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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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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匈奴两将在谋划对秦军粮队发动袭击时,花马池城外的秦军大营内,黑夫亦在同部署们猜测匈奴接下来的动作。
  “匈奴果然是见利则进,不利则退,如今退后十里扎营,应是怕了我军!”
  黑夫的门客共敖第一次出塞,见匈奴似有怯意,不免有些轻视他们。
  “但匈奴游骑的骚扰却从未停止过。”
  义渠白狼却不敢大意,说道:“尤其是昨日开始,不断有匈奴游骑我军靠近试探。而就在方才,候骑急报,说有一支不知人数的匈奴骑兵出营,大张旗鼓,呼啸向南而去!”
  在塞外作战,战场已不局限于视线之内,而延伸到了百里甚至数百里外的地方,这支离营匈奴人的去向,成了秦军最关心的事。
  郡尉黑夫颔首,问道:“公孙县尉押送的粮队到哪了?”
  “昨日在南方百里外,今日应已至六十余里外了!”
  “那支匈奴骑兵的去向明矣,就是想去袭击我军粮队!”黑夫却不忧反喜。
  还是跟王翦学到的法子,他的营垒扎得十分稳固,除了让游骑兵在数里外布下警戒线外,对匈奴人的试探挑衅,一概不理。
  在匈奴眼中,秦军就像一只浑身披甲的穿山甲,无从下手。
  而秦军唯一的破绽,就是后方尚未抵达的后军粮队了!
  “这也是匈奴人近期,唯一可能主动进攻的地方!”
  长途远征,补给线就是生命线,一旦补给线断,这几千人就要靠杀本地部落的牛羊果腹了,就算能撑一段时间,但并非长远之法。
  黑夫当机立断,立刻下令道:“义渠率长,你且率一千大原戎骑,外加一千昫衍戎骑尽数南赴,定要配合公孙校尉,夹击这支劫粮的匈奴人!将其击溃!”
  在帐末尾的傅直、羌华听说好友甘冲所在的后军可能会遭到匈奴人袭击,也不由紧张异常。羌华心急火燎,既担心甘冲安危,又恨自己不能亲赴沙场。傅直则摩拳擦掌,觉得这次终于有机会和匈奴人来一场真正的大战了!
  但黑夫却不按套路出牌,他唤过义渠白狼,在他耳边低语嘱咐了几句话后,便点了羌华随义渠白狼南下,而傅直和他手下与匈奴屡次交手的一百良家子,反被留于军中……
  羌华大喜过望,立刻带着早就想活动筋骨的一百属下出营上马,随义渠白狼驰骋南行,而傅直则看着他们马蹄留下的尘埃郁郁不乐,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到自家营盘,在靶子上射箭泄愤。
  “傅锅盔,你和这靶有仇?”
  一个时辰后,共敖过来时,便看到靶子上密密麻麻都插满了箭矢,不免哑然失笑,告诉傅直,郡尉有事唤他。
  傅直进入营帐时,正巧遇到乌氏延匆匆而出,进入内部,黑夫正忙着交待王围一些事情,王围唯唯应诺,亦满脸严肃地疾步而出,还不小心撞到了帐门边的傅直,但只是抱歉地朝他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
  忙完之后,黑夫才看向了入帐拜倒在地的傅直。
  “可是心有不甘?觉得错过了这难得的机会,不能与匈奴人大战?”
  “下吏不敢。”傅直嘴上说不敢,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意见的。
  “之所以留下你,是因你前些日子,与匈奴游骑交锋,屡有斩获,对他们的战法较为熟悉,留守大营,或许还能派上大用……”
  “大用?”
  傅直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按照郡尉的计划,这场仗他们只要守住花马池,保住粮道,待天降大雪时,自然就算胜利了,他留在这里守营,除了偶尔出去巡视警戒外,还能有什么大用?
  黑夫却道:“匈奴人若真想劫粮,为何不将骑从化整为零,在入夜或凌晨时分散而出,再于南方集结呢?那样的话,我军发现此事的时间,至少要晚一到两个时辰,足够匈奴人重创粮队了。”
  “但匈奴人却没有,而是大张旗鼓,吹着号角而出,生怕我军没有发现他们举动。虽看上去兵力极多,有两千骑之众,但因为距离远,候骑只能目测估算,搞不好,将其故意扬起的烟尘,也算进去了……”
  一边说着,黑夫一边走到营帐边,对听得目瞪口呆的傅直道:“兵者,诡道也,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匈奴人虽没读过兵法,但在常年围猎、作战中,也明白了这点道理。陈平告诉我,匈奴之人,最善为诱兵以冒敌……”
  “这次劫粮,可能是匈奴人的诱兵之计,为的就是让我将主力尽数派去保护粮道,而他正好来袭我大营!当然,也可能是真的要劫粮,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接下来的攻击,反而是假的,是虚晃一枪。但不管孰真孰假,我军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傅直听呆了,感觉郡尉真的思虑深远,自己根本跟不上他的思路!
  说话间,外面果然响起了一阵金鼓大作之声!
  “果真有敌袭!”
  傅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黑夫则露出了笑,对傅直道:“别发呆了,快去勒令你的兵卒,准备与本尉一同迎敌!”


第0420章 鸣鼓逢逢促猎围
  “在阴山下,有一种青色野驴,此兽善于奔跑,豹子、虎狼都追不上它们,但匈奴人却有一种捕猎野驴的法子。”
  “先想办法擒获一头幼驴,拴起脚来,扔在草原上,任其嘶鸣,母驴听闻,便会来相救,驴群紧随其后,结果便统统入了猎人的圈套……”
  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眼看秦军大营内,两千骑奔驰而出,追着那支南下的匈奴骑兵而去,匈奴右大当户须卜盛露出了满意的笑。
  “秦人的粮队,就好比是幼驴,而这奔腾而出的两千骑,便是母兽!”
  虽然这次诱敌,是从秦人唯一的破绽粮队入手,但须卜盛最终的目标,却是秦军、昫衍戎的那两千骑兵!
  所以,一大早,他便让骨都侯呼衍栏率两千人大张旗鼓,出营南下,为的就是将秦军唯一的机动力量引诱出来。
  眼看计策已成,须卜盛便让游骑立刻去通知山脚下的一千匈奴人,立刻上马!冲至秦营前,骑马鼓噪,做出欲冲击营地的姿态!
  他对那深沟坚墙的秦营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此做,只是为了阻止秦人出兵去支援那两千骑……
  而他自己,亦要带着其余两千匈奴人,也立刻赶赴南下,与呼衍栏一起,夹击秦戎骑兵!
  虽然秦骑装备很好,但骑术却不见得比普通匈奴人强,以二敌一,怎么也能将其消灭!
  “若能将那两千骑骗出来击败杀死,秦人便只剩下步卒,就好比断了腿的野驴,纵然蹄硬似铁,却只能卧在原地,等待被狼群分食。到那时,这方圆数百里内,便可任由匈奴人的骏马驰骋,遮绝道路,毁其粮队,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
  “郡尉,匈奴人移动到南面,遮绝了道路,但只是离着一里地鼓噪不已,几度作势进攻,却在我军射出几轮弩后,都统统退了回去,谁都不愿再靠近!”
  傅直奉命登花马池城望楼远眺敌情后,向黑夫复命,他觉得匈奴今日的举止很不寻常。
  “果然不出我所料。”
  黑夫了然:“看来他们也没胆强攻我大营,这千余匈奴人被布置在此,是想要虚张声势,阻止我军继续出援……”
  但匈奴人的演技,有点差唉,怎么也得来到跟前尝试厮杀一番吧。
  黑夫先前猜测,袭营、截粮,必有一处攻击是真的,而另一处是假的。既然匈奴人在营外是虚张声势,那么,那批南下的匈奴人,应是直奔粮队去的!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黑夫本以为匈奴统帅应该不会聪明到那种地步的可能……
  “他们是想要引诱我军骑兵尽出,聚而歼之!”
  消灭了秦军的机动部队,匈奴骑兵,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匈奴人的胃口,真大啊!但这贪婪的苍狼,却不怕一口咬到铁板上!
  不管匈奴人选择哪一条路,在黑夫这边,都是以不变应万变,一切,都按照义渠白狼临行前,黑夫对他的耳语嘱咐行事……
  “传我军令!”
  北地郡尉严肃起来,对随他留守的傅直、翟冲、王围、乌氏延等人下令道:“全军尚余四千步卒,整队准备出营,乌氏延,你也速去城内告知昫衍君,邑中集结好的两千男子,亦携带兵器,立刻出城,于我后侧列阵,以壮我军声势!再让昫衍君登城,且看本尉如何击破胡虏!”
  黑夫等待匈奴主动求战,可有好几日了。
  “这下真找到一战的机会了!”
  “且试试看吧,是匈奴的牙口好,还是秦人的甲胄硬!”
  ……
  秦朝军法,置骑之吏以五骑为一长,十骑为一吏,百骑为一率,二百骑为一将。
  所以义渠白狼手下,一共有五个戎部骑将,正巧是大原戎五部,外加羌华带着的一百良家子。
  骑兵行进时,基本上按照编制,依次前行。羌华被安排在中间,位于北地戎骑和昫衍骑从中间,前方的戎骑好歹是打过统一战争的,虽不如良家子那般有秩序,但也有模有样,而后方的一千昫衍骑则是牧民东拼西凑的,秩序较为混乱,乱哄哄的行进。
  虽然脸上尽是前方马蹄扬起的灰土,但想到自己第一场轻骑厮杀在即,羌华便不由得激动万分,加快了驭马之速。
  岂料,前方的五支骑兵队伍,却统统停在了花马池南方,另一处干涸的盐池内,并有传令候骑纵马跑回来,高声呼道:“止!”
  羌华勒住马,良家子骑兵的马蹄不安地踩着龟裂荒芜的土地,他不明所以,才离开大营一刻有余,走了十多里地,距离粮队可能遇袭的地方还远,为何就忽然停下了?
  难道是那支去袭击粮队的匈奴人就在前方!?
  他立刻骑马冲到义渠白狼那边,想要问个究竟,近了才发现,义渠白狼正在听后方布置候骑汇报新发现的军情,也不管羌华了,疾呼道:“立刻调头,前队改后队,北地骑在前,昫衍骑在后,迅速向西北行军!”
  大原戎骑们呼啸着应诺,羌华先是惊讶,但随即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率长,莫非是大营遭到匈奴人袭击了?”
  义渠白狼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露出了一丝狞笑:“不,将要被袭击的,是匈奴人!”
  ……
  “秦军全部出营,缓缓向南逼近?”
  须卜盛本打算尾随秦骑,到二三十里外的平坦处后,再与骨都侯对其夹击,以四千击两千,打秦人一个措手不及,至少能杀伤其大半。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大营遭到匈奴人进攻、滋扰后,本该像往常一样,杜门而守的秦军,却极其果断地倾巢而出!
  就好像,其统帅猜透了自己的计策一般!
  秦军加上花马池城的昫衍人,共有六千之众,且装备精良,光靠须卜盛留下的那一千人,根本挡不住。匈奴人素来是见利则进,见不利则遁逃,那一千杂骑,见秦军黑压压的行伍陆续开出,橹盾在前,强弩在后,长矛长戟反射着阳光,根本不敢掠其锋芒,只能四散而退。
  同时派人来追上才走到数里开外的须卜盛,问他如今该如何是好?
  但令须卜盛更加心惊的消息,还在后面。
  北边的骑从才说完话,打南边又来了几个斥候,他们告诉须卜盛,自己一支远远尾随的那两千秦、戎骑兵,在南方十里外停下,然后猛地掉头,朝这边包抄而来!
  这下须卜盛更加愕然了,稍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厉害的秦将,我给野驴设下陷阱,却不料反被驴群包围!”
  猎人和猎物,身份瞬间调换!
  须卜盛有种终日打雁,今日却叫雁啄了眼的感觉,心中的沮丧就别提了。
  现在事态已经很明显了,秦军将计就计,在发觉匈奴人动向后,故意让自己的骑兵倾巢而出,让匈奴以为自己得计。
  但走到一半,发现身后的确有匈奴人在尾随后,义渠白狼便按照黑夫的吩咐,忽然杀一个回马枪。其目的,是要同大营步卒主力一起,将须卜盛这两三千匈奴人包围,逼他们不得不战!
  “早知如此,还不如暗暗让各部分散出营,只管袭击粮队……”
  还是怪须卜盛太贪,现在追悔莫及,塞外骑兵作战,不但战场地域扩大了数倍,速度也快得惊人,一刻之内,双方就将发生接触!
  现在让骨都侯回来驰援已来不及了,三千骑敌六千步卒、两千骑兵,还被两面夹击,这显然是一场必败的仗,须卜盛不是傻子,他没有拔除刀来,怒吼着让匈奴人随自己同秦人决一死战,而是立刻观察其己方所处的位置,思索逃跑路径来。
  北方,有秦、戎六千步卒迈开步子向南压来;南方,两千敌骑正驰骋向西北包抄;东方,则是波光粼粼的花马池。
  眼下唯一的生路,就是乘着包围圈还没彻底合拢前,从西面一片干涸的盐滩冲出去!
  须卜盛做出了决断,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应该能在被包围前逃出去。
  “骨都侯那边怎么办?”一名追随在须卜盛的射雕者问道。
  “秦将的确够果断,宁可不管粮队,也要来围歼我……”
  须卜盛知道,这次计策将以失败告终,即便自己成功逃离,肯定会有不少匈奴人落在包围圈里,那么起码,也要让己方赚取一些东西。
  “我之前与呼衍栏相约,让他在南面丘陵处等待,若秦骑不至,我未去与他汇合,他便立刻继续向南,袭击秦军粮队!”
  “只要能烧光秦人粮食,这一战,依然是匈奴胜!”
  想罢,他不再犹豫,在已能看到南方秦骑包抄卷起的尘土,听到北面不断传来的秦军金鼓声时,亲自吹响了牛角号!
  “诸部,随我向西!”
  ……
  “啊呜呜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响彻塞外荒野,随之而来的,便是密集的匈奴骑兵像飞快聚散的鸟群般,忽而向西飞驰而去。
  戎车之上,黑夫远远眺望见了这一幕,早在离开营地时,他手下的军队已经分成了两部,四千人随自己向西南逼压,尉史翟冲、亲卫共敖则各率一千人,向西方那片干涸的盐滩赶去。虽然人的双腿肯定没有马儿快,但共敖他们走的是直线,匈奴人则先南后西,拐了个弯,算上匈奴人得知秦军出营、反应的时间,双方应该能同时抵达……
  而南边十里开外,久经沙场的义渠白狼,不需要黑夫再派人去命令,也敏锐地向盐滩驰骋。
  一场步兵包围骑兵的战斗,就这样在必然和偶然的因素下促成了……
  “第一次指挥万人规模的作战,好在双方兵力悬殊,我也准备够充分,没有玩脱。”
  黑夫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指着狼狈西奔的匈奴人,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对身边朝自己投来崇拜目光的傅直和众良家子骑士道:
  “二三子,记住这一幕,这便是兵法上所说的,追北逾险,长驱不止,敌人伏我两旁,又绝我后,此骑之围地也!”


第0421章 绝域轻骑催战云
  花马池并非塞外唯一的咸水湖,就在其周边百里内,散布着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盐池,犹如这片荒芜土地上点缀的星辰。但并不是每个湖泊边都植被茂盛,许多盐池因为水较浅,已然干涸,只留下黄土和卤盐混杂的龟裂土地,其深处很多地方白茫茫一片……
  就在这个冬日的正午,一场以速度决胜的战斗,正在这片盐滩上进行。
  前头双腿紧紧夹着马匹遁逃的是匈奴人,后方紧追不舍的是秦、戎步骑。
  虽然匈奴人尽为骑士,跑起来很快,但马也有优劣之分,壮者在他们大当户的带领下,早就跑得没影,但骑乘劣马的匈奴人就倒霉了,还是被包抄过来的秦骑追上。
  所有人都已经没了队形,眼睛里只有面前的敌人,方圆十余里内,小规模的战斗无处不在。
  经过前些天的交手,义渠白狼、傅直等人也明白了,险道倾仄,且驰且射,此匈奴之所长,中国之骑弗与也,他们的优势在于装备,在于人数。
  所以秦骑追上匈奴人时,也不搭理他们间或射出的箭矢,除了几个倒霉蛋直接被击中面门要害,当场死去外,那些骨簇射在厚厚皮甲保护着的肩膀、胸口上,只有一丝短暂的阵痛,好似大雨点打在身上,顶多破层皮,根本无法伤及骨肉。
  匈奴人也学乖了,他们立刻开始改变目标,直接返身开弓射马!
  秦人的马未披具装,面对飞速而来的箭簇,仍会出血,但仅仅是数骑因坐骑受伤而贯倒在地,不得不停止追击。其余人等依旧在努力靠近,匈奴人骑射时会降低马速,如此一来,他们即便侥幸击落了一个秦骑,其余九个人却在不断缩短的距离……
  待到距离匈奴人三到五步时,秦、戎骑兵抽出了秦军车骑专用的长柄剑:铍,试图将匈奴人戳下马来。
  匈奴人也试图掏出武器反击,但他们的兵刃只是较短的刀、鋋,一寸长一寸强,休说双方长度差了好几尺。
  而傅直的兵器又与一般人不同,用的是更沉重的“殳”(shū),头为圆形锤状,无锋。
  他虽然骑射不行,但却有一招杀手锏,那就是力大,玩军中常见的“投石”,犹如奥运会的大力士般,旋转几圈后,能一口气抛出数十步!超逾亭楼!
  眼下,手里持着重几十斤的铁殳,也像是玩耍一根轻木棍般,在北地郡时,他耍这兵器叫黑夫郡尉见到后,赞不绝口,还让工匠给他做了改良,在殳上加了一些刺状铁钉,并取了个简单粗暴的名字:“狼牙棒”。
  此刻傅直便轮着狼牙棒,砸向侧面那丑陋的匈奴人,先将他惊恐间举起的弓箭一下砸飞,又顺势往上一撩,敲打在这匈奴人的下巴上,使得他整个人掉落下马,在洁白的盐滩上留下了一片血,还有满口烂牙……
  只一会,已有十数名匈奴人被良家子们捅落马下,翻滚在盐滩上,被后面的秦骑践踏而过。
  解决完这批敌人后,傅直看到,前方亦有百余人战斗正酣。
  定睛一瞧,那是他好友羌华所带领的良家子们。羌华祖先是羌人,从小修习骑射,他所带的一百良家子也以弓弩见长,他们的战斗方式与傅直这边一百人擅长近身马上格斗不同,与匈奴人兜圈缠斗,靠弓矢分胜负。
  只见羌华虎目圆睁,高呼酣战,任凭风在身边呼啸,乱发在空中飘扬,只是不停地奔驰到边缘,然后停下马,开弓搭箭,对匈奴人们发矢,几乎是百发百中,他的部属也有样学样,但他们用的多是手弩。
  傅直等人立刻加入战场,直贯胡骑,很快帮羌华解决了残余的匈奴人。
  傅直靠近,打趣道:“羌子华,你不是争着要做前锋,去驰援粮队了么?”
  羌华则回过头朝他瞪眼:“傅锅盔,你不是该护卫在郡尉身边么?”
  傅直道:“郡尉远在后方,指挥主力,命我一同来追击胡骑,义渠率长呢?”
  “早追到前方去了。”
  羌华朝前遥指,傅直可以看到盐滩的尽头,荒原上,有一前一后两道烟尘,那是大原戎骑在追逐逃出包围圈的匈奴人,后面还有共敖等所带的两千徒卒。
  他们还看见,前方有更多马儿失去了主人,在盐滩上到处乱跑,亦有失去了坐骑的匈奴人狼狈地在地上打滚,就像是被困在这片盐滩上的鱼儿。
  那些在城邑内眼睁睁看着同族被匈奴人肆意掳掠杀害,憋屈了好些天的昫衍人,正怒气冲冲地施加报复,他们杀死了所有看见的匈奴人,仅有少数被气喘吁吁包抄过来的徒卒当做俘虏,捆绑起来……
  半个时辰后,当郡尉黑夫的戎车抵达此处时,义渠白狼也派遣候骑回来禀报:“义渠率长等未能追上匈奴统帅,只逼得其不敢回营,继续向西方遁走……”
  黑夫也不怪他们:“匈奴人休憩准备已久,而汝等南行十里,又北奔十余里,虽然更换过一次马匹,但也已乏力,追不上实属寻常。”
  这次合围属于将计就计,临时决定的战略,临时选定的地点,所以他也没指望全歼,一问战果,步、骑共杀死匈奴人七百余,俘虏百人,缴获马匹数百,这已算不错的战果了。
  更何况,匈奴人不敢回他们在十多里外的营地,营地里那些从花马池附近劫掠了大量人口、牛羊,自然就成了秦军的战利品。
  “这一战乃是塞外绝域首战,打得匈奴人狼狈遁逃,损兵近千,已足壮我秦军之威。”
  再让译者问了问抓获的匈奴俘虏,才得知,匈奴人的统帅有二,其一是右大当户,其二是右骨都侯,带着匈奴主力逃窜的右大当户,带着两千骑南下的是骨都侯。
  乌氏延在旁道:“郡尉,方才追击匈奴人,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本以为那两千匈奴人会回来驰援,孰料却始终不见踪迹,莫非真是去劫我军粮队了?”
  后军运粮的牛车马队主要由他们家提供,乌氏延难免上心。
  黑夫颔首,下达了后续的作战命令。
  “一千人去接应义渠、共敖等将,将匈奴营地的人口牛羊带回花马池城。剩下四千人,随本尉南下驰援公孙县尉!”
  傅直和羌华都请命作为前锋踵军,在前开道,黑夫允之。
  “粮队或在南方数十里外,如今已过去一个时辰,想来此刻,也正与匈奴人激战正酣罢?”在出发前,傅直低声说道。
  “不知道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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