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秦吏-第18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秦起咸阳,西至雍,共有离宫百三十,而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又有七十余,这还不算关东的行宫,以及因为征讨匈奴而临时停工的渭南“信宫”“极庙”等大工程。
  昫衍君更加震惊了,昫衍坐拥花马池盐,驯养牛羊数万头,他自诩为塞外较为富裕的君长,但跟随黑夫一路入塞,进入秦朝的腹心后,他才算真正感受到了何为富裕、强盛……
  黑夫指着明峻挺立,郁郁如与天连的冀阙,让译者吓唬昫衍君:“待陛下扫平匈奴,斩得匈奴大单于头颅,将悬挂于此阙之上!”
  昫衍君竟脱口而出:“能被悬首于此,是单于的幸运!”
  听闻此言,黑夫不由大笑起来。
  “昫衍君真会说话,陛下定会喜欢你!”
  宫门开启后,入内看到琳琅满目的廊柱,被温泉围绕的亭台楼阁,昫衍君更是随时驻足,东张西望。
  这里每个宫女,都比他的夫人漂亮,每一个侍从,都比他手下的部落君长们穿得好,宿卫在宫阙下的卫士,个个穿着华丽的甲胄,手持利刃,让人脊背发凉。
  北地郡尉告诉他,所有塞外部落、城郭加起来,尚不及皇帝财富的十分之一。他先是不信,如今却知道此言非虚。若问他心中的感触,大概是“腐草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前方引路的谒者见昫衍君一惊一乍,便笑道:“这戎人才见到一行宫便如此,若真的到了咸阳,看到天下第一大城,目睹万彻宫室,见十二金人,恐怕要吓死罢!”
  黑夫点了点头,这时代,一个来自异域的人步入关中,很难不心生震撼吧?秦始皇大兴土木的原因之一,就是要显示威仪,的确有几分效果。
  眼下是秦始皇二十九年腊月初,黑夫本来想在家陪着妻子待产,但皇帝一封诏令,他不得不带着昫衍君,来林光宫谒见秦始皇。
  因为黑夫的缘故,相较于原本的历史,秦提前数年修了直道,而直道的起点,就是这云阳县,可直抵上郡、云中,一路上烽火相通。秦始皇也将此宫当做筹备征讨匈奴事务的指挥部,令边郡将军来合议明年出兵之事,归降的戎狄君长,也一并带到此处谒见,以显示秦的富强。
  所以在殿外,黑夫便见到了许多等待皇帝召见的熟人:虽老未衰的上郡守羌瘣(lěi),壮年白头的陇西郡尉李信,最先发现黑夫过来的上郡右尉冯劫,还有新任都尉,年轻气盛的王离。
  黑夫立刻上前,按照官职爵位,与众守尉将军都见了礼,他心里有谱,自己的地位,与冯劫相当,却排在羌、李二人之后。
  王翦告老,蒙武病卧,王贲东镇齐地,羌瘣俨然成了关西将领中,资历爵位最高的一位。他性格直爽,大咧咧对对黑夫道:
  “老夫问过杨熊才知晓,灭魏之战时,你便在我军中,不曾想,六年前的小屯长,如今已是堂堂北地郡尉了!”
  上郡是秦军北上的主要方向,以羌瘣的资历,肯定是明年进攻匈奴名义上的大将军,黑夫不敢怠慢,拱手道:
  “当年我随将军出大梁,东略魏地,进攻陈留时担任分卒,将军的排兵布阵,安营扎寨,都让黑夫受益匪浅!将军便是黑夫学打仗的启蒙夫子!”
  一顶高帽子戴过去,羌瘣却不接,笑道:“勿要抬举我,教你行军打仗的,难道不是王翦老将军?我听人说,你出塞作战,言必称‘军无辎重则亡’,至花马池,又令众人结硬寨,绝不贸然出击,而是引诱匈奴人先动。老夫一合计,这不是王翦将军以镒称铢的打法么?”
  言罢他一瞪众将里,最年轻,地位也最低的都尉王离:“孺子,你初任都尉,马上就要领兵万人,且学着一些,少些毛躁,多学点汝大父稳中用兵的本事,这才是取胜之道!”
  王离有些尴尬,唯唯应诺,眼睛里,却有几分不服气。
  见状,黑夫便扯开话题道:“黑夫哪懂什么高深的用兵之法,只是照着葫芦画瓢而已,比起将门之家的世代相传差远了。比如子华,他不愧是老将军之孙,非但熟知兵法,且弓马娴熟,此番出塞,亲自射杀了数名胡虏,斩首而归。”
  “勿要因为他是我的孙男,便将其带在身边,不让他犯险。”
  羌瘣又表扬起李信来:“我羌氏以战死沙场为荣誉,病笃床榻为耻辱,羌璜亦是吾孙,李郡尉便带着他驰骋八百里,深入匈奴腹地!”
  黑夫也正式向帮了自己大忙的李信道谢:“兵者,以正合,以奇胜,多亏李将军袭击匈奴后方,匈奴之大当户、骨都侯听闻后,放弃花马池仓皇而退。”
  李信没了过去的冲动,方才一直静静地听着,闻言才谦逊地说道:“北地郡尉直面匈奴主力,李信只是去杀掠其留在后方的妇孺,岂敢言勇?”
  一行人在这商业互吹了一番,这时候黑夫却见,自己带来的昫衍君,正与上郡尉冯劫身后,一个头戴鹿角盔,穿皮裘胡服的狄人低语交谈,便道:“这是?”
  “他是林胡君。”
  冯劫总算有了搭腔的机会,笑道:“北地郡夺花马池,斩匈奴首虏上千,陇西郡出奇兵,越八百里之地,深入匈奴后方,践踏其部落,烧杀其畜群,上郡也未闲着。我奉陛下及郡守之命,出兵上万,过长城,入林胡,助林胡君灭了不愿降秦的部署,开地五百里,又北戍流沙,与匈奴单于万骑对峙,使之不能南援贺兰。”
  言下之意便是,若非上郡出兵,威胁匈奴单于庭,牵制了匈奴上万骑兵,北地、陇西的作战,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其言语中,颇有竞争之意,换了十年前,李信的暴脾气肯定要反呛一波,但如今的他,却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黑夫亦然,先谢了冯劫增援北地的一千材官弩士,又不卑不亢地说道:
  “秦与匈奴斗,如人与兽类相搏,北地、陇西、代北、上郡譬如手脚,若想获胜,自然要手脚呼应,相互协助才行。”
  羌瘣在一旁抚着胡须,看着年轻人们明争暗斗,不由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他心中,也暗暗将这几个壮年将领逐一对比。
  李信经历过大起大落,已有大将风采,此战骑兵是关键,他定能大放异彩。
  黑夫虽是后起之秀,但亦是从基层一步步攀爬上来的,有远超他年龄的沉稳,让人很放心。作为一个南方人,在北方作战也指挥得有模有样,还时常能给人惊喜。
  反倒是冯劫、王离,都是将门之后,兵法韬略肯定有,但实战经验却不见得丰富,且有几分争强好胜之心。
  “夫总文武者,军之将也,兼刚柔者,兵之事也。”
  羌瘣想起王翦常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他也是老了以后,才逐渐明白了其中含义。
  眼下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李信、黑夫,以及未到场的蒙恬,三将而已!冯劫、王离,则还稍嫌稚嫩……
  这时候,中车府令赵高走出殿门,对众人行礼道:“诸君,请随高入内,谒见陛下!昫衍、林胡二君则稍待!”
  众将对视一眼,仍是按照爵位依次入内,他们很清楚,这不仅是商讨军略,也要决出,明年诸将出兵的方向、主次!
  等黑夫入殿后,却赫然发现,除了秦始皇外,殿内还坐着一位年轻君子,年级二十左右,面如冠玉,华服佩冠,见众将入内下拜,便起身向他们作揖,举止彬彬有礼。
  正是秦始皇的长公子,黑夫见过的公子扶苏。
  这是难得一见的情景,秦始皇召见臣下,商议政务时,是绝对不让嫔妃、公子旁听的!
  “长公子已行冠,当知戎事。”
  秦始皇道出了原委:“让他一同听听诸将的用兵方略,未尝不可!”


第0427章 碛里征人三十万
  林光宫殿内,殿中央摆开了一张巨大的地图,这是少府专门制作的巨大纸张,不但厚重,且结实。秦始皇前年和去年两次巡狩可不止是游山玩水,也有重新厘定图籍的目的。他让工匠将自己帝国的西北疆域在上面画了出来,缘边诸郡。至于塞外之地,则是用去年黑夫、陈平献上的匈奴地图,临摹而成。
  这张庞大地图的两侧,众将济济一堂,秦始皇坐北朝南,他的长公子扶苏则位于下首。
  黑夫一边假装仔细观摩地图,心里却在想,秦始皇让扶苏旁听军议,是何用意?
  第一想到的便是:“皇帝这就开始培养继承人了?”
  黑夫人在北地,却一直在关注朝堂,随着长公子扶苏成年,朝中隐隐有立为太子的呼声。
  但黑夫觉得,在鼓噪这些声音的人,要么是坏,要么是蠢!
  秦始皇今年四十一岁了,虽然出现了左耳弱听,气血大不如前的症状,却依然固执地相信自己能长寿百岁,甚至长生不老。立太子?这种想法他是一点都没有,加上秦始皇对扶苏,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不仅因为扶苏乃秦始皇花了十年时间,慢慢扳倒的楚系外戚势力最后硕果,与背叛者昌平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因为扶苏受儒、墨影响较深,天生好仁,在政见上,常与急功近利的秦始皇背道而驰。早先秦始皇铸十二铜人,立离宫别馆,扶苏直言进谏,请罢这些“劳民伤财”之事,就遭到了秦始皇不满和冷落。
  这样的扶苏,难免在皇帝心中留下“不类朕”的印象,出门巡狩,宁可带讨人喜欢的幼子胡亥,也不带这个总是让自己不爽的长子。
  不过他才刚成年,性格见识尚可慢慢塑造,于是秦始皇在扶苏的教育上,下了不小功夫。
  先令扶苏入学室,随诸法吏学律令,让他远离儒、墨之人。如今行了冠礼后,又让扶苏来旁听军务。
  这是春秋以来的老规矩了,贵族男子都以戎事为职业,有统驭平民之权利,亦有执干戈以卫社稷之义务。商鞅变法以来,秦国贵族对子孙的教育,大致分两个步骤,未冠时,修习律令及剑术、射术、御术。及壮,便使之知晓戎事,最后送上战场。
  因为律法规定:“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哪怕是秦始皇的公子,虽能享受锦衣玉食,但若不立军功,一旦两代人后,也成了普通庶人。
  秦始皇让扶苏旁听对匈奴的作战会议,就算不是为继承人铺路,也是想籍此锻炼锻炼他。
  当然,其中也不乏考校之意。
  这时候,羌瘣已叙述完了秦匈双方的军事形势,又道:“若论对匈奴的了解,北地郡曾遣细作商贾深入匈奴腹地,甚至见到了匈奴单于,让北地郡尉为陛下细述。”
  黑夫立刻停止了遐想,起身朝秦始皇、扶苏及诸将军拱手:“禀陛下,匈奴虚实,多已被我方所知。其幅员五六千里,部落人众却仅有三十万,只相当于秦之一边郡,但因为其民皆能骑马,开弓逐猎,故去除老弱妇孺,共有控弦之士十万。”
  “匈奴之地,大致分为三部分,其一为北假,其二为河南地,其三为漠北。”
  “漠北情形不知,只知地广人稀,多有沙碛,或可出丁两万。北假为匈奴中心,头曼单于王庭之所在,有河套之饶,可出丁五万。河南地可分为五部分,贺兰山下,大河两岸水草丰美,可出丁一万,又有四仆从部落,曰楼烦、曰白羊、曰林胡、曰昫衍,四部合计可出丁两万。今林胡、昫衍已降秦,贺兰匈奴人被北地斩首一千,青山峡以南又遭李将军重创,匈奴河南地之兵,已去三分之一!”
  “十万之众。”秦始皇了然,看向诸将。
  “欲破匈奴,夺河南、北假地,需多少人手?”
  众将正议论间,年轻气盛的王离率先起身:“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冯劫心中暗道你这孺子,辈分爵位最低,哪里轮到你说话了?
  羌瘣亦看向这个小伙子,不免有些失望。王离虽然也是从小习兵事,却差其大父、父亲远矣。
  黑夫也是心中明了,此番秦始皇虽会让王离出征,却绝不可能让他独当一面。道理很简单,你王离没有本事,恐会败军覆将,损害国事。若真有本事,再飞速崛起,立下大功,是想让王氏一门三侯么?
  或许是出于将门的压力吧,王离一直想靠自己立功,证明自己并不是靠父、祖荫庇,证明虎父无犬子,情急之下,王翦求田的智慧,他这孙子却给忘了。
  果然,秦始皇笑了笑:“这位小小王将军倒是气壮。”但却对他的请战不置可否,而看向了白头将军李信。
  “李卿,你以为呢?”
  李信起身,委婉地说道:“塞外不比内郡,用兵太多则补给艰难,太少又不利分兵略地。故兵卒十五万,民夫十五万,以三十万人出征为妥。”
  仿佛和几年前的伐楚之议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却是王氏激进,李氏稳妥。
  秦始皇又将咨询的目光投向羌瘣,老羌瘣缓缓道:“善哉,李郡尉之言。”
  王离惭然落座,于是征发三十万之众北伐,便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轮到了细节:分几路出兵,各率兵卒多少?
  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羌瘣早有计较:
  “当分兵三处,主力从上郡出,上郡有章邯所修直道,开春后大体完工,内史大军从直道北上,以林胡为向导,可击破楼烦,渡河威胁九原!”
  “其二为代北云中、雁门、代三郡,从云中至头曼城,皆为草原,无山隘之阻,当以车骑为主,牵制匈奴单于,待上郡主力渡河,与之一同与匈奴决战!”
  “其三为北地、陇西,两郡离贺兰最近,陇西可顺河而下,再阻青山峡,北地则以昫衍为据点,步步为营,不断向西靠近河畔,再与陇西军会合,共夺贺兰!”
  “如此,则匈奴河南、北假皆可定也!”
  打匈奴,不分兵不行,算算从陇西到代郡的距离就知道了。
  “横跨两千里的战线……”
  哪怕是灭楚之战,战场也仅是局限在淮南淮北,千里之间。
  “也只有统一的帝国,才有决心和能力,打这样一场战争吧!”
  之后,便是议定三个主要战场的兵力、民夫分配情况,一般来说,兵卒从边郡出,民夫从内地征调。
  上郡乃主要出兵方向,兵卒加民夫,一比一的比例,凑出了15万人,以羌瘣为主将,冯劫为裨将。
  代北乃侧翼,蒙恬为裨将,将10万人,王离为都尉,只能指挥1万人。
  听闻此言,王离不由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
  陇西、北地为边角战场,李信、黑夫各为裨将,李信将4万人,黑夫将3万人。
  “臣领命!”
  黑夫起身受命,随即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个细节却被秦始皇觉察到了,他便问道:“黑夫为何面带喜色?”
  黑夫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应道:“臣生怕陛下给我太多人马……”
  一直默默细听的公子扶苏面露惊异,秦始皇则感到好笑:“哦?其他将军,都只会嫌分到的兵马太少,难以立功,卿为何喜少惧多?”
  黑夫道:“诸将能否,各有等差,有主将之才,有裨将之才,有都尉之才,有千夫、百人、什伍之才。臣自问并非兵学奇才,中人之姿而已,只能在战场上边打边学,相信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好歹从屯长做到别部司马,所率兵卒从五十人到三千人。”
  “十月时率八千之众出塞,侥幸无失。当时已发觉,我昔日带三千人,尚觉轻松,将万余人,则勉强胜任,数万人,恐有些吃力。如今臣虽经塞外沙场历练,仍不过是能将数万之才,若陛下交太多人马到我手中,恐难以驾驭,坏了国事。”
  听闻此言,有多年领兵经验的羌瘣不由赞道:“黑夫有自知之明。”的确,带兵的能耐,是得慢慢锻炼的,从未闻有生而能将数十万人者。
  李信也大为动容,叹道:“信昔日若能有北地郡尉的自知之明,也不至于用将数万人的法子,来统帅二十万人,结果丧师失地。”
  冯劫颔首,心里却有些不屑。
  至于得到都尉之职,却尤嫌不足的王离则有些尴尬。
  这是在皇帝面前当面承认自己的不足,公子扶苏,亦不由多看了黑夫两眼,对他的印象略有改观。
  “荀子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这道理谁都懂,但能承认自己是驽马的人,却不多。”
  曾经在扶苏看来,黑夫此人,和李斯很像。
  他们都是荆楚之人,却跻身于秦的朝堂体制,既会揣摩皇帝的心思,提出让父皇高兴的点子,但又有些本事,能对国事建言献策。
  但今天,黑夫却又让扶苏发觉了他与李斯的不同之处。
  李斯绝不会表现自己的弱点,对过去做楚国小吏的卑微之境闭口不提,对自己服侍吕不韦的那段旧事也忌讳莫深。
  而黑夫则不然,他纵然身居高位,也没有忙着更名改姓,依然用着黔首时的“黑夫”之名,至今连氏都没有。就好像他不以自己的卑微出身为耻,反以为荣一般,而对自己的局限,也不羞于承认。
  “难怪父皇如此喜欢他,或是因为黑夫为人做事,能让人感到一些赤诚吧……”
  扶苏看向秦始皇,而此刻,秦始皇却因为黑夫这一席话,做出了一个决定。
  “诸军各有监军,使廷尉李斯监上郡军,少府丞章邯监代北军,中郎将蒙毅监陇西军……”
  他看向了儿子:“公子扶苏,监北地军!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说得好啊!公子文质,使为监军,随北地攻匈奴,见一见征战之苦,也学一学黑夫郡尉的自砺之才!”


第0428章 先知稼穑之艰难
  “皇帝这是想将我放到炉火上烤?”
  这场对匈奴作战的军议完毕后,隐约能感受到其他将领看自己时略显怪异的目光,中车府令赵高那略带忧虑的眼神,黑夫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玩脱了!”
  本来想说几句赤诚的话,在秦始皇和公子扶苏心里加点分,示拙与求田的效果差不多。谁料表现太过,竟被秦始皇顺水推舟,安排得明明白白。
  监军,要么是君之宠臣,监陇西军蒙毅便属于这种,要么是国之所尊,监上郡军的廷尉李斯如是焉,也有章邯这类实干派,顺便管管铺桥修路。
  安排公子做监军,也不是没有,但黑夫一点也不想要公子扶苏去北地郡做监军!
  因为他不愿被早早卷进夺嫡之争的深水里,宁可在岸上默不作声地先旁观一阵。
  但事与愿违,皇帝命令已下,不得不从。
  帝王之心,真是难以预料,黑夫甚至都不知道,皇帝这么做,到底是真心想要培养扶苏,还是故意要让自己多承受些压力。
  黑夫最近已经有些锋芒太盛,被妻子劝说要低调些,不然休说同僚将领,连朝堂大佬也要忌惮他了。谁知道,眼下又被安排了公子扶苏,未来帝国最可能的继承者做监军……
  这不是故意要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么!
  黑夫可以预见,这场战争里,无数目光都会投向北地,盯着他和扶苏的一举一动。事后不论怎样,黑夫身上,都会被打上“扶苏”的标签,很难甩脱。
  共事,有时候也是一种政治印记。
  事到如今黑夫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幸好皇帝只让扶苏做我的监军,而不是主将、副将……”
  黑夫想起了自己读过《左传》里的一个故事。
  晋献公派遣太子申生进攻东山皋落氏,大臣里克进谏说:“大子,是奉事宗庙祭祀、社稷大祭和早晚照看国君饮食的人,所以叫做冢子。国君外出就守护国家,如果有别人守护就跟随国君。跟随在外叫做抚军,守护在内叫做监国,这是古代的制度。”
  总之,国君的大儿子不能带领军队,且出征在外,容易发生不测。一旦某位公子被主君安排领军为将,出征在外,基本就意味着,他与君位无缘了。
  监军倒还好,属于公子可以担当的“抚军”,只是临时差遣,且监军不干涉军务,只管监督,避免了争吵和请示的尴尬。
  “如今为时尚早,未来已经改变,一切都是未知,眼下只能见招拆招了。再说了,也并非全是坏事,与扶苏相处,能观其言察其形,搞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位公子……”
  打定主意后,到了是夜,黑夫正欲拎着瓶酒,去找同僚将领里,唯一能算朋友的李信聊聊,却不料,谒者也来告知,皇帝召他谒见……
  黑夫连忙跟着谒者前往,入内后,秦始皇还是老样子,看着永远读不完的奏疏,只是从过去沉重的竹简,变成了轻盈的纸片——皇帝允许地方上纸简并用,但上书给朝廷的文书,一定要用纸!至于不用纸的,你是存心想累坏皇帝陛下么?
  这也是地方上推行纸张最大的动力。
  本以为,秦始皇会聊聊让公子扶苏去北地军监军一事,岂料一照面,他就问了黑夫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
  秦始皇抬起眼,点着奏疏里的一句话皱眉道:
  “各郡均献上所织毛衣。陇西毛衣曰‘织皮’,上郡、代北毛衣曰‘毡衣’。然北地郡乌氏所献毛衣,却叫‘恒源祥’,乌氏倮说是你取的名,此何意也?”
  ……
  黑夫决定,以后再也不胡乱玩梗自娱了。
  但现如今,他只能开始当场编造起这三个字的意义来,好容易才搪塞过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