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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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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郡守初至胶东,便欲变胶东故俗、言语,革其私学,为政繁琐,老朽恐怕,郡守将费时良久,而收效甚微啊,以此求治,无异于南辕北辙!”
  黑夫明白了,浮丘伯虽然为了救众弟子性命而低头了,但心里面,依然是不服气,觉得黑夫的举措,是大错特错!
  于是他一笑:“听浮丘伯之意,俗不可变?”
  “然也!”
  浮丘伯振振有词:“《王制》有云,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故圣人为国,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
  黑夫略微沉吟,忽反问道:“我听闻,荀子曾经入秦观政,浮丘伯可与之同行?”
  “当时我在家服母丧,未曾入秦。”
  浮丘伯的脸上,也不觉得未入秦是什么大的损失。
  黑夫道:“那浮丘伯当知,荀子对秦的评价罢?”
  浮丘伯当然记得,那是荀子从秦地回来不久后,与弟子们讨论,秦为何能够有四世有胜,兵强海内,威行诸侯?
  当时,与他几乎同时入学的李斯起身说:“夫子,秦的胜利,是因为其摒弃仁义,而能便宜行事,一切以强国强兵为先!”
  荀子却训斥了李斯的见解,他认为,秦能够四世有胜,其缘由之一,便是民风朴厚。荀子赞扬了秦人的淳朴畏法,秦吏的恭俭忠信,士大夫的不比周、不朋党,朝廷的行政效率,还将秦治视为古代理想政治的典范,赞叹为“治之至也”。
  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无儒”,能强国兴邦,征伐天下,却难以持久。
  虽然这与浮丘伯等齐鲁之人印象中的“虎狼之秦”截然不同,但毕竟是夫子之言,肯定有其道理,浮丘伯也不会不承认。
  待他说完后,黑夫却笑了起来:“浮丘伯可知,若荀子早入关中一百年,他见到的秦,却截然不同!”
  “百多年前的秦人,无礼乐之学,却有戎翟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喜好私斗,常聚众为盗贼,不知律法为何物。”
  “秦之官吏,大多是旧族子弟,勇武有余,文质不足,不少人,连自己姓名都不会写,如何治民?”
  “秦之士大夫,也尸位素餐,结党营私,庶长旧族尾大不掉,几度弑君另立。”
  “秦之朝廷,也是全天下效率最低劣的,依然沿用秦穆公时的体制,对外屡战屡败,对内穷困潦倒!”
  黑夫一条条数下来,又道:
  “然而,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十年之后,秦民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一甲子后,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百年治强,遂一海内,统有天下!”
  言罢,黑夫朝浮丘伯一摊手:“浮丘伯,这便是秦国移风易俗的成效!”
  浮丘伯憋了半天,辩解道:“不然,废礼义之教,任刑名之数,此乃败俗伤化……”
  黑夫理解浮丘伯的看法,儒家认为,改变俗时要采取慎重的态度,为了避免造成社会动荡,对各地形成的传统习惯应该予以尊重,不管好坏,都成了他们口中“上古之制”的一部分。
  但法家可不在乎这点,他们的视角,更注重国家整体的富强和战争的胜利!所以很喜欢用行政命令和法律条文,来推进移风易俗,改造社会。
  归根结底,所谓的旧俗,也就是以“宗族”为单位的里闾组织和生产方式。变俗,意味着改变,必然会遭到抵制,但只有破坏了旧的风俗的习惯,新事物才能脱胎而出,从而推动整体的社会变革。
  于是黑夫步步紧逼:“这叫败古之俗?按照浮丘伯的说法,俗不可变,那么秦人喜欢私斗的风俗,喜欢聚众为盗贼的风俗,应该保留么?”
  “与戎狄同俗,全家挤在狭窄屋子内同居,一起懒一起穷的风俗,应该被保留么?”
  “不做出改变,积贫积弱,最终衰亡,便是一个国家注定的命运么?”
  一时间,浮丘伯被黑夫质问得哑口无言,在秦国这活生生的成功例子下,移风易俗,似乎真的有极大的效用。
  但老儒内心深处,依然无法接受,只能固执地说道:
  “中国戎狄,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适用于秦的,不一定适用于齐……”
  黑夫却笑了:“秦墨程商对我说,墨子曾言,一同天下。”
  “博士叔孙通曾对我说,孟子曾言:天下定于一!”
  “张苍又告诉我,荀子曾言:一天下,财万物,长养人民,兼利天下!”
  “如此观之,一天下,当是墨者、孟儒、荀学的共识?”
  不管各学派斗争多么剧烈,但他们却都在惨烈的战争里,意识到,唯有统一,是解决这一切的良方。
  但他们空有想法,却无法做出实效,因为能一天下者,唯有兵道!唯有法家打造的军事强国!
  “六合同风,九州同贯的大一统,这明明是诸子百家的共同理想,但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却为何要固执不肯做出改变?莫非各家的一统理念,只是嘴上说说,却不想付诸于实践?”
  一时间,浮丘伯无言以对,而旁听的萧何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诧异地看了黑夫一眼,看不出来,郡守好口才啊!
  没错,移风易俗,的确会失去很多,齐、楚、燕、韩、赵、魏,六国的文字、历史、习俗,但这就是统一的代价……
  因为他们是失败者,所以,便失去了选择的机会,只能承受被秦强加的规则!
  要么选择接受,要么爆发,用暴力打破这枷锁!
  但不管如何,统一的齿轮一旦开始,便再也停不下来了!痛苦也好,不适也好,个人的情绪,在这大潮流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眼看浮丘伯已经无话可说了,黑夫却复又坐了下来,笑道:
  “不过,浮丘伯也没说错,地方有异,全然照搬秦俗过来,当然不可行。故吾决定,在移风易俗之余,也会保留一些胶东本地的旧俗。”
  浮丘伯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黑夫伸出了两个指头:“其一,私学不会彻底禁止,只是要由祭酒管辖,用秦字教学。”
  “其二,即墨城用来议政的乡校,也可以得到保留!”
  这倒是让浮丘伯大惊,连忙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
  黑夫制止了要劝阻他的萧何,说道:“陈平与我说,数百年前,郑子产不毁乡校,还说,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既然如此,乡校何必废止?”
  “只不过……士人将不再有击鼓之权。每月初一、十五,本郡守将亲自击响乡校之鼓,召集民众,颁布政令,并听取士人、豪长意见。”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黑夫是懂的,既然如此,不妨围三缺一,留下一个让知识分子宣泄的窗口,至于听与不听,这就是他的事了。
  如此一来,乡校,就成了官府与即墨人对话的窗口,民不信其吏,吏不知其民的状况,或许能得到改善。
  说做就做,黑夫击案笑道:“明日便是一月十五,朝食过后,乡校的鼓,会再度敲响,本吏会宣布三件事。”
  “其一,浮丘伯任县三老之事。”
  “其二,对诸儒生的惩罚。”
  “其三!便是号召胶东儒生士人入公学,二月初一,将有一场秦言、秦字考试,成绩优异者,官府赐金五十两,其姓名以红漆染木制榜,悬挂于乡校处,使全即墨百姓知晓!”
  黑夫知道,不同于昔日的齐,也有异于关中的秦,明早太阳升起时,一种具有胶东特色的儒法并兼体制,将脱胎而出!


第0485章 松柏之凋
  秦始皇三十一年,二月初一。
  头发散乱,早已不复先前傲然的儒者申生、鲁穆生手上举着沉重的木枷锁,离开昏暗潮湿的牢狱,二人被外面的春光明媚刺得眼疼,再回首看身后合上的牢狱大门,摸了摸脸上的黥字,心有余悸。
  距离他们乡校击鼓被捕,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十多名儒生缴清一千钱的罚款后,陆续被送走了,几个家中实在贫困的,浮丘伯拿出攒了好多年的一点钱财,替他们消灾。
  唯独申生、鲁穆生二人,被狱掾断定,不但有聚众议论之过,更有造谣诽谤官府之罪,定了“黥司寇”……
  黥面,就是在脸上刺字,再以墨染之,作为犯罪的标志,以后再也擦洗不掉。
  对普通人而言,这已是极大的羞辱,何况是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的儒生?
  更讽刺的是,二人因抵制书同文入狱,那个心肠毒辣的郡守黑夫,却戏耍般地,偏让人在他们脸上刻了秦篆!
  这下,脸上的“司寇”两个篆字,就成了他们永远抹不去的梦魇!
  这还没完,脸上的阵痛还未消散,二生就被一个叫刘季,满口淮泗话的小屯长拎出牢狱,要将二人押去服役的地点:位于胶东最东面的“成山”。
  成山又叫成山角,是中原人已知世界的最东面,这个时代的天涯海角。大海无边,风吹日晒,可想而知,去那做“司寇”的苦役,会多么凄惨。
  鲁穆生没想到代价如此沉重,已有些后悔了,但申生却给他打气道:
  “纵然是孔子,也有困于陈蔡之间的时候,七日不食,却依然能弦歌鼓琴,未尝绝音,天寒既至,霜雪既降,是以知松柏之茂也!吾等虽遭酷刑,却不可气馁!”
  申生没有屈服,他心里依然不忿而愤怒。虽然齐是亡了,但齐人,依然保存着对那个美好、和平时代的记忆。只是,这些记忆若不靠文字、语言传给下一代,迟早会淡忘消失。
  在他看来,秦言拗口难听,哪有齐语般动听,秦字笨拙,哪有齐字般优雅,古意长存。必须把它们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
  亡了国当了隶臣妾的人们,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文字,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
  在牢狱里的半个月,他就是这样给自己鼓劲,才坚持下来的。
  申生语重心长地对鲁穆生说道:“齐鲁之灭与不灭,已不在朝堂决策,不决于沙场征战,而取决于,吾等能将齐之言语、文字、史书记多久!”
  “哪怕到了成山,也不能忘!吾等就做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罢!”
  鲁穆生还来不及点头,二人就挨了一鞭子!
  “说什么闲话,若不是因为汝等,乃公也不必被郡守安排了这么个差事,去那只有鸟粪的鬼地方。”
  刘季和曹参交割完符节验传后,骂骂咧咧地过来抽了二人几下,将这段时间的憋屈都发泄到了两个儒生头上,并催促他们快走。
  “乃公坐车,汝等步行,若是太慢,就将汝等拴在绳子上,拖着走!”
  就这样蹒跚着出了秦城,进入即墨城郭,外面人来人往,见到申生、鲁穆生,目光都往他们脸上的刺字瞟。
  申生昂然挺胸,将脸上的刺字当成了自己的勋章,昂首而笑。
  鲁穆生体面惯了,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事已至此,他只求尽快离开即墨。
  但事与愿违,刘季却不直接带他们去东门,而是又往南走了一段,到了最热闹的乡校附近,却听闻几声鼓响!
  “咚咚!”
  听得鼓响,申生、鲁穆生大吃一惊,他们被关的太久,不知道外面的事,还以为是有朋友在乡校击鼓,召集民众,为自己打抱不平呢?
  但二人还来不及感动,刘季就冷笑道:“别乱想了,这是郡守、祭酒在击鼓,今日公学第一次考试放榜!”
  ……
  原来,乡校虽然重新开张,但已经成了官府宣布事情的场所,原本士人议政的地方,修了一面石墙,一丈余宽,八九尺高。每逢有新的政令,会在此悬挂张贴,守着两名胶东书吏,专门给目不识丁的人们念诵讲解,围观的人也不会太多。
  但今日,乡校却被围得水泄不通,那面石墙上,张贴着一张用红色漆料刷过的纸,十分醒目,大老远就能看见,上面赫然写着几列名字!
  公学分吏学和小学,其中,吏学的弟子学习秦言、秦字、律法,如今已入学半个多月。第一场试考下来,数十名学生中,《读写》《听说》两门课前三名,可以上红榜,在乡校展览到下次考试换榜。
  据说,第一名,还能得到五十金的赏赐!
  刘季也不催他们了,坐在乡校对面的酒肆喝起了酒,显然是得了吩咐,要故意让二生在此停留。
  申生、鲁穆生看着面目全非的乡校,表情复杂,而当他们听到官吏开始唱榜时,更是面色大变!
  何也?只因为得到读写第一名的,居然是浮丘伯的弟子,名为“莱生”的同学!
  “竖子!”
  申生差点咬碎了钢牙,莱生家贫,勉强交得起束脩。但早在半年前,他就被人发现,竟在偷偷学习秦字,大概是想要出仕做官,混口饭吃,当时被申生等人斥责了一番,莱生只得认错。
  但那一日他们纠集众人,一同到乡校击鼓时,莱生却借口腹痛,不知所踪,原来,他这么快就改换了门庭,进了公学,做了官府的狗!
  读写前三的人念完了,接着是听说,听说最佳的人,则是高密县晏氏的子弟,晏华。而之后两人,居然也是旁听过浮丘伯讲课的弟子!
  申生气得哇哇直叫:“彼辈非齐人也!吾等可鸣鼓而攻之!”
  但申生的愤怒,很快就被鲁穆生低沉的话语给浇灭了。
  “夫子为了救吾等性命,不得已做了官府的县三老,既然夫子也屈从了,弟子们有何理由不唯强是依呢?”鲁穆生脸上,满是悔意。
  家境较好的白生等人,出狱后将自己关在家中。家境不好,需要靠知识换饭吃的弟子,除了投靠官府,混一官半职,或者为以后合法教授私学做准备,又能做什么?
  申生哑口无言。
  没错,胶东虽大,却已经容不下一张自由的书案了!
  ……
  这时候,市人越聚越多,纷纷议论,每当一人的名字被叫出来,他们就附和地喊几声好。
  一开始声音零零散散,毕竟在胶东人眼里,说秦言写秦字,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但到了后来,当郡守黑夫、祭酒萧何出现,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木盘的书吏,众人便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叫好声也越来越大!
  普通人其实不关心谁得了第一,他们更关心,官府到底会不会履行半月前的诺言,给得第一的二人发五十两黄金!
  “那可是五十金啊,换成米,够一个八口之家吃三四年!说秦国话说得好,字写的好,真就能轻易得金么?”
  所有人都心存猜疑,外乡之人不可信,这是胶东人共识。
  但官府没有让他们失望,唱名结束后,郡守黑夫亲自出马,大声宣布,官府半月前有言在先,考试第一的两人,即刻领赏,决不食言!
  说罢,他回身一揭书吏捧着的木盘,红布之下,赫然码着一排金饼,在阳光下灿灿生光!
  “啧,还真是金子!”
  “也许是铜……”
  有人小声嘀咕,在他们看来,秦吏都苛刻凶恶,每年都只知道催租税口赋,逼他们离开家门,做各种各样的苦役,修路挖渠筑墙,什么时候让胶东人占过这种便宜?
  “二三子不信?谁愿意上前来试试?看这是不是真的金子,够不够分量?”
  胶东人面面相觑,半天无人上前,最后,还是一个胆大的商贾站了出来,用官府早就备好的“衡”称量一番,又拿起一块金饼咬了咬,眼睛一亮,朝众人宣布:
  “真的是成色上好的黄金,足分量的五十两,不多也不少!”
  这商贾也是即墨著名的布商,经手过数不清的金子,他说的肯定不会错,众人哗然,这才信以为真。
  黑夫也不再解释,而是亲手将木盘递给了得第一名的莱生和晏华,还拍了拍他们,以示鼓励。
  二子接过之后,晏华家境富裕,只感觉手里的金子虽然的确是五十两,但分量也就这样,轻飘飘的,故只是说了一通言不由衷的感谢话语。
  家境较困难的莱生就不一样了,他只感觉入手沉甸甸的,竟哽咽着,举起金饼,朝围观众人大喊道:
  “莱生家中贫苦,父母省吃俭用,只为了让我求学,学得点本领,可以做大夫的门客、僚属,补贴家用。但数年下来,虽然会背几句诗书,却依旧一事无成,我又不擅长农稼园圃之事,恰逢父亲病重,真是快将我逼死了。”
  “好在官府开了公学,第一批入学者,免收束脩。郡守说话算数,学而优则赏,有了这笔钱,我就能请医者,为老父治病了!”
  言罢,竟拜倒在黑夫脚下,稽首不已!
  莱生一番话让围观众人动容,不少人也忘了自己方才还在骂他“忘祖之徒”,竟为莱生叫起好来:
  “好后生,有孝心!”
  “以学得赏,为父治病,不丢人!”
  眼看气氛被莱生的表演炒热了,祭酒萧何乘机出来宣布:从今以后,公学的弟子,每年要上两个学期的课。除了这次考试外,今后每学期,分别有期中、期末两次考试,照例是前三上榜唱名,期末考第一名得金五十两!
  更让人眼热的是,但凡公学弟子,上学期间,可以免服更役!
  “从今日开始,官府言必有信,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决不更改!”
  官府言之凿凿,极力宣扬上公学,学秦字,说秦话的妙处,这可羡煞了普通人。
  上公学的好处,是肉眼可见的,如此一来,那些县乡儒士开设的私学,便显得吸引力不足了,已经有不少家境富足者,竟开始考虑,半年后要不要将子弟送进公学了……
  ……
  远远看着这一幕,鲁穆生悔意更盛,而申生则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天寒既至,霜雪既降,是以知松柏之茂也……”
  想到自己这句话,申生觉得讽刺不已,在他想象中,师长友人皆正派,然而现实却是,松柏终归是少数,更多的,是墙头草!
  守着底线的君子儒沦为刑徒,黥面流放。
  放弃尊严的小人儒却得金犒赏,万人为之欢呼……
  这世道,是怎么了?这就是夫子所说的,清浊颠倒的礼崩乐坏的季世么?
  “也对,就像夫子说过的屈原一般,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申生痛苦地闭上了眼,两行泪流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只想长歌当哭!
  “看够了罢?”
  这时候,屯长刘季却不识趣地打断了他的感慨。
  刘季吃饱喝足,剔着牙走了过来,看申生痛不欲生的模样,顿时乐了:
  “看够了就走罢!去成山的路,还长着呢,少在乃公面前滴马尿!接下来几百里地,让你哭的机会,多得是!”


第0486章 百姓心中有杆秤
  “古有商君徙木立信,而今郡守在胶东,又使官府考试立信。有了莱生等人做例子,胶东人皆知学秦言、秦字既能得名,又能得利,必接踵而来,愿送子弟入公学!”
  是日傍晚,乡校的热闹散去后,郡祭酒萧何向黑夫表达了自己的佩服之意。
  丰沛也是秦朝新设立的郡县,所以萧何深有感触,虽然朝廷要求书同文字,但因为没有相应的优惠政策,故除了少数人外,愿意学秦篆的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在距离关中遥远的胶东更甚,这便导致了胶东立郡五年,一些个县令竟不懂胶东方言,而胶东人也听秦言如闻天书,知识分子照旧使用齐国文字,官府治理地方,只能假手于豪长。
  黑夫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若对自己没有利益,人们就不会主动去做,反之,一旦发现有利可图,自然会如蚁附膻。”
  他就牢牢抓住了这个利字,新开的公学有一系列优惠政策,更有博人眼球的每年数次“放榜”,名利双收的好事,立马就煽动起了胶东读书人学秦篆秦言的热情。
  诸生唯一的顾虑,就是怕被家乡人唾骂,但这种担忧,也在浮丘伯被迫出任县三老后,消弭于无形。
  再有申生、鲁穆生的落魄做对比:顺秦者赏金扬名,以后还有机会做官,逆秦者则被黥面发配,这差距太大了。
  而这一切,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萧何不仅擅长文字、人事,对钱谷也很敏感,他已经算了一笔账:
  “今后《听说》和《读写》会合为一门,外加一门律令考试,每年两个学期,四次考试,期中放榜而无赏,期末放榜且有赏,所以加起来,官府需要付出200两黄金……”
  看上去不少,但黑夫知道,秦两只相当于后世的16克不到,50两黄金,也不过800克。在齐地,1两黄金,可换5石小米。一年的奖学金支出,合1000石粮食,相当于黑夫这郡守半年的工资……
  千石的代价,而能使胶东读书的士人皆归之,这笔买卖,真是太划得来了!
  其实,这是黑夫从尉缭子、李斯对诸侯用间贿赂里得到的灵感,当年,尉缭子见秦始皇,进言道:“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
  六国虽灭,但治理地方,身处满是敌意的胶东,也同样可以“用间”,分化敌人,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
  妥协性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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