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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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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能将盘踞此地的匈奴赶走,他们大原五部全部迁徙过来,都占不完十分之一的草场!
  “不止是大原之戎,这里至少能让一万户人家屯田落脚,繁衍生息!”
  傅直随后也登上了这座山头,这是秦军士卒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他们只是从陈平、乌氏延的描述中,知道塞上有这么一处水草丰饶的平原,却都有些不相信。
  如今,他们眼见为实了,此处的确能建立好几个新的县邑,让移民去开辟屯田!
  数百秦骑出现在河东岸的山头,立刻引起了本地游弋已久的骑从注意,数百骑兵平原上呼啸而来,傅直立刻让部下们戒备,直到隔着两里余,看清了那些骑兵打着的秦军旗帜……
  “是自己人,是陇西兵。”
  傅直松了口气,带人拍马上前,与赶来的陇西骑兵汇合。
  “陇西骑将羌璜!奉李郡尉之命,在此等待北地军!”
  迎过来的马上小将自报了名号,傅直顿时一愣,如此说来,眼前这人,就是自己好友羌华的堂兄,难怪面相有些相似,连那股傲气锐意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羌华在神泉山为匈奴射雕者所伤,是来不了前线了。
  他暂时不想将此事告诉羌璜,只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尉将军在吾等之后一天,明日能抵达河边,与李将军会师!”
  “如此甚好,李将军已率部至河西岸驻扎,正巧有件事,还望傅五百主能速速回报尉将军。”
  羌璜拱手道:“事情有变,吾等探索两日,却发现,硕大的贺兰草原,未见一顶毡帐,一个匈奴人!”
  ……
  二十里外,绵延前行的北地大军处,被塞外风沙吹得嘴唇发干的黑夫站在戎车上,读完了来自陇西候骑的通报,皱起了眉来。
  他身边的车右共敖乐观地猜测道:“匈奴定是经过上次花马池一战,又被陇西军一路烧杀至青山峡,怕了秦军,闻大军至,遂遁逃。”
  “不然。”
  黑夫却摇了摇头:“陈平将与匈奴人往来的细节统统禀报,故我知道其虽各有分地,但因为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牛羊逐水草而居,所以一年中,举族上万人,迁徙数百里是常事。”
  “所以,切不可以秦人的想法,来猜测匈奴人的行动。”
  秦与六国相斗,大军出征,敌人肯定会在某处关隘守备御敌,绝不愿意放敌入国门半步,他们的百姓,虽然也会因战争而逃离家乡,但那时迫不得已,不到非常时刻,中原人很少背井离乡,因为那意味着抛弃了所有的财产和世代积蓄的家业。
  但匈奴却不同,对匈奴人而言,最重要的财产,就是牛羊,而牛羊是要迁徙吃草的,牛羊到哪,匈奴人就将家安到何处。
  秦朝这半年囤积粮食,征召士卒,以备大肆出塞,察觉秦灭己意图的匈奴也没有闲着,可不会傻乎乎呆在原地,像冠带之国那样,守着每一个草场,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人口畜群迁徙至他处。
  别说是贺兰草原,匈奴人被逼急了,就算是头曼城,就算是单于王庭,他们恐怕也是说弃就弃。
  “此法有两个好处,我大军即便占据了贺兰,也无法从当地获得牲畜作为补给,反倒拉长了补给线。”
  秦军以步卒为主,补给线越长,能够前进的士兵就越少。
  这样,就给了匈奴人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机会……
  不需要照顾家眷的精壮,就可以跨上骏马,背着弓箭,在匈奴单于的号召下,聚集在某处,随着单于鹰旗所指,便可呼啸而趋,足以日行百里,发起突然袭击……
  “匈奴人,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啊!”
  如此一想,黑夫便觉得,除了上郡、云中的大军外,其余三支偏师,都有了危险!
  他对候骑下令道:“立刻去告知李将军,陇西、北地两军明日立刻汇聚合营,一同慢慢向北推进,寻找匈奴人去向!”
  想了想后,他又喊来良家子甘冲:“甘冲,你带着百骑向东北方进发,去两百里外,陈平所说的,那条泛着油光的都免图河上游,告知在白羊部的冯劫将军部,请他务必小心!”
  ……
  远远听到马蹄和呼啸声时,射雕者乌兰警惕地抬起头,嘴边还沾着鳞片。
  在贺兰草原的匈奴人尽数向西、北迁徙离开后,还留下来侦查断后,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秦人的军队太多了,比这片草原上所有匈奴人加起来还多,他们还训练出了不俗的车骑部队,以一敌三时,匈奴斥候一败涂地,只有乌兰这位骑射娴熟的射雕者才能逃脱。
  他的部属或死或亡,只剩下乌兰一个人遁入林中,乘着夜色逃过了秦军骑兵的追逐。多亏自己多年在这片土地狩猎,熟悉地形,乌兰绕开了秦军密集的斥候部队,昼伏夜出,沿着大河向北骑行。
  乌兰途径白羊部领地时,他遇到了一群从油河上游逃来的白羊人,他们惊慌失措,说穿着黑衣,举着盾牌的战士侵占了他们的部落,正在朝这儿进军。
  “三十三。”
  乌兰向着天,向着贺兰山立过誓言,他要杀死一百个秦人,为族人复仇,眼下数次交战,却只射死了三十三人,还差许多个。他忍住了逆流而上,伏击那些骄纵秦骑的冲动,继续往北,他要去找到大当户,告诉他,秦人已经占领了神泉,占领了贺兰,占领了白羊!
  他们像是贪婪的黑色乌鸦,要吞噬所有匈奴人放牧的草地。
  如此想着,乌兰狠狠射杀了一条在河边洄游的黑鱼,仿佛它也是自己的仇人,用刀削简单剖掉了它的内脏,嘴巴撕扯掉鳞片,开始大嚼起粉红的肉来。
  秦人的斥候可能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在这里生火慢炙,是自寻死路。
  就在乌兰大啖生鱼时,两个来河边汲水的匈奴骑从发现了他!
  之后,一人独行变成了三人同骑,两名年轻骑从知道他是贺兰草原上著名的射雕者乌兰,都十分兴奋,不断分享着这段时间部落的迁徙。
  乌兰细细听着,去只字不提自己的经历,他害怕会打击到这两个年轻人的勇气。
  不是每个人,都能安然面对那滚滚而至,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
  他们遇到的斥候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安营扎寨的匈奴人:只有比马肩膀高的男人,鲜少妇女老人、孩子。
  得知他是从贺兰回来的最后一批断后者,给乌兰带路的人也换了几波,他们最后穿过了十里毡帐,抵达了大营的中心……
  在大帐外,一杆高大的旗帜插在石头堆中,顶上是一个银制的圆盘,圆盘沿边固定银白公马鬃制成的缨子,圆盘中央,立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色雄鹰……
  乌兰是射雕者,即便面对大当户,他也只需要鞠躬,但见到此旗,他却肃然下马,单膝下跪,手放在胸前,头低了下去。
  他说出了一句所有真正的匈奴勇士,都耳熟能详的话!
  “不要问王庭在哪!”
  “只要单于鹰旗在的地方,就是王庭!”


第0438章 无惧无退
  都思兔为匈奴语,意为似油的河,此河之中当然没有油,之所以被这么形容,除了其流速缓慢外,还因为它流经的地区,沙碛纷纷变成了肥沃的淤泥,流域内水草丰美,是良好的放牧场。
  只是和南边两百里外广袤的贺兰山草原一比较,就显得并不出众,于是匈奴人放过了此处,将整条河留给了白羊部,匈奴的羊奴放牧生活。
  白羊部再往东,草原逐渐变为森林的地方,就是白羊和林胡的分界线,这是两部的主人,匈奴大单于划定的:羊奴牧羊,林奴狩猎,互不侵犯。
  两部也会时常做一些贸易,白羊人赶着牛羊,去换取林胡的猎物、弓料,双方谨慎地守着界线,不轻易越过。
  但这个夏天,林胡人却违背了几代人的誓言,在那些穿着厚厚皮毛的林胡猎手的带领下,一群身披黑色甲胄的中原人踏入了白羊部的领地,在那里修筑高高的土屋哨塔。白羊君被拘在匈奴单于身边,他的儿子派人去质问林胡人为何违誓,却收到了一份言辞傲慢的招降书。
  “顺秦者昌,逆秦者亡!”
  招降书的署名,是“上郡尉劫”!
  河南地四部里,就数白羊与匈奴单于关系最密,经常有白羊女子成为单于阏氏,匈奴单于也嫁女儿至白羊,就算不考虑这点,也要为被拘在单于身边的人质着想。
  白羊君之子还在犹豫之际,对方却等不及了,伴随着森林中的树木一株株被伐倒,秦军的大部队来到了白羊部。
  接下来半个月里,整个都思兔河流域,都是一片杀声与血色。白羊人成片成片的死去,缓缓推进的秦军甲阵脚下下满是血泥和碎骨,淹没了黄色的土地。
  等尘埃落定后,白羊部已被摧毁,抵抗的人统统被杀,其余奔逃四散,无辜的羊群愣愣的站在山脚,看着杀戳后染血的草地。
  将军冯劫来到战后的土地,满意地听属下汇报虏获的牲畜数量,有万余头之多。
  “将军,抓获的胡人怎么办?”
  “留下放牧群羊的人手,其余人等,逐……”
  他想了想后,改了主意:“全杀了!”
  倒不是冯劫生性好杀,他这次带了两万大军,在远离上郡四百里外的地方作战,每天要消耗大量粮食。
  虽然从一年前起,秦始皇就入粟于边,将大量粮食提前运往边境贮存,并让章邯开直道,今年又辟林胡道。后方车队在努力穿过新开辟的狭窄道路运来补给,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上郡兵中,不少人乃白翟种,和陇西羌、北地戎一样,属于半农半牧的民族,饮酪食肉是常事。不断消灭前方胡人部落,夺取其食物畜群,因敌于粮,以战养战,才是维系大军战斗力的最好办法。
  但消灭白羊部还不够,这一场战争,冯劫想要立下更大的功绩!
  冯劫年三十有余,便是身为比两千石的封疆大吏,这在秦朝已十分难得,还负责上郡防务,可见皇帝对冯氏的信重。冯氏也成了继王、蒙后,秦朝的第三大家族,且军、政皆有涉足,御史大夫冯去疾,更是相位的有力竞争者。
  家族如此昌盛,本是好事,但在冯劫心中,十多年来,他一直过得很憋屈,总是被人压一头,功劳不显,声名不振。
  作为冯去疾之子,冯劫很早就被选入咸阳宫为宿卫,但骁勇锐利的李信,世代宿将的蒙恬,这两人的光芒完全将冯劫盖过了。做郎卫那些年,他显得碌碌无为,秦始皇对他的印象,也停留在“冯去疾之子”,再无其他。
  外放为校尉后,同为年轻一辈的将领,李信、蒙恬都得到了独当一面的机会,并就此立功,李信出太原、云中击赵,千骑逐燕王、太子丹于辽西,名动天下。蒙恬也凭借着父、祖的功绩,步步升迁。唯独冯劫,他跟在叔父冯无择手下为将,虽然每战都有斩获,却都是小功劳,不值一提,燕灭后,秦始皇在大殿上当众褒扬李信,其余人显得暗淡无光。
  冯氏信奉的“脚踏实地”总算有了得到证明的一天,第一次伐楚,骄纵的李信、蒙恬翻船了,皇帝对他们大失所望,反倒是冯劫,靠着慢慢积累的功绩资历,稳扎稳打,重新回到了朝堂,再度进入皇帝的视野。
  这次对匈奴用兵,秦始皇任四将为四郡尉,冯劫在感慨自己终于和李信、蒙恬站回同一起跑线上时,却对黑夫这个出身低微的“幸进者”有些不屑。
  这是世代将门的骄傲,礼貌而拒之千里。
  但自从赴任以来,冯劫过的亦并不痛快,上郡守羌瘣仗着自己是宿将,常豫兵事,对郡尉的职权有些侵夺。冯劫敢怒而不敢言,最后双方默契地将上郡兵事一分为二,他管理的,基本只是南部高奴地区军务,纠集士伍做战前训练。
  李信、蒙恬的表现超出他也就罢了,对此二人的本事,冯劫是十分佩服的,并将此归结于陇西、云中方便让人发挥。但让冯劫不太爽利的是,他偏还被出身低微的“南蛮边鄙之人”黑夫压了一头。
  西拓之策是黑夫首倡的,羊毛衣是他提议的,靖边祠是他鼓捣出来的,冯劫等人奉秦始皇之命履行,有点拾人牙慧的意思。
  不仅在言辞方面占了先,黑夫还是个能干实事的人,就在冯劫为招降林胡自得之际,北地郡已经派细作把匈奴摸了个遍,顺便离间了匈奴单于与其子。河南地一片混乱,使得秦军去年能轻取花马池、林胡,全然成了北地郡的功劳!
  而今,四郡分四路出兵,谁若是徒劳无功,甚至迷路败绩,便难免尴尬,冯劫知道,若再屈尊于羌瘣之下,他根本混不到什么亮眼的功劳,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上郡出偏师,借道林胡,出其不意进攻白羊部,夺其牲畜积蓄为己所用,如此一来,可将河南地一分为二,阻断匈奴南北通讯,截断了贺兰山匈奴部众北退的后路,和陇西北地汇合后,还可向北进发,进攻这场战争,秦军最后的军事目标:河套!
  让冯劫高兴的是,他的请求得到了秦始皇帝的赞赏,终于得到了单独出师的机会,不再做羌瘣,或是任何人的影子!
  他现在征服了白羊,斩首近千,虏获牲畜数万头,算是和去年北地郡的战果持平。
  接下来,就要在对贺兰的军事行动中取得先机!
  “匈奴贺兰军闻白羊败,又知上郡、北地均在向贺兰进军,唯恐遭到包围,必率部众远遁。”
  从贺兰草原去往河套的道路有二,分别位于贺兰山南麓,以及大河边,抢在匈奴人逃窜前占领南道,是李信的任务,冯劫就只管控制河道了。
  可以这么说,要完成对贺兰匈奴人的瓮中捉鳖,上郡兵就相当于瓮盖。
  若是盖得不够及时,这只大鳖可要爬出锅了……
  于是,消灭白羊部,令部属休憩时,冯劫做出了一个决定:
  “三千车骑先行,步卒休憩一日后缓缓上路!”
  冯劫对他们寄予厚望,但终究还是落空了。
  三日后,在都兔河的下游,冯劫的前锋遇到了狼狈逃回的百余车骑,个个疲倦而惊恐,说他们在渡过大河时,突然遭到了上万匈奴骑兵的突袭,十死六七,其余人向着四面八方溃败……
  “上万匈奴骑兵!”
  冯劫感到一阵不妙,整个贺兰地区的匈奴男丁加到一起,也没有这个数啊!这些匈奴人来自何处?
  谜题很快揭晓,在秦军在白羊山谨慎地就地扎营防备时,数量足足有五六万头戴毡帽,手持弯弓的匈奴人呼啸而至,包围了他们!
  瞎了一只眼的射雕者乌兰,手擎代表单于王庭的鹰旗,深深立在了秦军辕门之外三里处!
  凝视着驰骋挑战的匈奴人,冯劫的面色,渐渐发白。
  ……
  “得立刻回去,将此事立刻告知尉将军!”
  付出了十数人的性命为代价,奉黑夫之命,去给冯劫传信的良家子甘冲一行人,才得以让斥候靠近到十里之内,看清了那边发生的事。
  夏末的草原上,晨雾如低拂过地面的云,被撕成轻薄的片缕,在闪着金光的都思兔河上缓缓滑过,白羊山下,数千个白色的毡包遍布在这青翠草原之上,像一阵细雨后,绿茸上新长出来的蘑菇……
  九死一生才逃回来的斥候说,每个毡包,都住着十个匈奴人,总计数万人之多,他们的马儿,几乎将河边的草地啃光,骑上它们驰骋,如同惊雷在大地尽头轰鸣,持弯弓射箭,则能下一场锋利无比的雨。
  黑夫和李信在贺兰山草原找了许久的匈奴人,原来全部在这!
  他们已经将冯劫经济的步卒团团包围在白羊山上,那只是座高不过百尺的小丘,匈奴人不断发动冲击和抛射,靠着稀疏的林木,冯劫手下的步卒在艰难抵挡着匈奴人的围攻。
  隔着十多里,甘冲似乎都能感受到,数万匈奴轻骑奔腾时的隆隆巨响……
  还有呜呜的号角声,却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尽管他们隐蔽在丘陵的山坳里,但仍被一支巡逻至此的匈奴骑从发现。
  甘冲知道,很快,四面八方听到号角的匈奴斥候,就会闻讯赶来,剿杀他们。
  “得有人立刻回去!”
  他重复着这句话,立刻挑了十名最善骑马的部下,让他们不顾一切,向南奔驰!
  在十人迅速向南离开后,甘冲自己却留了下来,他看向剩下的数十人,他们眼中或晦暗,或恐惧,任谁都知道,自己已深陷险境了。
  甘冲目光坚毅而决绝,他是最出众的三名良家子之一,但风头却不及羌华、傅直。
  他一直没找到让自己发光的机会。
  直到现在,在他们面前,万余秦军袍泽陷入了陷阱中。
  他抽出了剑,急促地说道:“吾等皆是郡尉所选的北地良家子,尉将军亲自为之撰写誓词,尔等可还记得?”
  “开疆靖边,生死于斯。”
  有人轻轻背道,郡尉另眼相待,这是扩充到一千人的良家子军引以为豪的事,也是迁徙到北地的秦人家族命运,不管曾经的故乡在哪,雍地还是咸阳,他们已经在边塞深深扎根。
  “尽忠职守,无惧无退!”其余人大声说出了后半句,这也是世代军功地主的良家子的价值观!若惧胡戎,便不来边疆,不入军伍,若他们退步,胡马便要跑到家乡边放牧了!
  “然,无惧无退!”
  甘冲道:“所有人上马!分为数队,向西、向东行。此番不在杀敌斩首,只要不惜一切,吸引匈奴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定要拖住够久的时间,让那十骑信使,至少有一人驰回贺兰山,将此处发生的事,告诉郡尉!”
  言罢,他率先翻身上马,举起了手里的剑。
  “二三子,此行非生既死,若吾等不幸践于胡骑,则马革裹尸,忠士墓园相见!”


第0439章 来个中心开花!
  贺兰山脚下,大河两岸绿色的平原芳草萋萋,让饱受风沙拂面的公子扶苏心旷神怡。
  在扶苏颔首同意后,对农作还算了解的墨者唐铎下马试了试泥土,他惊喜地发现,与一路来数百里的黄沙硬土不同,这里的土壤,是大河多年淤积,草木枯荣死去,牛羊粪便滋润的黑壤。
  唐铎道:“若是按《禹贡》里的标准,至少能厥田中中,若再利用这条大河,开辟沟渠,更能到中上!”
  每个学派都有自己欣赏的古之圣人,而墨家最推崇的,就是大禹。故墨者虽多为小工匠,却不歧视农家,入秦后,更与投靠吕不韦的农家渐渐合流,但也吸收了他们大量知识。
  扶苏颔首,又笑道:“淳于先生不是笃定说,塞外皆为无用之荒地么?真该带着他来看看。”
  淳于越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扶苏虽得来此与大军汇合,却不能带太多人手,便将淳于越留在了花马池。
  在中原人的世界观里,的确觉得,中原之外,皆为四荒,从四荒开始,越往外走,环境就越发恶劣,直到四极达到顶点。这种荒芜的地方,只有蛮夷戎狄才能生存,文明的中原人不必涉足。
  扶苏先前也这样以为,这亦是他反对父皇对四荒用兵的原因之一,不过眼前的场景,却是大大地增长了他的见识。
  但这并不能改变扶苏认为的,这场战争付出远大于获得的想法。
  “没错,贺兰山下的确有大片不错的土地,但靠征发民夫,耽误农时,荒芜内地作为代价,而远迈千里来开辟边疆,以此求富足,这不是南辕北辙么?若让民夫在家休憩耕作,垦草开除的新地,说不定还远超出这片土地的价值。”
  秦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
  但这句话扶苏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说,监军最不能做的事,就是打击军心。
  他带着温和的笑,在傅直的引领下,直趋河畔军营,北地、陇西两军已在此会师,眼下合营驻扎。李信也只带了战兵过来,两军加起来,约有三万人,营地规模已经不小。
  知道扶苏的北地兵,便远远指着戎车上的监军旌节,自豪地告诉陇西兵这是长公子来前线了,陇西方面的监军是蒙毅,眼下还落在后方督粮,虽然地位不低,但比起长公子,牌面差了不止一点。
  按照扶苏事前的了解,贺兰山的匈奴男丁加起来,也不过万余,根本无法对这支大军构成威胁。但从二十里外开始,他便发现,岗哨斥候往来巡视,极度警惕,大营也扎得很稳固,尖锐的鹿角分布在重要道路上,这是提防骑兵突袭的利器。
  等一路无阻入了李信、黑夫二将议论军务的大帐,扶苏更感觉到了这里气氛凝重,各将尉都面色肃然,幕僚更指着地图争论不已。
  “敢问二位将军,出了何事?”
  黑夫朝李信点了点头后,深吸一口气,将这个坏消息告知扶苏。
  “公子,贺兰草原无匈奴一人一畜踪迹,我与李将军广派斥候去四方寻找,就在方才,在北边巡视的候骑带回了两个身中数箭的信使,乃我四日前派去给冯劫将军示警的良家子骑士。他们告诉我,两百里外,白羊山处,上郡兵万余人,遭到匈奴五六万骑围攻!”
  ……
  “五六万骑?”
  晓是扶苏不太了解兵事,也被这个数字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脱口问道:
  “会不会是斥候看错了,匈奴怎会有五六万人之众?尉将军先前不是对父皇说过,整个匈奴,刨除河南地四部,不过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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