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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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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哄的,最后,持刃带甲的兵卒离开了城墙,换上了一群身披五彩羽毛,头戴委貌冠的……
  “巫祝!?”
  黑夫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的确是巫师,和江陵上巳节在船上舞蹈的女巫穿着打扮十分相似。
  这是要来诅咒秦军?黑夫知道,当年秦楚第一次翻脸开战时,秦楚两国君王都跑到祖庙神庙里,献上祭品,刻石为咒,请各路大神诅咒敌人。
  可如今,秦人都兵临城下了,临时抱神脚也没用了吧?
  那群巫祝了城头后,先是肃穆地朝着天上的云彩跪拜,进献了一些牛、彘、羊等祭品,都是做熟的食物,煮在大鼎里香气扑鼻,别说多日来只喝稀粥的楚卒了,就算是饱食的秦兵,也纷纷咽起了口水。
  在一阵神神叨叨的念辞后,主角登场了,一个身穿祭服,着荷衣、系蕙带、戴兰冠、佩陆离,脸上画上五色异彩的巫师走到城头边,以轻蔑的眼神扫视城下黑压压的秦军,而后便击磬为号,开始了祭祀舞蹈……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黑夫一时间也摸不透楚人到底想干嘛,便对季婴道:“去,将陈婴找来。”
  黑夫的向导陈婴来时,城头巫师刚好齐声唱到:“灵皇皇兮既降,猋(biāo)远举兮云中。”
  陈婴一见这架势,面上便是一僵,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们……在请云中君屏翳(yì)降临,大概是要请云君助阵吧。”
  “云中君,那不是求雨的么?”黑夫莫名其妙,楚人想要借鬼神之力,也搞错神明了吧,干嘛不找大司命把城外秦人统统收了?
  陈婴解释道:“在淮南,云中君不止是云神雨神,还是雷神电神,或是想要引发天雷,将秦军击垮吧……”
  “天雷?”
  黑夫不由捧腹大笑起来,这么多年来,他已确信自己没有在玄幻仙侠位面,而是真真切切的历史,除了穿越这件事匪夷所思外,其余一切正常。
  可这城里的楚巫,以为自己是三国演义里的妖孽诸葛亮,能借东风布八卦阵,还想点七星灯,给楚国施妖法?
  刚开始觉得可笑,但笑着笑着,却又觉得可悲可叹。
  他看向面色复杂的陈婴:“你信么?”
  “我不信……”陈婴低下头,他无比佩服母亲的远见,城内的那个王,居然糊涂到了这种地步,宁可让城头士卒饿肚子,也要让巫祝将上好的肉祭了鬼神,果然不值得为他送命。
  聪明人自然不信,但这架势摆出来,依然让很多人觉得煞有其事。
  黑夫发现,城头不少楚人恭敬地跪拜,似乎也将希望寄托在巫师们的做法上,的确,人在陷入绝望时,寄希望于超自然的力量,不是很正常的么?
  没记错的话,金兵临城时,宋朝君臣也想靠着江湖骗子的撒豆成兵之术破敌呢,结果留下了千古笑谈,可再看看靖康之耻的惨象,就都让人笑不出来了……
  “果然,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并非真正的妖孽,而是人心中之恐惧,使妖人奸邪得以乘虚而入,坑蒙拐骗。
  而城下也有不少老实巴交的迷信秦人担忧地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是不是真的聚拢变黑了,一时间鸦雀无声,而城头的巫师还以为是他们的法子管用了,舞蹈颂唱得更起劲了。
  “东门豹!”
  黑夫大声呼喊自己的二营长。
  “让章司空和程商,将制好的投石机,统统拉上来!”
  他抽出剑,指向城头的群魔乱舞。
  “对准这群巫祝!来上几发,真神假神,是人是妖,一试便知!”
  ……
  半刻后,就在巫祝们即将完成祭祀的当口,他们期盼已久的天雷真的来了!
  伴随着一阵密集而沉闷的碰撞声!那些城下高大粗狂的投石机,借着民夫拉力反弹的力量,抛出了漫天石块,越过顶点后急速下坠,几十个黑点划空向寿春城落来!
  按照黑夫的要求,它们全部对准了这面巫祝们集中的城墙,虽然准头太差十石九空,或没到位置扑通一声坠入护城河,或越过城墙落入城中,却仍然有几块运气好的飞石,不偏不倚,直接落到了因不能中断漫长舞蹈降神,而不闪不避的巫祝中……
  这些十几二十斤的石块可不是箭矢能比的,只是霎那间,石块撞击城墙的闷响和众人的惨叫声就响成了一片,那设在中央的祭坛挨了一下后轰然坍塌,运气好的巫祝骨折筋断,运气差的则脑袋开花!
  死了数人后,巫祝们也顾不上跳大神了,不顾巫灵的制止,纷纷抱头逃窜,宛如一堆嗡嗡乱叫时,被蝇拍猛击仓皇而散的苍蝇……
  是日,城外声如雷震,石从天降,妖孽噤声,神灵退散,城中汹汹,无不骇然!
  而秦军,亦乘着这当口,对楚都发动了全面进攻,寿春外郭遂陷!


第0281章 八百年盛衰枯荣
  “古人云,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
  “然而眼下,民已尽为秦虏,神亦弃楚而去,不榖当为之奈何?”
  楚王负刍披散着头发站在宫阙上,眼睁睁地看着一昼夜之内,寿春八座陆门,八座水门皆已告破,秦军旗帜出没于昔日繁华的城北“郢市”中。外郭的抵抗已经越来越微弱,近万军民涌入内城,其余人则被紧闭的宫门关在了外面,留给了秦军。
  现如今,挡在楚王和秦军之间的,仅有高高的宫墙,还有引淝水左渎和芍陂西渎围成的护城河了。许多年前,奉楚考烈王之命营建寿春和宫城的春申君,仿佛一直担忧会有这么一天,在兼顾富丽堂皇之余,也将王宫打造成了坚固的要塞。
  但纵然固若金汤也没用了,身边没了民众,头顶也没了神明的楚王,凭此孤城,面对十万秦军的进攻,最多再坚守一两天。
  楚王不想再看,转过头,扔下了宫墙上的左广卫士,任由身后长长的衣坠拖在地,步履蹒跚地往他平日里最喜欢饮宴游乐的荷台走去。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南方楚人很喜爱荷莲,楚王常让嫔妃们以荷为衣裳,共戏于水中。时值夏历五月初,高台下满池荷花并蒂开放,淡淡清香沁人肺腑,然而楚王早已没了欣赏的心情。
  国势啊,也如同荷花一般,有盛衰枯荣,盛时溢满池塘,衰时水面上见不到一片叶子。
  来年入夏,荷叶还会绽放,但明天太阳升起时,楚国或许就将不复存在了。
  泪水从楚王负刍眼中流出:“从先祖鬻熊、熊绎事周文王得封诸侯,至今已八百年,历四十二君,然今日,八百年社稷,竟将亡于我手!”
  一直紧随其后,掌管宫门进出的“门尹”蔡赐泣而下拜:“楚实亡于怀王,顷襄,大王已尽力挽救了!”
  负刍却摇了摇头:“被荷稠之晏晏兮,然潢洋而不可带。既骄美而伐武兮,负左右之耿介!”
  “当年宋玉认为荷叶做的短衣虽然漂亮,却过于宽松不能束带;这正如怀王夸耀自己的文治武功,自认为正派,其实却依赖佞臣,嫌弃忠臣。我亦如此,重用巫灵、左徒等人,却猜忌项燕、昌平君,若是从即位之初便一直振作,不知可否能改变覆灭的结局?”
  事到如今,他也开始反思。
  “早知有今日,我数年前也不必弑弟夺位了,或者在吾兄熊启归楚时,也不打发他去江东,而是将这王位,拱手相让!我便能做一个逍遥公子,泛舟远行,独善其身……”
  更别提,自己半年前居然还费尽心思派人造谣楚幽王、楚哀王两兄弟的身世,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笑话。
  但此时说这一切都晚了,楚王负刍擦去了泪,回过头,问蔡赐道:“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柴火,膏油皆已备齐。”
  蔡赐抬起头,楚王负刍纵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至少他还有以死殉社稷的决心。
  “臣当尽力挡住秦人,再自刎为大王送别!”
  言罢,蔡赐三稽首,匆匆而去。
  外面秦军的交战攻城声经久不息,楚王在荷花池里沐浴之后,穿上了一身朝服盛装,朝台上蹒跚而去,但见满台皆是珠宝玉器,他的嫔妃宫女们,都在台下垂泪不已。
  楚王欲死,然其嫔妃皆欲苟活,不愿从之。
  “我曾听说,周武王入朝歌时,商纣王于鹿台,蒙衣其珠玉,自燔于火而死,没想到,我亦有这么一天啊……”
  楚王自嘲一笑:“负刍纵然死了,也无颜见祖先,只是不知道,不榖的妲己,又在何处?”
  “季芈愿做王兄的妲己!”
  一个娇柔的少女穿着鲜艳华丽的盛装,从莺莺燕燕中出列,伏在地上顿首:“季芈愿与王兄同死,也不做秦虏!”
  这是楚考烈王年纪最小的女儿,年仅十六,正是最美好的及笄之年,但其原本柔媚的眼中,却满是坚决的死志,甚至比楚王还要决绝几分。
  这个妹妹素来刚烈,因为负刍弑杀楚哀王,便整整五年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今日荆楚覆灭在即,才一释前嫌。
  “好……”
  楚王负刍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让她随自己登上高台!并接过了宫人颤抖递过来的火把。
  “大王!”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疾呼,是楚王平日里宠信的左徒等人在高台阶梯上不断稽首,力劝楚王不要做出这糊涂之事。
  “外面的王翦已派人射书入内,说秦楚二十世姻亲,大王若降,秦王或能让大王做性命无忧,做一富家翁,甚至还有封邑……”
  高台下的嫔妃宫人,也哭泣地劝说楚王,好死不如赖活着。
  “小人!佞臣!不随王赴死,还在这劝王降寇!君不见当年楚怀王入秦后,是如何被秦王羞辱的么?”
  楚公主季芈年轻天真,虽是女流,却从小听着屈原的故事长大,视秦如仇寇,此刻便出言怒斥起左徒等人来。
  “然也,楚有亡国之君,却没有被俘之王,卿等无须再言,能随不榖死者则同死,不能者,则去之……”
  楚王握着火把,朝高台最高处走去,那里堆满了楚宫内的珍宝玩好,琳琅满目,看着高台下只剩方寸的江山,看着这些历代楚王苦心收集的珍宝,听着身后不住的挽留,负刍眼中闪烁不止。
  当死亡近在咫尺,人反而会犹豫起来。
  “人言,凤凰每五百年自焚为灰烬,再从灰烬中浴火重生,循环不已,遂成永生……”
  季芈抬起下巴道:“不知今日,王兄能否燃起先祖祝融那样的熊熊烈火!”
  楚王听罢,却没有联想到祝融、凤鸟,反倒看到了两具佝偻的焦尸。
  他打了一个寒颤,放开了手中的火把。
  却并非扔到柴草堆上,而是抛进了下方的荷塘中,心里的火也灭了,只留下几缕青烟……
  “不榖不能死。”
  “我也不想死!”
  他脸色苍白地离开高台,扔下不敢相信的季芈,连滚带爬地,朝阶下狼狈地跑去!
  ……
  门尹蔡赐在组织最后千余名王之左广,尽力抵抗着秦人潮水般的进攻,为楚王的殉国争取一点时间。
  然而他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荷台的大火,迟迟没有燃起……
  就在他疑惑时,身后的第二道门,却轰然打开,楚王负刍在左徒等人伴随下,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
  蔡赐目瞪口呆。
  “开门,降秦!”楚王默默无言,左徒则兴高采烈,他一直力主和谈降秦。
  看到这一幕,蔡赐明白了过来,开始破口大骂道:“王,先王熊渠不与中国之号谥的勇气,楚庄王问鼎中原的豪情,到哪去了?”
  “开门而降,则寡人能得小邑富贵终老,二三子亦能活命……”
  楚王负刍喃喃说道,甚至不敢以目光直视蔡赐和左广卫士们。
  蔡赐悲愤不已,但楚王的态度,已让宫卫们士气散尽,他试图阻止,却被左徒命人按倒在地,打破了脑袋。
  看着缓缓打开的宫门,看着手持降表跪地而出的左徒,蔡赐只能以头抢地,痛哭道:
  “悲呼,楚国王族,当年也是鵷鶵(yuān chú)凤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何等威风睿智。其子孙后代,却变成了胆小怕死,得到秦王区区腐鼠,就能满足的鸱(chī)!”
  ……
  “这大门之内,原来这么华贵富丽啊。”
  作为第一批奉命跟随王翦入楚王宫接管防务的秦军,黑夫听到身后东门豹和季婴这两个乡巴佬,指着他们头顶高大的大门,以及上面展翅欲翔的凤鸟雕塑称奇不已。
  在长长的宫室甬道边,则是一群群楚人左广宫卫在沉默地等待他们入城,方才出去进献降表的左徒,和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人跪拜在最前方,正对王翦及众将军稽首纳降,大概就是楚王负刍。
  但黑夫的注意力,却被左右两侧的楚人吸引了,他看到,有个头破血流的楚国官员,此刻还被人死死按着,此人艰难抬起头,望向整齐入城的秦军,涕泪满面。
  回首身后的巍峨大门,再对比眼前这光景,黑夫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张二战照片:德军途径凯旋门进入巴黎时,沿途含泪而泣的法国人。
  绝望、悲愤、无奈,这就是楚人们的情绪。
  黑夫有些同情这些不幸生于荆楚,生于这个时代的人,却一点不同情这个故步自封,辜负了屈原,从先进强大坠入衰亡枯萎的国度。
  “民非亡国之民,君则亡国之君!”
  他正了正头顶的铜胄,看向手下人,众人眼眸里满是得意与自豪,并都对面前的楚王宫,充满了期待。和上次魏亡不同,这一回,作为灭楚之战立功较多的安陆兵,得到了准许,可以入宫接管防务,搬运财物珍宝。
  大战已毕,已经有过好几次灭国经验的王翦,对手下部队偷偷拿一些东西揣身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八百年收藏,四十二世经营,荆楚之精英,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
  一个难以想象的宝库,已向黑夫他们,打开了大门!


第0282章 胜利者
  庆功宴的丝竹阵阵中,章邯端起面前的犀角杯,面色有些发红,朝一旁的黑夫敬了一盅酒。
  “黑夫前日入楚宫,得了多少财物?”
  这场庆功宴里,坐在前排的都是将军、都尉,像章邯、黑夫等人是因为有功才能混到末座的,二人便自得其乐,各自说着自己这两天在硕大楚宫里做的事。
  酒是楚王宫里搬出来的佳酿,本就沉郁浓香,再配以珍贵的犀角杯,喝过之后,只感觉在南郡吃的酒,真如同马尿一般。
  黑夫满饮后,如实低声道:“只得了黄金十镒,此外又让手下兵卒分了点楚王库中散落的蚁鼻钱,如此而已……”
  前日黑夫等人奉命入宫接管防务,只见楚宫珍宝琳琅满目,远超安陆乡巴佬们想象。但大多数东西,都是要被军法官清点后查封起来不准动的,众人只能拾捡点残羹冷炙。但这足以让千余人所获颇丰,将过去半年的因出征在外而耗费的钱财弥补回来,这亦是几支立功部队的特殊待遇。
  黑夫本人就得了黄金十镒,相当于二百两,十万半两钱。这些黄金不算重,将两版郢爰塞在甲衣里就带出来了,宫门外的军法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士们辛苦了数月,秦军又素来没有屠城的恶习,所以灭国夺其宫室财物,就成了秦卒为数不多的狂欢。
  当然,抢劫也是要讲究底线的,要是做得太过火,依然会被惩处。
  “黑夫不贪。”
  章邯颔首道:“王老将军念在众人离家半载征战辛苦,对军吏士卒拿些许钱财、丝帛揣在身上不加阻止。但若是太贪心,将楚国府库郢爰,金饼一箱箱往外搬,也是要出事的,听说三川、河东军那边,就处置一个率长。他太贪心了,几个人撞开楚国内库后,让众人皆脱下甲胄衣裳来装金爰,等走出来时,除了身上的包袱,每个人几乎赤身裸体,足足拿了黄金数百镒!”
  这就有些过分了,于是被军法官勒令放回去一些,那率长也是粗人,不服之下与军法官理论,结果就被处置了。
  章邯参加过灭韩、赵之战,所以知道点内幕,低声道:“一般而言,灭国后所得府库财物,将吏兵卒自取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归公,立功卓著的军吏,大王处还有额外的赏赐。”
  除了钱财,士兵们掠夺较多的还有丝帛衣物,大多是将其穿在里裳之内裹挟而出,所以一进一出,几乎所有人看上去都胖了一圈。
  此外,楚国传承了八百年,拥有不少国器重宝,其风格与中原器物颇为不同,有一个巨鼎重千斤,大到几个人才能合抱,为了装载它,还要将牛车加固,还有虎座凤鸟漆木架鼓,亦美轮美奂。
  这些东西,便是决不能碰的,黑夫手下人里,也有几个贪心的试图将一个镶金大钟的金铂敲下来,被黑夫狠狠喝止了。
  等黑夫他们满载而出时,还看到王翦派了一些文法吏入楚宫守藏室,清点楚国的史籍竹简,里面不乏《鸡次之典》,楚史《梼杌》等至关重要的文件,全部拉走,需要近百辆牛车,看来秦国御史府的藏书又要多出一大批。
  “又有这么多书可见,张苍肯定高兴坏了。”章邯打趣地说道。
  秦军的架势,是将楚宫内能搬走的东西统统搬走,不能搬走的,也要画走……
  章邯说,他们这些军司空还有一项工作,那就是带着工匠,登上楚王宫的最高处,写画楚国宫室楼阁。
  “这是惯例了。”
  章邯道:“大王每破诸侯,必要让工匠写仿其宫室,作之于咸阳北阪之上……”
  现如今,在章邯供职的少府带着关东俘虏、刑徒劳作下,咸阳北阪已经有韩、赵、燕、魏四宫室在修筑,楚宫也快了。据说建好以后,这六座宫殿将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
  “征服者的收藏癖啊……”
  黑夫暗暗吐槽,每灭一国,便增一宫,既是秦王对他自己的奖励,也是炫耀胜利者威势的方式。
  这当然是胜利者的特权,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怕六王毕,四海一之后,就是蜀山兀,阿房出了……
  修好的新宫殿,当然不能空着,秦王还打算将所虏的各国重器宝物都放进去,美人宫女,亦将充斥其间。
  聊到这,黑夫不由看了一眼在两排坐满秦国将吏的案几中间,翩翩起舞的女子们。
  正值盛夏,这些女子都衣着短薄,彩绣丝衣,露出了纤细的小腰,唱着楚歌,跳着楚地舞蹈,《阳春》《白雪》的乐声动听,歌声婉转,舞蹈艳丽。
  喝醉酒的秦军将吏酒酣,少不了对她们动手动脚,女子们不敢拒绝,只是勉强露出的微笑里,暗含着恐惧和迷茫,甚至有人脸上仍有难以拭去的泪痕。
  宫中的女子都是秦王的,众人当然不敢碰,都专门设了一营,好好关着,眼前这些女子,是破城后,从抵抗战死的楚国大臣家里夺来的女眷,所以舞蹈看起来有些乱。其身后的乐官,则是楚王的乐官。
  “黑夫听说了么?楚宫内那位楚国公主的事。”
  在舞乐声中,章邯轻声与黑夫说道。
  何止听说,黑夫可是远远看见那一幕的,不由一叹,说道:“听说是楚国公主季芈,在有队兵卒去请她出宫时,坚决不从,便攀上一座高台,一跃而下……”
  当时,黑夫他们纵然隔着百多步,但也听到那小公主对着来拿她的秦军大声喊道:“季芈宁为楚鬼,也不入咸阳,做秦王玩物!”
  而后,这位刚烈的公主便从高台上径直跳下,香消玉殒了,听说她自杀时,手中还抱着一只肥狸猫……
  “真是可惜。”
  章邯露出了讽刺的笑:“我听闻,楚王负刍本欲学商纣,纵火自焚,却在最后关头心生怯意,开宫投降,倒是这楚公主有点芈姓王族的刚强……”
  正说话间,宴飨上的丝竹之声,忽然一阵混乱。
  二人抬头看去,却见是一个鼓瑟的乐官忽然不弹了,而是扑在乐器上哭了起来。
  他的这举动,引发了乐官们的集体停曲,吹笙的、弹琴的、击钟的,无不开始流泪,甚至连那些坐在军吏怀中的女子,也纷纷抽泣起来。
  正男女杂座,享受胜利者殊荣的军吏们顿时大为不快,秦卒也立刻走过来,要将这些败兴的乐官拖下了杀了!
  “且慢!”
  筵席另一端,却响起了王翦厚重的声音。
  “安陆率长黑夫何在?”
  黑夫一个激灵,立刻出列道:“下吏在!”
  “用楚言替我问问,这些人为何哭泣?”
  这是把我当翻译官了啊,黑夫只能如实问了。
  却见那弹瑟的楚国乐官却也不跪,仰头用浓重的楚言道:“小人乃楚大夫钟氏之后,世代做乐师,方才看吾等头上依然还戴着楚冠,手中乐器弹奏的也是楚音,再想到楚王已为将军俘虏,楚国也已覆灭。小人不能如上柱国和公主季芈一般殉国,反在此鼓瑟以娱秦人,不由羞愧难以自抑,如今只求一死,还望将军成全……”
  黑夫转述之后,在座军吏都勃然大怒,起来按剑要杀此不忘荆楚的乐官。
  王翦却摆了摆手:“楚国初灭,楚人心怀故国实属寻常,若是如此便要杀,这寿春城内十万百姓谁人不可杀?楚国境内数百万生民谁不能杀?”
  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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