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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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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张苍也有些诧异,他自己没有观察过,也以为萤火虫真是腐草化成的。
  “你瞧。”
  黑夫摊手道:“你也如此,何况旁人?人们不明白事物的变化过程而只看到成果,因为不明所以,故称之为‘神’,可若是将这变化过程找出来,让人知道原来如此,将那神秘的纱布揭下!这就是我说的证明,据实以明真伪也!”
  “我明白了!”
  张苍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他大喜过望:“我说众星旋转,日月交替,四季有时,风雨施博,这些都是自然发生的,而非天意,但没有人信,因为他们不清楚这其中的变化,只能归结为天数。除非我去证明它,将这变化过程找出来!”
  辩证辩证,光是辩,没有证怎么成?眼看张苍被自己引到一条新道路上,黑夫暗喜,也击节道:“没错!”
  张苍兴奋了起来,猛地灌了一口酒,解了羊裘,走到已经小了许多的雨中,仰头笑了起来,念了一首古朴神秘的诗歌。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自明及晦,所行几里?”
  张苍回头对黑夫道:“这是屈子拜访稷下学宫时,留下的《天问》!当初夫子常常看着它,念叨这一百七十多个疑问,称之为千古万古至奇之作。”
  黑夫颔首,这像极了懵懂的人类孩童,向未知宇宙发出的疑问!
  张苍叹道:“我当年不明白,而现在,我懂了!我要做的,便是将这些疑问一一解出来,日月运行的规则,为何会有白天黑夜之分?四季为何轮换,还要让人知道天为何而雨,何时将雨!”
  他叹了口气:“但这太难了,我张苍四十岁了,光是编写半本《九章算术》,就耗费了十多载岁月,想求索这些问题,只怕是要把我下半辈子搭进去啊!但是……”
  张苍猛地抬头,胖子眼里满是坚毅。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说得好!”黑夫鼓起了掌,心里却在吐槽道:“老兄,你的下半辈子,还长着呢……”
  黑夫对张苍充满了信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张苍这个大数学家,天生就是搞科学的料。
  他相信,有自己相助,这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可以成为华夏的自然科学的奠基人!
  黑夫迈步上前,拍着张苍的肩,给他打劲道:“虽然如今众人皆醉你独醒,举世皆暗你独明,恰似这乌云将天地笼罩得严丝合缝,看不到一丝光,但只要锲而不舍,定能守得云开,见到日出!”
  “不对。”张苍却笑道:“有时不管守多久,云亦不会自己散去,非得伸手拨云,方能见日!”
  黑夫讶然,随即与张苍相视而笑。
  笑声中,下了半夜的雨,停了!
  ……
  次日清晨,五更天时,骤雨已停,云也有散开的迹象。
  秦始皇已坐在山顶亭中,在群臣陪伴下,等待日出。
  此时此刻,亭东面从脚底往下一片云雾弥漫,如同大海般广袤,云海中依稀可见十多个岛屿,云雾缭绕,那是泰山的其他诸峰。
  向远望去,天边云彩如线,原本是灰白相间,但很快,就变成了五颜六色,这是太阳升起来了,其色纯正,赤如丹砂,下有红光,动摇承之,回首观望日观峰以西的山峰,有的照到日光,有的照不到,或红或白,颜色错杂,都像弯腰曲背鞠躬致敬的样子。
  见此情形,秦始皇想起自己昨日谦卑地向上天告成,却换来一场急雨,是夜换上了不卑不亢的姿态,与天赌斗,结果却是云开雾散,旭日东升,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
  “天,也欺软怕硬么?”
  他认为,这场云雨,是被自己的威势拨开的!
  是日,在转晴的泰山顶上,秦始皇令兵卒立石,李斯亲自撰字,工匠铭刻于石上,是为泰山石刻,颂秦始皇帝德,明其得封也。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脩饬。”
  “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
  “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
  秦始皇将原本的石刻铭文略加修改,不再尊崇什么古往七十二帝王,而是自视“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
  秦一天下之前,是暗淡无光昏悖混乱,从此之后,天下进入崭新的光明的新阶段!通过这种方式证明秦帝国的合法性。
  不法古王,而法今王!
  到了傍晚时分,一切礼毕,秦始皇坐着辇,从泰山从阴坡下山。快到山脚的时候,皇帝又回过头,看着这座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大山。
  初登山时,感觉它似乎高山仰止,很难登上,毕竟是被齐鲁士人顶礼膜拜,加了无数含义的天下第一名山。
  到山顶时,风雨欲来,秦始皇只觉得高处不甚寒,就像他治国一样,一脚踏错,到处都是万丈深渊。
  但如今,下山后,秦始皇却觉得,这只是他登基三十一年来,翻过的无数险阻里,普普通通的一座。
  再次回头,将泰山抛在脑后,秦始皇也留下了简短的评语。
  “这山……”
  他轻蔑地说道:“真矮!”


第0511章 稷下
  “我上次途径临淄,只留了一天,没时间过来,倒是陈平来转了一圈,但只说稷下已散,变成了兵营。”
  黑夫抬头望着眼前的衡门,也就是牌坊,以两根石柱子架一根巨木横梁,顶上还有斗拱和黑瓦屋顶,没有后世的雕梁画柱,只是简简单单,毫无雕饰,唯独横梁中间大石板刻着四个用朱笔描绘,至今未褪的大字:“稷下学宫!”
  时间已是八月下旬,那天从泰山从阴坡下山后,秦始皇又到了附近的梁父山,在那里举行禅礼,祭地神。还是和封泰山一样,不让儒生参与,反倒是听了方士的建议,将秦国祭祀社神和齐人祭祀“地主”的礼仪结合起来。
  之后,便是将远方进贡来的奇兽、飞禽以及白山鸡等物纵还山林,江南进贡来的兕牛犀象等巨兽,不宜放还山林,便统统杀了祭祀……不管怎样,泰山脚下的行宫,总算不再是“动物园”了。
  秦始皇又宣布,特赐给泰山、梁父两地的百姓,每十户羊一头,酒十石,年八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赠赐布帛二匹。此次封禅途径的地区,免除徭役和今年租税,这些对负担了行宫、道路建设的当地百姓可谓及时雨,但皇帝没有同意群臣请求的大赦天下。
  第二天,方士卢敖、侯生等人又禀报,说行禅礼的地方,当夜仿佛有光出现,白天有白云从封土中升起……
  对此,张苍只是撇了撇嘴,虽然不信,但也没有再贸然站出来。他明白,这正是皇帝想听,也想让天下人信以为真的东西,想要拨云见日,还为时尚早。
  八月下旬,秦始皇的巡视队伍,终于抵达了临淄城西,因为天色已晚,来不及赶进城去,便在稷门之外过夜。
  稷门乃是临淄的西城门,城门外屋舍密布,廊阁云集,有现成的屋舍供大队人马居住,黑夫则是被张苍领着到了这衡门处,才知道,原来此地就是大名鼎鼎的稷下学宫!
  张苍告诉黑夫,春秋之时,天子有“辟雍”,诸侯有“泮宫”,都是官学,负责教育诸侯卿大夫子弟,不要让他们目不识丁,不知诗、数。
  不过随着礼崩乐坏,这种周代流传下来的官学陆续荒废,春秋末期,有学问的人如孔子等,开始兴起私学,有教无类,后世诸子纷纷效仿。
  战国初期的百年时间里,儒墨为显学,诸侯官学如同冷掉的坑灰,私学却像是燎原的烈火,越来越兴旺,甚至到了诸侯国君不得不征辟诸子入朝做博士顾问的程度。比如魏文侯就邀请子夏入魏,创建了河西学派。
  田氏齐国也一样,为了摆脱篡逆的指责,也为了吸纳有识之士、巩固政权,田齐桓公便创立了稷下学宫,四处延揽人才。对于来投奔的士人,给予大夫的待遇,允许他们“不治而议论”,至今已百余年矣。
  所以说,稷下学宫是真的可以自称“百年大学”,因为九流十家都在此荟萃,百家争鸣,所以也是正儿八经的“综合性大学”。而荀子,就是这所大学的校长,三次连任。
  对稷下,黑夫早有耳闻,一直想来看看。
  不过,在衡门处,他们就遭遇了阻拦。
  “是谁?”
  严厉的呵斥响起,秦兵甲和秦兵乙持戈守着此地,警惕地看着二人,张苍和黑夫一胖一瘦,一白一黑,走在一块十分显眼。
  他们出示验传符节后,兵卒才连忙下拜请罪,很快,本地的一个小五百主也跑过来,告罪道:
  “敢言于上吏,这一片都被辟为军营,兵卒听闻陛下在附近休息,都十分警觉,不识贵人,冲撞了二位。”
  说着,便殷勤地要为黑夫他们带路。
  “不必了。”
  张苍却将他打发走了,胖子虽然是在兰陵拜的师,但荀子归赵时,也带他来过这,停留数月。所以张苍熟悉稷下的一草一木,领着黑夫,轻车熟路地向里走去。
  入得衡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水面,这是申池的一部分,向内凹进构成池塘,池边有多块青石琢成的石栏。
  张苍伏在石栏上,指着水面道:“若是五六月来,便能看到满池水面都被荷叶遮蔽,荷花也绽放正盛,只可惜……”
  只可惜,黑夫看到的,却是池中渐渐凋零的荷叶,满眼残败,就像如今的稷下一般。驻军在此取水洗衣,使池子也浑浊了不少。
  其他地方也差不多,稷下先生和他们弟子居住的庭院,如今成了军汉们睡觉的兵营。曾经汗牛充栋的藏书之室,被搬得空空如也。荀子和孟子门徒谈“天人之辩”“人性善恶之辩”的辩坛广场,成了兵卒集合训练的地方。
  就连昔日邹衍、田骈、慎到、荀卿讲学的桃林,竟被驻兵砍伐大半,当成柴火烧……
  “还不是都怪你。”
  张苍看稷下变得面目全非,惋惜慨叹之余,也吹胡子瞪眼,怪起黑夫来。
  “怪我作甚?”
  黑夫莫名其妙,他既没有参与入齐之役,也不是临淄地方官,稷下衰败,与他何干?
  张苍本就是打趣,点着只剩下一堆木桩的桃林笑道:“你在豫章、北地时,倡导士卒喝开水以减少疫病,此策已经流传开来,如今各地的将军,只要有条件,也令其兵卒喝热水,这就需要许多木料,这片桃林,可不得遭殃?”
  黑夫知道张苍在开玩笑,却也道:“人既已去,空留桃林何用?”
  张苍一愣,而后颔首:“没错,稷下最重要的,不是庭院宫室桃林,而是人,人留则文盛,人去则文衰……”
  想到这,张苍有些意兴阑珊,叹道:“时迁事移,稷下已败矣。真是可惜,我欲探寻天地奥妙,自然规则,但学识是有限的。光是闭门造车,则出门不合辙,恐怕做不出成果。我需要有弟子协助,还要与人辩论,若稷下还在,当是最好的场所。”
  黑夫可以理解,笑道:“真理越辩越明嘛。”
  “没错,真理越辩越明!”
  张苍眼前一亮:“夫子也说过,若没有孟子之徒、墨者、名家、黄老与他辩论,他对天人、名实、善恶、利义、王霸这五辩的认识,也不可能日渐加深。而只有辩论,才能让理念传遍天下,为人所知……”
  人们不喜欢看晦涩的书,却喜欢听热闹的嘴炮吵架,当初稷下辩坛的那些命题,那些精彩的言论,常能让天下士人津津乐道。
  但学者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稷下已毁,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我倒觉得不一定。”
  黑夫却笑道:“稷下是衰败了没错,不过,稷下传承的求学精神也亡了么?我觉得不然。只要人还在,稷下就还在!”
  “人还在,稷下就还在……”张苍闻言,若有所悟。
  回想起这几百年来的事,莫不是如此。张苍记得,夫子荀卿曾对他说过,古人之学,必有所受,皆出于周王室之官,比如儒家推崇的六艺,本就是周朝官学对贵族的教育,老子最初也是周守藏室之史,那时候天下的文化中心,在洛阳。
  但王子朝之乱后,洛阳遭到了极大破坏,连藏书也陆续流散各地,之后私学兴起,随着孔子、少正卯等开坛授徒,天下的文化中心,就转移到了鲁。
  孔子既没,七十二徒开始分裂,或入齐,或入楚,或入晋,但新的中心很快出现,那就是魏文侯时的河西学派,以子夏等人为核心,学派有不少人成为魏国的治世良,法家思想也在那儿萌发,魏国,是战国早期当之无愧的文化中心。
  之后是稷下学宫,自不必说,道、儒、法、名、兵、农、阴阳、轻重诸家,群星璀璨,百家争鸣!那时候,稷下不仅是中国文化的轴心,也是世界文明三大轴心之一。只可惜到了后来,齐愍王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独断专行,使得稷下学宫衰落,稷下先生也逐渐散去,分别聚集于秦、楚。
  在春申君的号召下,荀子等人聚集于楚国兰陵县,李斯、韩非、浮丘伯、张苍,都学成于兰陵。
  但讽刺的是,他们中的三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入秦!时任秦相的吕不韦大力召集门客,编撰《吕氏春秋》,此乃集百家学问之大成的著作,虽然后来秦始皇亲政后,这本书就没人提及了,但入秦的六国之客,大多还是留了下来。
  秦一统后,皇帝又征召儒、黄老之士七十余人入咸阳,尊为博士,加上秦地原本就有的墨者,咸阳俨然成了新的文化中心。博士可以查阅、整理秦朝从六国夺来的书籍,张苍的《九章算术》,正是在此基础上编篡出来的!
  加上纸张的推波助澜,将古书抄录成纸书,已经成了一种不可忽视的新潮流,知识和文化传播的速度,比先前大大加快。
  坐在只剩下木桩的稷下桃林中,黑夫陪着张苍,将这千年来,华夏的文化中心流转梳理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知识和文化,并不像国家社稷一样,一旦大厦不存,就骤然灭亡,是随着人、而流动的!
  黑夫不由笑话张苍道:“子瓠啊子瓠,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骑着驴找驴,你在这感慨稷下之亡,却殊不知,新的稷下,新的百花齐放,早已在酝酿、萌发!”
  但这种好的趋势,却也随时可能夭折,因为皇帝和丞相李斯,都是喜欢别黑白而定一尊,讨厌不同声音和“巷议”的。
  过去黑夫还不觉得,但此番,儒生们在泰山下的作死表现,让黑夫觉得,群儒和朝廷的离心离德,已经不可挽回地开始了。
  要是这群人哪天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导致“焚书”之令提前到来,也不足为奇!
  正思索时,却有谒者杨樛来稷下找黑夫、张苍,一作揖道:“少上造,五大夫,陛下急召!”
  张苍见他来得急,便问道:“不知是出了何事?”
  杨樛无奈地说道:“陛下封禅遇雨之事,不知为何,竟比车驾还早到临淄,如今已经在临淄街巷为人非议讥讽,被采风之官听到后,回报到行宫来。陛下闻之大怒,令丞相彻查此事!”


第0512章 以古非今
  临淄人口众多,乃是这天下间市民文化最流行的地方,其民富庶而好享乐,闲暇之余,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蹴鞠。除了这些娱乐项目外,在街巷酒肆里,也常常活跃些一些俳优、侏儒,在席间做些表演,以此来博得食客捧场,也顺便帮酒肆招揽生意。
  大多数俳优的表演,多为调谑、滑稽,甚至自虐自丑之事,他们会一边击鼓边歌唱,在案几上翻跟头逗人发笑,后世出土的“东汉击鼓说唱陶俑”,就是这群人的写照。
  但这群人中,也有些异类,他们并不视自己为低贱的倡优,以齐威王时的淳于髡为榜样,靠嘴皮子吃饭,在酒肆里讲故事。故事虽取材于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但也有些为人津津乐道的古事,比如《晏子使楚》、《淳于髡智劝齐王》,齐人很是爱听。
  在临淄最热闹的庄、岳之市,便有家著名的酒肆,里面常年邀请一位名为“优绣”的俳优来坐台。
  据说优绣曾是一位“小说家”的奴仆,小说家编篡故事,让他来讲,优绣越讲越好,名气传遍临淄。小说家死前,恢复了优绣的自由身,他便继续靠讲故事为生,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出现在这间酒肆。每逢此时,酒肆宾朋满座,优绣坐于中间,慕名而来的食客们将他围个里三层外三层。
  今天是九月初一,也不例外,优绣个子才六尺不到,头上戴帻,两肩高耸,穿着一身小孩的深衣,却留着一个夸张的八字胡,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表情却十分严肃。
  他坐在酒肆中央席上,扫视周围一眼后,用独特的大嗓门开始了故事……
  “师旷乃是春秋晋平公时的大夫,为盲眼乐官,博学多才,尤精音乐,善弹琴,小说家为他作了《师旷》六篇,今日我只谈其中《亡国之音》这一事。”
  随着优绣侃侃道来,一刻后,故事渐渐接近了尾声。
  “师旷奏《清商》时,有玄鹤十六只飞集堂下廊门之前;奏《清徵》时,玄鹤伸长脖子鸣叫起来,随琴声跳舞。晋平公见状大喜,起身为师旷祝酒,又问师旷,还有比这更动人的曲子么?”
  “师旷说,有《清角》之乐,但必须德行深厚的人才能听此曲,君侯还不配,若是强听之,恐怕家国将有败亡之祸!”
  “晋平公不豫,说寡人此生最好唯乐也,便强令师旷弹奏,若不从,则杀之!师旷不得已,取琴弹奏起来,奏了第一曲,有白云从西北天际出现,天地瞬时色变;第二曲,大风夹着暴雨,铺天盖地而至,直刮得廊瓦横飞,左右人都惊慌奔走!”
  酒肆中本来多有议论之声,至此却都停了,为师旷的神乎其技而惊讶。
  优绣继续道:“平公吓得伏身躲在廊屋之间,连连呼喊,让师旷停止奏乐,师旷停手,顿时风止雨退,云开雾散。”
  “但为时已晚,晋国此后大旱三年,寸草不生,晋平公也大病一场,晋从此衰矣……”
  说到这里,优绣一拍案几,结束了今天的故事,食客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赞叹起这个故事,但也有人笑道:
  “不就是听琴么,真能如此夸张,到风云色变的程度?”
  优绣却笑道:“这位先生说的没错,但礼乐礼乐,两字不分家,乐者,所以象德也,故乐也分为许多种。”
  他站起身来,掰着指头一一数了起来:“有天子之乐,有诸侯之乐,有卿大夫之乐,有士人之乐,有庶民黔首之乐,不一而足。吾等庶民黔首之乐倒是无妨,但其他的乐,却不可妄兴也,必须身份与德行与之匹配才行,否则就会导致一些凶事,这就是孔子所谓的‘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
  “优绣也诵孔子之学么?”酒肆中,一个头戴儒冠的年轻儒生问道。
  优绣解释道:“我虽未拜儒者为师,穿儒服戴儒冠,但也曾从友人处听说过孔子之言。”
  他话音忽然一转:“其实这世上的事,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人君者,若本身德行不足,而学晋平公,强行去做一些事,定会被天地认为是无礼之举,必给出一些预兆,加以告诫惩处!”
  此言一出,酒肆里的众人顿时哗然,头戴儒冠的年轻儒生低声对旁人说道:“做与自己德行不匹配的事会遭到告诫?那我听说,皇帝上个月去泰山封禅,才上山就遇到了暴雨,周身被淋湿,这该怎么算?”
  “皇帝封禅遇雨?”
  不少人第一次听闻此事,顿时来了兴趣。过去几年间,在官府的调控下,临淄的酒价翻了好几倍,能来这里消遣的,基本没有穷人,齐人本就好议论,这群衣食无忧的人更是如此。
  推杯交盏间,食客们开始讨论起这件“国事”来。
  儒生将他从师长处听闻的消息告诉众人,从秦始皇不用儒士之言,违背古代惯例,用秦地关中夹杂“戎狄之俗”的礼仪去封禅,再到泰山顶上的风云色变。
  几杯马尿下肚,年轻儒生胆子也大了起来,最后竟然叫道:“我的师友说了,泰山有灵性,不会接受德薄之君的封禅。当年齐桓公都没资格,何况这所谓的秦始皇帝,依我看,他也不是真的天命之子!”
  此言一出,酒肆一片寂静,接着响起了一片赞同,临淄人的日子在秦朝统治后,降低了几个档次,他们的不满早已沉积心中,虽然不敢有什么行动,但却可以付诸于语言发泄,优绣也只是饮着酒,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儒生受了鼓舞,再度叫道:“皇帝无德暴戾,却强行用戎狄之礼封禅,惹怒了上天,降下骤雨警告,依我看啊,就像晋平公强听《清角》一样,接下来几年,天下恐怕要生变乱了!”
  “然也!”众人纷纷向儒生敬酒。
  唯有几个机灵的人,发现这间酒肆里讨论的话题越来越不对劲,便将几枚半两钱放在案几上,开始往外走。
  但还不等众人离开酒肆,一阵齐刷刷的脚步,便停在了外边。
  一群秦卒围住了这里。
  齐人们勃然色变,优绣连忙站起身来,想要从后门跑,却发现那里也被堵了,酒肆老板闻讯出来,亦面如土色。
  一群黑衣秦卒就持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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