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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寄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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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黄府中,这时候后已经有桂花的香气在弥漫,厢房一处……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嗯,写得如此风骚,又不是艳词,惹人厌……”
哗啦啦……书页翻过的声音。
“咦?!这是……”
哗啦啦……
书页被更为响亮地翻过去,灯火摇曳间,依稀能觉察出某种不同的情绪……
……
清晨时分,城里飘起了雾,白茫茫一片,十步之外几乎辨不清方向。秋天这样的大雾委实算不得常见,许安绮早早地起床,几乎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微凉的天,乳色雾气里,房舍的轮廓依稀可辨。
房子不大,有小巧的院落,可以看出祖上确实是殷实过的,不过这个时候也可以明显看出有些败落的样子。
其实蛮后悔,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原本没有必要那样做的。人家帮过自己,而且……也是因为这样才有后来的不愉快。这时候想来倒也把握不住当时的心态,按说,也不应该那么冲动。可毕竟还是……
他当时虽说一派云淡风轻……可是令人最吃惊地也在这里,这不正常!被当街打耳光呢,现在书行的差事也丢了……只是希望他不会往心理去罢,可是……
呵,又怎么可能?
这几天也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一些事,其实按照自己的本意是不会做的,可是毕竟心理歉疚。至于作用,有些不能理解……除了让程子善更难堪一点,别的倒也还看不出来。哦,当然,自己一定程度上也算撇清了关系。嗯,一定程度。
不管他接不接受,今天,是一定要道歉的!
横七竖八地胡乱想想,走上前去要敲门的时候,才发现门轻轻掩着。是出去了么?居然也不锁门……
这人真是……于是摇摇头。
许安绮和黛儿进来的时候,许宣正在院子里刷牙——折了根柳枝,端着盐水……那边门有响动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许公子哥哥家门前有两棵树呢,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咦,也是枣树……”那边小丫头的声音传过来。好熟悉的句子,难道真是枣树么?自己居然没有注意过……
这个时候对于雾气中出现的朦朦胧胧的身影,许宣应该是有些意外。
随后等人走近了,看着二人被雾气打湿了的额前发丝,才微微笑道:“来道歉啊?”
呃。
许安绮微微愕然,就算知道,怎么……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就说出来?倒是黛儿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死丫头……
随后,少女轻咬着嘴唇做了一番努力,才开口道:“许公子,我……”
“等等!”许宣拿着柳枝的右手轻轻捂住耳朵:“嗯……子曾经曰过的,非礼勿听!”
“呃……”那边少女愣了愣。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
“呵呵,好吧……既然这么诚恳的话,嗯,给你一次机会好了。”随后许宣放下捂住耳朵的手,耸耸肩:“要有诚意!”
许安绮神色复杂地看着许宣,心想这人为什么总可以把很严肃的事情变得……变得让人哭笑不得?不过,随后歉疚感似乎也没那么重了,心头竟有些轻松。
那边许宣又开始唠唠叨叨。
“没有牙刷……挺麻烦的,不过总算搞清楚为什么要折柳送别了……旅途上要想刷牙……不太容易啊。等以后做几把好些的牙刷吧,保护一下生态平衡……咕噜噜……噗……”
也懒得去听他说,反正不懂的。
大概是因为这书生过于坦白了,少女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有时候就是这样,心理一直在想的事情,陡然间被说破了,便会觉得羞恼。方才好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断之后,如今有些话暂时就说不出口。
然后想着许宣丢了差事,有些好奇这两天的经历。
气氛这时变得很轻松了,黛儿在雾中跳啊跳,偶尔停下帮腔:“对啊,对啊!许公子哥哥,这几天都做什么?”
“这几天……嗯,想知道?”
等那边点点头,许宣又笑道:“先道歉吧……”说着将脸整个浸在盛满水的铜盆里。水有些凉,咕噜噜,吹几个泡泡。
“又没有做错,谁要道歉了,人家分明是来问罪的……”恼羞成怒的声音。
大概是答案和预期的不太一样,正将脸泡在水中的许宣有些岔了气,随后是剧烈的咳嗽……
啧……最讨厌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了。
第11章点石成金许汉文(二)
虽说是今日才来道歉,但自从那日当街打了许宣耳光之后,许安绮心中这样的想法便一直存在。这几天主要还是在做决定,以及对这个书生的过往进行一些必要的了解。
到底是商人家的姑娘,手段和决心都是不缺的,雷厉风行之下,很快也便有了收获。信息多数来自于许宣的邻里,这书生平日里大概没有什么存在感,除了个别人外,被问起的人起初都会有些茫然,思考片刻,然后才会恍然点头,表示知道。
评价也都很类似——低调、孤僻、清高、轻易不与人往来……意思都差不多了。这附近居住的读书人不多,一些大概是受过他恩惠的人在评价时会稍稍带些褒义的词语,也多是从人品方面证明这个人本质不坏。
至于一个读书人所应该有的才学,既然没有人刻意去提起,那么结论也很明显,想来也有限。
综合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甚至不客气一点,说是书呆子也未尝不可。
但是,另一方面,就许安绮自己所看见的情况而言,又有些不同。才华之类暂时看不出就先不提,只是,从举止言谈来看,书呆子肯定不会是。举手投足虽然随性了一些,但亲和力是有的,这样说来,孤僻、清高的说法似乎也不对。
所以,到了最后心底还是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抓住的大致印象。这个时候看到他的态度,也就觉得这人对前日的事情大概也没放在心上,所以有些话也不急着说出来。
晨雾里,许宣擦干脸,从厨房里移出一只红泥小炉,随后架上小锅,都是老旧的模样,很有些年份的老东西。洒一把小米,然后蹲下来使劲吹,一副斯文扫地的模样。小丫鬟黛儿在不远处的草从中,偶尔跳一跳,偶尔扯扯草叶,偶尔又赶飞一群刚落下的小鸟。
“许公子……”许宣这般忙活了一阵,那边少女的声音才有些迟疑地响起来:“和程子善交了恶,就不担心么?”
许宣站起身看了看她,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说怕得要死……你信不信?”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是很坚决的声音:“不信的!”
许宣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就是缺乏对人最基本的信任……”随后又笑道:“其实我和他之间……嗯,只是小事情,对我、对他来说都一样……他也是明白的。”随后照着记忆里,做些晨练的广播操之类的东西,这些天一直这样,也养成习惯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
许安绮看着眼前的书生有些像舞蹈的奇怪动作,口中念念有词的模样,这时候见怪不怪了,也有了免疫力。随后蹙了蹙眉道:“如此说来,这几日做的事情不是要故意败坏人的名声么……散布谣言……”
清晨有些寒凉,炉子里的火苗烧得不旺,许宣偶尔蹲下来往炉里扇风,随口说道:“是舆论好不好?不要说得这么难听……”顿了顿:“这是在帮你好不好,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你现在是不畏强暴许安绮……”
许安绮闻言觉得脸上有点烧:“你……你这还不算败坏人家名声……”说到后来,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见了。
在这个谁家走丢了一条狗,大抵都可以饶有兴致地说上十天半个月的年代,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并不多。而才子佳人,这种带着几分后世所谓八卦秘闻兴致的话题,也最容易让人津津乐道。
原本单纯生意上的事其实没有多少人愿意关心,这时候因为谣言的散布,很多并不纯粹的东西被加进去。随后大家也就都知道了……因爱生恨,谋人家财嘛。在这个故事里,有反抗决心的弱女子让人心生同情——大街小巷的,底层对这样的议论并不少。
“这样一来,就把程子善彻底得罪了……”许安绮有些担忧,然后想了想又道:“同样的,程家若再要有动作,也会投鼠忌器……毕竟,谣言还是很有压力的。”
“是舆论!”
“哦……”
随扈气氛沉默了片刻,待到许宣掀开火炉上的锅,用勺子在里面搅一搅,许安绮突然开口道:“许公子会被迁怒呢……”
许宣耸耸肩:“所以才会怕得要命啊。”
话是这么说啦,但脸上依旧很淡然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怕在哪里了。
少女不由地有些好笑,然后又正色道:“许公子为什么要帮妾身?”
粥这时候煮熟了,熄了炉火凉一凉。
有些事情其实也不可能预先就有计划,只是有时候遇到,顺手便做了。谁也不曾想到那副画像会落在程子善手上,也就不知道程子善会来寻他的麻烦。
其实,就算当时承认了是自己画的,程子善也未必能把自己怎么样,横竖……都只是小事情。道个歉什么的,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不过,有了这次的事情之后,程家又是徽州的大族,风流才子嘛,大度不到哪里去的,以后自己再想做一些事情,难免就会很不方便。穿小鞋之类的恐怕还是最保守的估计。
既然如此,如今的情况下忍气吞声也便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当然,这时候也不会说这些,笑了笑:“大概是无聊久了,想找些事情做吧……”
许安绮也沉默着,总觉得这话似乎有些深意,但一时又把握不到,于是慢慢咀嚼着。随后又想,若是程家要刻意为难他的话,自己一定不会再袖手旁观。毕竟……谣言里面其实还有一个书生,哦,是舆论……
这般想着,脸又有些红了。
随后又聊到许氏面临的困境,少女有些叹息。桐油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局面还是打不开……许宣倒是随口说了句若是逮住机会,可以帮上一帮云云。随后细问他所谓的“机会”,这书生便又顾左右而言他,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贝齿轻磨,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宣看着少女的模样笑着摇摇头,毕竟有些事情,这时候还看不到端倪,说出来意义也不大。让她知道有这么回事也就可以了。
这并不是轻松的话题,所以匆匆结束后话题又转移开了,许安绮有些好奇地问道:“说了这么久,嗯,许公子这几天又在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啊……”
这时候已经很熟悉了许宣的风格,许安绮也笑道:“不是艺术家么,总该有些事可以做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对不对?点石成金呢,可不可以?”
“这你也知道?”许宣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玩兴有些上来,朝许安绮促狭而惊奇地眨眨眼:“没错啊……这两日便是在点石成金。”摊了摊手,一脸你真懂我的表情。
小丫头正跳出草丛,闻言眼睛停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啊?”
……
院外偶尔有叶子被风吹落,秋日的庭院里,还没来得及枯黄的杂草,几只鸟雀在蹦蹦跳跳。
……………………………………………………
许宣用力摸摸额头,似乎有些烦恼。小孩子真是没有一点幽默感,要学点石成金啊……
到底教不教呢?
那边少女是一脸促狭的表情。
随后撇撇嘴,不就是点金术么,本来就会的啊……丢给许安绮一个放心的眼神。
“去!”许宣朝黛儿略略比划:“搬快石头,要大!”心里想的是,这附近的路面还算平整,要找块那么大石头,大概也不会那么容易罢。
“哦,好!”
小丫头颠颠跑着出去,不多时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许宣盯着小丫头滚进来的不知道是谁家的下马石,眼神微微有些抽搐——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好吧……”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小丫头于是很高兴了。点石成金呢,要是自己学会了,小姐的麻烦也便解决了罢?也不要多了,自己每天点两块石头就好了,不贪心的……黛儿偏着可爱的小脑瓜,微微挥舞着兴奋的小拳头……
嗯,艺术家,真棒!
………………
“姿势要正确……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这个叫马步。”
秋日的阳光下慵懒的声音传过来。许宣单手托着下巴,绕着黛儿走了两圈,点点头:“嗯……勉强可以了。”“
“小丫头很有天赋……”随口又表扬两句。
小腿微微打颤的黛儿有些吃力,待听到这句话时,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模样就快哭出来了,不过依旧在努力坚持着。
嗯,马步……
“下面便是口诀了……随我念!”
……………………………………
“我——把——你——来——懵!”黛儿很辛苦、很辛苦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时,倒也没有在意具体的意思。
随后,终于折腾完了,黛儿轻轻喘口气,小脸沁汗,好累啊。开开心心地来到下马石面前,嗯,要开始了……
“等一下,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则……”那边许宣又喊道:“点石成金之前,一定不能去想黄山上的猴子!记住了么?不然……”
“就不灵了。”
黛儿用力地点点头……
……………………………………………………………………
阳光这时候已经很灿烂了,一个明朗地秋天彻底出现在眼前。
许安绮揉着微微酸楚的小腹,真是要笑死掉了。怎么可以这样……
那边小丫头黛儿一言不发地蹲着,满脸不甘和委屈。每次快成功的时候就会想起黄山上的猴子……
唔……猴子吖猴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讨厌呢?
第12章所谓好诗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走出很远,许安绮回过头望着那小院斑驳的砖墙,浅笑着摇摇头。
对于有没有道歉,许宣当然是不会在意的。都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仅仅隔了层纸,捅不捅破问题都不会太大。在他来看,这大概也是小事情,有些东西,也就没必要放在心上。
目送二人离去,那边黛儿还是一脸恹恹的表情,对于没能学会点石成金的本事,颇有些耿耿于怀。小丫头纯粹是替自己小姐考虑,自己不会点石成金,小姐的麻烦就解决不了。到了后来,竟像是自己不会点石成金,才给许安绮惹来麻烦一般。到也可爱。
随后许宣喝着米粥的,突然觉得贫穷的日子已经有些不堪忍受了。
小院里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人过来敲门。问清楚是不是许宣许汉文家,随后递上来一张请柬,也不多说话就转身离开。
“玉屏楼?”
请柬没有属名,甚至连具体事宜也不曾交代,只是说酉时末在玉屏楼设了宴,届时请许宣许汉文兄光临云云。
没事称兄道弟的,不太正常啊。许宣摸摸下巴,这时候心里多少有些诧异。自己认识的人很有限,有能力在玉屏楼这样的地方招待客人的,大概一个也没有。是送错了么?不太像啊……
等等,要说一个也没有似乎也不对,还是有一个的,只是……
………………………………………………………………………
等到夜幕徐徐拉开的时候,许宣在丰乐河边信步走着,这时候大体还是闲适的心态,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显得从容。
丰乐河水,无论什么时候都这般流淌着,相较于许宣后来所见到的,这时候的水面要更加清澈一些。心中于是觉得有些亲切。
闲适虽然不错,但有时又让人把握不住界限,很容易就将生活导向无聊的一端。这时候就想着,横竖也已经无聊了,去玉屏楼看看也是好的。
一路走过,于是,一路的风景……
晚间的城市又多有不同。虽然比之后世的灯红酒绿还很有些差距,但这个时候清澈的流水倒映一盏盏灯火,有风吹过的时候后旋即又化作粼粼的波光。时而有笛箫的声音悠扬呜咽,时而是唱曲的声音清澈婉转。无论如何,繁华自有,也算得上一个实实在在的良宵了。
玉屏楼是岩镇有数的豪华之地,以后世观点来看,大概也是类似夜总会、娱乐城一般的场所。徽州自古繁华,商贾众多,在这里不缺一掷千金的豪客,也不缺乏倾城的歌妓舞女,至于才子风流,文章焕彩,呵,太过寻常的事情了。不过对于许宣来说,这些也都后世司空见惯,因此激动或是忐忑之类的情绪是不会有的,这个时候除了偶尔想想到底是谁请了自己、有何目的之外,更多的就是徜徉在灯火古意之中的新奇感。
远远的,玉屏楼已经可以看见了。水边的阁楼规模宏大,四角的楼檐微微翘起,像振翅欲飞的鸟儿的翅膀,配上徽派民居高雅精致的格调,在水面就站立成一种别有韵味的风致……
站在许宣的角度,可以看到璀璨灯火。橘色火光,有的被彩色的纱罩轻轻笼着,七彩地光芒便有些隐隐绰绰,随后映着秋日晴朗的夜空,居然很有几分后世油画的色彩。
是个漂亮的地方啊。
街道铺着青石,这时候显得宽阔、整洁而大气。几日前偶尔被马车压碎的地方这时候也已经及时得到了修缮。人群往来,小贩的吆喝时时响起,当然也有路人之间的招呼,马车车辙偶尔缓缓滚过,“咕噜噜”地。总之,目力可及的地方,入眼的都是一派热闹,几分繁华,许多喧嚣。
许宣抬头看了看月色倾泻,才记起来,时候已经快中秋了。农历日子的话,呵,还是有些不习惯。想起上一个中秋时候,自己大概还在忙着集团上市的事情,恍惚间就有了某种隔世而独立的感觉。当然,也确实已经隔了很多很多世,这时代,自己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呵,反正都还不在呢。
并且再没有回去的可能。
这般想着,远处突然传来呼声,惊奇、惊叹的声音,带着几许不可置信。接着喝彩声音也响起来,轰轰烈烈的感觉,打雷也似。“深藏不露,黄公子啊……”“气魄极大,极大!”“在下是写不出来。”“嗯,写不出来啊!”随后也有“呵,哪里,哪里……”“还好了,还好了”,类似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得不算真切,但是,大致的意思可以把握住。于是,越来越多的如许宣一般地闲人就往那边纷纷赶过去了……
有人偶尔问道:“那边……怎么了呢?”知情者就会看他一眼:“黄公子,写了首诗……”语气也会带上几分得意,顿了顿又强调一下:“据说,是好诗!”随后众人脸上好奇和期待也就又多了几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里,即便最普通的人,对于诗词、风雅这些东西也大抵是憧憬的。随后也有人好奇地问上一句:“哪个黄公子?”待得到回答之后面色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他?不学无术的,写出来好诗了……不太可能吧?”随后大概是也觉得失言了,左右看看之后,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个时候,表情古怪。
许宣心里自然也有几分好奇。在他的时代,商品经济发展,诗、词、曲、赋,这些不切实用的文学范畴内的东西,被纷纷束之高阁。关注的人群也变得极为狭窄和有限。若是走出去说自己是诗人,大概也会被人用奇异的目光打量。
其实对于诗文和实用的关系,辩论自古就已经存在了。但就审美和艺术价值来说,无论如何,有些东西不仅磨灭不掉,反而会因为时间的淘洗,变得熠熠生辉。如今的大明朝,诗词风雅之气比之李唐赵宋虽然有不足,但也不会差太多了。
这般随意想想,青石街道开始变得拥挤,许宣才刚左右稍稍活动一下身子,随后便被拥挤的人群慢慢推着向前方流动,来到玉屏楼前的时候,几乎要出一身汗了。
“来了!来了!”
楼前是几根高大庄重有的楠木柱子,围满了早到的人群,这时候声音有几分急切。
“怎么写的?”
“念念,念念……”
有人迫不及待地催促。
在这个年代,写一手好诗便是很得人尊重的事情。玉屏楼前的楠木柱子上专门辟出一块区域,每日会专门挂出一些上佳的诗词,用以供人观赏传唱。其实也不单单是玉屏楼了,对岸的金风楼,金风楼,醉仙居也是一样,大抵是商家的一种营销手段。效果却不错,若是哪家贴出的诗词确实好,人流量大增,生意名气之类,也就随之起来了。甚至为了压倒其余酒家,专门重金买诗的情况也是有的。这时候,可以看见柱子的最上端,已经有了新粘上去的诗作……
许宣抬头看了看,因为距离倒也看不清楚。心中想的是:挂这么高,不会真的很好吧?
人群推搡,呼啦啦地往前涌过去。这其中有的人大概也不识字,只是大的氛围如此,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想要落后,于是反而挤推得更卖力了。纷纷争先恐后想要一听为快。随后,还没等那边念出来,楼上已经有吟咏的声音传过来。大概是那边酒楼上也觉得诗不错,所以找了某位佳人歌妓念出来。听着声音甜柔,婉转悠扬的感觉。
“天下风云出我辈……”
念出来第一句的时候,四周推搡吵杂的声音便歇下来了,偶尔也有未曾反应过来的人,还在不太合拍地碎碎念,身边的人就连忙推将一把,随后就静悄悄的。
“一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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