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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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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黑夫必须让自己化鲲为鹏,他要长出羽翼,脱离海水束缚,才能在将来山陵崩塌,天下大乱时,游刃有余!
  没人能逼他做选择,秦始皇不能,叶腾不能,扶苏不能,陈平?更不能!
  选择权,一直都握在黑夫手中!
  怒马冲出风雪,南方一片艳阳,无人再能束缚黑夫!
  “此一行如鸟上青霄,不受网笼之羁绊也!”
  在那边远离中央的荒蛮之地上,他总算能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黑夫放声长啸,此时此刻,他很想吟诗一首。
  阁下何不随风起……不,错了,不是这首。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
  黑夫勒马回首,在他背后,是风雪交加的大秦,是渐渐远去的中原……
  在山岗上,他留下了一句话,对妻儿,对那些期盼他的人,也对这充满苦难的时代。
  “等着吧!”
  “待我归来之日,吾翼,将若垂天之云!”


第五卷 荧惑星


第0638章 搜粟
  秦始皇三十五年,孟春之月,位于帝国东方的“东海郡”,淮水边的柳树开始抽出嫩条,但天气依然寒冷,南昌亭亭长缩在屋内,烤着炭火,懒洋洋地扒着妻子刚煮出的粟饭,却听到外头一声呼喊。
  “亭长,有官船来了!”
  南昌亭长连忙出门一看,果然,一艘吃水很深的三百斛船正在泊岸。
  这一看就是在淮泗、江东之间往来的官船,风帆是崭新的,船刷了漆,甲板上还有两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秦吏在交谈。一位年轻君子在船舷处吆五喝六,让亭长派人来帮忙系船,态度很不客气。
  南昌亭长侯在岸边,已看清楚其中一名官吏头戴板冠,腰上还佩着铜印黑绶,这是秩比六百石以上的标志,岂敢怠慢,立刻张罗人手帮忙。
  “萧禄。”
  船上的“大官”萧何皱眉,对年轻人斥道:“你无官无爵,出门在外,与人说话客气些。”
  “诺。”
  萧禄缩了缩脑袋,身为长子,萧何一向待他很严格,更何况,这次南下,父亲本不想带他,是他苦苦哀求,萧氏族人也力劝,说萧何去南边,身旁不能没有至亲照应,萧何才勉强同意。
  与萧何交谈的官吏哈哈一笑,张口道:“萧君,年轻人,张……张狂一点实属寻常。”
  此人名叫周昌,是泗水郡卒史,他有个小毛病,口吃。历史上,正是周昌和邓艾一起创造了“期期艾艾”这个成语……
  周昌此行背负使命,护送被昌南侯任命为“搜粟都尉”的萧何南下。顾名思义,这个千石官职专管征集军粮之事,是将军幕府中举足轻重的人员。
  将军昌南侯从另一条路南下,经南阳至南郡,让萧何在豫章郡与他汇合……
  黑夫的信里还提了件事,那就是让萧何沿途帮忙征辟些人才,以补幕府之不足。
  只可惜,黑夫点名要的人,萧何都没抓住。
  一想到很快就将抵达江南地,萧禄又面带愁容:
  “父亲没征到那狗屠樊哙,还叫他跑了,也不知昌南侯是否会愠怒。”
  黑夫也是离奇,点名想要的人,第一个就是个屠狗辈,也不知他是从哪听说的名字。
  萧何知道,那樊哙是刘季好友,为人豪气,颇有胆略,一身武艺,有十人之敌。
  但樊哙一听萧何说要征他南下,先支支吾吾,说欲回家告别老母。结果第二天萧何派人去一问,竟是人去屋空,樊哙这厮,带着家人,连夜跑到沛县周边的山泽里去了!
  放樊哙出城的小吏叫任敖,也一并跑了……
  乡里乡亲,萧何也没有穷追不舍,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苛政猛于虎,逃戍如逃死。”
  而黑夫点的另一个人,周勃,萧何一询问,才得知也早就远戍塞北,好几年没回来了。
  县中其余官吏,如夏侯婴、周苛诸辈,知道征百越是差事,第一次战争去的人,十死三四,皆不乐南行。当地豪贵吕禄、王陵、雍齿等辈更不必说,态度消极冷淡。
  按照黑夫早年向秦始皇提议的“南人戍南,北人戍北”,这场战争,乃淮汉以南诸郡出人,不关泗水郡的事,萧何本就不想害这些乡党,见状也不强迫,征辟不成,便两手空空地上路。
  倒是同行的卒史周昌,久闻昌南侯之名,又羡慕萧何、曹参四年内飞速升官,挺有兴趣去南军效力。
  可一个周昌,不知能否让昌南侯满意,这是萧何父子忧虑的事。
  周昌建议道:“萧君,昌南侯不是说,要在南郡再征……征一次兵,耽搁些许十日,与萧君三月会于豫章。既然时间充裕,不如在沿途郡县,看看有无壮士,一并带去。”
  “只好如此了。”
  萧何颔首,随即将南昌亭长唤来,问后得知此地叫“南昌亭”,不由与周昌、萧禄相视而笑,竟与他们的目的地同名,也是巧了。
  又得知淮阴县城,就在河边两里开外,乘车过去仅需两刻。
  说做便做,想着沿途抓几个“壮士”应付黑夫的萧何,决定让周昌看着船,自己带人去城里走走看看。
  出发前还嘱咐众人,将官吏服饰脱了,穿上常服,不要引起地方骚动,一路来民生艰难,萧何很排斥地方官大张旗鼓的奢侈接待。
  虽然心里不太乐意南下,但在其位谋其政,坐在车上,酷似一位文士的萧何,也不住远眺阔野,观察此地形势,对儿子道:
  “淮阴阻淮凭海,乃兵家要地也,春秋时,夫差欲通中国,道出江淮,即从事于此。”
  当年吴王夫差为了争霸中原,不惜动用举国之力,在江淮间开凿了一条运河“邗沟”,吴船遂能繇此而北,淮阴就成了水陆冲要,淮水冲刷而成的平原一片沃野,有开殖之资,四通八达的水网,又有漕运之利。
  “昌南侯欲先平闽越,此地必为中原粮秣南下之枢纽,可在南昌亭筑一大仓,屯粮十万石!”
  思索间,一行人已进入淮阴县城。
  他们虽是便服,但手持千石大吏的符节,守门的兵卒连忙让道。
  萧禄一马当先,年轻人心性好玩,忍不住左顾右盼。
  时人以淮北泗水、陈、汝南、南郡为西楚;彭城以东的东海、江东为东楚;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长沙为南楚。三楚习俗略有不同,第一次出远门的萧禄看到与淮北有异的衣着,物产,觉得颇为新奇,哪里热闹往哪凑。
  萧何则时走时停,让下人去询问当地物价,尤其是五谷的价格。
  问了一圈下来,发现几乎所有粮食,都比泗水郡贵了数倍,每石高达两百钱!按理说淮南亦是粮仓,再加上堆肥沤肥之法也传到了这,当不至于此。
  再一问,当地人都说是因为官府征粮,粮食都经由运河,送到南方去了,江东那边,有十万张嘴等着吃饭呢,本地粮食少了,价格自然就贵了……
  萧何不由暗暗叹息:
  “兵法有云,邦国之所以因作战而贫困,是由于军队远征,不得不千里挽粟,耽搁数月,人吃马嚼,粮食送到时,早已十不存一,还需大量劳役来回奔波,这必使百姓贫穷,粮价飞涨,力屈财竭。”
  国家财政枯竭,为了继续战争,就会急于丘役,如此恶性循环,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最后甚至会导致崩溃。
  许多年前,强大的吴国,就是这样走向衰败的,被范蠡文种搞了一出借粮计,更是雪上加霜……
  其实,孙武早就给出了解决之道:因粮于敌。
  但那只适用于中原征战,南征百越,当越人烧毁稻田逃入森林后,秦卒便无粮可因,只能眼巴巴地盼着北方粟稻。
  只靠江淮诸郡千里运粮,远水解不了近渴,想要结束战争,就必须先解决这个难题。
  萧何正蹲在粮摊前沉思之时,却听到远处响起了一声大呼:
  “打架了!”


第0639章 韩信
  远离正路的淮阴市肆一角,被路人围了一圈,喜欢热闹的萧禄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到里面情形。
  却见冲突双方,一边是位身材高大的仗剑青年,他四体健全,头发扎得倒是整齐,只是身着蔽衣,脚上的草鞋也破破烂烂,像个乞丐。
  另一边则是个满身油渍的少年,看其身后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条剥了皮的狗,应是个屠中少年。
  这两人在那对峙,屠中少年坦胸露乳,手持剔骨尖刀,眼神凶狠,而另一头的蔽衣青年则抱着剑,默然不言。
  “发生了何事?”
  秦吏效率还是高的,市掾吏第一时间赶到,皱着眉进来一问,有人立刻应道:“市掾,是韩信又来讨下水吃,徐屠的儿子不让,二人起了口角。”
  那屠中少年立刻将刀一扔,笑道:“上吏,是韩信又来我家讨下水吃,我正与他商量价钱,放心罢,不会有事!”
  “原来如此。”
  市掾吏冷冷看了在淮阴名声极坏的无业青年一眼,也不管他满是求助的眼神,竟说道:“看来无甚事,二三子,都散了吧!”
  言罢,这市掾吏竟无视了眼前的冲突,径自走了。
  萧禄大奇,哪有这样的官?要知道,私斗可是犯法的,低声询问旁人,旁人却笑道:
  “休说是市掾吏,吾等也早就想看那韩信倒霉,这无行之辈,就欠被人收拾!”
  这时候,那韩信欲从边上绕着走,却被屠户少年再度堵住去路。
  “徐屠,你欲如何?”
  韩信说话中气不足,像是饿了许久没力气似的。
  屠户少年双手叉腰,大声道:
  “无他,只是看不惯你整日招摇过市,还来我家寻下水烹食,狗肠可是好东西,你这无行之辈,只配吃肠里面的东西!”
  众人哈哈大笑。
  他说话难听,但韩信也不气,点头道:“你既然不愿不给,我走便是,以后再不会来。”
  但屠户少年却依旧不让,眼睛盯着韩信手里的剑,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韩信,过去半个月,你也捡了我家不少下水,零零总总,当钱百文,我看你整日握着的破剑也就值这个价,要走可以,将剑留下,过去的事,我就当忘了,今日还能送给你一副狗肠。”
  韩信腹中饥肠辘辘,但还是抱住手中之剑,态度坚决:“休要欺人太甚!”
  “乃公今日就是要欺你,你能如何?”
  屠户少年冷笑:“汝虽高大,喜带刀佩剑,装作轻侠,却不过一胆小之辈,你可曾用这把剑杀过人?”
  韩信不言,又欲离开,却被身强体壮的屠户少年一把揪住,往后一推,韩信便跌跌撞撞退到了墙角,眼神愤怒。
  他完全不是少年的对手。
  “这样,我也不要你剑了,今日你想走,只有两条路。”
  屠户少年向前一步,拍着自己袒露的胸口道:“你能杀死我,就拿剑刺我,我死了,路自然就让出来了;如果杀不死,来,就从我胯下爬过去!”
  萧禄一边看一边摇头,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人么,但旁边的淮阴人却十分兴奋,更有人起哄道:
  “杀了他!”
  “韩信,你还是不是男儿!”
  那韩信的眼睛,如同被困在绝路上的野兽,手紧紧握着剑,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拔剑而出,冲向屠狗少年!
  但最终,他还是低下了头,挤出了两个字:
  “我钻……”
  一时间,所有声音都哑了。
  在屠夫少年得意的笑容中,在上百乡党的注视下,身高马大的韩信,就这样趴在地上,膝盖着地,撅着屁股,朝少年撩起衣裳,大大张开的胯下爬去!
  萧禄也十分吃惊,他本以为,韩信会在钻进去前一刻,拔剑而起,刺死屠夫,市井斗殴,常有这样的事。
  然而并没有,韩信虽然脸上青筋直冒,嘴唇几欲被咬出血,但犹豫再三,还是乖乖从那胯下爬过……
  他钻过胯裆的之后,一抬头,看到的是上百双眼睛,如同一百支箭,刺在他流血的心头。
  那目光,不再是看待一个直立行走的人,而像看一条狗。
  韩信只是默默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仿佛这样就能忘记方才的屈辱,又捡起地上的剑,似乎那是他仅存的尊严。
  但就在韩信要离去时,一根血淋淋的狗肠,从后面甩到了他头上。
  “钻得不错,乃公高兴,拿去吧。”
  屠夫少年靠在肉铺处,笑嘻嘻地说道:“韩信,你果然只配吃屎!”
  ……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
  韩信没有要那狗肠,扔下了这样一句话,似是为自己的辩白,见无人听懂,就无力地离开了。
  “这韩信,真是一摊烂泥。”
  淮阴众人摇头不止,相继散去,也不知是对韩信彻底失望,还是为没有看到街头喋血的一幕而遗憾。
  萧禄也觉得挺无趣的,若他是哪韩信,定会一剑杀了狗屠少年,就算打不过,也不会受此奇耻大辱。
  无聊地转过身,却见萧何正负手站在一旁,方才的事,他也看到了。
  “父亲。”
  萧禄连忙过去,萧何来的晚了些,没看到全过程,但韩信最后说的那句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贫而无行的少年,怎么会懂这句话?
  萧何若有所思,随即唤来一个随从,对他耳语数言,随从应诺,往韩信走的方向追去……
  一行人又在市肆逛了一圈,在城里的馆舍吃饭时,才从邻桌的人口中,听说了关于韩信的更多故事……
  ……
  “那韩信一家,是二十多年前,从外头逃来的。”
  舍人一边给几人满上热汤,一边絮絮叨叨说起往事。
  那时正值秦王扫六合,到处兵荒马乱,逃难是寻常事,韩信的父母来到淮阴不久后便死了,韩信就成了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等到韩信年纪渐长时,却还是过着这种日子,经常寄居在别人家吃闲饭,一次两次还行,天天如此,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心生厌恶。
  于是韩信能蹭吃的地方,就剩下南昌亭长家了。
  “南昌亭。”
  萧禄他们的船正停在那,他颔首:“我见过南昌亭长,的确是个忠厚老实之人。”
  舍人道:“然也,那韩信仗着南昌亭长心善,每天就蹲在亭外,眼看炊烟起来了,就过去坐在边上,肚子咕咕叫,南昌亭长看不下去,自然就让其妻给他端一碗。”
  “就这样,韩信偶尔帮南昌亭长干点活,但多半是吃完就走,第二天又来了,接连数月皆如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韩信是南昌亭长的奸生子呢!”
  众人哈哈大笑,舍人继续道:
  “南昌亭长宽厚,他那妻却气不过,十分嫌恶韩信,于是一早就把饭煮好,自家人偷偷吃掉。那韩信等到太阳升老高,左右不见炊烟,进去时,亭长之妻正在洗釜,冷脸相待,南昌亭长也当没见着他。韩信这才离开,之后再没去过南昌亭。”
  “还有更不要脸的事!”
  邻桌的客人凑过来补充道:“我是在淮水边泊船的,那韩信自从没了寄食的地方,就天天在泥巴里挖虫,在河边钓鱼果腹,水边常有漂母沤麻浣纱,有位一老漂母见他饿了,一时可怜,便将带来的冷饭分韩信几口,结果你猜怎样?”
  “怎样?”萧禄问道。
  那客忍俊不禁地说道:“韩信竟接连吃了那可怜的老漂母数十天!”
  漂洗丝絮是妇人常坐的活计,这个行当很辛苦,手常年泡在水中,皮肤开裂,也赚不了几个钱,只有穷苦人家的女子,才会干这行,这样的穷人,都能连蹭数十日,可见韩信脸皮是真的厚。
  客人又道:“那韩信还不自知,一天吃完冷饭,竟郑重向漂母顿首,说什么‘吾必有以重报母’。”
  “结果忍了他数十日漂母生气了,大骂韩信,说你身为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之,故赠食,岂望报乎?韩信这才羞愧,也再没去过河边,开始在城里找食,天天去跟屠夫讨下水,洗净污秽后煮了吃,一来二去,徐屠的儿子恼了,这才有今日之事。”
  萧禄深恶之:“果然是无行无脸之辈。”
  萧何却只是笑着摇摇头,问道:“他手里的剑,又是怎么回事?”
  舍人正好端着菜肴过来,回答道:
  “似是一位路过淮阴的老翁留给韩信的,那老翁也是个乞丐,到此地后病笃难行,是韩信救了他,捡回河边的窝棚里,钓鱼给他吃。那老翁病好后,在本地呆了大半年,教韩信识字,后来又不辞而别,只将一柄剑留给了韩信。”
  “自那以后,韩信不管到哪,都仗剑而行,外人以为他是轻侠,但本地人都知道,此人拘谨,毫无任侠之气。但也奇怪,韩信即便再饿,也不卖剑。”
  萧何已知道了他想了解的一切,这时候,先前被他支使去办事的随从也回来了,在萧何耳边说了几句,眼睛则盯向食肆门口。
  “韩信,你来这作甚?”
  嫌恶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却见在淮阴名声烂透的韩信,正落魄地站在食肆边,手中仍抱着他那柄剑,他眼睛盯着脚下门槛,有些不敢往里迈。
  舍吏立刻过去,比手赶他,像赶一条脏兮兮的野狗:
  “没有剩饭给你了,快走,快走!”
  韩信的面容,因长久饥饿而痛苦,遭到驱赶,他往后退了数步,看了看将他唤来的萧何手下,又瞧瞧长须及胸,身着锦衣的萧何父子,还有案几上香气扑鼻的鱼肉菜肴,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复又鼓起勇气,拘谨地拱手道:
  “他说,有贵人在这,请我吃饭!”


第0640章 一饭
  “父亲,儿子先去采买沿途必须之物了。”
  萧禄气呼呼地起身,带着两个人离开食肆,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与韩信这样一个胆小低贱之辈同席。
  那可是一个钻人胯下的贱徒啊,而他的父亲,却是堂堂千石搜粟都尉,是昌南侯亲自点名,督护全军粮秣分配的大官!
  萧何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慢饮热汤,对有些拘谨,离案几三尺的韩信道:“别拘束,吃吧。”
  韩信只犹豫了片刻,虽然眼前这位“贵人”目的不明,但他可是连漂母带去的冷饭都能厚着脸皮蹭的人,被生活逼到这份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萧何一作揖,吃了起来。
  这孺子也不知饿了多久,虽长得身材高大,却面黄肌瘦。一般来说,久饿之人有了足够食物,都会猛吃猛喝,恨不得将案几上的陶碗漆盏都塞进嘴里。
  但韩信却吃得很矜持,或者说很警惕,吃一口,就抬起头看萧何一眼,显然是个放不开的人,与寻常的洒脱轻侠大异。
  萧何等他吃了几口,缓过气来,才说道: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这句话,出自《易传》,许多官吏都不知道,为何会从你一个淮阴布衣口中说出来?”
  韩信没想到,萧何会如此发问。
  似乎是得了萧何一饭,于他而言再非路人,又或是韩信在淮阴无人相知,他说的话读的书更无人能懂,今日总算有人询问,他便颇有些激动地,说起自己的过往。
  与旁人的叙述不同,韩信自称他的父母,乃是贵族,也不知是从韩国来,还是从淮北来,故韩信从小就被教授识字,后来,他救护的那名自称“兵家”的老者又在此基础上,传他兵法,并告诉他许多做人的道理,包括萧何听到的那一句……
  “兵家?”
  萧何问那老者姓名,韩信也不知,明白问不出所以然来,便道:“那我再问你,你在市肆中,手中明明有剑,却宁可受此大辱也不反击,又是为何?”
  此言成功戳中了韩信的伤口,他停止了嘴里的咀嚼,鼓着腮帮子良久,才艰难咽下,说道:
  “兵法云,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
  “主、将如此,布衣黔首也一样,休说我动起手来打不过那屠夫之子,就算我真杀了他,除了出一时之气,又能如何?私斗有罪,杀人者死,我要么被其父兄复仇所杀,要么成为杀人犯被通缉,被官府抓住,判处极刑。”
  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脱,与之死斗,为这样一个狗屠赔上性命,是心存志向的韩信不情愿的,于是在他的判断里,匍匐钻跨,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话虽如此,但大辱就是大辱,韩信能钻过那人胯下,可仍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离开市肆后,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自己长久以来期盼的“天下大乱”迟迟未来,生活却日渐窘迫,眼看连家乡都呆不下去了。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蹲了半个时辰,直到萧何的手下喊他说有贵人请客吃饭,韩信才在饥饿驱使下,跟了过来。
  眼下肚子填饱,韩信的警惕心也渐渐升起,眼前的萧何衣着不俗,出手阔绰,身边还有七八个随从保护,莫非是豪贵?这样的人如此厚待自己,定有目的!
  陈平这种美丈夫,得了意外之恩后,总以为对方要肛自己。韩信则不同,他离席再拜道:
  “贵人赠我一饭,韩信无以为报,但我虽仗剑,却不杀人!”
  萧何无奈摇头,这韩信,怕是聂政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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