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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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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人们勃然色变,优绣连忙站起身来,想要从后门跑,却发现那里也被堵了,酒肆老板闻讯出来,亦面如土色。
  一群黑衣秦卒就持着剑,如狼似虎地走了进来,将兵器对准所有食客。
  接着,便是一个戴法的秦狱史走进酒肆,扫了里面的人一眼,目光定在优绣和那已经喝醉的儒生身上,冷笑了一下,一挥手道:
  “在这酒肆中以古非今,诽谤陛下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能跑!”
  ……
  秦始皇已离开了稷下,莅临临淄城内的“行宫”,其实就是过去的齐王宫室。
  齐人喜好奢靡,从姜齐开始,几乎每一位国君都会造一座专属于自己的高台,田齐的历代君王也继承了这项爱好。所以临淄城西南的宫城内,如同金字塔般屹立着无数高台建筑,台基都很宽大,四周以圆滑的石块镶嵌,放目望去蔚为壮观。
  秦始皇住在大室殿,这里是齐宣王所建,占地百亩之广,上面的厅堂也很大,足足有三百个房间。这个工程是如此浩大,凭借齐国之富裕,建了三年也没盖成,如今却便宜了秦人。
  大室殿厅堂内,随皇帝东巡的群臣,以及临淄的主吏都在,气氛有些肃穆,仿佛一场大战在即。
  “这的确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却影响深远的生死之战!”
  黑夫站在殿内中段位置,暗暗叹息。果然不出他所料,那群在泰山脚下等待的儒生听闻秦始皇封禅为风雨所阻,竟出言讥讽之,要是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但有几个大舌头,竟通过书信等方式,将此事传到临淄,闹得满城皆知。
  不作死就不会死,在秦始皇和秦吏眼中,公然质疑秦的合法性,说皇帝“德薄”,这显然是对皇帝权威的一种挑战!闻言大怒,立刻授意李斯和临淄官员,派出人手,但凡有议论此事的人,就统统抓起来,那些传播流言者,按照诽谤罪论处。
  临淄郡守、丞正在禀报这几日在临淄城中的逮捕行动。
  “陛下,临淄之中,敢在酒肆街巷非议封禅者,已尽数缉拿!”
  按照优绣等人的口供,官府追根究底,找到了最先泄露消息,诽谤皇帝的一位博士,又从他牵连出十数人,多是儒士。这样一来,七十博士,十去其二,其他人也人心惶惶,毕竟在皇帝将他们撇在泰山脚下后,抱怨的话大伙或多或少都说过。
  按照律令,最先散播谣言的人犯了诽谤罪,严重的可能要斩首弃市,其他附和者也要定个聚众闹事的“群饮”罪和知情不报罪,或是罚款,或是做刑徒,发配去修骊山陵。
  但秦始皇不欲就此作罢,让群臣聚集,讨论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作为儒生的靠山,左丞相王绾难辞其咎,但在议事时,他还是坚持认为,这次的事只是一小撮不懂事的儒生心怀不满,一一找出来,加以惩治即可,但不必牵连所有博士。
  “陛下,齐鲁之人本就好议论,愚夫一时巷议而已,不足为虑。”
  “左丞相此言差矣!正因为天下愚夫众多,才不能任由诸生诽谤,否则天下人信以为真,必定人心浮动,导致生乱!”
  右丞相李斯却与之争锋相对,他知道,彻底打垮王绾,让他一蹶不振的时机,已经到了!
  黑夫站在后头,只见与王绾佝偻的背影相反,李斯大步一迈,出列朝秦始皇一拜,高声道:
  “陛下,从前诸侯并起纷争,大量招揽游说之士,使其不治而议论,放任太甚,使得这群人,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话常常称引古人为害当今,矫饰虚言挠乱名实。”
  “今天下已定,法令出自陛下一人,别黑白而定一尊。天子之下,百姓黔首应致力于农工之事,为陛下创造财富,读书士人就应该学习法令刑禁,为秦吏,替陛下治理民众,这才是读书学识的正当用途!”
  “但现在,诸生不师今而学古,只欣赏自己私门所学的知识,指责朝廷所建立的律令制度,以此来诽谤陛下之治,惑乱民心。但凡听到一件事,就各根据自己所学加以议论,在民众当中带头制造谤言。如此种种,恐怕不独临淄才有,若不加以禁止,必然使得人心浮动,在上则削弱朝廷威势,在下则形成朋党之势……”
  说到这,李斯再拜,提议道:
  “依臣之见,每次事发后,只追究罪首远远不够,应该新设律令,禁止天下私学巷议。让史官将所收六国史书,统统烧之!典籍只准许咸阳博士官署钻研收藏,除此之外,天下有藏《诗》、《书》、诸子百家之语者,亦由当地守、尉烧之!从今以后,借古非今者族诛之!有敢群聚谈论古事及《诗》《书》者,斩首弃市!私藏诗书、百家语者,黥为城旦!望陛下恩准!”
  “什么!”
  话音刚落,殿内哗然,尤其是站在末尾的张苍,更是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师兄李斯。
  李斯当年也在兰陵,稷下学帝王术,对百家言有一定了解,深受其滋养,如今为何却要一刀切,将其全部禁绝呢?
  若此事成行,别说黑夫那日说过,正在世间酝酿的“新稷下”,这天下学林,恐怕也要像外面的齐宫花园般,百花凋零,一片寂寥,只有几朵菊花能留下!
  他正要出列请求,说此事万万不可!却不防,前头的黑夫已觉察到了他的举动,为了不让这承载了华夏未来科学希望的胖子再因言获罪,竟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大声道:
  “陛下,右丞相之言,大善!”
  所有人都看向黑夫,他居然在众人尚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前,就抢先附和?太急了吧。
  叶腾也十分诧异,争着出头,这不像是女婿性格会做的事啊。
  秦始皇尚未表态,却也看向黑夫,玩味地笑道:“卿也觉得右丞相之议可行?”
  “泰山封禅之事,明明是祥瑞,合秦之水德,诽谤者皆居心叵测之人,当诛之!而博士、私学,这数年来,一直放任混乱,也的确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黑夫表了态,但随即话音一转,说道:
  “不过,秦律一向是有罪严惩,无罪宽赦,除非是族诛,但也只是诛其父、母、妻三族。臣愚昧,这世上学问虽然统称为‘百家’,但实际上,却各行其是,甚至有相互敌对,老死不相往来者,非但不是亲戚,连邻里都算不上。如今因为几个儒生犯事,却要将其他私学统统禁绝,书籍全部焚毁,这会不会……有殃及池鱼之嫌?”


第0513章 法今王
  “陛下,儒生是读书人,但读书人不尽是儒生。儒乃百家之一,但百家不都是诵孔子而学儒。因几个儒生诽谤妄言,便牵连天下所有学派,全面禁止私学,焚尽百家之语,这会不会有殃及池鱼,牵连无辜之嫌?”
  听到这番话后,李斯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本是剑指王绾,但谁料,王绾老儿还呆愣在原地,却是一向与他亲近和善的黑夫先站了出来。
  “孺子啊孺子,装了那么久中庸,终于忍不住,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么?”
  看着黑夫在那侃侃而谈,老丞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
  今日李斯赫然出列,抛出了“焚书”的惊人之言,绝非心血来潮,而是酝酿已久。
  法家主政的秦横扫天下,本该使延续百年的儒法之争宣告终结,但秦始皇是一个实用至上的皇帝,没有彻底摒弃儒家,反而招揽了不少文学儒士入咸阳为博士。
  儒法之争的场地,从民间转向朝堂,虽然每次都是法家完全吊打群儒,但这群人有王绾做靠山,每次都能安然无恙,下一次继续空口白话地议论。
  这种明争暗斗,在泰山封禅时,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李斯只是略施小计,王绾和儒生博士们便全败而归,也彻底让皇帝对他们失去了耐心……
  李斯知道,自己将这群人彻底打倒的机会来了!
  回想自己这数十年仕途,对李斯威胁最大的,既不是王绾,更不是叶腾,而是同出一门的韩非。
  对李斯,秦始皇只是将他当做一统天下,独尊皇权的工具,升官笼络,皆是出于此种目的。但对韩非,却是出自内心的赞赏,甚至发出了“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的感慨,似乎韩非笔下的每个字,都是为秦始皇所写。
  被韩非排挤取代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李斯利用韩非在上书中力主存韩这一致命伤,联合姚贾,在秦始皇疑心最重时,先让姚贾毁之,说韩非乃韩之诸公子,忠于韩国,绝不会助秦灭韩,如此天下大才,若让他归韩,恐怕会成为秦之大患,不如诛之!
  李斯又恰到好处地夸赞韩非,将他吹得天花乱坠,仿佛是管仲、商鞅再世,去秦则秦弱,就像当年商鞅离魏一样。最后使秦始皇下了决心,既然得不到,就杀死他!
  等秦始皇后悔时,李斯已经快马疾驰到云阳,将韩非药杀后,哭着收拾其尸了。
  除恶务尽,这一向是李丞相秉承的做人原则,这次也不例外。
  当然,他可不会将私心暴露得如此明显,在皇帝眼里,李斯此言,是为了实现皇帝自己的理念!
  过去,朝堂上有两个人常简在帝心,一是心思缜密的赵高,总能让皇帝信任,常年担任护卫,甚至有资格行玺事。第二个,就是李斯自己了。
  但李斯的段位,显然比赵高略高一筹,他不揣摩皇帝喜好细节,而专注于大势。秦始皇下一步想做什么,他都能提前建言,废封建行郡县、车同轨书同文,都是李斯将字放到皇帝目光瞥到的位置上,恭请陛下落子!
  这样的臣子,谁不喜欢?简直到了“内事不决问赵高,外事不决问李斯”的程度。
  李斯唯独落了后着的,就是西拓之事,他本以为皇帝欲征岭南,将儿子李由安排到长沙郡,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让蒙恬、李信、黑夫三子成名。
  尤其是黑夫!虽然他小心地避免多立战功,让李信出尽风头,但李斯却知道,黑夫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简在帝心的人,又多了一个。
  而且黑夫的利害之处在于,常能诱使皇帝偏离初衷,将注意力转移到他处。李斯不知道这黑厮是开了挂,所以才能次次中奖,还以为他有过人本领,对黑夫的警觉,也随着黑夫地位的尊崇,而日渐加深。
  但这次的事,以李斯原本想来,黑夫远离朝堂太久太远,是沾不上边的,但没想到,他还是搀和进来了。
  李斯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廷尉叶腾,心中暗道:
  “是叶腾的授意么?是廷尉想要表明,他与我想法不大一样,急于树立政见,好争取未来左丞相,甚至右丞相之位,而唆使其婿出头的么?”
  不管原因是什么,李斯都决定,今日要给年轻人好好上一课,顺便,也踩熄叶腾的小心思。让黑夫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西拓之事只是巧合,皇帝的心思,可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
  封禅事件,让李斯确定了,秦始皇接下来的注意力,会放到一统天下人心、舆论上,他的焚书之议,便是为了迎合皇帝。
  这时候,黑夫也说完了,李斯便摇头道:“胶东郡守之言,只是站在一场公室告的诉讼上,认为只需罪责涉案儒生、士人,其余人不必追究,未免目光太浅,还是没站在国事角度啊。你可知道,当年商君为何要燔诗书么?”
  黑夫拱手:“听说是为了明法令……”
  “然也,燔诗书,是为了明法令!”
  李斯声音大了起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此皆为律令所不容。以武犯禁好懂,但以文乱法,如何生乱?靠的便是他们的‘法先王’之说!”
  这个词让黑夫一愣,张苍曾经和他说过,“法先王”,乃是百家的普遍主张,喜欢托古甚至于复古。
  儒家就不必说了,不管哪一派,都认为,三代是最好的黄金时代,今不如古,后不如前,后人所要做的就是对上古三代的统治模式去尽可能地模仿、恢复和延续,最后做到“克己复礼”。
  像孔孟之徒,言必称尧舜,问必谈仁义,你问他如何富国强兵,他回你一句“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你问他怎么一统天下,他回你一句“不好杀人者能一天下”。话虽然好听且道德正确,但对旦夕存亡,敌军兵临城下的战国七雄而言,真的有一丝现实意义么?
  老庄一派的道家,虽看儒家不顺眼,但亦认为回到“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时代才是最好的……
  李斯抨击了诸家顽固不化的“法先王”后说道:“如今诸生以古非今,便是此说作祟,就像田间锄草一样,若不艾杀其根,只拔其叶,过上不久,田中又会杂草丛生,而秧苗粟麦皆萎靡不振矣!故必穷追其恶,将法先王之百家,连同其倡导复古的《诗》《书》等焚毁,使无人再敢以古非今!”
  在李斯看来,百家多是“法先王”,站在国事角度考虑,那些百家之士,以及其所著之书,皆有罪!哪怕有的学派的确没有法先王的情节,但就像是地里的杂草,哪个农夫会蹲下身子,去看它们的品种?往往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一锄头下去,全部铲除,也不可惜!
  干掉这些法先王的学派,法家提倡的“法后王”“法今王”,才能真正大行其道!
  在法家看来,随着时代变迁,统治之道也是不断发生变化的,不存在一以贯之、百世不变的先王之道,甚至那些个先王的事迹,也是儒生编造想象出来的。在举世争于气力的时代,君主就应当以富国强兵为目标,施行严刑峻法,利用赏罚二柄,调动全民之力。
  换成后世的话,就是“与时俱进”!
  故以法家看来,随着时代推移,最美好的时代,永远是当下,是“今王”,也就是秦始皇帝统治的天下!
  “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如此,则舆论能一。”
  这句话,李斯是说给仲裁者听的。
  秦始皇微微点头,他想要的舆论是什么?是今不如古,是秦继承三代事业么?不不!皇帝在泰山顶上封禅刻石,表明的意思很明显:
  “秦一天下之前,是暗淡无光昏悖混乱,从此之后,天下进入崭新的光明的新阶段!”
  简而言之,不法先王,而法今王!
  这正好与李斯,与法家的政治取向,不谋而合!所以李斯提倡的禁绝诗书百家,让封禅之后,思想出现了较大转变的秦始皇有些心动。
  之后,李斯又开始谈六国史书的问题。
  “黔首未集,人心思念其故国,都是六国之史事遗留的缘故。”
  他开始列举最近的事件,临淄抓获的倡优、士人,不就常在酒肆街巷里大谈齐桓公、晏婴、田单之事么?百姓天天听这些,或会怀念过去的生活,复国的幽灵便永远盘旋在六国上空。
  而六国史书里,也常常有对秦恶毒的中伤,楚国人骂秦人“秦戎”,关东诸侯也说秦“与戎狄同俗”,好像他们是茹毛饮血的异族——还真有不少六国民众,至今仍如此认为。
  在李斯看来,这件事好办,先烧了掠夺来的六国史书,把民间私藏之史也尽数焚尽,再严禁谈及六国史事,这样一两代人后,谁还记得晏婴、田单?
  欲灭其国,先亡其史!李斯的解决方案,简单而粗暴,有些人的名字必须从史载里抹去、从百姓记忆里抹去,有关他们记载的书,最好无声无息消失,永远消失。
  最后留下的,只有秦,只有现在!只有伟大的秦始皇帝!
  “焚其史,则人心一也!”
  李斯阐述完自己琢磨许久的想法后,看向贸然出头的黑夫:
  “少上造,你如今还认为诸生无罪,书不可焚,百家之言不可禁么?”
  黑夫一下子变得低眉顺眼:“丞相所虑甚远……一舆论、人心,的确十分重要,也是朝廷现下最需要做的事。”
  但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心中天平已渐渐偏向李斯的秦始皇,笑意依旧:“不过,臣却有一个法子,不必禁绝百家私学、焚尽书籍,便能达到丞相所说的一舆论、人心之效!”


第0514章 万马齐暗究可哀
  “臣有一个法子,不必禁百家、烧史、焚书,便能达到丞相所说的一舆论、人心之效!”
  黑夫很理解李斯倡议“焚书”的缘由,从封建郡县之争开始,部分儒生士人鼓噪复古已经很久了,自泰山封禅,他们与朝廷离心离德后,有颇多的人以古非今,表达自己的不满。若是放任不管,任由谣言诽谤流散,长此以往,的确会动摇帝国的根基,这是皇帝无法容忍的。
  既然有商鞅这个前辈烧诗书明法令在前,焚书,就成了最简单也最便捷的方式……
  但将打击面从《诗》《书》扩大到整个诸子百家,且要全面禁止言谈、教学,甚至到了灭天下私学的程度,实在是太夸张了。
  那样的话,烧的可不止是《诗》《书》和六国历史,想想吧,荀子的《天论》,墨家那些简直可以称之为物理学的理论,眼下在皇帝和李斯眼中虽是“不中用之学”,但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科学的萌芽。还有后世脍炙人口的《庄子》等书,若也不由分说,被一把火焚得干净,在黑夫看来,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虽然官方博士藏书没烧,可一旦这些知识仅有寥寥数人能够接触,在民间没了流传的空间,传播就是犯法,它们距离彻底消亡也不远了。
  每个国家都必须有自己的核心价值观,官方也会大肆宣扬,但若将其他学科全部禁绝,让人天天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这二十四字真言和党纪党规,谁受得了?
  思想需要统一,但却不能太单一,春秋战国创造的百家之学,如同野蛮生长的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滋润了后世两千年。若一棍子打死,让华夏出现文化断层,实在是可惜。就像是田地里,虽然杂草除尽,然谷物的繁盛之下,其生态系统亦是脆弱的。
  历史上无数次证明,将学术问题政治化,打压异己,独尊儒术,搞文字狱,可以短时间内让反对的声音消失,遗害却是无穷无尽。
  万马齐喑,终究是可哀的事。海纳百川,方能成其大也。
  人作死就会死,那些嘴长的儒生黑夫救不了也不想救,他只希望,切勿扩大化,让其他无辜的池鱼也被殃及。
  今日之事,或许会得罪李斯,但以黑夫对皇帝的了解,或许他更乐见自己表达出不同的想法呢……
  当众和李斯搞辩论赛?没那个必要,管你说得天花乱坠,激情澎湃,黑夫知道,皇帝和法家,根本不关心长远的未来,他们只看现实,只看成效!
  于是黑夫便立刻直插主题,抓紧每一次说话的机会。
  “陛下!我听说过一句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一味禁绝私学,尽焚其史,其实无济于事,民间总会有暗中口口相传者,岂能堵得过来?”
  亲近李斯的五大夫王戊闻言,立刻道:“胶东郡守,你在讽刺陛下是周厉王?讽刺丞相是荣夷公?觉得此举会导致道路以目,国人暴动,天子出奔么?”
  “若没秦始皇镇着,还真有可能。”
  黑夫心中暗道,嘴上却笑道:“五大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舆论如流水,应该像大禹治水一样,与其一味堵塞,不如且堵且疏,使之归于海中!”
  秦始皇制止了还欲再与黑夫强辩的王戊,问道:“怎样且堵且疏?”
  黑夫道:“臣先谈私学,再谈史书。”
  “诚如右丞相所言,不论是儒、墨、道等,皆有法先王之说,但人无完人,何况学派?常常糟粕与精粹并有,门徒也是鱼目混珠。但儒家教人忠君,这点并无过错。墨者自从惠文王时入秦,为我大秦贡献了不少能工巧匠、机巧器械,兼爱非攻之言虽不可取,然尚同之言,于统一天下也大有裨益。”
  “臣去胶东赴任时,也有儒生不服法教,于是臣下令,凡是郡中欲开私学者,都要在郡府学过律令,这才授予私学符节,可以开坛设学。那些夫子们,不得教授齐史、齐字,且要用官府编篡的课本授学,宣扬诸夏同祖,秦齐一体。同时,大兴公学,士人考试优异者赏钱。半年下来,公学日益昌盛,迟早会整合私学,民间私学虽未绝,却再没有人敢以古非今,诽谤当世。”
  “故臣以为,胶东之事,可以推广至天下,对百家之学加以甄别,违法者禁绝,无过错者,便将其纳入祭酒治下,不用一棍子打死……”
  李斯听明白了,黑夫这是在极力推销他的“胶东模式”,竟想让那些举措变成国策!
  他能感受到,此子的熊熊野心!
  “一郡如何与全天下相提并论?”
  李斯摇头:“陛下,臣之策如火,胶东郡守之策如水。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若驰私学之禁,迟早还是会同先前一样,复古之声难息,还是禁之为便!”
  “二卿之言皆有理。”
  秦始皇却不置可否,问黑夫:“对六国史书,难道也能且堵且疏?”
  这是道送命题,但黑夫却应道:“然也!如右丞相之言,禁绝民间私藏六国、春秋史书,统统收缴到咸阳,此为堵。但收缴的理由,却不必是焚书,或可宣称,大秦欲修古往今来数千年之史,故收天下史书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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