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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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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你娘的,鲍明道!”暴怒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说书的先生以及唱曲的姑娘,以及歇了一阵,正准备重新下一段表演。都齐齐被这声音惊了一跳。随后望着华服公子领着一种下人“蹬蹬蹬蹬”地下楼,脚步急得踩得茶楼的阶梯似乎要断掉也似。

人不见了声音还远远传过来。

“你、速去喊人,鲍家去了一群狗腿子,我们人太少……”

“妈的,诗、老子写的!”

“去死罢你……鲍明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27章恶念(二)

人群窸窸窣窣地说着话,关于眼下的一切。很多后来的人,便从前人的话语中把握住已经发生的事情,然后告知更多的人知晓。随着日光偏西,街道上的阴影更多一些了,有阳光的地方渐渐地只剩下小小的一道。那书生也已经在房屋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见他伸手在唇边挡了挡,总觉得他想笑的。

而原本作为漩涡中心的临仙楼,眼下也已经不再是事件的焦点。李笑颜在石阶上站着,脸色有些复杂。

事情真是出人意料,临仙楼暂时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但那边书生的处境似乎不太妙。鲍家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大概很快会有人赶过来报复。这些事情……她看着身边的小二摇了摇头,大家都伤了,已经不能打了,到时候……怎么办呢?很苦恼。

而自知道对面的年轻人叫许宣开始,汪汝才便有些后悔。难怪、难怪会有些熟悉呢,原来是他……那天晚上见过的,怎么就不曾想起来?

他心中确实有些后悔,毕竟对于眼下事情的始末,他还未曾搞清楚,就一口咬定对方不学无术、品行不端的事实。当然,这个原本也没什么,但是之后如果想要再把他搞臭,便会很有阻力了。那天钱府晚宴的时候,便是眼前的书生写了首词,才将众人从尴尬的局面里拉出来,虽然那个叫令狐楚的锦衣卫未必真的会对人动手,但是无论如何,众人在明面上都承了他的人情。这些事情,刘守义都已经知道,如果要搞臭他……

汪汝才回过神来,随后想着,又有何不可?这个叫许宣的,也只是突然间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之前根本不曾听说过他,想必也不会有多少背景。自己只要咬定对他才华的质疑,便有占在他对立面的理由了,到时候即便搞错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而另外的,这书生看着这么年轻,若是诚心找他的问题,考较一番,总是能考倒的。

不愧是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的,汪汝才只是稍稍犹疑之后,便把握住思路。

“原来是你!呵。”汪汝才冲他笑道:“好得很!不要以为写了首好词便目中无人了,那首词是不是你所写,也有待商榷……你这般品行,老夫是质疑的。今日,便要将你嘴脸扯开让众人瞧瞧。”

“诗品及人品,没有人品的人,如何写得出那般词作。当日众人被你蒙蔽,老夫也在其中,但见你今日行事,此事应该是有蹊跷的。”

人群外围,两个衙差经过一段时间的拉扯,等到鲍明道被救出去之后,意见达成一致,开始动手将人群驱散。毕竟聚集的人太多,容易出事。

汪汝才见着二人,想了想随后走上去拉过二人小声地说这话。两个衙差皱着眉头将他的话听完,其中一人笑着点点头,他的同伴却皱着眉头朝许宣看了一眼,没有表态。汪汝才也朝许宣的方向看过来,随后又和二人说了什么。说着话的时候,他身子稍稍朝二人靠了靠,手伸在袖子里,随后掏出一些物事。他的动作虽然比较隐蔽,但是也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叫破,只是“啧”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好了,两位官爷已经同意,待老夫揭穿你面目之后,便将你送官!”汪汝才说着,鼻腔中冷哼一声。

许宣朝那边两个衙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有些羞愧地将头低下来,不敢与他对视,而另外一人望着他森然一笑,眼神露出一些危险的光芒。

拆穿我的真面目?许宣想了想,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头,这个如果真的要拆穿的话,估计会把你们吓死罢。

汪汝才这个时候并没有真的立即动作,他是做生意的,读书不多,仅仅是到了能断句的水准。要真让他来拆穿许宣可能的真面目,这个其实很难做到。想了想,他对左右说道:“去请东篱先生过来,用老夫的轿子,要快!”轿夫领命而去,汪如才转过身来,望着许宣道:“你等着!”

人群散开一些,待汪汝才的轿子出去了,随后又合拢。汪汝才朝许宣看了一眼:“那么我们还是先说说眼下的事情,明道那小子也算得老夫的子侄之辈,却被你伤成那样,这个事情你狡辩不了,大家都见到,你是不是该给老夫一个交代?如若你还沉默不语,两位官爷都在这里,到时上了公堂,可就由不得你了!”

“交代?”许宣朝汪汝才扬了扬眉毛:“好吧。”

从汪汝才见到眼前的场景到现在,许宣算是第一次正式开口说话。于是众人都打起了精神,想看看他有什么话说。当然,有些好事的人,难免会在心中恶意揣测一番,这个叫许宣的书生,会不会冲上去将汪汝才也揍上一顿,若是那样的话,就好看了。

倒也挺坏的。

墨绿色的轿子在人群外围停下来,轿夫小心翼翼地将轿子放下来,随后过来人群这边拉了围观地人问了几句话,随后回到轿边隔着帘子小声地回报着,这般过了片刻,轿中走出一个身形矍铄的青衣老者。老人家走到人群边,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先前鲍大少爷号称要将在下的腿打断,这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在下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手为之……算是正当防卫。”人群围绕的中央,许宣怡然地将话说出来才看着汪汝才笑了笑:“现在你又要号称揭穿我的面目。”

“岂有此理,现如今你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呃……你是在威胁老夫么?”

“哪里话,晚辈是最尊老爱幼的。”

汪汝才望这许宣,他虽然上了年纪,身形依旧粗犷,说话的嗓门也很大,但是居然被许宣这一句话噎住了。

“你!竖子!”他的指着许宣的手抖了抖:“等东篱先生到了,且看你的嘴脸!竖子!”

……

“汝才兄,好大的火气啊!”

汪汝才暴跳如雷的时候,人群中有声音响起来。

“方才远远见着你的轿子,过来看看你,倒是不曾想到,汝才兄如此怒火。是遇到什么事了?”

汪汝才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等人群让开一道,他看见来人的身影,脸色顿时一沉。

“邓万里!”

他几乎一字一顿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第128章恶念(三)

时候已经过了中秋,再往后,白昼的时间便会越来越短。夏日的时候,眼下应该还是当头的日光,但到得此时,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暮色。远远近近,一些房屋开始飘起炊烟,随后被风吹带着过来,使人嗅到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

离岩镇远一些的丘陵轮廓,在这种氛围里起起落落,柔和的线条给秋日黄昏平添了几许美感。有些树叶已经黄了,还有的依旧清脆,竹叶偶尔点缀在丛林里,更是绿得仿佛要滴出来。

近些的地方,瓦片间流泻着入暮时分的秋光,炊烟袅袅。秋日的晚风吹起来,拂过人的面庞,或者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人在这样的氛围里,大抵都会觉得有些惬意。

也便是在这样带着惬意的氛围里,发生的事情让众人久聚不散,这些事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得此时,不仅尾声远未到来,甚至****似乎还只是刚刚开始。更多的好事者,因为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之后,都过来看热闹了。

汪汝才看着一袭青衫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除了一口喊出对方的名字之外,便没有别的话说。这个人他太熟悉了,简直是化成灰都能认得出来的。邓万里。

他们二人都是徽州木业的大商贾,生意上的磕磕碰碰也不是一天两天。至于近些年,因为彼此积蓄了很久的实力都有再进一步扩张的需要,因此摩擦升温得很快,已经从暗里的磕碰转到了明面上交锋,在很多场合都进行着比较激烈的碰撞。也因为这样的碰撞,他们二人的见面从来就不曾愉快过。这个,是岩镇这边众人周知的事情。

“汝才兄,你好!”

邓万里笑着朝汪汝才拱拱手,不论生意场上怎样你死我活,但是对于比较注重个人修养的邓万里来说,明面上客气也都是一种习惯。

“好个屁,你不在家中吃药,来这里做何事?”汪汝才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看了对方一眼,随后扭过头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知道看向何处。

邓万里笑容可掬的面色因为这话,也不由得窒了窒。他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虽然已经很注意保养了,但是同身形魁梧健硕的汪汝才还是不能比的。汪汝才私下里说起他的时候,都是“那个病鬼”之类的称呼。这个起初听闻的时候,邓万里自然被气的不轻,但好在他一贯注重修养,加上生意上同汪汝才的博弈中,很多时候都处在赢面,所以就将对方的话当成失败者的发泄,也不会太过在意。他知道,若真的与这些话较真,便落了下乘了。邓万里的面色缓了缓,随后笑着摇摇头:“这位不是许宣公子么?怎么,可还记得老夫?”

因为邓万里的到来,之前凝聚在许宣同汪汝才之间的某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得以缓解,许宣见他朝自己打招呼,便也笑着回应:“倒是不想邓老爷还记得在下。”

“哈,哪里话,那日钱府目睹了你的风采之后,老夫是时常想起啊。男儿身手和谁赌?老来猛气还轩举。人间多少闲狐兔……啧,写的真好!”邓万里吟出诗句,随口赞叹两句。

“呵,不过游戏之作。”

邓万里看了许宣一眼,随后笑道:“即便是游戏之作,也已经相当了得了。以老夫看来,我大明朝到得如今也只有杨升庵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可与之比肩!”

邓万里拿杨慎的《临江仙》来同许宣所写的词作做比较,委实是极高的夸赞了。许宣自然“哪里、哪里”地推脱一番,但在众人眼中的谦虚,在许宣自己心里,大概心虚更多一些罢。

他们二人随意说着话,有些将汪汝才不放在眼中。而对于诗词之道,汪汝才读书很少,所能知道的也只是妇孺皆知的那几首而已,这个时候即便想要插进来说些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不是他写的,还是两说!”汪汝才在旁边冷哼一声,随后一拂衣袖朝邓万里说道:“你有事说事,没事的话,该去哪里,便滚去哪里罢。休在此唧唧歪歪,老夫今日是定要将这竖子的腌臜面目揭穿的,你若是有闲心,看看也无妨,只是,休得碍事!”

“这个……是在说汉文么?”邓万里装作疑惑地打量了许宣一眼,随后冲汪汝才皱了皱眉头:“汝才兄会不会搞错了?汉文的文采,当日我等是亲眼见过的,这种事情,可不能儿戏。”他这般说着话,虽然语气是疑惑的,但是对许宣的称呼却不动声色地换做了“汉文”,便也能看出他的某些立场来。

“眼见便是真的么?这竖子还写过‘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歪诗……”如果说开始汪汝才对许宣的质疑还只是刻意为之,但这些时间过去之后,他也回忆起来一些事情,心中对于自己的判断有些开始认真起来。

“这个……”邓万里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眼许宣,随后摇摇头:“老夫还是不信!汝才兄,定是你搞错了罢。”

“怎得,你是要拆台么?”

对话到得现在,已经带上了很明显的烟火气息,汪汝才本就是冲动火爆的性子,登时带着不愉喝问出来。

“呵呵。”邓万里笑了笑,随后脸色一沉:“便是,又如何?”

围观的人群稍稍骚动一下,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起来。今日的一场乱局,争锋的焦点一再转换。起初的鲍明道带人同临仙楼群殴,是占了上风的。随后不知道哪里跑来了许宣,将鲍明道一通乱拳打得不省人事,便成了胜利者。之后汪汝才的到来,指斥对方文才,将许宣拉入到不利的局面里。再到邓万里出现,交锋的中心又开始偏折,朝着二位平素就矛盾重重的大商贾而去。

这个,简直精彩。

临仙楼的石阶上,小儿们将店里的桌椅板凳搬出来,一众站累的人便坐下来,仿佛真的看戏一般。两个衙差见得这样的情形,神情变得很难看,但是在先前他们收了汪汝才的好处,也不好立刻就翻脸,于是紧张地关注着事态地发展。

“如何?呵、老夫拿人头担保,这家伙是个草包,那词也非他所做。”汪汝才说着话的时候,唾沫横飞,脸上憋得通红。

邓万里却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既然如此,那老夫就用人头担保,那词确是汉文所做!”

“你的人头值几个鸟钱?”

“想来不会比你的更不值钱便是了。”

二人你来我往地骂战,看得众人直呼过瘾。有些肚子已经饿了的人,忍受着腹中“咕咕”的叫唤声,也舍不得离去。有小贩推了烧饼摊子,恰好打这边经过,今天的生意大概并不好,还有许多的烧饼剩余下来。眼尖的人瞧见了,兴奋地将其喊住。一些人离得近的人围过去,掏了零散的铜钱买上两只,弄得小贩一阵手忙脚乱。烤炉中的炉火,似乎都被众人的热情压得微微暗了暗。小贩原本还愁着烧饼不曾卖出去的事情,眼下简直是意外的惊喜,甚至有些懊恼为何不曾多准备一些。

烧饼数量毕竟有限,眼下人又聚了很多,自然是不够的,一些隔得远一些的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烧饼摊子便已经被人抢空了。

临仙楼前,李笑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随后朝跑出来看热闹的厨子吩咐几句,厨子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看了看聚集的人群,还是唤了人朝临仙楼里去了。临走时,看着争吵的邓万里几人,目光依依不舍。

“邓匹夫,你可敢打赌?”

“赌便赌,金陵那批木料……”

“就知道你个老匹夫盯着那批货,老夫赌了,若是这竖子真有才学,那批货便让与你!只是,若是没有,你又如何?”

“东山木场那边,邓家新近屯下来的木料也不少,若是老夫输了,你拿去便是。”

嘴仗打到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古往今来,但凡赌局总是很吸引人的。很多人啃着烧饼,又从临仙楼要了碗水就着吃下,心头这般奇怪的赌局都来了兴致。一些头脑活络,平日里对赌局也不陌生的人,便开始私底下串联起来,到得后来参与可很多人进去。

众人对许宣原本就没有直观的看法,对他的文才之类的既然不了解,报以怀疑的也有很多。因此,一个个小小的赌局开设起来,众人少者三五文,多则二三两,一时间有些不亦乐乎。

而对于眼下发生的一切,许宣的心情是很有些复杂的。他有着后世的一些资源做基础,写诗之类的事情自然不惧,但是,若要真的涉及到学问,却是没有多少。那边汪汝才要请来的东篱先生大概是个厉害人物,若是要诚心考较的话,并不需要花费特别多的气力便可以将他的斤两摸清了。

邓万里同汪汝才定下赌局,随后目光朝许宣看了一眼,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老夫都已经将身家压上去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许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街道已经全部被屋舍的阴影占据,西边铺开一些绚烂的云霞,黄昏已经开始降临下来。

今天刘记酒楼那边大概是去不成了罢。许宣拍拍额头,有些苦恼,如此一来倒是要耽误许多事情了。而眼下的一切,他确实已经失去参与的兴致,想了想,反正已经够不要脸的了,干脆……便离开罢。死猪不怕开水烫么。

众人见那书生歉意地摇摇头,居然转身要离开了,都微微愣了愣。

“你看、你看,他走了,他走了,定是心虚!心虚!”汪汝才朝着邓万里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呃……”

第129章恶念(四)

“汉文,你……”邓万里望着许宣,皱了皱眉头。他表面上力挺许宣,甚至押下了东山木场那边这一季所囤积的所有物资,其实内里的目的还是要和汪汝才做一番较量的,这个没有办法,既是对手,很多时候的对决都不分场合。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书生那般干脆地就要离开了。

许宣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个歉然的笑容,正准备要说些什么。陡然间一声怒吼响起来。

“许宣,来受死!”

呼啦啦的脚步声由远而进,棍棒在地上拖动发出一些嘈杂的声音,其间夹杂着的一些痛斥、狠语、暴力的气息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

先前邓万里二人的争斗虽然也热闹,但是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烟火气息虽然也有,但总的来说,还比较温和。到得此时,“咚、咚、咚”的声音从街角处传过来,还不曾见到人,便有呐喊声、呼号声、斥骂声。引得众人纷纷转身过去……

“噫,好了!人来你了,你完了!”卢四在一旁观望了很久了,这个时候听到声音,便知道心中一直在等待着一些事情终于到来,他朝那边高声喊了一句:“二少爷,这边!”

脚步声轰隆隆地碾压而过,日暮的时候,混合着西天血色的残阳,街角那边露出一些汉子的身影,皆是一身短打,手中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有的横架在肩上,双手扒拉在上面。有的扛在肩头,夕阳下,直直地朝天空竖起来。还有的,就直接在地上脱着,先前的声音便是自这里而来。

一群人,自夕阳里走出来,起先只有一个轮廓,随后才清晰起来了。为首的是一个黑衣劲装打扮的青年人,孔武有力的样子,走得近了,才能看出眉眼间同鲍明道依稀的几分相似。

“滚开!”

“别挡道,老子告诉你!”

“嘿,女人家也来看戏么?”

一群人粗暴地将人推开,众人这个时候本就挤在一起,这一番动作之下,一些围观的妇人被推倒在地上,但是也没有人去管,随后爬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这个时候,大概都被那群人有些凶戾的气势骇住了。

黑衣劲装的年轻人手中捏了张纸页,走进人群里,见到汪汝才的时候,有些不情愿地撇撇嘴,随后道了声“世叔”。汪汝才朝他挥挥手,随后他看着邓万里,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邓万里负手站立,即便以他的修养,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黑衣青年在场间略略扫了两眼,看清楚了一些事情。

“你是许宣?”他朝许宣指了指,随后将手中的纸页一抖:“虽然时间比较紧,但是这里有一些你的情况,你看看对不对……许宣,字汉文,男,年十九,未曾婚配。徽州岩镇城北人氏。出生于……父许存东,母季氏……嘉靖二十四年、以及嘉靖二十六年参加过院试,皆无所获。随后辗转一家书行抄写度日。其人性情惫懒,不学无术。曾与玉屏楼写歪诗两首,其一……其二……同徽州府黄家三子黄于升关系密切……同徽州府程家三子程子善有隙……另,疑与徽州墨商许氏二女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曾于钱家晚宴时写作‘醉落魄’词一首……”

劲装青年叽里呱啦地念了一通,因为他身形魁梧,念起这些来的时候,中气也比较足,周围的众人都听清楚了。纸页上所记载的东西并不多,都是关于许宣的一些生平事迹。这些东西查起来虽然不是特别困难,但是若非有心,要做到如此细致地步大概也不容易。

那边念了一阵,有些不耐烦了,随后拿纸的手微微一抖,纸页翩然地在青石路面上落下来,随后他一脚踩在上面,摇了摇头:“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就同大哥说过,要对付谁,直接碾压过去便可以了,搜集这些东西,顶什么事?乱七八糟的……今日,呵,今日倒是让他长教训了。”他说着走到许宣身边,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李笑颜在临仙楼前站着,有些紧张地朝这边张望。那个叫魁梧青年,李笑颜自然也是认识的,叫鲍明理,是鲍明道的胞弟,平素喜欢舞枪弄棒。和岩镇街上游荡的泼皮无赖们关系比较好,用后世的话说,都是道上混的。今天他带过来的人,仅仅是看他们凶悍的表面,便知道,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人物。

鲍明道的事情,虽然经过一些波折,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再一次摊开在众人的面前,并且相较于之前,要更加犀利并且难以阻挡。而抵在这一切之前,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先前出手的书生。身边的小二提心吊胆地看着李笑颜,生怕她一时兴起,跑过去打架。只是过得片刻,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发生,李笑颜素手在临仙楼前的柱子上拍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小小地响起来:“许宣啊……”

“你死了!”鲍明理朝许宣伸出手去,许宣先是想要躲避一下,但是这样的举动到得一半的时候,那边伸手的速度陡然间加快,他便没有躲过去。

鲍明理扯过许宣的衣领,将头朝自己身前拉了拉,随后笑着又说了声:“你死了!大哥说了,你不死他便死,而他肯定不会死……所以,你死了。”完全没有逻辑的话语,但是却透露出某种深入骨髓的威胁意味。

对方话语鼓震着耳膜,微微有些颤动的感觉。口齿之间泛着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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