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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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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何往后一闪,说道:“这不是弃地,而是武忠侯所说的,先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军!”
  季婴一愣,仔细想想,几个月前,黑夫奇袭安陆,解救了父老乡亲后,的确是说过这番话,旋即携民渡江,避开了冯毋择的主力。
  随何开始阐述随不可死守的理由:“随唐两地,犹如唇齿,故守随必守唐。”
  “但如今唐地已失,唇亡齿寒,没了屏障,北军可长驱直入,围攻随县。”
  “随非坚城,兵非精卒,依我看,季都尉也不能什么善战之将,自问,能抵挡住三倍之敌么?”
  随何此言无礼,但却是事实,季婴的确是黑夫旧部里,最没有军事才能的人,季婴沉吟了,老老实实地说道:“挡不住……”
  随何劝道:“既如此,与其与敌军在随县争旦夕之命,不如放弃随县一城,带着一万士卒,还有随县的百姓,隐入绿林山、桐柏山各乡之中!”
  随县就是两山之间的小盆地,所以厉乡、龙山、平林、横尾等乡,都在大山之中。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敌军轻易通过随县,进入江汉?”季婴心里很是拧巴。
  随何摇头:“让出随县,不代表让出随地。”
  他指着外头城墙外光秃秃的农田道:“随县的粮食已提前抢割完毕,都尉可立刻将谷子分发给士卒、百姓,不要在城内留一粒粟,再将泉眼堵死,井水填埋投毒,最后把随县一把火烧了!此坚壁清野之策也。”
  周昌惊讶地瞥了一眼随何,但凡是人,皆有爱护故土之情,这随何倒是狠辣,第一把火头烧到了家乡人头上了。
  随何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继续道:“如此,三万北军进入随地,既找不到人,也搜不到粮,便面临无米可食的境地,随县东西皆是大山,南方的安陆自从被武忠侯放弃迁民之后,方圆百里内,也早已是一片白地。北军无处就食,想要前进,就得从后方南阳郡运粮,一路补充。”
  “但随道绵长,路狭,山川相逼,树木丛杂,行军缓慢,队伍会拉得很长。都尉可派人潜伏山林之中,击其辎重,烧其粮秣,军无辎重、粮食、委积,便也不敢冒险进军,只能留在本地与吾等空耗。”
  “嘶。”季婴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他不由想起数月前,黑夫走华容道,而令他去云杜、新市做的事。
  黑夫让季婴、共尉带着五千人在那边袭击冯毋择辎重,还教给他十六字真言: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随何拊掌:“不错,便是这打法,这恐怕也是武忠侯让都尉镇守随地的原因啊。”
  周昌却在一旁泼冷水:“如随……随人不愿与吾等离开,该如何是好?”
  季婴眼睛一瞪:“绑,也得绑着走,不能给逆军留一粒粮食,一个人手!”
  随何笑道:“此事简单,十多年前,随地还属于楚国,秦灭楚,破随县,因为随人抵抗,城破后,有许多人被砍了脑袋,当做斩首计功去了。”
  “那之后,随县被称作新地,常有盗寇为乱,随县的年轻人,也无不与秦吏有仇,两个月前,北伐军方至,随人便杀官投降。都尉只需告诉随人,北军来了后,要追究随人之罪,恐将屠城,随人惧怕,定会随吾等离开。”
  “善!”
  季婴感觉浑身都是干劲,守城野战他不行,但化整为零,避实击虚却有些心得,遂拍板道:“便依随先生之策,周昌,你立刻去鄢县,将随县的应对,告知君侯!”
  ……
  出了县寺,周昌从后面喊住了随何。
  “随、随先生,你说的都是真话?”
  随何回首,抚着颔下灰白的胡须道:
  “千真万确,用我之计,至少能将北军拖在随县一个月!”
  周昌摇头:“我,我是说,随人的事……”
  随何一愣,哑然失笑:
  “敢问周君,放眼天下,哪些人会投靠北伐军?”
  周昌摇了摇头:“我未曾想过。”
  随何指了指周昌,又指了指自己:“一种是,像你我一样,不甘于布衣小吏身份,心有抱负之辈。”
  “第二种,是那些得了君侯承诺,想要过上好日子的人。”
  “还有一种人,若能利用好了,他们对君侯,对北伐军,最是死心塌地。”
  随何收敛了笑容,看着周遭得知北军将至,人人惶恐,惧怕遭到屠杀的家乡父兄昆弟,叹息道:
  “活不下去的人!”
  ……
  八月初,在北军抵达之前,随城满县火起,上下通红,农民含着泪看着自己的屋舍被点燃,在军吏的催促下,跟着北伐军的旗帜,往山里走去。
  而周昌则走了相反的方向,被点燃的随县,已被抛在身后,周昌带着十数人先向南,再向西,走绿林山的小道,八月上旬时,可算出了连绵起伏的群山,来到绿林山西侧,汉水之滨。
  此处是郊郢(湖北钟祥)附近,周昌要往北抵达鄀县,再西至鄢城,将随县发生的事告诉武忠侯。
  但还不等他抵达鄀县,却目睹了骇人的一幕……
  一支打着黑色旗帜的车骑,正驰骋在这片汉东膏腴平坦之地上,他们驱赶、杀戮妄图割稻的南郡农夫,放火点燃田地里来不及收的庄稼。
  火焰在枯黄的稻田里跳舞,将春夏秋三季的辛苦变成一堆灰烬,这火自南向北,连绵不绝,待那些车骑放完火后,又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焦土,还有农夫的血与泪……
  看着远去的烟尘,周昌不由骇然:“王贲手下的车骑,已深入到这了?”
  要知道,这可是襄阳以南两百里的地方啊,若两军依旧对峙,王贲是不可能让车骑孤军深入至此的,他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周昌小心翼翼,避开随时会碰上的北军车骑,抵达鄀县后,发现这儿已四门紧闭,如临大敌,却拿城外大肆破坏乡邑农田的车骑无可奈何。
  镇守此城的陈婴认识周昌,让他入城后,告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前线,吃败仗了!”
  ……


第0804章 胜败兵家事不期
  “请大帅惩处吾等!”
  八月初十,当周昌抵达鄢县时,却看到了这样一幕:老五、垣雍、邓宗等几名都尉、司马跪在北伐军大元帅的帐前,俯首请罪。
  “他们便是打输了万山之战的军吏,眼下自行请罪来了……”萧何的长子,在黑夫身边听令的萧禄低声对周昌如是说。
  从萧禄口中,周昌也差不多了解发生在数日前那场大败的前因后果了。
  倒不是黑夫上了王贲的当,虽然各处都有告急,王贲大营也有虚张声势的迹象,但黑夫没有将襄阳、鄢县的人调走一兵一卒,依旧警惕地盯着对岸的一举一动。
  可再厉害的将军,手握少于对方一倍的劣势兵力,也无法做到防守天衣无缝。王贲上个月一直在暗中从樊城向汉水上游调兵,数万大军从筑阳(湖北谷城)水浅处渡河,那儿远在上游,北伐军的舟师可没本事控制长达几百里的河段。
  等斥候发觉时,王贲已亲自带着大军,逼近襄阳,却不选择直接攻城,而是向南边的制高点,万山发动了进攻。
  惨烈的万山之战,正式打响!
  萧禄低声道:“原本王贲军仰攻万山,优势在吾等这边,大元帅坐镇伊庐,共都尉在襄阳牵制其兵力,舟师横绝水上,势要让王贲老儿这交代在万山脚下。”
  但毕竟人数较寡,双方围绕万山的争夺陷入胶着,北伐军的预备队一点点派了上去,换下伤亡疲敝的兵。
  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一支奇兵,改变了一切。
  一支王贲安排的万人精锐,竟走汉中房陵县,从理论上无法行军的荆山北麓摸了过来,他们在车马难通的山坡悬崖裹毡而下,最终出现在伊庐县之侧,打了北伐军一个措手不及。
  北伐军以五万敌十万,本就吃力,后方又遭突袭,军心更是大乱。
  幸好老五带着一千骑兵,拼死拦住敌人片刻,黑夫惊闻后,又派出了所有的短兵亲卫去将那支奇兵挡住,才让万山上的主力及时撤了下来。
  但等大军返回鄢县时,清点人数,数日的鏖战,仓促的撤退,前后加起来,已损失了近三千人。
  三千名将士的血,就这样洒在了万山上,现在那里竖立着王贲军的旗帜,“秦”字大旗有些刺目。
  共尉则退守襄阳,以万人之众守城,现在已被和大部队分隔开了。
  王贲使以三万人围困襄阳,五万大军进至万山以南,背山扎营,进一步压缩北伐军的活动空间,东津那边的两万人,也立刻向南进军,已进至与鄢县一水相隔的地方,这也是王贲军车骑敢深入到南边百里外肆虐的原因……
  周昌不由咂舌:“这是武忠侯起兵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败啊!”
  虽然损失的人手不多,也没有城邑丢失,但江汉的形势,已完全不同:王贲主力成功渡过汉水,现在拦着他深入江汉腹地的,只剩下鄢县、鄀县这一西一东两座城了。
  如此大败,前所未闻,所有人都明白,形势大为不妙了,但黑夫却未对相关人员做出惩罚,众人心中不安,今日特来请罪。
  他们跪了一会,营帐才被掀开,黑夫走了出来,他倒不似一般军吏,脸上看不出丝毫沮丧,只有因熬夜而导致的眼中血丝偏多。
  “汝等为何做小儿女之态?”他扫视众将,声音严肃。
  众人垂首:“吾等失万山,使得襄阳被围,坏了君侯大计,请大帅问罪!”
  黑夫却不置可否:“军正。”
  军正乐立刻应诺。
  “彼辈有罪么?”
  乐打开了军中赏罚记录:“没有罪,斥候在规定的里数外发现敌军来犯;鼓点未停时,将士没有谁敢从万山上后退半步;撤退的命令,是大帅下达的,撤退时,三军也未出现争抢。”
  黑夫颔首:“没错,万山之战,持续了四天,面对两倍之敌,反复争夺阵地达9次,我军击退敌人二十多次冲锋,三军将士做得已够好。”
  “斥候也一样,老五曾说过,十个南方骑兵,打不过五个北方骑兵,这是实话。但前几日,他却冒着被数倍的逆军车骑,深入汉水上游侦察,提前告知敌军进兵的消息。后,又在敌奇兵向伊庐进攻前发现了他们,老五亲自带兵冲杀上去,以千人冲万人,只为多阻止几刻……”
  老五擦了擦泪,那一次冲锋,三百袍泽死难,人和马的尸体都收不回来。
  “短兵亲卫们,不管战况如何,都护卫在我左右,无一人擅离职守,得我命令后,立刻去阻拦敌奇兵,为主力从万山上撤下来,争取了时间。”
  垣雍咬着牙,他从小玩到大的不少安陆的伙伴,死在了那次战役里。
  “后军更是牺牲巨大,大军从万山上撤退时,牡奉命带着后军,为我断后,他骁勇无比,亲斩十数人,中矢七,却一声不哼,归营后才倒下……”
  想起身材高大的擎旗官轰然倒地的那一幕,黑夫也不禁鼻子一酸,他当时替牡拔掉了身上的每一根箭。拔一箭,赐一盅酒。
  好在牡身子壮实,在陈无咎诊治下,侥幸捡了条命,现在正趴在城内养伤。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了,黑夫上一次目睹袍泽属下伤亡而无可奈何,还是在十多年前的鲖阳之战时,看着槐木靠在树上,没了气息。
  本以为自己早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小军吏,而是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已算无遗策,可以等着对方犯错……
  但这一次,黑夫却遇上了一个,不会犯错的对手!
  此刻,黑夫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捏着拳头道:
  “这场仗,人人皆尽力死战,没有谁犯了过失,吾等只是以寡敌众,落了下风而已。”
  嘴上说无人有错,但在内心深处,黑夫却知道,若要追究,这场败仗的罪魁祸首,还是他本人。
  “是我执意分兵各处据守,寄希望于边角的包抄,结果五万敌十万,面对的还是王贲这种百战之将,这本就是我,太过大意轻敌了……”
  人终究要为自己的飘飘然,付出代价。
  但话又说回来,兵力本就少一倍,若真集中兵力,恐怕王贲也能从其他地方长驱直入,结果不一定就比现在好。
  黑夫也感到很无力,有时候你很努力,也没犯什么错误,但就是输了,这时候,找什么原因都像是借口,技不如人而已。
  一场仗打下来,黑夫算是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在用兵的战术微操上,他还是略逊王贲一筹。
  为将者的洞察力,手下的执行力,这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黑夫过去结硬寨,打呆仗,或者出急兵,虐虐更低层次的将领们还行。
  但碰上王贲,四战灭四国的王贲,对方手里的兵力还比他多一倍,纵有地利之优,终究还是吃了一场大败。
  为将者,三军之胆也,黑夫心里可以服输,嘴上却不行,眼看众人垂首,怏怏不乐,他立刻就发挥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笑道:
  “怎么,输不起?”
  “我说了,万山之败,怪不得任何人,只是我军兵力略逊,叫王贲占了个小便宜,算是退避三舍,让他一程。”
  垣雍等人稽首:“只是觉得憋屈……大帅,请让吾等去救襄阳!”
  黑夫却断然拒绝了众人的请战。
  “守好鄢县,襄阳,只能靠自己了!”
  眼下的情况是,王贲占领了万山,三万人将襄阳一围,其余五万等在一旁,明摆着是要围点打援,若黑夫一着急,以劣势兵力去救襄阳,必为王贲所败。
  再者,仰攻万山,王贲那边也付出了起码五千人的伤亡,这也是他取得胜利后,没有直接来攻鄢县的原因,前几日的作战,王贲也感受到了北伐军的韧劲,巳阝(sì)城,鄢县这座双子城,可不容易打。
  而且汉水还在黑夫手里,乘着陆上鏖战,他派舟师去把王贲在鱼梁洲的水寨一把火烧了。
  这意味着,对方的军粮,在搭起浮桥前,也得远远绕道汉水上游才能运过来,或者由东津的骑兵去掠夺汉东粮秣,以战养战……
  没错,王贲安排在东津和鹿门山的两万人,才是黑夫最大的心病,根据陈婴和周昌的汇报,很明显,那支军队的目标,是南方的鄀县!
  鄀县曾是楚国陪都,汉水东部的粮仓,一旦敌人的偏师夺取了那儿,就能长驱直入,南下深入汉水,甚至渡汉威胁江陵!
  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黑夫才真是进退两难。
  襄阳能坚持多久,鄀县可否挡住东津之兵的进攻,王贲会不会施白起故计,来水灌鄢县,这就是决定战争走向的三个点。
  事情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但黑夫却必须与都尉司马们谈笑风生,不能让失败的忧虑长埋他们心中。
  他将众人一一扶起,勉励道:“夫一胜一负,兵家常事,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
  “更何况,输了一场小战,但整场战争,北伐军却一定能赢!我今日收到消息,南方的秋收已经结束,萧郡守的援兵和粮食,不日将至,届时,便可与逆军再战!”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精神了起来。
  黑夫可是将整个大后方都交给萧何、小陶的,萧何管着秋收和征兵事宜,答应秋后,就立刻发卒及粮食北上支援,由最为稳重的小陶率领。
  据萧何汇报,八月底,小陶可带着三万人,抵达鄢县以南!
  黑夫现在,急需这支生力军。
  “十天,我至少还需坚持十天,才能让双方重新回归对峙的平衡。”
  而想要获得战争的胜利,他恐怕还得等更久。
  早在与王贲的交战开始前,黑夫共安排了三处后手,但能否一一奏效,既看天意,也看人为……
  第一,得看巴蜀那边的形势,黑夫已得知叶子衿平安归来,陆贾入巴鼓动巴人加入北伐军,而黑夫提前安排的赵佗,也已从小道入巴,赵吴二人加上巴人,已逼得冯劫退守江州,双方对峙在巴郡,陷入了僵持。
  若想打破这僵局,还差最关键的一个契机。
  “陆贾啊陆贾,是成是败,就靠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算算时间,黑夫最新的发出的那封信,已快到身在巴中的陆贾手里的!
  第二,是随县那边,随县在黑夫的计划是,是一个陷阱,据周昌禀报,眼下三万北军,已一脚踩了进去,这意味着在其南方虎视眈眈的东门暴虎,可以行动了。
  但形势已发生了变化,万山之败后,这两处就算都取得胜利,都无济大局,黑夫只能指望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我手下最能打的将军,不在此地!”
  ……
  八月中,雁南飞,它们要越过桐柏山和大别山之间的冥厄三关(河南信阳),去温暖的南方过冬。
  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却正逆行北上,出冥厄,进入一马平川的汝南平原……
  韩信站在隆隆开动的战车上,意气风发,旌旗北指:
  “南阳!”


第0805章 兔死狐悲
  八月中旬,三艘打着北伐军旗帜的海船停泊在青岛港,陈平和曹参对视一眼,一起走上前。
  “莱生本就是胶东出来的士子,承蒙二君栽培多年,岂敢让陈君、曹君至此亲迎?”
  来人是个三十上下的文吏,他连道不敢,朝二人行礼。
  莱生是胶东本地人,大儒浮丘伯的弟子,却在胶东士人聚众乡校事件后,第一个加入了黑夫让萧何创办的郡学,忘齐字而书秦篆,弃诗书而学律令,后来又做了郡府小吏。
  萧何去南边时,也带上了莱生,眼下他却是作为武忠侯的使者,回家乡来与陈曹二人取得联络。
  曹参却笑道:“武忠侯起兵也快半年了,胶东这才与大军联络上,何其迟也,我与陈君犹如海边的望夫石,又像是在外头漂泊的游子,如今见到家中来人,焉能不喜?”
  这是实在话,虽然在曹参陈平的合作下,鼓动齐地商贾加入他们以“自保”,各家在七月份一同发难,合兵数千,击杀郡尉,驱逐郡守,招降郡兵,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控制了胶东的局势。
  但胶东依然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左右要么是依然忠于秦廷的郡县,要么是来势汹汹的齐楚群盗,二人守住胶东殊为不易,今日总算与大部队取得联系,顿时喜逐颜开。
  至于来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是他携带的消息,以及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
  莱生忙道:“六月份,尉阳都尉攻占会稽时,听从胶东过去的商贾说,二君已亡,但武忠侯却不相信,他以为,陈君与曹君定会化险为夷,还让我送来了此物……”
  说着,他便让人将几个月前,黑夫令人在江陵制作好的胶东郡守、尉印绶袍服奉上,正式任命陈平为胶东守,曹参为胶东尉。
  二人接过印绶袍服,都有些动容,又得知黑夫虽在正面与王贲对峙,却不忘胶东,给尉阳的任务之一就是,一定要与胶东取得联系!
  所以尉阳才不顾徐舒劝阻,在不知胶东局势的情况下,还是派了五艘船北来,经过两千里跋涉,只剩下三艘,船体上还有明显的箭矢火燎痕迹,想必一路上,经历了不少凶险。
  护送莱生北来的楼船司马罗舆也登岸了,与陈平、曹参二人说起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广陵一带就不必说了,早被楚盗英布攻占,只是隔着大江,为我军楼船阻拦,他们去不了江东。”
  “至于东海郡的朐县,琅琊郡的赣榆等港口,也皆为楚盗所据,吾等想靠岸修补船只,却遭其袭击,死伤不少,只能在无人的海滩登陆,搜寻淡水,补充食物。”
  虽然有些凶险,但罗舆早年可是在海东遭遇过海难,过过几个月荒野求生的,这点麻烦难不倒他。
  在进入琅琊附近时,他遇上了游弋在海上的胶东商贾刀间船队,罗舆与莱生这才得知了发生在胶东的事……
  莱生和罗舆带来的情报很重要,陈平与曹参立刻让他们入港,在地图上标明“楚盗”的势力范围,才惊觉已成气候。
  “那所谓的楚国,占据九江、东海,如今项籍更击破了在彭城称王的景驹、秦嘉,与沛县群盗吕泽兄弟汇合,有三郡之地,拥兵已超过五万,不容小觑啊。”
  更让陈平担心的是楚盗偏师的动向,他从郯城一路向北指:“眼下楚盗龙且、张良部,已将兵数千,从东海郡郯城北上,占领莒城,日益逼近琅琊……”
  琅琊是楚齐之间的缓冲,一旦失陷,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胶东了。
  曹参道:“琅琊也有数千兵卒,陈君,你以为,孰胜孰负?”
  陈平笑道:“我知道这张良,他是韩国贵族,祖上张开地等人世代相韩,是个死硬的复国者,少年时便散尽家财,弟死不葬,一心一意要推翻大秦,恢复韩国。此人素有奇谋,他曾在潍水策划当地人行刺武忠侯,却未成功,又去莒地谋刺秦始皇帝,差点得逞。”
  “这次齐地各处的豪杰群盗,亦是张良暗中联络,琅琊郡突遭围攻,楚盗挟郯城大胜之势,恐不能守。”
  他看向曹参,说出了一句众人都感到诧异的话:“唇亡齿寒,吾等必须救琅琊!”
  曹参闻言摇头道:“陈郡守,我没听错罢?吾等可才诛杀了胶东郡尉,还与琅琊过来的兵卒交过兵,两边都死了不少人,你现在却要支援琅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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