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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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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他所言,秦国县一级的权力结构,的确像是三马驾辕,县令、丞、尉,职权看似分开,却也有不少交集。
  雍何语重心长地说道:“车舆需要三马相互合作才稳稳行驶,若是一马欲前,一马欲后,一马又欲左,则车舆就要寸步难行,甚至会掉到沟壑里。安陆这辆车虽不大,却也载着上百里土地,数万生民,二君,吾等也需要精诚合作才行!”
  说到这里,雍何言下之意便明白了,是希望黑夫能与他们步调一致。
  黑夫的目标是练兵,也需要令、丞协助,便立刻拱手道:“黑夫出身低微,又是晚辈,今后在县中诸事,还要县令、县丞多多指点才是!”
  黑夫表明了态度,县令、县丞都不由松了口气,他们就怕黑夫太过年轻,喜欢胡来,仗着郡上有靠山,便在县里特立独行,见他如此沉稳,深蕴官场之道,便放下心来,宴飨再度变得欢快起来。
  不过席间黑夫却也在思索一个有趣的问题。
  “如果说县政如车,县吏如马,那么将六辔握在手中,控制其方向的,又是谁呢?”
  郡守?秦王?还是秦律本身?
  ……
  搞定了上司同僚后,还要重新将分开半年的下属们聚拢在自己麾下,于是到了次日,黑夫亦在自己的县尉府邸中举办了一场宴飨,邀请的都是他的旧部,除了弟弟惊外,还有利咸、小陶、东门豹、季婴几人。
  今天来的都是自己人,也不必客套,便杂坐成一堆,众人久不相见,欢然道故,并在席上传示黑夫的官印……
  黑夫如今是“比四百石”,他的印便从百石青绀绶改为黄绶,众人都如捧珠玉般小心翼翼地传示,艳羡不已。
  这是对权力的敬畏羡慕,不过众人也觉得,这颗官印里,有他们的一份苦劳。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众人有意无意地,开始当着黑夫的面,显示自己做过的事来。
  “这半年里真是不容易啊。”
  季婴虽然还是瘦巴巴的,但他新婚燕尔,日子也过的不错,面色渐渐饱满红润了起来,开始诉说过去半年里,他利用做乡邮吏的机会,悄悄拆了不少郧氏子弟夹在公文里的私信,找出了不少郧氏子弟的黑料。
  黑夫一笑:“我记得在湖阳亭时,还差点拆了一封匿名投书。”
  众人皆大笑起来。
  “我已不是那时的我了。”
  季婴喜欢吹牛,连忙说道:“如今已能做到拆了信牍,再重新复原,别人也看不出破绽的程度!”
  说着他还表演了一番,找来了一封黑夫没来得及拆的公文,在观察了上面的印泥后,竟用萝卜当场刻了一枚,再娴熟地拆开扎信的缄绳,查看里面的内容后,又重新复原,那缄绳上新做的红字印泥竟能以假乱真,看得黑夫的弟弟惊目瞪口呆……
  “你这只是小技。”
  东门豹一脸不屑:“郧满有几个庄园在北郊乡,那里有数十宾客,亭长将郧满缉捕后,那些宾客试图作乱,是我带着乡亭亭卒、当地百姓,和小陶带着的县兵一起把庄园围了,一番厮杀后才平定此乱的……小陶,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陶依旧话少,只是最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要……要论出力最多,还……当数利君。”
  对这点,所有人都没有异议,黑夫不在时,是利咸负责统筹他们,为了扳倒郧满而团结一致,没有成为一盘散沙,在那几天里,又是利咸设计将郧满诱骗到了官寺,将其擒获。
  于是黑夫便让在场众人,一同敬利咸一盏酒!
  利咸苦笑道:“那一起案子里,我还诱骗了利氏族长,如今不被族人唾弃,已很满足了,哪敢居功?”
  他朝黑夫回敬道:“若无县尉在郡中查出了郧满的大罪,吾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罪,可扳不倒他。如今亭长归来,并得县尉之位,吾等这半年的谋划便没有白费。”
  “不错。”
  东门豹亦道:“从今以后,安陆县尉官署,便是县尉说了算了,吾等的好日子也终于要到了!我今后不必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怕被郧氏抓住把柄了罢?”
  季婴亦鼓动道:“县尉何时去行县?正好带上吾等,好好摆摆威风!”
  “我来安陆任县尉,可不是为了休憩和炫耀的。”
  黑夫放下了杯盏,严肃地说道:“此番赴任,是要将安陆千余子弟,训练成一支劲旅!二三子恐怕还不知晓罢,待到秋收之后,秦国和楚国,便又要开战了!”
  除了利咸之外,其他人都有些惊讶,而后面面相觑。
  “又要打仗了?”
  他们随后才反应过来,参差不齐地拱手道:“吾等一定尽力协助县尉练兵!”
  一片应和声中,黑夫却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异样,那就是众人言谈举止中,对战争似乎没有过去的积极性了,反而透露着一股得志和满足感……
  “离开军队才半年,这些家伙就开始懈怠了?”
  黑夫有些不豫,但随即又反应过来。
  “安于现状,这才是正常的吧!”
  毕竟只是一群县乡之人,没有受过好的教育,也没有太高的见识,和两年前离开安陆时,大伙一穷二白,大多数人没有爵位不同,大家都在战争里升官发财。如今郧满这个宿怨仇人也被干掉,他们便陷入一种失去了目标的状态,甚至会有“这辈子已经足够”的感觉,只想着在家乡作威作福,变成另一个郧氏集团了。
  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众人更谈不上多高的积极性,也对啊,既然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去豁出命厮杀呢?他们纵然不是燕雀,也顶多是县乡里的青首野鸭,黑夫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有鸿鹄之志!
  自己的亲信心腹都如此,还谈什么练出一支精兵劲旅来?
  于是黑夫思索片刻后,忽然笑道:“真是许久未与二三子畅谈了,难得相聚于此,今日便要说个尽兴!”
  “当年吾等出身微末,常受冻饿之苦,或为生计奔忙,或求免死于沟壑,如今吾等都是秦吏,得到了爵位,家财虽然不多,却也够妻子富足,既然没了那些生计之扰,我想听听看,汝等接下来的打算和志向。”
  言罢,他赫然起身,用当年在军队里的命令语气道:“众人,皆在此各言己志!”


第0248章 言志
  “言志?”
  众人面面相觑,都你推我我推你,却没有谁冒头先说。
  黑夫索性直接点名,朝坐在自己一旁的惊道:“吾弟,你先来说说自己的志向!”
  “我?”
  惊还以为今天自己看热闹就行,岂料黑夫却点了他,被众人目光看着,18岁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我的志向……就是从学室出师,然后,然后与阎氏淑女完婚!”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了一阵笑声。
  黑夫亦无奈地摇头,但也不怪弟弟,惊本是个普通的没有什么才干的里闾少年,从进入学室,到与阎诤家联姻,这几年里一切都是黑夫安排好的。惊应付陌生的环境和学识已经殚精竭虑,很难产生其他的追求。
  “这不叫志向。”
  黑夫纠正道:“而是你一两年内便轻易得到的,你且想想,在这之后,你有何想做的事?”
  惊冥思苦想后,朝黑夫拱手道:“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求今后能追随兄长,用自己这几年的所学,为兄长出力!”
  黑夫对自己弟弟要求也不高,这便足够了,他又指向惊下首东门豹:“阿豹,你呢!”
  “我的志向……”
  东门豹酒喝的有点多,被黑夫一问,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生子!”
  “哈哈哈哈!”
  这志向真是言简意赅,众人憋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们又想起东门豹之前念叨了一整年,还给儿子取好名,回家却发现生了一双女儿的表情了。
  东门豹憋红了脸,骂道:“笑什么笑!我父死的早,家里就我一个独子,在战场上拼命才挣到的爵位,若是无子继承,那岂不一代人就没了?”
  众人也不笑话他了,因为东门豹的担忧是正常的。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秦国,有子无子不但关乎养老,还关系到爵位传承。
  秦国专门有一个《置后律》,相当于这时代的“继承法”,规定爵位、财产继承。
  在财产上,成年男性死了,第一顺序继承人是儿子,如有数个儿子则嫡长子优先。当没有儿子时,才轮到死者的父母,妻室也可作为继承人,顺序排在丈夫的父母之后,最后才能排到死者之女……
  但爵位,就仅限于儿子或者同母同居的兄弟了。
  这种严格的规定,还导致了一些奇异的案件。因为爵位继承事务,也是归郡尉、县尉官署管的,所以黑夫做兵曹左史时,经手过一起案子:
  江陵城内,有位不更是先天性功能障碍,“不能行人伦”。当然也就没有儿子,于是他便想了个主意,让其妻与远方叔伯生子,冒充成自己的儿子,结果这件事被邻居告发,于是参与者都受到严惩,爵位也削了……
  除此之外,为了保住爵位,抱养亲戚孩子冒充的例子数不胜数。所以官府在界定继承人身份时特别严格,必须经过里典、伍老、同伍五人以上担保,方可成立,还规定,曾犯过“耐”以上罪者,及自杀者的后代无资格继承爵位……
  如此一来,楚国的自杀率高居七国之首,秦的自杀率却位列末尾。
  东门豹现已二十六七,年纪也不小了,当然不想落到无后的地步,把这说成是“志向”,也未尝不可。
  至于仕途上,东门豹对如今担任的乡游徼十分满意,带着亭卒们舞刀弄剑,又能摆威风,俸禄也不低,黑夫听罢也没说什么,敬酒让他继续努力耕耘……
  接下来,就轮到了小陶。
  当年,小陶的家境是众人里面最差了,真个家徒四壁,一点余粮都没有,差点沦为佣耕者,还有个半残废的父亲。现如今,他已是不更,担任屯长,手下五十把弓弩,受人尊敬。家也从偏僻的小里闾搬到了县城,对这个能吃饱饭就满足的少年而言,这种生活已经是过去难以企及的了。
  “陶……陶能有今日,已……已对县尉感激涕零,只求全力辅佐县尉练兵,不敢,不敢再有更多奢望!”
  他天生口吃,在仕途上会受到很大限制,兢兢业业做好眼前的工作便已满足,亦无太大志向。
  黑夫点了点头,看向了季婴,这厮竟然没有嬉皮笑脸,而是难得正经了一回。
  他想了想道:“还记得当年与县尉初识时,是在云梦泽畔的一家客舍,当时喜君也在那。客舍舍人带着女儿,以梁肉供应喜君,吾等却仅有温汤。我当时就十分艳羡,不过也只是想吃上一口肉,还期盼有女子侍奉而已……”
  “但现如今!”
  季婴自豪地说道:“我掌管一乡邮传,每天都能吃上肉食,还娶了新妇,爵位已到簪袅,距离大夫爵也不远了!我的志向,就是到喜君年纪时,能得到大夫爵!让人尊崇我一声季婴大夫!”
  没想到,众人里才干最少的季婴,却是志向较大的,黑夫不由为他击节而赞!
  这时候,就只剩下利咸。
  利咸可以说是前途最光明的一个,他如今是簪袅,担任尉史,随着利氏族长死去,许多为吏的族人被黜免,他便摇身一变,成了利氏里任职最高的人。加上有“挽救”利平妻儿之实,所以利氏族人非但不恨他,竟渐渐以他为首,再过些年,或可成为利氏的新族长……
  黑夫亦有些好奇,这个有能力的人,又会有怎样的志向呢?
  换了平日,利咸肯定会三缄其口,但今日众人重聚,饮至酒酣,又听方才几人言志,这会也有些跃跃欲试,便朝黑夫拱手道:“我若说了,还望县尉勿怪,亦望二三子勿要笑话!”
  “众人彼此相知,闲谈而已,何罪之有?但言无妨!”黑夫让他大着胆子说出来!
  “那我便说了。”
  利咸朝黑夫作揖,抬起头时目光炯炯。
  “在死之前,我希望能得到县尉如今的地位!”
  ……
  众人一阵缄默,而后都笑了起来,东门豹还拍着利咸,打趣道:“利咸,觊觎县尉的位置,你好大的胆子啊!”
  利咸正欲解释,黑夫却不怒反喜:“利咸这志向不错,以你的才干,假以时日,一县之尉完全不在话下!”
  利咸大受鼓舞:“借县尉吉言!”
  听了大伙的志向,黑夫算是摸透他们现在的状态了,像惊、小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就想跟着黑夫,做他助力。像东门豹,这个过去最热衷立功的人,在残酷的厮杀过后,比较满足于现状,只求老婆孩子热炕头,想必不太想像过去那样拼命了。
  季婴和利咸倒是有各自的目标,一个是做到大夫爵,一个则是想能成为县尉,尚有继续奋斗的理由。
  不过,除利咸稍有野心外,总体而言,众人皆是黔首之志。归纳起来,依然脱不出三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记得前世学过一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讲的是孔子问众弟子志向。”
  “子路说自己想要治理千乘之国,使其免受饥馑,让百姓有保护国家的勇气。冉有愿治理一个方数十里的邦邑,让百姓富足。公西华欲主持祭祀和会盟的礼仪工作,这算是儒者的老本行。”
  黑夫初读这篇文章时还没什么感觉,如今才发现,孔子的弟子们志向虽不尽相同,却都到了“修身齐家治国”的层面,志向里包含了个人追求,也有出世立功的期盼。
  这就是黔首之志与士之志的差距,不过稍微想想就释然了。光武帝刘秀在世道没乱时,也只想着“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还被其兄长笑话呢!
  黑夫在那思索,众人却继续道:“若是共敖在此,他又会有怎样的志向?”
  共敖虽是鄢县人,但也是黑夫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众人做了一年袍泽,许久不见,还有些想念。
  “那厮若在……”
  季婴猜测道:“他肯定会鼻孔朝天,说自己看不起任何官职!”
  大伙都笑了,这时候,一旁听了许久的惊突然问黑夫道:“兄长,吾等皆已言志,你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所有人都止住了话语,目光齐齐看向黑夫,他们也很想知道。
  利咸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去年吾等北上服役时,卜乘给县尉算了一卦,当时说,县尉他日定为郡守,县尉也说,做一郡守是自己的志向……”
  “江河以形势而偏移,人的志向也会随眼界和见识而变的。”
  黑夫饮了一口酒,笑道:“经历了灭魏攻楚之战,在中原淮北走了一遭,又入郡城半载,我的志向,已大为不同了!”
  众人精神一振,都想听黑夫说说看。
  瞧着他们期盼好奇的眼神,黑夫知道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他今日让众人言志,除了要摸清手下们目前的状态外,还想重新激发起他们立功逐利的念头!
  孤身一人在这时代是走不远的,黑夫的身侧,需要有人一直追随!
  是时候吹个牛了,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他们从温柔乡里吓醒再说!
  于是黑夫便道:“我在郡府时,因为自己没有姓氏,没少受豪长官宦子弟的笑话。”
  “有人建议我随便编一个,有人则怂恿我在南郡这片土地上建立过的诸侯、卿大夫里,找一个虚假的祖先,用其姓氏装裱自己,掩盖我家八代都是野人、庶民的过往。”
  黑夫遇到的事,惊、季婴、豹、小陶都经历过,他们和黑夫一样,是连无姓无氏的黔首出身,做吏后没少受笑话。
  “我也曾犹豫,直到有一天,一位小女子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猛然醒悟!”
  上巳节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黑夫道:“她说,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氏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古代的诸侯、卿、大夫立功受封后,便以封地为氏,比如这安陆曾是古郧国,这才有了郧氏……”
  “现如今,早就不是封邦建国的年代了,秦国也非亲亲尊尊之国,不再看祖辈出身,而是究军功授爵。功大者身尊,见功而行赏,因能而授官。所以,我当以自己亲手立下的功勋为荣,不必以无氏为耻!”
  “说得好!”
  此言一出,众人都听得激动万分,真是说出了他们这些起于微末者的心声了,时代不同了,自己用血汗挣来的功爵,难道就比不上生下来就继承的姓氏?哪怕是身为利氏旁支的利咸,也深以为然。
  黑夫等众人欢呼完了,才又道:“不过,我还是想为自己挣一个氏,毕竟总是黑夫公大夫、黑夫县尉的喊也不好听。正好在秦国,依然有这样的机会!”
  众人皆一脸茫然,唯独利咸面色微变,已经猜到了黑夫的意思。
  “没错。”
  黑夫又饮一盅,掷杯大笑道:“我已不想只做什么郡守了,我如今的志向,是有朝一日,能立功封侯!且不是关内侯,而是彻侯!由此得到一个食邑封地,到那时,我会以所封之地,来给自己命氏!不攀附任何人,靠我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氏!”
  “我不做别人的孙儿,我要做皇考祖宗!”
  如果说方才黑夫引用郡守之女的话,让众人振奋的话,那他吐露的封侯之志,则着实让在场众人震惊无言了。
  “封侯!”
  小陶结巴了半天没有说出话,崇拜地看着黑夫,只差跪倒在地。
  只想着生个儿子就满足的东门豹张大了嘴,三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辈子得到大夫爵就心满意足的季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与他在云梦泽畔相遇的“黑夫兄弟”么?
  而一心想做到县尉的利咸,顿时觉得,自己的追求与黑夫的志向相比,恍如云泥!
  “封侯……”
  惊也久久无言,黑夫说的事,已经远超他想象,那可是彻侯啊,二十等爵里最高的存在,武安君这样的人才能享有的尊荣。
  黑夫眼下是公大夫,也不过是第七级……
  黑夫的上司李由身为郡尉,也不过是左庶长,第十级……
  他半晌后才喃喃自语道:“这……真能做得到么?”
  “能做到!”
  黑夫扫视在场众人,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无姓无氏,出身黔首士伍的黑夫,会以封侯之赏,向天下人,证明一件事!”
  他心里暗暗道:“陈胜,对不住了”,而后便大声说出了,本就该属于这个事功逐利的大时代,每一个男儿都该有的豪言壮语!
  “公侯将相,宁有种乎?”
  ……
  遥远的楚国淮北,某个不知名的穷困里闾,一个与黑夫弟弟惊差不多大的楚人青年穿着破烂的褐衣,正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在地里锄草,劳动辛苦,汗流浃背。
  弯腰干了许久后,他突然放下了农具,露出了一丝苦闷之色。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农事辛苦,更何况,这田地还不是陈胜自己的,去年因阳城沦为战场,陈胜不得已迁出了故乡,在淮北辗转求食。
  他与宗族走散,只能沦落到为人佣耕卖力的地步,好歹在这儿安顿了下来,但不论寒暑,鸡鸣刚过就被喊起来干活,每顿饭只有点稀粥和臭酱。
  屈辱,不甘,萦绕在这个自命不凡,却失去了一切的青年心头。
  当与一起佣耕的农夫们在垄上休憩时,大伙儿喝着浑浊的水,也在谈论秋收后的打算,他们在这片地的活就要干完了,来年也不知会不会被雇佣。不过众人所说,大多都是混吃等死,过一日算一日,并没有半点提气的志向。
  陈胜听在耳中,想着这么多天来一起干活的经历,未来却遥遥无期,突然间怅然若失,便对众人说道:“苟富贵,无相忘!”
  若是有一天大伙儿里谁富贵了,可别忘了今日一起干活的兄弟们啊!
  然,众人默然良久,而后爆发了一阵轻蔑的哄笑。
  “陈胜,你说什么呢?我皆为佣耕之人,不饿死便算好了,何谈富贵也?”
  富贵?这两个字距离众人太远了。
  陈胜受辱,涨红了脸,他别过身,在佣耕者们的嘲弄中,走到了田地中央,看向了西方天空上飞过的鸿雁,只感觉无比的孤独,长太息道:
  “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第0249章 有种无种
  是夜,众人告退后,看着筵席上的杯盘狼藉,黑夫露出了笑。
  “众人离开时的模样,应是被我这通豪言震到了吧……”
  “兄长,不止是他们,我也还沉浸在兄长的话里,这会还未缓过神来。”一旁的惊说道。
  他抬头看向黑夫,眼睛里有一丝不安:“仲兄,公侯将相,当真不是天生就注定的么?为何从小到大,总有人跟我说,天生贵胄?”
  惊依然有些迟疑,因为在被楚国统治了数百年的南郡,血统论是很流行的。
  历代楚王都号称祝融血脉,其氏的金文写法,并不是后世的“熊”,而是“酓”(yǎn),其象形含义是以苞茅缩酒祭天,一股子天命神授的意味。自从楚武王后,五百年间,非王族出身的令尹只有两个,其中之一的吴起,还因为想废止楚国的封君世袭制度,打压世卿,遭到了群起而攻之,未得善终。
  于是,这种“天生贵胄”的想法,在南郡民间仍很流行。
  面对弟弟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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