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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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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让他进来!”
  被黑夫安排去做事利仓走了进来,作揖道:“君侯,监军,我以分粮犒军为名,在营中行走了一番,果然士气低落,不止是楚籍徭役怨声不绝,连从关中来的秦卒,也颇为不满,嚷嚷说他们明明得到官府保证,一年可归,如今服役已两年,战尚未休,袍泽还在不断患病死伤……”
  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见闻,利仓又道:
  “期间还有一人,暗中拉住我,说他有要事向将军、监军禀报!”
  “是秦卒?”
  “不,他是一个楚人小书佐,方才替我给徭役发粮,口才不错,我已将他带回。”
  黑夫点了点头:“带进来吧,正好听听,这郴县营,还有何不为人知之事。”
  不多时,一名体形高瘦如竹竿,身着皂衣的男子走了进来,看他年纪,比黑夫略小,胆子倒是挺大,站定打量了黑夫、子婴后,在亲兵的催促下,才微微一笑,下拜顿首,声音是熟悉的淮南寿春腔。
  “小人陆贾,拜见昌南侯!”


第0655章 回家的诱惑
  “君侯,他说了什么?”
  陆贾俯首,叽里咕噜说了好几句话,子婴却听不太懂,因为他用的是楚地方言,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讲普通话……
  黑夫示意利仓将陆贾的话转述一遍:“监军,他说,阳山关的事并非孤例,这数月来,军中已逃亡两三千人了!”
  “两三千人!?”子婴有些惊讶,这怎么可能,贾和给朝廷的回复,只说一切如常,只是有零星刁民逃遁……
  “小人句句属实。”
  陆贾朝子婴拱手,眼睛却看向黑夫,他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贾将军撤离南越时,跑在前头,使得各地驻军来不及跟上,数千人被抛在五岭之外。回到郴县后,眼看一年戍期结束,众人想要回归乡里,但朝廷不允,只能久顿长沙。诗云,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士卒徭役思归,遂无战心,士气低落。”
  “这时候,贾将军又欲遮弥败绩,便驱使兵卒、徭役修筑三关,在五岭增修道路,欲再度攻越。时值春雨连绵,病者甚多,兵卒、徭役畏死不往,贾将军便动辄惩罚,将其降为刑徒,驱使他们为先锋,填沟壑。”
  “山中瘴气频发,死者日多,不少兵徭生怨,为了活命,常在修道时逃走,贾将军追捕不及,只能遮掩。此番阳山关那一千楚地籍贯的徭夫,并非有心作乱,而是忍无可忍。贾将军轻视彼辈,少予衣食,每天还要开山斩壑,一旦有人病倒,不加救治,直接抛下山崖喂野兽。众人心寒,遂与押送的官吏理论,却遭到贾将军亲信鞭打,引发冲突,最后夺了关隘……”
  黑夫摸着胡须:“你身在郴县,对阳山关发生的事,倒是很清楚。”
  陆贾解释道:“小人当时正好在去阳山的路上,而那一千人里,有不少是我淮南同乡,他们也知道,谋反者族,家眷皆在寿春,岂敢如此?”
  “你将此事告知本侯,意欲何为?”
  陆贾道:“听闻君侯乃南征主将,定需知晓实情,或许阻止大难。”
  “什么大难?”
  陆贾说道:“君侯定已发觉,如今军中士气枯竭,均不愿与越人交战,更何况对自己的袍泽下手?若驱使他们去攻阳山关,恐怕会闹出更多事来,到时候军中生变,可就不是丢一座阳山关那么简单了。”
  利仓将陆贾的每句话都在耳边告诉子婴,子婴越听越惊奇,这陆贾对形势的分析,和昌南侯简直一模一样。
  黑夫却没有轻信陆贾:“在其位者谋其政,你身为小小佐吏,对此事倒是上心。”
  “不瞒将军,陆贾的确有私心。”
  陆贾一笑:“不愿同乡枉死,家眷受诛,此其一也。”
  “乱军之中,我一身无武艺的书生,恐怕难以保全,此其二也。”
  陆贾再拜:“小人是寿春人,记得年少时,秦军破城而入,开进城的第一支军队,便是打着‘李’字旗号的南郡兵。其余各率,皆大掠平民,奸淫掳杀。唯独其中一支,曾夺项燕将军军旗的数百人,却秩序井然,只夺封君富户,绝不滋扰民户,后来才知道,此乃昌南侯手下的安陆兵……”
  “将军乃有德之将,眼下临危受命,南下为主帅,定不愿看到中路军因兵卒之怨而土崩瓦解,如此危局,也唯有将军能救!”
  黑夫点了点头:“听你说话,极有条理章法,还能引经据典,读过书?”
  “读过?”
  “九流十家,哪一家?”
  陆贾抬起头:“小人在寿春时,从一儒者学诗书,前年因私藏书籍被缉捕,发配至此,因为识字,做了书佐。”
  “是儒家啊……”
  黑夫点了点头,让陆贾下去。
  子婴凑过来:“将军,此人之言,可信么?”
  “八九不离十。”
  昨天抵达郴县后,看似与贾和及众都尉置酒高会,谈笑风生,可暗地里,已派利仓以犒军为名,去各营查看情况,对郴县营的士气枯竭,兵卒生怨,都有所了解。
  而昨夜酒酣时,亦有一名贾和手下的都尉,名为“辛夷”者,借着敬酒的时候,暗暗将一卷小纸条塞进黑夫掌心。辛夷告了贾和的状,他说,一年前,黑夫旧部小陶主动请缨,为大军断后,却反被贾和所弃……
  “在长沙营,吾等要治的是兵卒身体之疾。”
  黑夫起身道:“可在这,要治的,却是兵卒心中之疾!”
  何疾?怨也!
  黑夫带兵多年,最清楚不过,治军时,须留意君、将、兵、民之“和”,以求三军无怨。遇上士气枯竭,徭役思归时,绝不可使怨治怨。
  否则,怨心就会酿成更可怕的动乱,历史上,陈胜吴广的事自不必说,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也是一群戍卒想回家闹出的事。
  千万不要小看,回家的诱惑。
  “但兵卒欲归不得之怨,要如何平息?”
  子婴很苦恼,按照律令规定,秦朝戍卒的服役期限是一年,本该在一年前,就有新兵前来接替南征军,让他们回家。
  但秦始皇下了死命令,百越一日不平,南征的将士就不能回家!
  于是,十几万人,无奈地在前线超期服役一年又一年,这也就罢了,贾和处置失当,一味严刑惩处,无疑点燃了全军的愤怒,这才逃亡闹事不断。
  即便黑夫是主将,也没有权利,将兵卒徭役放归啊。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黑夫笑了笑,似是有了主意,让利仓去通知将军贾和,以及诸校尉来这开会,而后拉着子婴,低声说了几句话。
  子婴面露迟疑:“真要如此?”
  黑夫话语不容置疑:“只能如此!”
  ……
  “监军乃是皇室贵胄,陛下之侄,公子王孙之长!”
  半个时辰后,等贾和及四名校尉到齐后,黑夫也不提别的,先吹了一波子婴,简直将他说成是秦始皇帝在南方的耳目、眼睛,让将尉们心生畏惧。
  稍后,黑夫又按照程序,出示了鎏金的虎符,以及文书、节杖,表明自己号令三军的权力。
  他转述了秦始皇帝两年平越的意志,肃然道:
  “欲平南越,必固三关,如今阳山关戍卒徭役反叛,岭道断绝,当立刻收复,但我听闻,军中士卒颇有怨心,难以驭使,诸君以为,当如何处置?”
  贾和浑然没当回事:“君侯,兵卒些许小怨,罚之即可。”
  “罚?”
  黑夫摇了摇头:“兵法云,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治,眼下兵卒思归,与将吏离心,单纯重刑惩处,恐怕不妥啊……不过贾将军说得没错,为了正军心,罚不可逾日,有些人大败而归,却遮掩战绩以逃惩罚,已经很久了……”
  他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将手里的军符一掷,喝令道:“二三子,将贾和拿下!”
  说犹未尽,屋舍内,便走出二十余人,为首的是桑木,身后均是黑夫在安陆时精挑细选的亲卫,身着甲胄,手持利刃,把贾和横推倒拽,恰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啖羊羔。
  贾和有些发懵,大呼冤枉,其余四名都尉也面面相觑,颇为心惊。
  已被黑夫说服的子婴却站了出来,肃穆地宣布道:
  “军法有云,夫将自千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国贼’。身戮家残,去其籍,发其坟墓,暴其骨于市,男女公于官。自百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军贼’。身死家残,男女公于官。”
  “贾和身为裨将,统辖兵民四万,却弃军先遁,丧师数千,又丢失番禺、龙川等邑,有国贼、军贼之罪。为遮掩大败,虚报斩首,无为将之德,驻于郴县,又举止失措,致使军中多有逃亡,更有据城反叛之徒,亦无为将之才,今撤其裨将之职!”
  贾和愤怒大呼,事发的时候,他也曾战栗胆怯,但比起西路军,中路的战损没那么夸张,稍加掩盖,加上一万多颗“越人”的首级,算是所失与所得相抵消,朝廷也没治他罪,毕竟南方已成烂摊子,贸然撤换前线将领,只会更糟。
  本以为这一篇算揭过去了,黑夫初来乍到,身边仅有寥寥千人,也不敢拿他怎么。
  却不料,报应来得这么快!
  其余四都尉战战兢兢,按这说法,若真要追究起来,他们难逃一劫么?
  黑夫的话却让众人安心了:“诸君勿忧,我已彻查清楚,南越之败,兵卒逃亡,皆贾和一人之过,四位都尉以为呢?”
  “将军明察,正是如此!”
  四人讷讷应是,还有人告起贾和黑状,要与他划清界限。
  这时候,外边响起一阵骚动,却是贾和带来的亲兵,被利仓带着长沙营的人拿下,对方反抗,打斗中见了血。
  令人将贾和拖下去,黑夫又扫视众人:“如今贾和虽束手就擒,但其属下一千短兵亲卫尚在,为免彼辈生乱,需四位都尉率兵围住,加以控制,谁愿前往?”
  四人有些迟疑,黑夫却一笑:“屠将军战死后,是赵佗收拾残兵败卒,退保桂林,有功。故我已向陛下去信,举荐他做西路裨将。如今中路也缺偏将,只可惜我与诸位不甚熟悉,不知才干高低,谁能胜任,不然……”
  这次,没有犹豫,一人立刻出列,是个年过三旬的关中校尉,也是昨夜装醉,往黑夫手里塞纸条的人。
  “君侯,辛夷愿往!”


第0656章 斧钺之诛
  认符不认人,这是秦军传统,虽然一名统率军队多年的将军,多多少少会培养一批自己的亲信,最起码,身边的短兵是忠诚的,昔日子婴的父亲,长安君成蹻叛秦,他那四千名守备屯留的亲兵,就跟着一起反了。
  但贾和不得人心已久,他的短兵亲卫士气也高不到哪去。在营盘里被都尉辛夷带人一围,又见到新来的主帅、监军乘车来喊了一番话,说他们的贾将军犯法被捕,余者皆无罪,眼看敌不过,纷纷弃了兵械,按照黑夫的吩咐,手抱在头上,排队蹲在一起。
  “不愧是辛胜将军之子,颇有将军之风。”
  黑夫对辛夷大加称赞,这位来自关中的都尉,亦是将门子弟,他父亲辛胜,曾做过王翦的副将,于易水之西大破燕军,只可惜在秦一统天下前,就英年早逝了,辛夷继承了中更之爵。
  控制住局面后,黑夫立刻任命辛夷为中路军裨将,发兵控制整个郴县,安抚士卒,也是墙倒众人推,各营听闻逼着他们修路,南下的贾和被撤职,皆欢呼不已。
  稳定住局面后,黑夫又做了一个决定。
  “君侯是说,现在就要杀了贾和?”
  子婴有点慌,前脚才擒拿贾和,后脚就要杀他,太草率了吧……
  虽说在秦军中,上级有处死下级的权力,左右将军得诛万人之将,大将军无不得诛!除了监军外,只要大将军有理由,便能任意诛杀!
  而判断其理由是否合理合法,则是监军之职。
  子婴斟酌着语气:“贾和虽有国贼、军贼、不直诸罪,但他毕竟是右更,爵位不低,就算不押回咸阳审判,至少要去信告知一下昌武侯吧?”
  如此重要的事,子婴不敢擅自处理,毕竟在江陵置酒高会的昌武侯他老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监军啊。
  黑夫却摇头道:“咸阳回信半年,江陵回信两月,监军觉得,这郴县营的士卒之怨,还能忍那么久么?”
  “《尉缭子》有言,凡诛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
  “又说,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是刑上究也;赏及牛童马圉者,是赏下流也。”
  军中除了他黑夫,还有子婴,还有谁的脑袋,比贾和更贵重呢?
  “数万将士积怨已久,今日需得有一次痛快的发泄,光是缉捕贾和还不够,我要用他的人头,来安抚军心。贾和今日必死,这样罢,也不需监军为难,此事我一人决之!”
  子婴还欲劝,黑夫却喊了话:“利仓!”
  “唯!”
  “去钺车上,将陛下所赐斧钺取来!”
  不多时,利仓带着数人,将黑夫不管到哪,都要拉上的沉重斧钺取来了。
  却见着是一柄青铜钺,造型夸张,刃长近一尺,钺身上雕刻着玄鸟与游龙,还以黄金装饰,柄则为榆木所制,看上去十分沉重,得由两个人扛着,小心翼翼地奉上。
  他们可不敢磕着碰着,平日里这钺得安置在专门的钺车上,每天专门有人照料,一点点擦拭掉除来南方后长出的铜绿,因为这是皇帝御赐之物,也是黑夫这南征大将军杀伐权力的象征。
  看到这铜钺,连皇室贵胄的子婴也不得不肃然下拜,一时间,室内诸人,唯黑夫站立。
  他踱步上前,指尖轻触斧钺,冰凉彻骨。
  “半年前,陛下在碣石宫,先封我为侯,又拜我为将。”
  黑夫尤记得当日情形,真可谓是他的人生巅峰。
  “陛下言,社稷安危,一在将军,今百越不宁,愿将军帅师应之,故封侯昌南,以昌大南疆。”
  秦朝君权膨胀,拜将虽不设坛,但亦是极其重要的仪式,丝毫马虎不得,一连折腾了好几天。
  “我既受命,陛下又命太史卜卦,沐浴斋戒三日,钻灵龟之甲,卜算吉日,以授我斧钺。是日,陛下在碣石宫门,西面而立,而我则北面而拜。”
  黑夫露出了笑:“陛下亲执亲钺首,授我其柄,曰:‘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复操斧持柄,授我其刃曰:‘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
  “贼寇敌酋,不尊王化者,将军以此诛之,三军上下,不服将领者,将军以此斩之!”
  这些权力,是秦始皇帝亲手交到将军手中的,而这斧钺,就是黑夫的尚方宝剑!
  黑夫回过头,这位一向和和气气的将军,眼中有了为帅者的傲然,他俯视子婴,声音不容置疑:
  “敢问监军,今日,本将可有斩杀贾和之权?”
  子婴无言以对:“可也,请将军自决之!”
  黑夫有一意孤行,斩杀偏将的权力,而他子婴,也有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回禀咸阳的权力!
  这就是将军与监军之间的平衡。
  不再迟疑,黑夫在木券上奋笔疾书,最后盖上自己的南征大将军之印,让桑木去将贾和提来,又看向难以抑制情绪的利仓。
  他脸颊通红,为黑夫方才的举止言谈心驰神往。
  这孩子,在豫章呆久了,没见过太过世面,激动坏了,看向黑夫的眼神,满是崇拜。
  没关系,以后,你会见识更大场面的。
  黑夫将木券轻轻抛出:“利仓,去告知辛夷,召集三军,本将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贾和斩首!”
  “诺!”
  利仓心中狂喜,接过符券就往外跑去,心里暗道:
  “果然,父亲说得没错,昌南侯颇为护短,最见不得旧部受欺负!”
  ……
  “快去看,快去看,新来的大将军,要判贾和之罪,将他斩了!”
  “真的假的?”
  “不信便去瞧瞧,辛都尉有令,所有人都要去。”
  “辛都尉不是最听贾将军话么?到哪都爱跟着。”
  “大将军比偏将军大,你说他听谁的?屯长催了,快走罢!”
  次日,郴县城下,全军驻扎在此的两万余人,被辛夷召集到城外空地上,仰头看着这场激动人心的宣判。
  城头上,黑夫的黄牙帅旗高悬,他换上了将军装束,头戴鹖冠,身着醒目的朱玄二色甲衣,神情肃穆,按剑而立,站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眼瞳严厉无情,一如骊山陵的将军俑。
  而子婴及辛夷等将吏,则在靠边侍立,站如喽啰,目光各有所思。
  “这才是真将军啊。”
  底下的兵卒徭役看到黑夫身材魁梧,威风八面,不由夸道:“不似那假将军。”
  黑夫下达了对贾和的宣判,他每说一句,就有数十名身材壮硕的亲卫,大声重复传递,让城下数万人都能听到。
  “大将军言,贾和身为裨将,统辖兵民四万,攻取南越,却辜负陛下厚望。”
  “战而败北,离地逃众,弃军先遁,更虚报斩首,有不直之罪,苛待兵卒徭役,有贪鄙之实,无爱士之心。”
  “数罪并咎,当斩之!”
  每说一句,就会引发城下山呼海啸的欢呼,不论是关中的秦卒,还是楚地的徭役,听说这个残酷驭使他们两年多的贾将军要被杀,都高兴极了。
  不知多少次,在抱怨自己役期已满,应当归去的时候,他们都会骂一遍自己的上司。
  最开始是骂将自己带来的屯长、百长,后来发觉,这些小官也做不了主,便越骂越高。
  最后,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贾和身上……
  不是每个人的觉悟,都能高到,敢骂朝廷,骂皇帝。
  平时他们敢怒不敢言,但逃亡亦时有发生,如今倒好,总算有人来为他们出气了!真是痛快!
  在一片欢呼中,黑夫下了命令,数名卫士把套了一身囚犯赭衣贾和人拖到城墙边,将他的头,硬是按在漆黑的硬木上。
  看到贾和,若非黑夫带来的一千长沙兵拦着,下头都有人要朝他扔石块了。
  黑夫上前,俯瞰贾和。
  “贾和,你还有何话要说?”
  贾和抬起头,露出了一丝惨笑。
  “我是败北,是丧师,是将昌南侯旧部扔在南越,按律当死,只可怜我在咸阳的妻儿,也要受我连累。”
  “但我亦是一心想要为陛下征平岭南,不敢有半分懈怠,若是松懈,只怕早就被召回。将军今日便斩我,恐怕是要我做替罪之人,以平三军之怨。但即便我死了,将军,你一样要遵从陛下之命,驭使彼辈翻越五岭,深入蛮荒之地,到那时候,他们怨的,恐怕就是将军你了!”
  黑夫点头:“你糊涂了这么久,可算明白了一回。”
  不再多言,黑夫亲自接过立起来后,足有一人高的斧钺,双手擎柄,朗声说道:“本将今日,亲加汝斧钺之诛!”
  语毕,他将斧钺高举过头,猛地一挥,利落地砍下贾和的首级。
  鲜血溅射,洒落城头,滴在城下仰头观看的兵卒身上,一如岭南梅岭上的点点红梅!
  “杀得好!”
  欢呼喊叫不绝于耳,震得城头瓦片都在发抖,在这群久戍南方的兵民心中,黑夫留下了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
  但他心中,却无半分高兴。
  黑夫让利仓将在城头滚来滚去的人头收好,转过身,背对欢呼的三军,内心清明冷静。
  “是啊,建楼的和拆楼的,往往是同一批人。”
  “若不有所更易,不需多久,这万千兵民的怨愤,就要集中到我身上了!”
  摸摸自己的脑袋,黑夫自嘲笑道:“就不知我这狗头,谁敢斫之?”


第0657章 吃瓜
  陆贾被利仓带到幕府时,黑夫正坐在帐幕里吃瓜……
  五月中的长沙郡正是最热的时候,大热天的,黑夫只穿着短打,跪坐在案几后,右手摇着蒲扇,左手则拿着一块瓜大嚼。
  瓜当然不是西瓜,而是传到中原已有好几千年的甜瓜,与它还在西域的近亲哈密瓜略有不同,皮薄,瓤白,籽小而多,瓜肉只有淡淡的甜。
  吃甜瓜时,人们会把籽丢掉,这些籽只要落在土地上,不论干湿冷热,但凡人类能过得不错的地方,它都能发芽生长,所以不论中原还是江南,都十分常见。
  陆贾上前一步:“下吏拜见君侯,恭贺君侯平三军之怨,谢君侯卓拔之恩!”
  砍了贾和脑袋后,黑夫将陆贾任命为主簿,相当于大将军的文秘,骤然高升,虽然这并非陆贾所求,但却无法拒绝。
  “不必多礼。”
  见二人来了,黑夫也不与他们客气,随手一比:“在北地时,八月食瓜,在胶东时,七月食瓜,南方较热,居然五六月就熟了,正好解暑,汝等也坐下吃罢。”
  “唯。”
  陆贾应诺,早听说这位将军出身黔首,不讲究繁文缛节,果然如此,不过再一看案几上的瓜,却若有所思。
  他虽然学过一点黄老,但更多的,还是偏向儒家,多年阅读诗书礼乐形成的价值观,是根深蒂固的,接人待物时,总喜欢看看合不合礼。
  眼下黑夫的吃瓜方式,显然是不合于礼的。
  《礼》中有说过:“为天子削瓜者,副之,巾以絺;为国君者华之,巾以绤;为大夫累之,士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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