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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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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婴立刻去城西,唯一的好消息是,汉水还在北伐军手里,鄢城的信使一泊轻舟,便能与鄀县取得联络。
  来人却是安陆的垣雍,曾是黑夫旧部之子,在安陆之战里崭露头角。
  “如何?大帅何时派兵来援?”陈婴红着眼睛,急匆匆地问道。
  垣雍道:“万山上的敌军已退,大帅派我来汉东告知陈君,援兵稍后便至!”
  “退了?”陈婴十分惊讶:“大帅那边胜了?”
  “嗯,大胜,大胜,王贲老儿已然溃败,襄阳也解围了……”
  垣雍言不由衷地说着,这时候,邓宗也满脸欣喜地来报:“都尉,城下的敌军也已撤兵,正向鹿门山退去!”
  “陈都尉,吾等追不追?”
  “追!敌军大溃,当然要追,彼辈这月余来,在汉东耀武扬威,烧了多少田亩里闾,都要让他们统统还回来!”
  陈婴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城墙边,看着向北远去的烟尘,咬牙切齿。
  他手下许多兵卒,熬过了岭南的酷热疾病,却倒在了鄀县城垛间,与蛾附而上的敌军同归于尽!
  这下垣雍却慌了,忙阻止道:“陈都尉,大帅说了,我军伤亡也不小,正面已派车骑去追击,阻挠王贲渡汉水,至于鄀县这边,且收敛伤亡,穷寇勿追……唉?陈都尉?陈都尉?”
  陈婴只倚着城垛,闭着眼睛,也不回答他。
  垣雍和邓宗大惊,他们见过一些士卒,作战时精神百倍,但在尘埃落定后,却倒在战场上,再也没起来,身上却并无重伤。
  推攮几下陈婴不醒,再试探鼻息,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虽还站着,却已打起了酣,这才松了口气。
  让人赶紧将陈婴抬下城头去,垣雍回头却发现,城上不少士卒,也都躺下就睡,浑然不顾地上坚硬,左右还有敌人的尸骸。
  秋末天寒,让人拿被褥来给他们盖上,邓宗红着眼睛道:“敌军攻势猛烈,陈都尉和许多士卒,已五天五夜没合眼了!你看这追击之事……”
  “让陈都尉和士卒们休憩吧。”
  垣雍叹道:“我听说,东门都尉在大败随县敌军后,已率军沿唐白河西进,他应该能堵住撤退的敌师!”
  ……
  “咚!”
  三日后,樊城,王贲军故营垒,东门豹向黑夫重重稽首:“阿豹丧师辱军,请大帅治罪!”
  本来,东门豹奉黑夫之命,从冥厄到了安陆,与在随县打游击的季婴配合,大败陷入困境的随县之师,逼得敌军退回唐县。
  而东门豹旋即出随地,并带着数千轻兵向西进发,袭扰王贲军侧方。
  时值王贲退兵,东门豹恶向胆边生,加以追击,想要乘敌军半渡唐白河时捡便宜,岂料却中了埋伏,损兵两千,幸好他察觉不对退得及时,否则恐将全军覆没……
  东门豹心疼而又憋屈,眼下,他像个常年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的猎人,满脸羞愧,请黑夫惩罚他。
  “你在随县歼敌数千,斩首盈论,不过是追击太紧,中了计策,过不掩功。”
  黑夫却摇头:“本帅也被王贲打得很惨啊,两月下来,伤亡近万,可比你多多了。”
  而且黑夫亲自观王贲故营垒,这糟老头子撤退时次序分明,一点都没慌张,在汉南的大军也从汉水上游绕道,一部去了汉中,大部分撤回南阳,这种情况下贸然追击,自会遭其反击。
  但相持之战,谁先退,便算谁输,王贲一撤,对江汉的数月猛攻便功败垂成。
  就算将大军全须全尾地拉了回去,也已士气大降,而且中原的形势,已与数月之前,全然不同了!
  “此战能胜,众将尉出力甚多。”
  黑夫对手下人不吝赞赏:
  “共尉、陈婴二人,守襄阳、鄀城,屡屡击退敌军,犹如磐石,风浪难遏!皆当升爵为左更!”
  虽是另立中央,但军功爵可不能丢,这是秦军的魂,而且现在赏功很方便,再不用像征百越时一样,还得回报咸阳,去来几个月,高兴劲都等没了,现在只要前面一立功,军法官统计斩首,算出一场胜仗各部出力多少,黑夫就能给他们钦定功爵……
  当然,这爵位水分,也越来越大,黑夫预想,以后真打进咸阳,恐怕会庶长多如狗,彻侯满地走,与王翦时已灭两国却封侯不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明知如此,该升的还得升,且上窜速度要快,得让立功的众人,都能看到封侯的希望,黑夫很清楚,人心是贪得无厌的,比起隔壁那些草头王,封侯得爵,已显得有些小器了。
  “季婴、东门豹,则如绳索,将敌进攻随县的三万敌牢牢缚住,逼着其退兵,季婴可为右更,东门豹为少上造。”
  “陆贾,以唇舌游说巴蜀,使蜀郡背弃咸阳,投靠我军,当升为右更,任巴郡守。赵佗、吴臣,为我取巴郡,赵佗可为大上造,吴臣为左更。”
  “萧何,小陶,为我后盾,从江陵源源不断送兵粮前来,使得我军越打越多,这才能抵御王贲攻势,萧何为少上造,小陶为右更。”
  只要是参与了这场大战的,都尉基本是左更以上,司马们则是左庶长、右庶长,下面的士卒,也人均升一级,赐钱若干,皆有功赏。
  看来铜绿山的铸钱工坊,得卯足力气开工了……
  当然,还有两个人,万万不能漏下。
  王贲之所以在鄀县、襄阳都快支持不住时退兵,最直接的原因,是后方遭到了进攻,两条重要的粮道被截断!
  他们像匕首一样,深深扎进了敌军后方,搅得天翻地覆!
  “王贲之所以退兵如此之速,是因为,宛城数日前遭到了攻击!”
  “啊!”
  不知道黑夫这手奇兵的军吏们都十分惊讶。
  “是韩信和利仓!”
  当然,还有吴广,黑夫可没忘了他。
  黑夫道:“只望他们早日归来,到那时,军中,就又要多一位大上造了!”
  众人眼中惊异,黑夫说的当然不是利仓,而是韩信。
  一想到此子年岁不过二十余,投效君侯也才三年,却飞窜得如此之快,已到了和赵佗这南征军裨将平起平坐的程度了,当真叫人又嫉又羡。
  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韩信自从获得黑夫信任后,已经打了四五场漂亮仗,当得起这份殊荣。
  所以明面上无人敢说半个不字,唯独东门豹有些闷闷不乐,恐怕是感受到了“后来者居上”的压力。
  黑夫看在眼中:“经此一役,南北攻守异势,接下来,便轮到我军进攻了!”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
  黑夫道:“斥候回报,王贲军已撤往新野一线,汉北空虚,大军且随我占据樊城、邓县为营,一边休整,舔着伤口,一边派人袭扰南阳诸县,做出向宛城进攻,欲与韩信部会师之势!”
  东门豹立刻请战:“我愿为大帅前锋,击南阳,以雪败兵之辱!”
  “不,打南阳是假的,我军主力需要休整,与之相持,拖住王贲主力即可。”
  黑夫看向东门豹:“阿豹,你不是想将功补过么?”
  “我给你两万人,溯汉水而上,为我击上庸,袭汉中!”


第0816章 智将务食于敌
  秦始皇三十七年,九月底,距离新年已是很近,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秋风萧瑟,吹得人头疼。
  南阳郡宛县南边十余里,有一个乡,叫“南筮聚”,原本是一个聚市,后来慢慢居民变多,就设了个乡邑,实则连墙垣都没有。
  乡中男丁多被通武侯征了丁,运送宛城的粮食去樊城了,乡里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以及部分留守的乡吏。
  所以当一群手持兵戈的“叛军”打上门时,南筮聚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便沦陷了。
  这支军队正是由吴广所率,他带着手下人直扑乡寺,逼迫仓吏打开乡仓,却见里面堆满了这个月从地里收上来的田租——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谷子。
  吴广让人随意在街上抓了个没来得及躲的瘦削老农,却见他在如此寒冷的深秋,依然穿着件有破洞的夏衣,粗褐为布,也不知多久没洗了,看上去脏兮兮硬邦邦的,此刻站在吴广面前,瑟瑟发抖。
  “老丈,你没冬衣?”吴广随意地问道。
  吴广满口陈郡阳夏口音,这南阳老农听了两三遍才听明白,他连忙弯下腰,几乎要揖到地上:
  “上吏,本是有的,但都给我家二子穿着去服役了……”
  吴广颔首:“二子?不是不让在一户里连征两人么?”
  老农道:“宛城来的吏说前方吃紧,需要人运粮,只要年纪够得,几乎都征过去了,若家里没有壮丁,就依次抽中男,只要六尺以上者,皆要去服役,光我们乡,就征了好几百人。”
  至于何时归来,也没个定数,征卒的官吏只说什么“通武侯爱士卒如父兄,不日将扫平叛军,汝等何必流涕”让他们不要担心。
  但怎可能不担心!眼下叛军都打到南阳腹地来了,通武侯,别不是败了吧?
  听完老农的叙述后,吴广心中了然,难怪韩信将军说,有数万人从宛至樊,不断为王贲军运粮,原来多是南阳本地人。
  这其中的滋味,他岂能不明白?几个月前,原本在阳夏过着普通黔首生活的吴广,不也是被一张征令,被迫入伍服役的么?若非他和陈胜半路揭竿而起,恐怕早填了沟壑,也不知家乡怎样了。
  还有,陈胜兄弟怎么样了?
  “以他的本领,恐怕已做上都尉,得了富贵,独领一方了吧?”
  总之,吴广可以想象南筮聚人被征的情形,中人之家还有亲眷来送行,大包小包往他们手里塞钱、粮,还有冬衣,穷苦人家的,就只能将全家唯一的厚实衣服披上,穿着扎脚的草鞋上路。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左右看看,让人将本乡啬夫身上的皮裘扒了下来,给这老农披上。
  老农怕遭报复,连连摆手拒绝未果,穿上皮裘后,暖和倒是暖和,只感觉浑身不自在,这里挠挠那里抓抓。
  或许是吴广不似一般军吏般高高在上,这老农也开始吐露起来:
  “这位将军,官府说汝等是叛军贼人,来了要屠城的,但我看将军和善,不似恶人啊。”
  吴广笑了:“官府的话,还能信么?”
  “是不能信。”
  老农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夏末时,官府派人来乡里告知,说始皇帝不在了,新皇帝继位,要大赦天下,减免租赋,可没想到,自打入秋后,便不断征卒,徭役比往年更重。”
  “上半月我与家中老妇去交租,的确减了一半,但还不等吾等高兴,下半月,乡里又让众里正,将减的那些粮食补交,完全与往年一样,这不是骗人么?”
  老农义愤填膺,吴广却是知道的,恰逢他们跟着韩都尉转战后方,先后截断了颍川、三川入南阳的粮道,前线粮食吃紧,宛城的朝廷官员,不得已在南阳本地征粮。
  虽然事出有因,但在南阳人看来,这已是赤裸裸的诈骗了,官府信誉,恐已完全扫地。
  他笑道:“在为我们南方,是真的减租,武忠侯爱民如子,不让士卒拿百姓一针一线,我听说,就算不征徭,南郡人也自发让子弟挑着扁担,去前线为大军送粮食。”
  “有这种事?”老农眼中难掩怀疑。
  时间紧,吴广也未再多言,让人从乡仓里取一袋谷子出来,交给老农说道:“老丈,你回家去罢!”
  老农连忙摆手,还想把身上的皮裘也脱下来:“不敢,不敢,我收了汝等的粮,恐会被官吏捉了。”
  吴广嗤之以鼻,指着被吊死在乡寺的啬夫道:“眼下南阳大乱,官吏自身难保,有闲心管这些事。”
  “过不了多久,武忠侯就能打下南阳,到那时候,汝家二子也能归来,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老农千恩万谢,离开时嘴里却低声嘟囔道:
  “谁来无所谓,租子多少也无所谓了。”
  “再别打仗就行,我家老大老二,能平安回来便好!”
  看那老农离去的身影,吴广叹了口气,回过头,大手一挥。
  “二三子,将乡仓的粮食能搬的都搬走,搬不完的,就堆到街上去,告诉乡中百姓,这是他们被官府食言征走的粮,谁家想要,就自己来拿好了!”
  ……
  兵法云: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这是韩信在南阳郡的策略,只要是打下的县、乡,虽然他们原则上不滋扰民众,不向庶民黔首掠粮,但官府的仓禀里,不能留一粒粮食,就算白送百姓无人敢收,也得一把火烧了!
  吴广运着粮秣回营时,远征军的正副两位将领,正望着高大的宛城兴叹。
  “父亲与我说过。”
  利仓仰望着城门紧闭的南阳郡首府宛城,说道:“十五年前,他随武忠侯服徭役,带着几十个刑徒去淮阳,因为王贲正在围攻那,东门叔父、季叔父、共叔父等皆在左右。”
  “当众人走到宛城时,正好听到王贲破淮阳的消息,接着便是一道调令,让南郡戍卒去魏地,听王贲调遣,水淹大梁,攻灭魏国,武忠侯便是在那场战争里扶摇而上的……”
  “当时谁能想到呢?今日不过是一屯长的武忠侯,竟与昔日将军王贲分为两军统帅,对决于江汉,而十五年前还是无知孩童的吾等,也跃进千里,转战四郡,震动中原!”
  一旁的韩信闻言,大笑道:“这说明,王贲老了!”
  而他们,正值当打之年!
  韩信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他制定的“先西取鲁阳,避南阳军锋芒”的策略,被证明再正确不过,南阳尉急于剿灭后方“叛军”,竟直愣愣地朝颍川杀去,追得另一个韩信仓皇东窜,跑到了召陵。
  九月初,乘着南阳军打错人的当口,韩信已带着一万五千人奇袭鲁阳关,又截获了大量粮秣,带了一部分,又将大部分连带关城一起烧了。
  旋即迅速南下,进入郡兵北上“平叛”后空虚的南阳郡,日行六十里,出现在宛城近郊,前锋数百骑差点冲入城门,顿时引发了宛城震动!
  负责监军的左丞相冯去疾本就为后方两条粮道断绝的乱相焦头烂额,令南阳守、尉务必解决颍川之敌,宛城守卒只剩下五千。
  谁料那边才发回捷报,敌军却又好似从天而降,突然兵临城下,顿时吓了他一大跳,立刻派人去给王贲报急。
  军无辎重则亡,且宛城一旦有失,大军将完全失去后方。这也使得王贲几乎要突破汉水防线,却不得不撤兵,功败垂成……
  而另一边,韩信与利仓也知道宛城的重要,它是王贲军粮食的集散地,也是著名的冶铁中心,更是户口两万的大城。
  但正因如此,想以万五千人攻取此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在城下耀武扬威,破坏了城外一些道路桥梁后,韩信与利仓琢磨着,也差不多是时候跑路了……
  利仓颔首:“是该走了,吾等在南边的斥候回报,近日往北来的王贲军斥候多了好几倍,王贲恐将回师。”
  不止王贲,上了韩信鬼当,去颍川狠狠镇压了韩人暴动的南阳守、尉也正急匆匆地撤回来,预计南北两军的前锋,三日后将至宛城,到时候他们将被包围,想走都走不了了。
  但等分散在宛城附近夺粮的各支部队纷纷归来后,众人整装待发,但让利仓震惊的是,韩信却下了一个让他匪夷所思的军令。
  “向西行军!”
  “且慢!”
  利仓大骇:“韩将军,吾等不是该向东,回汝南去么?”
  “没错。”韩信颔首:“击舞阴,过方城夏道,再回到汝南,的确是最便捷的路。”
  “但利都尉,你是否想过,汝等能想到,王贲岂能想不到?”
  “韩将军的意思是?”
  韩信道:“若我所料不差,王贲回师南阳,定已派人去东边拦截,吾等向东,却正中其下怀!”
  “故不如,反其道而行,去西边!”
  利仓忍不住抹了把汗:“韩都尉,南阳的西边,就是武关道啊,敌军重兵把守。”
  “那正好。”
  韩信却笑道:“吾等已乱颍川,焚鲁阳,断了南阳两条粮道,但仍不圆满,冯去疾定会请关中送更多的粮食来,这便去西边,打从关中来的兵粮个措手不及,再烧几十万石!”
  穿插敌后,牵着敌人鼻子走,一连串胜利和奇迹后,韩信的自信心,已登峰造极,那些看似凶险的奇谋,他是越来越敢用了,内心深处,更视天下将帅为无物!
  利仓却是忧心忡忡,因为他知道此举有多么凶险。
  “纵然侥幸截断武关道,吾等这点兵力,难不成,还能破了武关,打进关中去不成?”
  “吾等可去丹阳(河南淅川),然后……”
  韩信却早已想好了退路,指着西边,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入汉中!”
  ……


第0817章 秦始皇三十八年
  “君侯,北伐元年为妥!”
  “不然,靖难元年为妥!”
  “何不叫武忠元年呢?”
  随何等人提的建议,就没一个靠谱的,黑夫怒了,击案道:
  “怎不叫黑夫元年?都给我退下!”
  斥退了众幕僚后,黑夫气得不行。
  虽然知道老婆孩子已至江陵,但黑夫还是忍住没回去看一眼,大战方毕,虽然成功击退了王贲,但北方实力尤存,不论是兵力、国力,依然强于南方,而且谁知道王贲下一步会怎么做,会不会来次冬季攻势,杀个回马枪?
  所以黑夫仍留在江汉,让共尉北上占领樊城、邓县以为前哨,东边则将战线推进到唐白河、桐柏山一线,双方相当于换了攻守,又进入了对峙。
  眼下是九月份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十月初一,秦历新年了。
  就像朱棣不承认建文年号,搞出个“洪武三十五年”一样,另立中央的黑夫,自然也不会承认咸阳的“二世元年”。
  左思右想,反正自己是打着红旗反红旗,索性延续始皇帝的年号。
  “秦始皇三十八年!”
  黑夫笑了笑,仰头道。
  “继续用着这年号,陛下,真好像你还在一样。”
  他的魂魄,还在九天之上,看着地上发生的这一切么?看着这些闹剧,看着城头变幻大王旗,看着子孙不肖,世无忠臣,是面色凝重,还是会轻蔑一笑呢。
  应该是后者吧。
  忽然间,黑夫有点难过。
  他连忙又签署了几份文书,让主薄带下去,发往北伐军控制下的各郡,以此为新年年号,同时督促各地,认真落实黑夫大帅要求的“减租”事宜,就算再困难,也不能多收百姓一成租子!
  而另一方面,他也在时刻关注着王贲军的动向,斥候冒着危险深入南阳,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回报。
  今日,黑夫却从骑兵司马老五处,得知了一件令他惊讶的事。
  “王贲军主力十万退至新野一线,又分派了四五万人的偏师,在向西移动,去了穰县一带?”
  穰县就是后世河南邓县,大名鼎鼎的穰侯魏冉封地,再往西,可至丹阳(河南淅川),那里北通武关,南接汉中……
  黑夫立刻警觉起来:“莫非,王贲已察觉了我派东门豹通过上庸,入汉中的企图?”
  上庸,就是后世湖北十堰一带,春秋时,为麋、庸二国地,后二国为楚所灭,置“汉中郡”,但到楚怀王时,因不忿被张仪所欺骗,楚对秦开战,却被打得大败,丹阳、上庸也丢了,后来虽重新多夺回两地,但至顷襄王十九年,又割上庸、汉北地与秦。
  从那以后,楚国的苦日子便来了,上庸之地,西达南郑,东走鄢、鄀,东北连宛、邓之郊,南有巴、峡之蔽,是江汉的西部屏障。割上庸之明年,秦拔西陵,又过了十一年,秦兵已入郢。
  其实反过来也一样,黑夫若能夺取上庸,北可走丹阳威胁武关,西可夺汉中,眼下巴蜀已尽归北伐军,黑夫又派了一万人入巴,希望尽快消灭困守江州的冯劫,而后蜀郡兵走金牛道,赵佗、吴臣走米仓道,与东门豹会师汉中,便可直接威胁到关中地区。
  届时,纵无法越过秦岭攻入关中,面对咸阳的一日三警,胡亥、赵高必恐,王贲和冯去疾必须分兵回关中,南阳这边的局面,或许就能打开了。
  但眼下,王贲好似看穿了黑夫的计划般,正面退守新野之际,却分兵去汉中,这倒是让黑夫有些头疼,如此看来,东门豹纵能抢先夺取上庸,但汉北、南郑,却有些困难。
  仗依然难打,毕竟对手是王贲啊。
  黑夫立刻向西边增派了一万人,又让信使去提醒东门豹小心,等到是夜,他处理军政事务,困倦得不行时,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惊得醒了过来,立刻披衣出帐,喊来幕僚。
  “韩信,现在何处!?”
  ……
  韩信已至丹阳。
  丹阳,是丹水与淅水相夹的一片区域,位于丹水之阳,据说这里曾是楚国的发源地,楚国的祖先鬻熊居丹阳,不满百里之地,且处处荆棘,到楚武王时才迁徙到鄢地。
  历史虽然显赫,但丹阳早已被楚人抛弃,后又为秦所夺,眼下只是个小乡邑,当北伐军从宛城西行至此时,远望尽是草莽山林,贫穷而落后。
  但当地也有一些特产,比如可作为弓材桃弧棘矢,利仓让人砍了不少,他们虽在昆阳、鲁阳缴获了大量甲兵,但消耗亦是巨大,一路来连续几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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