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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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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了百余步外,昌南侯的旗帜……
  那面秦始皇亲手所赐,在岭南飘扬许久,赤色的交龙之旂(qí),在越人冲击下,摇晃了许久后,徒然折断,倒下了!
  ……
  秦始皇三十七年,一月底时,秦始皇那浩浩荡荡的御驾大军,总算踏上了南郡安陆县。
  原本十天前他们就应抵达此处,但秦始皇一路上病情几度反复,全靠参汤吊着才勉强上路,于是停停走走,耽搁不少时间。
  “这就是黑夫的家乡么?”
  消瘦的手掀开辒辌车帘,眯着眼看向外面。
  也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县罢了。
  南征军真正的监军,垂垂老矣的昌武侯公子成,已带着安陆大小官员,在县城外候驾。
  但还不等御驾入城,却有中郎将、武城侯王离,引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穿过全副武装的郎卫军阵,来到车驾前。
  那人也顾不上体面了,直接跪倒在十步之外,俯首而拜……
  “陛下,是左更公孙婴……”
  “子婴?”
  秦始皇有些诧异,子婴不是应该带着黑夫,去邾城侯驾么?怎么跑这来了!
  皇帝示意后,帷幕被中车府令赵高微微掀开,子婴这才抬头,看到了他伯父秦始皇花白的胡须。
  这个三十多岁的人,竟忍不住泪了。
  “出了何事?”即便身体已到灯枯油尽的程度,秦始皇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
  “陛下!”
  子婴再拜,沉痛地说道:“昌南侯,昌南侯他……”
  “遭到越人袭击,当场甍逝了!”
  秦始皇的白胡子,颤了一下。
  为了不让旁人看到自己虚弱,轻易不再下辒辌车的秦始皇帝,却猛地从车中站起,来到子婴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再说一遍……黑夫他如何了!?”
  子婴只好换种说法:
  “陛下,黑夫死了!”


第0730章 君要臣死
  “你亲眼看到黑夫战殒?”
  是夜,秦始皇占用了一整个安陆县寺,将这作为临时的行宫,令子婴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汇报一遍。
  子婴从离开湟溪关讲起,一直说到他们在横浦关外,突然遭到数千越人袭击,路有陡坡,黑夫无法脱身,遂被越人所围,子婴侥幸脱身,回头时,却见黑夫已没于敌丛,连君侯大旗都断了……
  他俯身道:“吾等人少,不敢回头相救,只能与兵吏们匆匆赶到横浦关,让守军前去驰援,但……”
  子婴说到了最难过的一段:“但原地只剩下满地血污,到处是无首的死者和残肢断臂,昌南侯尸体不知所踪,大概是被越人带回林子中了。”
  子婴描述,南越人不但猎头,还是好食人肉的生番,昌南侯及其数百部属,大概成了他们的腹中食物。
  “三关都尉安圃闻讯大惊,调遣五千人击越人,但越人狡猾,退入林中,避而不战,秦师奈何不得。且闻昌南侯死,原本安分的各地越人再度叛乱。我听三关都尉说,彼辈烧毁亭舍,挖断道路,如今通往番禺的道路已绝,各处一片乱象,昌南侯的旧部们为主将报仇心切,正加紧镇压……”
  子婴将前因后果讲完后,秦始皇却只是静静地听着,缄默良久后才问道:“黑夫可曾有遗言?”
  听上去,皇帝似是相信黑夫的确不在了?
  子婴再拜道:“陛下,昌南侯一路上常与臣闲谈,他最关心的,不是侯位食户,更不是田土富贵,而是陛下长生不老之事啊!”
  “昌南侯坚信,各个九州之间,虽有雪山、大漠阻隔,但却也有海水连通,他想请求陛下,使其为楼船将军,出番禺,下南海,找到一条通往西王母邦的海路。最后或能在西方与李信将军会师,白马黑犬,一同击破条支,为陛下开出条西行之路……”
  “陛下,昌南侯至死,都对大秦,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子婴讲完了,秦始皇这才在内侍搀扶下起身。
  “朕最为器重的白马黑犬,一个远去,不知何日能返,而另一个,竟殒于区区越奴之手?”
  老迈的皇帝长叹:
  “不曾想,两年半前碣石一别,竟是朕与他的最后一面!”
  长子出奔,爱将战死,秦始皇负手看着外面安陆城的夜色,直到子婴告退,也不再言语,只时不时发出一阵咳嗽。
  而他的目光似喜,似悲……
  又似怀疑!
  ……
  子婴讲完经过告退后,一刻也不耽误,一边解衣沐浴,一边让早年跟过长安君成蹻,在成蹻叛逃后,又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将自己照顾长大的老宦官韩谈招来——这次秦始皇南巡,使子婴14岁的长子随行,韩谈也跟在队伍末尾。
  “我不在期间,朝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剧变!?”
  子婴解衣的手停下来,目光骇然,不止是“亡秦者黑”的谣言,墨者行刺,扶苏出奔又失踪,昌南侯家眷也不知去向。
  “这就是皇帝陛下不顾身体病弱,也要亲自南巡,并让昌南侯到邾城迎驾的真正原因!?”
  春寒料峭,他却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只感觉这世道,怕是要乱了。
  子婴战栗之际,作为子婴的管家、谋主,韩谈也问起岭南发生的事:
  “如此说来,王孙并未亲眼见其被杀,昌南侯的尸首也未找到?”
  子婴点了点头,无须的老宦者遂摸着光滑的下巴笑道:“既然如此,昌南侯究竟是生是死,仍然存疑啊。”
  子婴不以为然地说道:“被越人袭击俘虏的人,鲜少有活下来的,其部属也多认为昌南侯死了,悲痛欲绝,当然,也许万分之一的可能,昌南侯只是被越人所囚……”
  “这倒也罢了。”
  韩谈不客气地指出了一种可能:“老臣甚至怀疑,这次越人袭击,说不定,就是昌南侯自己一手策划的!他根本没死!”
  子婴拍案而起:“韩翁,岂敢妄言!”
  “不是老仆乱猜。”
  韩谈笼着袖子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陛下因为亡秦者黑,以及公子扶苏南奔之事,对昌南侯有所怀疑。毕竟不论在北地,还是在海东,昌南侯都与扶苏共事,理所当然是扶苏一党。扶苏出奔,更带上了其家眷,更是坐实了这层关系,如今扶苏不知所踪,说不定,已至岭南了……”
  他分析道:“如今扶苏失位,陛下使十八子胡亥从行抚军,他或是未来的嗣君之选,此种形势下,昌南侯,俨然成了大秦最不安稳的一角。为了不让大秦一分为二,陛下只能处置昌南侯。”
  “故昌南侯若至邾城,轻则解除兵权,重则诛杀!他若不来,便是公然反叛,将遭到天子讨伐,家眷株连受死!”
  韩谈道:“连老仆都能想到的结果,昌南侯就想不到?这原本是两难的抉择,生死均决于陛下之手,可现在……”
  他嘿然而笑:“昌南侯却突然死了!这下,朝廷扑了场空,信或不信,如何处置后事,反倒成了陛下的两难抉择。而昌南侯却可在暗处蛰伏,观察风向,以应时变!此策高明,不亚于齐桓公小白中箭佯死也!”
  老宦者的剖析入木三分,言罢朝子婴拱手:“王孙其实,也早就看出来了罢?”
  “韩谈啊……”
  子婴默然良久,终于说话了,却一改在黑夫和秦始皇面前的敦厚质朴,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韩翁,我父长安君,他聪慧么?”
  说到死去多年的成蹻,韩谈露出了一丝哀伤。
  “长安君,乃世间一等一聪明的人物,不论武艺还是诗书,均胜于当今陛下。”
  “可是韩翁,他却成了丧家之犬!”
  子婴面容严肃:“就因为太过聪慧,事事总想争先,赵太后和吕不韦、嫪毐的那些事,当时国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众人皆装作不知,他倒好,将这些破烂事捅了出来,寄希望于指摘陛下非先王血脉,换取华阳太后、夏太后支持他夺位!”
  “却不曾想,夏太后先去世,而他也中了嫪毐的计,只能叛秦投赵,若非陛下也不满嫪毐等人行径,还存有一丝仁慈,我也差点在襁褓中,就惨遭诛杀!”
  韩谈跪下:“王孙赎罪,是老仆多嘴了……”
  子婴叹息:“韩翁无罪,只是我有我的处世之道,有时候,看上去忠厚仁俭,好像事事被蒙在鼓里,甚至被当成傻子、工具来利用,也没什么不好,不但我如此,我还会教导吾子,牢记这句话……”
  “庄子言:直木先伐,甘井先竭。是故其行列不斥,而外人卒不得害,是以免于患……”
  “慧者不长命,愚者活百年!”
  吐诉完父辈的恩怨,子婴复又坐下,恢复了往日的平和,露出了敦厚实诚的笑。
  “韩非说得好啊,上下一日百战,此番事变,就让陛下和不知生死的昌南侯较量,君臣勾心斗角去吧!不管结果如何,都没人会怪罪到我这个‘愚者’头上!”
  ……
  安陆县寺,临时行宫内,身体虚弱到已经难以集中注意力的秦始皇,也在多次被咳嗽打断思路后,得出了答案。
  “黑夫啊黑夫,你当真像那无能的屠睢一样,死得如此可笑,如此凑巧?”
  “又或者,你根本就没死,而是心虚了,害怕了,故诈死以欺瞒于朕!?”
  虽然有所怀疑,但秦始皇很清楚,如今的局势下,想要证明黑夫还活着,是一件极难的事,就算现在立刻派人去岭南彻查,等得出结果,可能三四个月已经过去了。
  原本是黑夫不知秦始皇生死,更不知其生杀态度。
  现如今,秦始皇也不知黑夫生死了,先前预计在邾城的布置,统统落空。
  而黑夫就潜藏在黑暗里,观察局势。
  但臣有臣的匿身之策,君也有君的敞亮法宝!
  “下匿其私,用试其上。”
  “上操度量,以割其下!”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是一场不知生死的较量,也是君臣之间,最后的勾心斗角……
  但秦始皇可是其中老手,他和三位太后、吕不韦、嫪毐、公族、王翦、尉缭、韩非甚至是李斯等人都交过手,于此道炉火纯青。
  仿佛重新迸发了精神,秦始皇拊掌,目光满是蔑视。
  “自不量力!”
  在他看来,黑夫这点伎俩,实在是可笑。
  “生死之事。”
  “真可以为假。”
  “假亦可以为真。”
  “就算黑夫是假死脱身,朕也要逼得他不得不‘死’,死得彻彻底底!”
  秦始皇帝喊来了赵高,使其执笔。
  “传朕制:诏告天下,昌南侯黑夫于岭南战殒!皇帝悯之,将尊荣其母、兄、姊,使之与数万南征军将士的家眷一同,迁于咸阳!”
  “朕还将追封黑夫为彻侯!”
  他不但要对黑夫尊荣备至,还要给黑夫盖棺论定,让那个字,死死烙在其身上!不论生死!
  秦始皇露出了笑:
  “侯名:武忠侯!”


第0731章 赢得生前身后名!
  二月初一的南郡安陆县,春光明媚,但整个县,都充满了悲伤的气氛。
  黑夫的家乡云梦乡,白发苍苍的老吏阎诤,拄着拐杖,在儿孙搀扶下,从黑夫求学过的匾里一路蹒跚走来。乡人们也自发聚集在黑夫老家,夕阳里的大榕树下,皆面露哀伤。
  大伙都相互哀叹,说着昌南侯……不,是武忠侯昔日的好,他将先进的耕作技术在家乡推广,还提倡大伙种蔗,故意用比市场高的价格收购,变相给他们送钱……
  而在黑夫当过亭长的湖阳亭,十里八乡的安陆人皆聚于此,默默地在亭前的天狗木雕下献上祭品。
  在黑夫搜过匿名信的朝阳里,南征军军正丞去疾之妻,第一百遍和邻居们说着当年黑夫仗义疏财的故事。
  曾被黑夫从盲山里救出的略卖妇女们,也在暗暗抹泪。
  至于黑夫服过役,修过公厕的县城,比两年前黑夫衣锦回乡,设长街宴时还热闹。
  街两旁的挤满了男女老少,黑夫多年前出资修筑的青石板大道是那么长,人是那样多,向北望不见头,向南望不见尾。但凡受过黑夫之惠的安陆人,都自发为黑夫戴孝,头上都缠着黑带,眼睛红红的。
  更有不少人,去到黑夫在城外的府邸,安慰其母、兄。
  “黑夫不止是糖妪的儿子,衷的仲弟,更是安陆人的昆父兄弟!”
  泪痕满面的县中长吏如此告诉满脸涕泪的衷,衷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近十多年来日子渐渐好过,但早年的劳苦,还是让他鬓角生出白发。
  “吾等皆是君侯旧部子弟,君侯说过,袍泽如兄弟,如今君侯已去,糖妪,请让吾等为君侯尽孝!”
  上百名没赶上两年前南征军征兵的安陆小青年,则皆默不作声地跪坐在院子里,守着尉家内宅,黑夫的母亲就在里面,据说惊闻噩耗后,老人家却怎么也不信。
  “我儿怎会如此轻易死掉?”
  她拒不接受这个事实,固执地将所有去安慰的人都轰了出来,直到皇帝手下的高官捧着诏令到来,衷去劝了几次,满头银发的老母亲才肯开门待客。
  在安陆人看来,秦始皇帝对黑夫真是没得说,不但将黑夫追封为“武忠侯”,达到了二十等爵的顶点,还给其母送了顶大高帽——由朝廷册封为“贞妇”!
  或许是对私生活混乱的母亲之厌恶,秦始皇帝是比较看重女子贞操道德的,还颁布过律令:“防隔内外,禁止淫佚,男女絜诚。夫为寄猳,杀之无罪。”
  大意就是,“勾引已婚女子、寡妇的男人,乡人杀了不犯法!”比浸猪笼还要狠,像宋X之类的人,在秦朝都是直接打死。
  秦朝的“贞妇”之名,可比后世的牌坊难得多了,过去三十余年,秦始皇帝只封过一个人:巴寡妇清,还将寡妇清迁到咸阳居住,为其筑怀清台,恩荣至极。
  这当然不是秦始皇爱上了他还要大十几岁的寡妇清,而是皇帝不放心,将这种富可敌国的蛮夷女酋长放在地方。
  现如今,秦始皇竟给了黑夫之母同样的待遇,允许她以后见到郡一级的官吏都不必下拜!且黑夫妻、子下落不明,武忠侯的千户食禄,可由其母、兄享用。
  但这些恩宠,也伴随着一条不容置疑的命令:武忠侯五族之亲,须得全部搬迁至咸阳居住!
  来宣诏的子婴笑容满面地对衷道:
  “陛下会在关中,筑一座高台,在其周边设屋舍田郭,安置汝等,而那台的名字就叫……”
  “怀黑台!”
  ……
  秦始皇已极其衰弱,虽然神智还清醒,但身体却不行了,几乎到了不能下榻的程度,只能听赵高等人,禀报安陆全县人哀悼黑夫之事。
  臣子们细细说着,皇帝听了半晌,才忽然来了一句:
  “黑夫之于安陆,譬如孟尝君之于薛城啊……”
  薛,那是孟尝君田文的封地,其三窟之一,因为冯谖为其焚券市义,薛人感怀孟尝君之恩,待其落难仓皇而归时,竟扶老携幼走出数十里路去夹道欢迎孟尝君,让他重新站稳了脚跟。
  不仅如此,孟尝君还招致天下任侠到薛城居住,多达六万余人,故时至今日,薛城仍多暴桀子弟,治安极差。
  赵高等人知秦始皇之意,遂到:“陛下明鉴,安陆县民皆受过其恩惠,而乡里子弟,其父兄多随昌……武忠侯南征,他们都是听着武忠侯丰功伟绩长大的,对其推崇备至,已经到了振臂一呼,皆能应从的程度……”
  秦始皇想了想后,又下达了一项命令。
  “既然如此,那此县之中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幼,统统迁徙!让彼辈搬到关中,再打散到关西诸郡!”
  “陛下,这可是一个县啊!”
  从江陵跑到这的南郡郡守听闻后大惊。
  要知道,安陆虽然不算大县,但也有万户人家,五万人口,这可不是小数目,且不论老幼皆要迁徙,去关中千里迢迢,这一路上,得死多少人啊!
  对黑夫而言,安陆人是乡里乡亲,是昆父兄弟,是血浓于水的袍泽子弟兵。
  但对秦始皇而言,他们,只是一堆数字……
  还是一堆随时可能危害帝国安全的数字!
  只是将它们迁到另一处,而不是直接抹去,这已是皇帝陛下极大的仁慈了!
  秦始皇一阵剧烈咳嗽,旋即不悦地说道:
  “朕曾迁天下豪富於咸阳十二万户,徙三万户至滨海各郡,迁北河榆中三万家,迁十余万商贾、赘婿、贱籍隶臣妾至岭南……”
  再加上那些因为秦始皇一声号令,在全天下奔走的军队、戍卒、更卒、刑徒。
  两者合起来,起码有两百万人。
  两百万人,全天下十五分之一的人口,皇帝的旗帜向南指,他们就得往南,往北指,他们就得往北!
  如今迁一县区区数万人,算得了什么?
  不容置疑,秦始皇下了命令:
  “这件事,交给武信侯之子,都尉冯敬,留给他一万人,朕给他一个月时间搜乡刮里!三月初,便将全县之人,连同黑夫家眷,一同迁去咸阳!”
  “诺!”
  这次皇帝御驾大军的统帅,书中第一次露面的武信侯冯毋择连忙应诺,立刻去安排此事。
  秦始皇又道:“等入夏后,就轮到南征军士卒的家眷了,南郡有一万四千人参军,那这一万四千人的家眷……”
  南郡守都快哭了,眨眼功夫,他治下就少了十五万人,这算什么事!
  “陛下,那加起来,起码是十万人啊……”
  左丞相李斯打断了他的话,呵斥道:“十万人,正好能充实新开拓的朔方!南郡守,速速奉诏而行,拟定好名册!”
  秦始皇颔首:“入秋前,安陆县五万人必入武关,入冬前,另外十万人的大迁徙,也必须完成!”
  安陆,这个曾经繁荣富裕的县,将为之一空,比南边的云梦泽还要荒凉。
  半年内,整个南郡,几万户人家将背井离乡,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上路,去往粮价正在飙升的关中,可能会有很多人死在路上,死在终点。
  但秦始皇并不在乎。
  距离死亡越近,秦始皇帝就越发固执,像极了一个跟后辈赌气的老小孩。
  他给了黑夫生前身后名,尊荣备至。
  他要将黑夫跳梁的最后一点可能,都全部封死!
  不管黑夫是真死假死,一旦敢掀棺材板,蓄谋反叛,必陷入千夫所指,秦人皆唾弃之。
  而黑夫可能鼓动的南征军,也会因为家眷在关西,而投鼠忌器,不愿从叛!
  “南郡之窟,北地之窟,朕都捣毁了,那只黑兔,还有那些洞窟来着?”
  豫章,还有胶东。
  没错,秦始皇没记错的话,黑夫在那边留了一个叫“陈平”的谋士,此人曾深入匈奴,让匈奴单于父子相残,是个善于搞阴谋的人物。
  “黑夫会从刚开始的忠恳朴厚,变成今天的奸猾蓄谋,多半是这陈平所诱!”
  秦始皇最讨厌策士之流,立刻传令,让人去胶东,将陈平捉了,豫章那边,也使郡守殷通替换黑夫的部下利咸等。
  当然,岭北的几个兵营,岭南的十万大军,也不能落下,秦始皇已令李由持虎符火速南下,通知武昌、长沙两营,要将黑夫的亲信软禁。
  预计,李由大概到三月中能抵达岭南,不管越人叛乱是真是假,都要尽快平定,虽然为了维持岭南稳定,暂不能大规模置换将吏,但起码要从黑夫党羽手中,收回兵权!
  做完这些后,秦始皇帝闭上了眼睛,对黑夫竟敢不奉诏赴会的怒意,稍稍消退了一点。
  与天、地、人都斗了一辈子的秦始皇帝陛下,露出了满意的笑。
  “这场上下之战,是朕赢了!”
  ……
  “他还活着,秦始皇帝,还活着……”
  秦始皇三十七年,二月初,云梦泽南岸的莽从滩涂中,一名身着褐衣的黑脸中年人露出了笑。
  和秦始皇得知黑夫死时似喜、似悲、似怀疑的复杂情绪一样。
  当黑夫从偷偷跟着子婴,潜至安陆附近,又划船来报信的利仓口中,得知秦始皇还活着时,笑容中也有两分喜悦,三分苦涩,五分忧虑。
  利仓有些不解,他不敢进县城,只能通过一些靠得住的子弟打听消息:
  “安陆县中,无人看到秦始皇帝本人露面,君侯何以确定皇帝还活着?”
  “我当然知道。”
  黑夫却十分笃定。
  “封我为武忠侯,为我盖棺论定,又册吾母为贞妇,甚至还要在咸阳修什么怀黑台,然后一拍脑门,就要让安陆几万人来个大迁移……”
  疯狂,霸道,又很大气。
  “这种手段啊,除了秦始皇帝,别人根本干不出来!”
  黑夫无奈地摇头,这就是他所知,所识的秦始皇帝。
  他是伟人。
  也是疯子。
  让利仓去接应陆续抵达短兵亲卫,黑夫却站在大泽边,喃喃自语。
  “是您赢了,陛下。”
  黑夫朝安陆方向拱手,对他的家人,也对秦始皇帝。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与其正面过招,而秦始皇那刚猛不讲道理的掌法,已不是阴谋伎俩能战胜的。
  但黑夫却并未惶恐失措,相反,他满是信心。
  “陛下,你虽然胜了这一回合,但我有两样优势,是您不曾拥有的……”
  “第一样,是时间。”
  既然确定是秦始皇行事的手段,他却不敢在人前露面,这说明,皇帝陛下,真到了形容枯槁,行将就木的时候了啊,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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