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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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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几年后,汝等必为秦吏所捕。出来一看,楚地早就满目疮痍,汝等的家人妻女,已沦落为奴婢刑徒,于是被斩首于市,或累死在岭南,饿死在骊山、长城……”
  这一刻,项羽想到了战死的大父,父亲,也想到了被发配到边塞的仲父和从弟项庄。
  项氏和秦国的血仇,是永远无法解开的。
  而愿意加入楚军,随项羽反秦的人,也几乎都是如此,要么是家人在统一战争中死去,要么是因犯了一点小错就遭受重罚,沦为刑徒隶臣。
  他们中不少人,脸上还黥着字呢!
  项羽抬起头,红着眼问:“二三子,项羽敢问,若真那样,屈辱死去前那一刻,汝等是否愿意,用这一切低贱苦楚,来换今天!”
  “为一个机会,吾等,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回到这,在鸿沟旁,在楚国的土地上,在赤色凤旗下,迎着秦人,昂着头,告诉他们,楚人,永不为奴,楚人,亦有志气!”
  楚人的志气是什么?
  按照项羽的理解,那就是自己的土地上,自己说了算!
  “吾等愿随将军死战!”
  有人欢呼,但也有人沉默,还有人左顾右盼。
  项羽不知道这是否算一次成功的演讲,不知道一会究竟有多少人会豁出命来作战。
  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家国大义。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勇敢的心。
  但一向直来直往的项羽知道,该如何让他们再无退路,只能向前!
  “破釜!”
  他对项声下令。
  “沉舟!”
  他对钟离眛大吼。
  灶上的陶釜被打翻在地,由戈矛敲成碎块,有的里面还盛着吃剩的米粥……
  数百条大小不一的小舟,也被烈火焚烧,慢慢沉入水中……
  在这火光中,岸上的楚人,都像项羽一样,红了眼。
  主将破釜沉舟,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
  现在,他们是真没退路了!
  这一次,当项羽再度下令时,所有人都自觉地靠拢同伴、同乡,紧紧握住手里的戈矛盾剑。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一首楚歌,从贵族、军吏口中缓缓唱起,悲壮而雄浑勇武!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似是为了壮胆,尽管大多数人不知道词,但还是开干渴的嘴,舔舐自己开裂的唇,有些发疼的喉咙,应和着哼起了调子。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洪亮,咬紧了牙,握紧了矛。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项羽喊出了这最后的一句!
  十余年前,在蕲南,他的大父项燕,带着十万楚国男儿,喊出了楚音的绝唱,在那片土地洒下鲜血……
  而现在,那些战殁者的子侄,回来了!
  他们再度拿起武器,高举旗帜,唱着国殇之曲,却将迎来不一样的命运!
  项羽能感觉到,项氏先祖在看着他,楚国八百年君臣在看着他,祝融、东皇、东君、山鬼,楚地的山川神灵都在看着他!
  血债当以血偿,这一战,是献给他们最好的祭品!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只能向前,杀出一条血路了!
  烟尘滚滚,秦军,已至五里之外!
  那面丑陋的旗帜,亦如当年一般黝黑压抑。
  正如同楚人的大旗,是那么鲜艳血红!
  站在戎车上,项羽套上了最华丽的赤色甲胄,让所有人,敌人、属下,都能清清楚楚看见自己。
  那柄长戟,指向前方。
  “此战之后。”
  “生者,当为人杰。”
  “死者,亦为鬼雄!”


第0843章 只手岂能扶天倾?
  二世元年,二月初一这天,王贲仍在宛城。
  倒不是他不想亲自指挥击淮阳之战,而是老将军已病得,无法成行了,三十年征战,身上总有些老毛病,本以为过了冬天能好转,但这才开春,王贲便又病倒了。
  再者,王贲很清楚,复辟的六国之于秦,肘腋之患也,黑夫才是随时致命的心腹之疾。
  虽然自己老迈,但只要坐镇宛城一日,便是南阳十余万大军的主心骨,有了韩信的教训,黑夫也不敢贸然进逼。
  这一日,王贲正皱眉喝着军医奉上的药,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
  “你说什么?”
  “冯去疾,死了!?”
  刚从咸阳飞马赶回来的甘棠垂首:“是自杀,廷尉已定冯氏谋逆之罪,左丞相闻之,在狱中呆立良久。是夜,他竟用陶片,割断了自己的腕,枯坐一宿,次日狱卒发现时,血粘满稻席,左丞相,已气绝而亡!”
  “而牢狱墙壁上,只留下了四个字。”
  甘棠咬着牙,难抑心中悲愤:
  “将相不辱!”
  “去疾啊去疾。”
  老伙计没了,王贲很是伤心,扼腕长叹:“老夫正在设法解救你,李斯也来信信誓旦旦,说他会设法拖住么?如今,派去巴郡打听消息的暗探还未归来,冯劫投降叛军一事尚未有定论,廷尉怎会定案如此之速?”
  甘棠道:“主审此案的阎乐虽不敢对左丞相用刑,但却大肆拷掠冯氏亲信、家人,他们不堪拷打,遂承认左丞相与黑夫暗中有联络,故意放韩信搅乱中原,迫使通武侯撤兵。”
  “又说,左丞相便乘机回朝,提议放弃关外之地,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与黑夫达成协议,废黜今上,另立公子高为帝!”
  “真是一派胡言!”
  王贲气得脸都变形了:“世人皆知冯氏忠烈,冯毋择为国捐躯,尸骨未寒,冯去疾作为其一母同胞的兄长,又岂会与仇人合谋?再者,公子高一向淡薄名利,曾拒先皇立为嗣君,又岂会在这时候觊觎皇位?我看是今上身边,有奸佞从中作梗,存歹毒之心,非要置他与冯氏于死地!”
  他连忙问:“公子高如何了?”
  “也死了。”甘棠想起一月下旬,发生在咸阳的惨剧,面色依然有些煞白。
  “公子高被擒后,乃上书曰:‘先帝无恙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臣得赐之;中厩之宝马,臣得赐之。臣当从死而不能,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不忠者无名以立于世,臣请从死,愿葬郦山之足。唯上幸哀怜之’。”
  “书上,皇帝不允,仍将公子高与冯氏族人冯敬等一同,押赴咸阳之市,男子戮死咸阳市,女子矺死于杜,财物入于县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
  王贲气极,大骂道:“胡亥真竖子也,他还是先帝之后么?竟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来!”
  骂完胡亥,王贲又骂起秦朝的百官之首来。
  “李斯在做什么?”
  “李通古在做什么?”
  “他身为始皇帝托孤重臣,若真想阻止这惨剧,还能阻止不了么?当年谏逐客令的那股精神,哪去了?”
  “我看,他就是想,独善其身!”
  王贲狠狠将药碗摔在地上,啪的一声,陶片四溅,黝黑的药撒了一地!
  就像胡亥继位之初,四位重臣同舟共济,相忍为国的承诺,支离破碎!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逢此时,又有一封急报,从东方送来。
  “通武侯!我要见通武侯!”
  司马鞅派来的使者在外面等急了,不顾阻拦,闯了进来,却被按倒在地。
  “何事?”
  王贲有种不祥的预感。
  使者稽首,痛哭流涕。
  “七日前,楚盗项籍渡鸿沟,涉间将军欲击之,乃留苏角将军两万人围淮阳,自将兵四万击项籍。”
  “与楚盗遇,战不利,退至淮阳,楚盗穷追不舍,百里九战,皆胜,淮阳楚人亦溃围而出,我军败,截为二。涉间将军被困,不降楚,自烧杀,苏角将军,仅以万余归于颍川!”
  王贲听完,一时间天旋地转。
  “淮阳打输了?”
  “六万人,仅剩万余归于颍川?”
  他有些难以置信,如何作战,重点何在,都是在涉间、苏角出发前千叮万嘱的,还让司马鞅驻军汝南,防备黑夫捣乱。
  楚盗人少,秦军却众,虽然里面一半是新募之卒。但二将只要照王贲的方略做,几乎不会有任何差错,只要淮阳拿下,鸿沟控制在手,东线稳定,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黑夫了。
  可为何,却打输了呢?
  还输得这么惨!
  对咸阳的失望,对前线大败的愤怒与不甘,悲愤郁结心中,王贲竟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地图上!
  ……
  “我躺了几天?”
  睁开眼,喝下一碗让他感觉自己活过来的热粥后,尽管胸口和喉咙仍火辣辣地疼,但王贲还是恢复了神智。
  “两日。”甘棠眼睛血红,通武侯倒下的这两天,他一直在旁守着,只感觉,若无这根顶梁柱,整个大秦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两天,足够前线的伤口,从小小破疮,变得溃烂了。”
  在亲卫搀扶下,王贲挣扎着起身。
  “军中安否?”
  甘棠道:“通武侯病倒的消息,仅数人知,无人敢泄,但随着溃兵撤回,前线的败仗,却是瞒不住……”
  王贲颔首:“各地军情想必积压案几了罢?挑紧要的,给老夫念念吧。”
  甘棠看着王贲这好似要灯枯油尽的身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捧着一摞战报,把这些坏消息一一告知王贲。
  “项籍在淮阳大破我军后,虽也损失不小,但携大胜之名,陈地人从寇者甚众,今又带着两万人,北上进攻陈留。”
  “魏贼张耳、魏无知率数千人,已复临济,为魏咎发丧,又夺酸枣。”
  “赵寇李左车部将兵万人,连续击破河内郡两道防线,陷安阳(河南安阳)、朝歌(河南淇县),今已逼近修武(河南新乡),河内守尉,仅能退守郡府怀县。”
  王贲闭着眼睛听完,胸口微微起伏,良久才道:“若没记错,魏无知,是信陵君之孙罢?”
  甘棠道:“是魏无忌之孙,那伪王魏豹,仍封其为信陵君。”
  “李左车,则自称赵将李牧之孙?”
  “正是,只不知真伪。”
  甘棠应诺。
  “再加上项燕长孙,那个在淮阳歼我四万余人的项籍……”
  王贲感到了莫大的讽刺,边咳边笑。
  “都是吾父老对手的后人啊。”
  这是一群复仇者,一群当年王氏父子,未能杀尽的亡魂!
  他喟然长叹:“王贲现在,算是明白当年,魏无忌、李牧、项燕的处境了!”
  昔时秦以离间计使魏王冷落魏无忌,使赵王杀李牧,而今,风水轮流转,轮到黑夫使计,使冯去疾遭小人谗言,身死族灭,真是讽刺啊。
  朝中倒无人敢害王贲,但他所处的局面,和孤身支撑楚国社稷的项燕有什么区别呢……
  “北面是敌。”
  “南面是敌。”
  “东方是敌。”
  “西方的朝中,亦有敌!”
  从这件事里,王贲已觉察到了,李斯的不可靠,也知道胡亥身边,必有大奸大恶之人为祸!
  多亏了他们的折腾啊!转眼间,不到一年光阴,秦始皇留下的四根顶梁柱,好像只剩下王贲一人了……
  “只手,岂能扶天倾……”
  “只手,岂能扶天倾?”
  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通武侯王贲,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
  但不管怎样,他这根柱子,仍得顶住这万钧大厦!
  因为这不仅是嬴姓的江山,也是他们王氏父子,披荆斩棘,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啊……
  “楚赵魏虽看似同盟,实则各有所图。”
  再度挣扎着起身,王贲对甘棠指示道:“赵欲吞河内,魏欲全取东郡,而楚,目标恐怕是成皋、敖仓!”
  “魏人怯怯,守户之犬耳,不必管。但要令上党、河东立刻发兵支援河内,河内南控成皋之险,北倚太行之固,表里山河也!朝歌可以丢,但怀县,必须守住,万万不能让楚赵合兵!”
  “至于成皋那边,叫关中派出数万新卒,只守不出,项籍虽善兵,然光靠楚盗一家之力,是打不下成皋险塞的……”
  没错,项籍,这是继孤军深入,以一己之力打破王贲方略的韩信之后,又一个让通武侯刮目相看的兵者!
  项县、淮阳之战的详细过程王贲已知晓,且惊且叹,这项籍,还真是个临阵用兵的天才。
  乱世再起,兵家雄才层出不穷,作为前辈,真不知是该为能与他们角逐而兴奋,还是为前浪压不过后浪而忧心呢?
  但和这些锋芒毕露的年轻人相比,王贲很清楚,那个被秦始皇帝评为“可出将入相”,积淀十载,人到中年的小阴比,才是对大秦社稷威胁最大的敌人!
  “黑夫那边呢?我军遭逢败绩,此子素来喜欢落井下石,不可能没动静吧?”
  ……


第0844章 瑚琏
  二月初,宛城的王贲病笃独木难支,这边襄阳内,黑夫却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楚服小短打,自称是他“故人”的家伙,打趣道:
  “这不是叔孙通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叔孙通谄媚地作揖,笑道:“小人,自然是觅着仁义之风而来!”
  叔孙通的确黑夫老熟人,二人十多年前在淮阳就打过照面,后叔孙通入咸阳为博士,黑夫外调为郡尉后,就基本没见过他了。
  黑夫让人赐坐:“怎么这幅打扮?你的高冠儒服呢?”
  叔孙通作揖道:“三十七年初,扶苏之事后,咸阳大肆清算长公子之党,不分青红皂白,墨者皆诛,儒者也遭牵连,悉数入狱。我跑得早,避开了这场大难。回到鲁地数月后,听闻武忠侯在南方起兵,立刻就来了,这兵荒马乱的,一路辗转,近日方至……”
  从鲁地到江汉是挺远,不过要走大半年?这话鬼都不信。
  黑夫也不揭穿,喝了口茶:“这么说,你是来投奔北伐军了?”
  叔孙通道:“小人如流水,不,一粒小水滴,愿归于海!”
  黑夫笑了笑:“可惜啊,你来晚了,我军中,已不缺儒者!”
  陆贾算是荀子兰陵学派后学,随何是野路子,而这叔孙通,却是正儿八经的孔家门人,孔子八世孙孔鲋的关门弟子!
  黑夫不喜鲁儒,早在秦始皇泰山封禅时,他就看清了这群人的嘴脸,平日束手谈礼仪,临事却啥都干不成。
  就像李太白那首诗嘲讽的:“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基本就是这群人的形象了。
  更何况,陆贾、随何二人,可是能随时捋起袖子客串说客的,陆贾还给黑夫拿下了巴蜀,这叔孙通,除了多吃军中几碗白饭,当当文书主薄外,还能干什么?
  黑夫便随口问道:“汝夫子呢?身在何处?”
  叔孙通倒也不隐瞒道:“夫子与张耳、陈馀有旧,今张耳自称魏相,故投了伪魏王,被封为文通君,太傅。”
  这孔子后人可真会投靠人,一投就投到把黑夫当仇人的张耳那去了。
  黑夫摇头,基本已给鲁儒判了死刑:“我这的封君,可贵多了,非大功者不可得,那你为何不相随如汝家夫子,去魏地混个一官半职?”
  叔孙通却肃然:“不瞒君侯,孔君虽是我夫子,但他年纪老迈,常居鲁地,实在不知时变,岂能投靠叛贼呢?这天下形势,最后当是武忠侯再统天下,抵定乾坤啊!”
  “这家伙嗅觉倒是挺灵敏的,赌我能赢,怕不是想俩鸡蛋放俩篮子?”黑夫暗想,这叔孙通的确不似一般鲁儒,但他还是面露不屑,笑骂道:
  “你我虽为旧识,但只靠阿谀奉承可没用,北伐军不是谁都想来,谁都能留,此处不需无用之人,你且说说,在我军中,你能做什么?”
  叔孙通笑道:“君侯,可否让人将小人带来的器物,搬进来?君侯一看便知小人的用处!”
  黑夫却一点不跟他客气,一摆手:“你又不是残废,有手有脚,在此更无官职,自己去,自己搬!”
  一般自傲自衿的儒生,见黑夫如此无礼,早就站起身来,一挥一袖,冷哼一声傲然离去了。
  但叔孙通却丝毫不以为忤,还真嬉皮笑脸地出去,将他当做宝贝般的器物,抱了进来。
  黑夫直起身看去,待麻布解开,里面却露出一个陶器,三足,宽腹,好似是鼎,又不太像……
  黑夫问他:“这是何物?”
  “此乃瑚琏也。”叔孙通道:
  “昔时,子贡问孔子曰:赐也何如。孔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他解释道:“敢告于君侯,礼器中有一种叫做瑚琏的,陈放在宗庙之上,用玉制成,用玉妆饰,是最为贵重华美的。孔子的意思是,子贡的才干,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文采极佳,足以为国家增光,就象器具中的瑚琏。”
  黑夫冷笑:“就你,也能自比子贡?为何君在咸阳十余载,除了议帝号时,却未曾有一件事迹入我耳?”
  叔孙通笑道:“君侯此言甚是,子贡,那是玉制的瑚琏,而我,则是陶制的瑚琏,虽同为瑚琏,然材质相差甚远也。”
  黑夫顿时乐了:“绕来绕去,你倒是说说,这陶瑚琏,到底有何用呢?”
  叔孙通指着那土器物道:“这陶瑚琏,不一定要装粮食,不一定要呈于宗庙之上,它什么都能当,鼎能做的事、簋能做的事,他都能代劳。君侯,小人这一路来,就靠它煮米烹粥呢!”
  “所以从今以后,君侯想拿它装酒,就装酒,想盛水,就盛水,就算要将它当做溺壶,此器也能甘之若饴!”
  噗的一声,却是屋内的亲卫笑了,看向这儒生的眼神,满是鄙夷。
  黑夫瞪了亲卫一眼:“我可没有将儒生高冠取下来做溺盆的恶习。”
  “君侯礼贤下士,自是如此。”
  叔孙通对旁人目光浑不在意,再拜道:“君侯方蒙矢石争天下,叔孙通宁能斗乎?故做不了斩将搴旗之士,但文书主薄,管粮小厮,叔孙通皆能效命!”
  黑夫算是服了这人,摇头道:“叔孙通啊叔孙通,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儒生了。”
  “君侯啊。”
  叔孙通抬起头,笑容下,似掩藏着些许无奈:“诗言,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秦灭六国,又收诗书禁之,眼下天下变乱再起,这十多年来,天崩地坼,变化太大了。那些要脸的人,那些不能与时俱进的人,不是死绝了,也快死了。但叔孙通,就算再不要脸,也得活下去,以继孔子之学!”
  黑夫微微颔首,心中涌过很多念头,他现在算是明白,叔孙通与普通鲁儒的不同之处了。
  他继承了儒家一个最最最重要的核心特点,那就是变通!
  墨子曾为了黑儒家,编排过这样一个故事:
  孔某被困在陈蔡之间,用藜叶做的羹中不见米粒。第十天,子路蒸了一只小猪,孔某不问肉的来源就吃了;又剥下别人的衣服去沽酒,孔某也不问酒的来源就喝。后来鲁哀公迎接孔子,席摆得不正他不坐,肉割得不正他不吃。
  这下,子路看不下去了,进来请示说:“夫子为何与陈蔡时的表现相反呢?”
  孔子却说:“由!我告诉你,当时我和你急于求生,现在和你急于求义啊!”
  墨子在文章末尾,对此大肆批评:“在饥饿困逼时就不惜妄取以求生,饱食有余时就用虚伪的行为来粉饰自己。污邪诈伪之行,还有比这大的吗?这就是儒啊!”
  诸子百家黑起其他学派来,都是段子手,这故事,可能是墨翟编排的。
  不过,作为敌人,墨子却也一语道出了儒生的最大特点,他们能在百家争鸣里胜出,最终坐大做强的根本原因:
  不是仁义。
  不是忠孝。
  更不是诗书礼乐。
  是变通!
  有时候是有底线的变,有时候,则是无底线的变。
  再往后,整个学派,不就是叔孙通所言的“陶瑚琏”么?和古代真正的瑚琏相比,形制一样,但材质,却大为不同。
  能摆上大雅之堂充当礼器,也能放置在平民百姓家里,煮粥,可烹肉,极其亲民。
  对统治者而言,这器物真是好用,想装酒就装酒,想装水就装水,甚至在沦落的时候,为了求得生存,蛮夷之君的屎尿也能盛放。
  管你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只要这层皮不换,他就还能自称“儒者”。
  可实际上,自诩为儒的徒子徒孙们,跟孔孟荀等真正的大能,关系早就不大了。
  就算再过两千年,礼乐诗书都作了古,还能装潢粉饰一番,套上一层“新儒家”的皮,强行跟科学理论挂钩,继续大搞国学呢!
  “挺好的。”
  “是个好东西……”
  黑夫点点头,他也是个务实的人,并未因此鄙夷叔孙通,更才不会因为心里的思绪,而影响自己对现实的判断。
  叔孙通,还真有他的用处。
  黑夫负手道:“既如此,叔孙通,那你,便暂且留下来罢。”
  叔孙通大喜过望,再拜道:“多谢君侯!”
  黑夫让他起来:“我且问你,按照儒家的礼仪,你这瑚琏之器,能用在葬礼上么?”
  叔孙通不假思索:“君侯说能,那就能!”
  这是标准答案,黑夫哈哈大笑:“大善,我正好要为三人举办葬礼,这一切礼仪,就由你来主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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