然地神色,也许是光线的缘故,落在程子善眼中有些扭曲。程子善在心头默念起准备好的诗句,潜意识里大概是想做些比较的,只是记忆每到中点的时候就记起那句此“人间多少闲狐兔”。如此重复几次。

岂有此理,这是一首词,一首词啊,怎么可能会这么好?他心口有些闷闷的,有些难以抑制地举起拳头敲打了一下桌面。原本他是期望借着这样的动作缓解心中的某种气闷,但这时候他心神不宁得厉害,拳头敲在桌角的地方,钻心的痛楚从中指开始,很快蔓延到全身,令他的头皮都微微发麻起来。

程子善的举动引得他附近的人投去奇怪的目光,许宣朝他看看,迎着那边充满仇视的眼神,露出些许不解。

程子善这时候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不该让那书生先一步的,不该的……自己的诗作是很好的,比自己在很多诗会上所见到的都要好很多,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局面,自己会是那个拯救者的角色。一切的目光都会落在他身上,这他的机会,无论张先生在里面扮演怎样的角色,也无论他将承担怎样的后果,他都决定插手进去。

他会有空前庞大的收益,而程家三房也能通过这样的机会,在彻底掌控住程家的局势的。顺带的,他甚至已经做出决定,等到自己的声望起来之后,再对许家进行一次反击。只要自己放出那首诗,他近来所承担的一切不利局面都将化解,他所承受的压力都都将减到最低的程度。原本是这样的。

但是许宣这首词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出否定的理由。如果许宣的词只是大体相当或者的好得有限,他或许还有站起来比一比的勇气。但这首词好的实在有些离谱了,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具有某种大家气象。这个时候具体的评价虽然还不曾做出来,但是,他确实也没有将准备好的诗作拿出来的必要了。

随后他很有站起来指责对方抄袭的冲动,明明是写“白狗身上肿”的人,怎么能写出“人间多少闲狐兔”来?抄袭,一定是的。只是,随后还残存着的理智让他将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克制住。

程子善的情绪融入众人此刻的情绪里,如同融入浪潮的水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将许宣的词反复叨念,这首醉落魄带来的冲击力不断扩大。唐后主李煜所创造的词牌,在大明朝这个词已经走在末路上的时代里,又一次放射出光彩来,在样奇怪的氛围里,陡然间砸晕了很多的人。

刘守义沉默了很久,随后才晃过神来。他在诗词之道上也有过浸淫,虽说很大一部分是当做修身养性的风雅事情来对待,但是造诣还是有的。他也写过词,但是大都是很多非正式场合的娱乐之作,带上很多脂粉气息。眼下的一首醉落魄让他感受到词道在沉寂多年之后的某种新气象来,即使放在很多高端的诗会现场,这手词也是能够压住场面的。

当然,眼下横竖也只是一首孤词,也不可能作为词道振兴的标志。但是,那叫许宣的书生只是随意地挥毫,便能做出这样一首大气的作品……若是他能够顺利成长起来的话,啧……刘守义在心中暗自点点头,他归根到底也还是一个文人,对眼下的情况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看来,今后要对这叫许宣的年轻人多投入关注。他这般想着。

令狐楚终于将目光从纸页上移开,随后目光往许宣的方向看了看。众人的情绪也随之被提起来。词是好词,但最终要做判断的终究还是令狐楚,不少人于是带着紧张的情绪开始期待。

令狐楚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将诗稿胡乱一团,从胸口的衣服塞进去。大刀被重新扛在肩头,他最后环顾众人一圈,慢慢朝厅堂之外退出去。在屋檐下的时候,人群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道来,不过这时候因为人聚了很多,众人拥在一起活动不开,到得最后只是让出窄窄的一条。令狐楚过去时,离得近的人都纷纷朝后死命缩着身子,有些担惊受怕的模样。

令狐楚走在檐下,抬头看看天色,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他点点头,朝夜色里扎身进去。声音随后传过来。

“寒山几堵,风低削碎中原路。秋空一碧无今古,醉袒貂裘,略记寻呼处。男儿身手和谁赌。老来猛气还轩举。人间多少闲狐兔。月黑沙黄,此际偏思汝。哈哈哈……”

令狐楚离开之后,厅堂里的气氛沉默了一番,先前的压抑情绪得到了释放的机会,随后轰然炸开来。嘈杂的议论声随处都可以听到,有的在猜测着钱家因为何事引了锦衣卫到场,有的在盘算着是不是告辞离去的事情。更多的,这时候稍稍松懈下来,进一步地对先前的一首词做些谈论。总之场面比较混乱。

裴青衣在上首的地方整理着酒盏杯盘之类的东西,许宣注意到,她右手的食指在桌角的地方有轻微的滑动。随后,钱有也有意无意的用右手的食指在桌面上勾勾画画的。这样的细节若不是留心的人,实在是容易忽略过去的。

看来,那边二人正在私密地做着交流。许宣皱着眉头,这时候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具体是什么。

“许公子,老夫杨守伦。”有人来到许宣身边,朝他拱拱手:“今日之事,多谢了!不曾想到,许公子于诗词之道居然如此精通。想来,先前‘白狗身上肿’的句子,当时游戏之做了。”

“是啊,许公子,今夜幸亏有你啊!”

“醉落魄,这词不得了!”

一时间,许宣所在的靠外的坐席,成了全场的焦点。从杨守伦开始,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开始向他表示着感谢。

第97章匕现

黄樱在许宣对面的地方,大眼睛里不可置信的神色从之前许宣起身过去写诗开始就一直不曾消失。不过起初的惊讶和疑惑,更多的是针对他写诗的勇气,随后等令狐楚将那首叫醉落魄的词念出来之后,这种惊讶和疑惑又被推到另外一个极端。

先前写诗,许宣最初的目的不过是要吸引令狐楚的注意。在他记忆里,后世的一些诗词作品如今拿出来,也只是一个回忆和选择的过程,说是举手之劳也不为过的。而到的这时候,面对不断过来道谢的众人,他才觉得有些麻烦。

人群过来,面上都是和善的笑容,朝他拱拱手说句感谢的话。有上了年纪的老商贾,辈分在那里,就摆出长辈的姿态关切的询问一番他的情况,随后在他的肩头鼓励地拍上一拍。无论这些人眼下是什么目的,许宣也不好拒绝,于是站起身子,一一做了回礼,口中说着“哪里哪里”之类的话。另外的,便是他自己也知道,有了今天的事情,众人摆出这种态度来也算是承了他的情,今后若他要做什么事情,至少在寻常层面上,会吃得开了。他想着这些,面色便也有几分认真。

程子善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一切的发生,心中滋味复杂到某个最高点。嘈杂的话语声,带着某种轻松的气氛,人群隐隐绰绰,在他的视线里化作某种缓慢或是快进的画面,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也混在表达感谢的人群里。良久,他将双目紧紧闭起来,某种使人沮丧到极点的画面才与他隔离开来。随后睁开的时候,他看着许宣,双目中露出凶戾的目光,这目光持续了片刻,才慢慢散去。

上首的地方,一些徽州商界真正的大人物们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身份比较高,这时候也不置于要和众人抢着去表达感谢。但是,无论如何,许宣今日的出手也被他们记下了,心中也在思量怎样表示的事情。

之前事件的进程之中,钱有表现的比较低调,横竖看不出一个主人家的气场来。当然,这些在众人眼中也是正常的,寻常人遇见锦衣卫大抵都会是这般姿态。这时候,钱有似乎也恢复过来。不管怎么样,这么多人在场呢。他收拾了情绪,等众人去往许宣那边随后又归了位之后,他以主人的身份发表了一番感激的言辞。随后刘守义从词作的角度,给了这首醉落魄一番比较高的评价,当然也引得众人一致的赞同。

黄于升摇摇头,“啧啧”地感叹了一下。他先前对许宣能不能写诗有过不看好的猜测的,但结果和他想的太不一样了。这一首词出来,怕是今晚开始就要传出去了罢。到得明天的时候,应该就会传开,很多诗会文会大概会拿这首诗来说事。他这般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先前的一首“白狗身上肿”的诗作恐怕又会被人拿来对比一番,不过,这样或许也让闲人们有了更有趣的议论题材了。他抬起头的时候,和范阳的目光微微接触,随后知道那边也是在想着这些。他和许宣是有交情的,这时候自然也替许宣高兴起来。

宴会的气氛在最高潮的时候被搅乱,这个时候事情虽告一段落,但先前破坏掉的某种觥筹交错的氛围,也没有再接续的可能了。众人在坐落在各自的座位上,其实都有些心照不宣地在等着某个散去的信号。这个时候,其实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许宣依旧和左右笑谈一番,不过眼下能听进去笑话的人其实已经不多,大都是皮笑肉不笑的,他说了一阵,觉得有些无趣,便也不再多说。周围众人不时会朝他投来一些关注的目光,除了让他稍稍觉得有些拘束之外,便也没有其他的了。倒是其间侍女打扮的裴青衣过来替他斟了酒,这倒让他紧张了一番。对方靠近的时候,他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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