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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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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另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篆字的纸,始皇帝看着字迹眼熟,便问道:
  “是蒙恬的字?”
  少府少监蒙恬作揖道:“纸张初制,不知可否书写,诸君不敢贸然献上,便由臣来试笔……”
  毛笔肯定不是蒙恬发明的,数年前,黑夫在安陆县公堂上,看到小吏们人手一支笔时就知道了,此物出现的年代很早,孔夫子已经在“笔则笔,削则削”,到战国更加流行。各地称谓不同,秦地谓之笔,楚地谓之聿,江东谓之不律,燕赵谓之弗……
  不过,这些“毛笔”和后世区别还是很大的,毛笔头的毛被包在笔杆的外边,然后用漆牢固,与后来的毛笔刚好相反。
  前世今生,黑夫都拙于书法,字迹勉强能看而已,加上常年征战,也没想起来改造。
  等他来到咸阳时,才惊奇地发现,一种和后世颇似的新式毛笔,已经在宫廷官署里流行起来,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是谓“苍毫”!
  一问才知道,这笔又被称之为“蒙恬笔”,是蒙恬因伐楚战败被贬到上郡、雁门守边那几年制成的……
  所以蒙恬也只是改造了毛笔,后世以讹传讹,就变成了发明。
  由此可见,蒙恬虽以武功闻名,但私底下,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他也不推辞,当场就挥墨写了一份奏疏。
  如此一来,便能证明,纸张的确能够着墨书写了。
  皇帝心中称善,就是这样一张轻若鸿毛,称量之后重不过十铢的薄纸,上面书写的内容,已经赶上一卷两斤重的竹简了……
  秦素来讲究“文书行政”,以纸张替换竹简能让秦吏的效率提高不少,就连秦始皇本人,每天捻着轻巧的纸质文书靠在榻上阅读,也比举着笨重的竹简轻松多了。
  随着天下一统,他每天要处理的政务也迅速增加,纵然皇帝勤政,但每天看着堆积如山的简书,案牍劳形,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作为一种书写载体,麻纸毫无疑问是合格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成本了。
  “造麻纸所费钱帛几何?”皇帝发问,黑夫便将张苍记录在纸上的账本献了上去。
  “禀陛下,吾等从少府及咸阳市肆里闾收破布、麻头,一石值120钱,算上车载之费、柴火、工序、人力,成本不过500钱。”
  “一石蔽布麻头可制幅宽二尺二寸,长一尺的麻纸千张!这亦是工坊每日的产量。”
  也就是说,一张麻纸的成本仅为半钱!
  “将作丞。”皇帝又呼了殿尾面色阴晴不定的少府将作丞。
  “一册能书三四百字的竹简,价几何?”
  将作丞本想看黑夫笑话,不料他真的化腐朽为神奇,用破布头烂边角做出能书写的纸来。
  若非蒙恬亲自巡视过每个工序,可以为黑夫作证,将作丞甚至怀疑,黑夫只是献上些较为细密的布……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只能老实地回答皇帝的问题:“因所用材质不同,竹册值两钱到三钱不等,柳木简牍则为一钱。”
  竹子本身不贵,但工序却很费时间,再加上牛皮韦带的价格,并没有想象中便宜。
  若是换成丝帛,幅宽二尺二寸,长四丈的一匹帛,价值500钱,裁至一尺长短,也价值10钱左右。
  一切都明朗了,同样的宽幅,书写同样多的字,一张麻纸的价格,竟是木简的二分之一,竹册的五分之一,素帛的二十分之一……纸张能取代竹简、帛书,不是没道理的。
  黑夫总算能松一口气,造纸的设想是他提出的不假,但在造纸过程中,他们每天都会遇到些麻烦。好在这项工艺并没有超出时代,所有工序都能用现成的办法解决,再说了,有程商等秦墨相助,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这时候,蒙恬却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今少府收咸阳蔽布、麻头数百石,日产麻纸千余张,可制一年,但一年之后,蔽布、麻头已尽,又为之奈何?”
  “少府少监之忧有理。”黑夫也不回避,接过了这个问题。
  这并非是杞人忧天,黑夫前世曾听过一桩趣闻,说是造纸术经中东传入欧洲以后,欧洲人最初学到的只是用旧麻布造纸。
  单靠旧麻布做原料,便有些供不应求了,欧洲人几乎把所有能收集的旧布、碎片和破麻头儿都送进纸坊,以至于布料紧缺,发展到最后,英国政府竟颁布法令禁止用裹尸布包裹尸体埋葬,以节约布料。
  欧洲大陆各国之间也是开高价互抢破布,甚至出现破布走私,当时许多国家禁止个人收集“旧衣服、旧旗帜、破布和布料、皮毛和羊皮纸的碎料,及其他用于造纸的类似材料”,并严禁运出国外,违者处以重罚……
  黑夫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但单靠破布头来造纸肯定是不行的,咸阳城人口再多,真到了“朝衣鲜而暮衣弊”的程度,破布也有限。而且那些穷苦人家,破布循环利用,家里儿女轮着穿,纵然碎裂了,也能垫垫鞋底什么的。而穿衣大户豪奢之家,根本不在乎破布换的那点钱,随手就扔了。
  解决方法有二,其一是像后世那样,让里典强制征收破布,二是他早就在打算的,扩大原料来源……
  于是黑夫便道:“陛下,造纸除了用蔽布、麻头外,也可用藤、桑、楮皮等,与麻纸工艺相同,九月底便能制出,成本或比麻纸更低……”
  将作丞恍然大悟,也明白黑夫上个月啥都没干,先跟少府苑丞要了许多楮木藤皮泡在镐池的原因了!
  此言也解了少府少监蒙恬的疑惑,他暗道黑夫此子能走一步看三步,着实厉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再无疑问。
  “黑夫请求制纸时,曾向朕允诺,说做出的东西定将物美而价廉。”
  秦始皇点着麻纸,欣慰地说道:“诚哉斯言!”
  他走到黑夫面前,勉励道:“从上月开始,朝野之中,多有人称卿为‘破布丞’,此乃偏僻小巷走出来的人少见多怪,学识浅陋的人中伤贤者,愚者之笑,智者哀焉,狂夫之乐,贤者丧焉!卿勿要管那些拘泥于世俗偏见的议论言词!”
  “谢陛下信重。”黑夫作哽咽状下拜,一旁的少府将作丞等人则露出了羞愧之色,这绰号正是他们给黑夫取的,现在大气都不敢出。
  秦始皇随即让蒙恬上前帮着磨墨,又让已经提拔为御史的程邈持蒙恬所造“苍毫”,在一张摊开的麻纸上,撰书写诏令。
  皇帝还特别嘱咐程邈:“用隶字,勿用篆书!”
  虽然这不符合前些日子定下的“诏令用篆”之法,但皇帝比法大,程邈只能颔首听命。
  秦始皇的确有他的用意。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秦亦然!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敢于进取,不断推陈出新,这便是秦日益强盛,并兼并天下,一海内的原因。
  秦始皇仿佛能看到,一封封用苍毫麻纸写就的隶字文书,不断在各郡县间传递,山东黔首们也要向秦吏学习篆书隶字,扔掉他们写满诗、书的竹笨重简,用崭新的纸张抄写秦律……
  这就是他带给天下的新政新气象!
  “黑夫纸、蒙恬笔、程邈隶,新笔新纸新字,共为新政效力,倒是一桩佳话。有了这三物,书同天下文字,又能加快几分!”
  黑夫闻言,虽然暗道这纸名不太好听,以后或会被以讹传讹叫成“黑纸”,搞出“黑纸黑字”的奇怪成语出来,但皇帝金口玉言,他只能大呼:“谢陛下命名!”
  秦始皇复又踱步上殿,口述诏令道:“古人云,百工之事,或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作车以行陆,作舟行水,此皆贤者之所作也。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
  “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素缣者谓之为帛书。帛贵而简重,并不便于人。今有假少府丞黑夫,承朕之意,虽初监百工之事,然有良匠之心,购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物美价廉,可代简、帛,广播天下。朕善其能,嘉其功,今赐黑夫宅邸一座,升爵为右庶长!”
  ……
  PS:秦汉布价,《九章算术》:卷三载:“今有素一匹一丈,价直六百二十五。今有钱五百,问得素几何?答曰:得素一匹。”
  纸张在古代的价格,最早只能查到唐初的,《法苑珠林》:“令用六十钱市白纸百张作钱”。又《太平广记》载,唐朝佣工“年可四十余,佣作之直月五百。”考虑到秦代一个佣保年薪2500,秦半两的购买力大概是唐代铜钱的两倍,一张麻纸成本半钱还算合逻辑。


第0353章 项籍
  “别人问你姓名,你便说自己是项籍,可记住了?”
  少年重重点了点头,向叔父保证道:“侄儿省得!”
  “你叫什么?”仆从套车辕时,项梁突然回过头问道。
  “项庄……”少年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在叔父严厉的眼神下改了口,抿嘴报出了远在故乡下相的堂兄之名。
  “我叫项籍!”
  “切记不能答错,不然,项氏族矣!”
  项梁又仔细嘱咐了一遍,这才拍了拍项庄,让他坐在车舆里。
  车是普通的劣马陋车,项庄从小坐惯了高车驷马后,总觉得狭窄难以容身。但没办法,叔父告诉他,楚已亡,楚人成了亡国奴,项氏也不再是四世执圭的名门望族,而成了“山东迁虏”,必须谨小慎微才能生存。
  即便如此,秦始皇也没忘记他们,在迁徙令中,便有项梁的名字。
  再强的地头蛇也怕离窝,项氏若被连根拔起,离开了熟悉的江淮,恐怕会元气大伤。
  好在项梁耍了一个小心思,他买通了下相的户吏,与弟弟项缠(项伯)分家,因为泗水郡文书上说的是“项梁迁之”,于是项氏便一分为二,项梁携家眷入关中,项缠和项声则带着徒附留守下相。
  按理说,他兄长之子项籍也要一起迁徙,但项梁知道项籍的性情,年纪虽才十三,却天生神力,脾气暴躁,是一言不合就当街杀人的主,加上他极度仇视秦人,带来关中,容易闹出事非。于是便在户吏登门统计籍贯,书写验传时,让另一个侄儿项庄冒充项籍,带来关中。
  项庄比项籍略小,却沉默寡言,腰间挂着一柄未开锋的剑,看着车侧的栎阳街景出神。
  入关的十二万户迁虏,一部分继续迁往陇西、上郡、北地、巴蜀实边,剩下的一半去咸阳以南的五苑开荒种地,其余则被分散安置在内史各县。
  项氏和不少楚国豪贵,便落户于栎阳,他们九月底才到,刚安顿下来,今天是项梁第一次带项庄出门。
  马车上,一阵风吹来,纵然穿上了冬衣,少年依然打了个哆嗦,也不叫冷,只是皱着眉,暗想十月初一就冷成这样,再过两月还了得?
  他怀念温暖的东楚,怀念泗水边的下相,夏天温润的河水中,整个家族的男孩在水里嬉笑打闹,女孩则举着莲叶当伞,坐在舟上看着他们笑,原野上放眼望去满是繁花朵朵。入秋也不错,从淮南运来的柑橘酸甜清爽,吃到肚子撑不下为止……
  项庄不喜欢北方,不喜欢关中,也不理解街上的秦人为何如此高兴,或手擒鸡鸭、拎着狗腿、鲜鱼,出入于市肆,满脸堆笑地相互道贺,行礼的方式奇丑无比,里闾中还有人站在木墩上,给家门更换桃符,就像是过年一样。
  “秦地十月初一过年。”
  亲自驾车的项梁解释道:“今日便是正旦。”
  项庄睁大了眼睛,感觉不可理喻。
  年怎么能十月就过?
  这也是项梁挑今天出门的缘故,和秦地许多地方一样,整个栎阳都沉浸在节庆的气氛里,官府休沐,平日里死死盯着山东移民一举一动的小吏也松懈,回家吃黍臛去了。
  这种气氛下,项梁正好去拜访故人,以拜年为名,打听一些消息……
  栎阳虽只是一个县,城池却不小,因为这曾是秦国故都,秦献公为了与魏国争雄,特地将都城从雍城迁至此处,秦孝公时才迁往咸阳。栎阳遂冷清下来,但随着十多年前,郑国渠开工,途径栎阳北部,栎阳的土地多得灌溉,遂成渭北粮仓,近年来越发繁荣。
  项梁也是走了不少关系,才让自家的迁徙之处既不是巴蜀那种偏僻边郡,也不是秦始皇眼皮底下的咸阳。
  用他自己的话说,便是:“天下安定,则客居栎阳,教训子侄,使勿忘国仇家恨;天下有变,则可遁身东返……”
  胸怀异心,项梁便需要一个灵通的消息渠道。
  从城西一直走到城东,马车停下,项梁下了车,让身后跟着的仆役将贽礼交给自己。
  贽礼是山东贵族相见的礼物,尤其是地位低的人拜访地位高者,进见之时,必有贽礼,眼下项梁拿在手里的,便是一只风干的绿头野鸭,楚地称之为青首,中原则叫作“骛”。
  项庄在楚国灭亡前,也没少跟家中人去参加宴饮,也记得一些饮宴规矩,便轻声道:“叔父,吾家过去拜访别人,不都是持羔么?”
  项梁苦笑:“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骛,工商执鸡。吾家如今已不是上柱国,也不是上执圭了,只是普通的黔首!”
  “黔首……”项庄垂下头,在下相时,他堂兄项籍每每念到这个词,都会大发雷霆,说这是奴隶的意思。
  当时他还感触不深,入关中后,才明白这其中的屈辱意味。
  叔父教他们背过《离骚》,项氏也是芈姓子孙,帝高阳之苗裔,身上流淌着祝融血脉,在楚国时是人人都得敬重的世卿,入秦后,却只是区区黔首……
  他们的社会地位,甚至不如那些身无冠带,在地里刨食的普通秦人农夫!
  项梁只没告诉项庄,这风干的青首腹中,还藏了整整一斤黄金!
  拜访的尊者家在一个里闾中,里监门看到他们楚服装束,立刻警惕起来,吆喝着叔侄二人出示验传,说明来这的缘由,并在木牍上登记,才放他们入内。
  据说在秦国,每个里闾都如此严格,但项梁却以为不然,秦人正沉醉在一统天下的胜利中,享受着从六国掠夺的财物,已经日益松懈了,过去无隙可乘的地方,而今却能插进一根针……
  到了一户高门大院的后门处,项梁整肃衣冠,亲自上前敲门,很快门打开,一个皂衣仆役探出头来见是项梁,露出了笑,待门大开后,又看到后面跟着的项庄,不由骂道:“自己来就是了,还带个孺子作甚!”
  项梁倒是能屈能伸,笑道:“带他来长长见识。”同时手里将一小袋钱塞到仆役手心。
  仆役掂量后复又笑道:“快些进来,勿要作声。”
  项庄虽未做声,却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户人家也太无礼了,在楚国,主人是要亲自到正门迎客的……
  他不知道,项梁初次来访时,竟被冷落了一个时辰,这次钱花的足,仆役直接将他们引到了书房。
  一位妇人,四十出头的年纪,浓妆艳抹,穿着贵族的朱红之服,坐在案几后,与面容姣好的家宰谈笑,举止亲昵……
  “隗夫人!”项梁满脸堆笑,请仆役将沉甸甸的青首野鸭代为转交,他则拉着项庄拜倒在门边。
  “是项君来啦。”
  中年妇人将手从家宰手中缩了回来,整了整衣襟,见是项梁,眼睛则又扫向家宰。
  家宰略一掂量青首野鸭,知道里面有够分量的黄金,朝女主人点了点头。
  妇人这才露出了笑,让仆役看座,欠身行礼道:“项君于亡夫有恩,何必如此客套?”
  这妇人被称之为“隗夫人”,乃是秦右丞相隗状庶子隗咎之妻。
  隗状是楚人,早年孤身入秦,子、媳留在楚国,混得十分凄惨。项梁是个喜好轻侠,广交朋友的人,没少接济隗咎,让他做自己的门客,隗夫人才能顿顿有鱼有肉。
  数年前隗状发迹,代替昌平君任右丞相,隗咎便带着妻子入秦享受富贵,结果发病死在咸阳,隗状丧子后,倒是没亏待寡居的儿媳,给她在栎阳置办也大宅,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隗夫人是个会经营的女人,很快就成了栎阳没人敢惹的贵妇人,还常有人来向她打听朝廷新闻,人事任免……
  二人多年没有联络,再相见时,主客之势已经反过来了。
  项梁没有不平,他家能落户栎阳,也多亏了隗夫人帮忙。
  隗夫人则看着项庄道:“这是汝子?”
  “是吾侄。”项梁看了一眼默然不言的项庄:“他叫项籍,是我伯兄的长子,夫人当年见过的。”
  “都长这么大了。”隗夫人感慨,却没认出这是个冒牌货。
  项梁心中大定,隗夫人是关中唯一见过项籍的人,她也未识破,此事便安全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隗夫人对给自己送钱的人十分客气,让仆役上热汤,还端上来一盘红褐色的糖块。
  她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这可是今年市面上最后一批红糖,从五百钱一钧,涨到千钱一钧,虽然医者说此物有补血的功效,但也太贵了,怎么不去抢?听说新的红糖最早也要开春后才运到关中来……”
  看似抱怨,实则是炫耀,炫耀自家有特殊渠道,能获得早在数月前就在咸阳南市卖脱销的红糖,还让项庄不要客气,尝尝味道。
  “妾来关中多年了,尤记得与亡夫在淮南时,喝过项君派人送来的柘浆,那味道,真是难忘……据说红糖是从南郡运来的,制糖不以麦芽,而用云梦泽边的野柘制成。南郡也是西楚之地,吃着红糖,还真有野柘的味道,也算是家乡滋味了,来,小君子快尝尝!”
  项庄看向项梁,见叔父点头同意了,这才拎了一块放进口中,甜得腻人,远超柑橘,且果然有一股熟悉的柘味……
  这是来自荆楚的味道,属于南方阳光的味道,楚国没灭亡时,与项籍等兄弟数人痛饮柘浆,欢声笑语的记忆浮现眼前,让他莫名低落,入口的蜜糖,似乎也变得苦涩起来。
  隗夫人依然在炫耀自己消息灵通,他告诉项梁,此物已经被乌氏倮看中,订购了数千斤,明年开春要作为货物,带去临洮以西的氐羌月氏之地贩卖……
  项梁不住颔首,开始试探性地询问红糖的产地、市价,心中甚至生出一个主意来。
  “红糖在关中价比金铁,富户尤其喜爱,淮南、江东也有不少甘柘,寿春楚王宫苑里的尤其甘甜可口,若能让家中商贾钻研出制法,在东楚南楚种植,未尝不可成为我家新的财源!”
  隗夫人却看出了项梁的心思,笑道:“项君还是死了这条心罢,我听说,半年前红糖刚卖到咸阳时,南市的左庶长麦氏、五大夫石氏不忿其挤占市肆,曾一齐授意手下商贾发难,状告红糖贩夫,却落得个灰头土脸!”
  “哦?红糖商贩背后,莫非还有靠山?”项梁混迹江湖多年,也熟悉官场,明白这意味着,红糖真正的主人来头不小。
  “红糖是以南郡安陆县一位不知姓氏的老妇之名售卖的,就像寡妇清被称为朱砂寡妇一样,商贾背地里,皆称之为糖妪。”
  “但项君可知,这位糖妪之子是谁人?”
  项梁姿态摆得很足,拱手道:“还望隗夫人解惑。”
  隗夫人拿起案上另一物,却是一张浅黄色的薄片,似帛非帛,似布非布,上面写满了字。
  这是上个月出现在关中的新事物,秦始皇令内史各县试用,如今已飞出咸阳,传遍了畿内诸县,这是轰动一时的大事,项梁自然也有所耳闻。
  他面色微变:“黑夫纸,是右庶长黑夫?”


第0354章 五年计划
  听到“黑夫”之名时,项庄停下吃糖,竖起了耳朵。
  两年前的蕲南之战,楚人或言项燕战死,或言其匿身逃走,但项家人却很清楚:项燕在战败后自杀,还让族人项声带着他的头颅逃出战场,带回下相……
  项燕首级虽被项家秘密安葬,但他的尸身,却留在战场上,遭到秦人羞辱,戮为无数碎片。而堪比斩将的夺旗之功,却是被一个叫黑夫的无名小卒获得。
  不曾想,他竟借此发迹,如今已做到了右庶长的高位!
  严格算起来,此人也是项氏仇雠之一,得知这糖竟是那贼子所制,项庄顿觉臭不可闻,仿佛吃到什么脏东西般,偏头偷偷将其吐掉。
  然而,项梁却只是面色微变,立刻恢复了正常,与隗夫人谈笑如故。
  蕲南之战后,安葬好父亲首级,他对家中嚷嚷着要与秦人决一死战的族人说:“勾践困于会稽时,若是争一时之勇,悉起五千人与吴交战,恐怕越国当时便亡了。如今秦正强,楚将亡,大势已去,不可强求,当效仿范蠡文种之策,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以待他日报仇!”
  举家被迫迁往关中时,他也如此安慰众兄弟:“汤系夏台,文王囚羑里,晋重耳奔翟,齐小白奔莒,勾践入姑苏,其卒王霸。由是观之,何遽(jù)不为福乎?”
  他们项氏,可不是楚怀王!
  已决定卧薪尝胆的项梁,哪怕真正的仇人秦始皇、王翦站在面前,也能装成顺民,岂会因黑夫动怒?
  隗夫人亦想试探项氏可有异心,方才故意提及夺项燕之旗的黑夫,观项梁脸色,见他一切如常,便放下心来。
  既然收了项梁金子,她也说起了项氏最关心的事情。
  “我已请人询问清楚,御史府的凋令出来了,云阳县狱吏曹咎,将调往泗水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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