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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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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排除异己了,眼看胡亥仍痴痴不动,赵高立刻叩首:
  “陛下,还有一处可去!”
  “何处?”胡亥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赵高道:“东方,献公故都栎阳!臣弟赵成为河东守,眼下各地虽叛,然河东尚安,陛下不如先至栎阳,再入西河,渡蒲坂或龙门,巡狩河东……”
  “就依丞相,依丞相……”胡亥颔首,在赵高要奉命下去做准备时,却又想起一事。
  “丞相。”
  “陛下还有何事?”
  胡亥望着东方道:“去栎阳的路上,是否要过着高陵县?”
  “是要路过。”赵高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胡亥在踌躇良久后,喃喃道:“先前拘在高陵县的公子、公主,可还活着?”
  李斯与将闾等三公子谋反外逃后,赵高乘机进谗,使胡亥拘群公子、公主,关在高陵县,随时准备杀了,以兑现与楚军的密约——灭秦宗室。
  可眼下,胡亥眼中,竟有后悔之意!
  “等吾等过高陵县时,便将他们放了罢……”
  “陛下,这……为何要释谋叛之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大厦将倾之时,胡亥好似一下子转了性,带着哭音道:
  “贼已近,来势汹汹,朕纵然东狩,也不一定能逃得掉,朕虽多妃嫔,但始终无子,黑夫一心谋篡,定会族秦宗室。”
  “若朕再诛灭群公子,岂不是帮他绝了父皇血脉?且发放些金帛,让朕的诸兄姊妹们,各自逃命去罢,天下之大,总有能藏身的地方……”
  “陛下……”
  赵高意怏怏,似要发作,但左右看看后,最终,却将这口气咽了回去,复又笑道:“陛下英明仁慈,事到如今仍念着孝悌之心,臣这就去办!”
  待赵高离去后,胡亥枯坐殿中,抬头能望见辉煌的宫陛殿顶,出了屋舍,在廊台上则能眺见泾水对岸,灯火点点的咸阳城,昔日始皇帝在关中大营宫室,以咸阳北坂的咸阳宫象征天帝居住的紫微星,渭水好比银河,天帝可以从天极、即极庙而出,经过阁道,横渡天河而达于紫微宫、阿房宫……
  此刻在望夷宫遥望,还真有远眺银河之感。
  “美宫室,其谁有之?”
  “美宫室,其谁有之!”
  回想这么多长时间的雍容享乐,一朝将不复有,而惶惶如丧家之犬,胡亥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竟嚎嚎大哭起来。
  但不等他哀伤,却忽听外面一阵骚动,有宦者仓皇来报:“陛下,贼已至,贼已至!”
  胡亥顿时魂飞魄散:“叛贼不是才出蓝田么,怎这么快就到了!”
  “陛下!”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位身披厚甲,手持长戟的武士上殿,下拜道:
  “周庐设卒甚谨,安得贼敢入宫,外面作乱的不是贼,是赵高,他带着一众亲信门客,欲入宫劫持陛下!”
  “什么!”胡亥如遭雷击,虽然众叛亲离,但他仍有三个最信任的人。
  卫令仆射、族兄子婴,而排第一的,则是老师赵高。
  可眼下卫令仆射却说,赵高欺骗自己,欲叛?
  这足以将胡亥击垮。
  胡亥头摇成了拨浪鼓:“朕不信,不信!丞相还要保护朕东狩!”
  “东边是万万去不得的!”卫令仆射道出了实情:“河东已为六国群盗所占!”
  胡亥依然不信:“但丞相分明说,河东安宁啊。”
  卫令仆射道:“那贼,就是赵高引来的!臣听说,赵高惧黑夫,遂使其弟,河东尉赵成放开关津,纵容六国群盗入郡,更欲引其入关!眼下他劝陛下去河东,其实是欲将陛下交到六国手中,以换取富贵性命!”
  胡亥彻底凌乱了,嘴里能塞下一个鸭蛋:“丞相对我忠心耿耿,岂会如此?”
  “贼至殿前!”
  但来不及思索了,外面再度响起纷乱嘈杂的惊呼声,卫令仆射咬咬牙,垂首道:
  “还请陛下稍安,臣这就去诛贼!待杀了赵贼后,便保护陛下去往上郡!”
  卫令仆射转身而去,外面一阵打杀搏斗之声,而胡亥只能瑟瑟发抖地缩在陛下,呆愣地说道:
  “夫子,怎会骗弟子呢?”
  外面搏杀声平息后,凌乱的脚步传来,却是一众全副武装的甲士气势汹汹地上殿而来,为首的正是赵高,其身后亲信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头,似是卫令仆射的……
  赵高远远跪地道:“陛下,卫令仆射欲叛,投靠黑贼,纵容贼人入望夷宫而不止,臣不得已格杀,让陛下受惊了!”
  “还请陛下,立刻随臣出宫东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胡亥左右看看,殿内已空空如也,面前皆是赵高之党,唯独一个日常侍奉他的小宦者战栗不敢逃。
  “朕该信谁呢?”
  胡亥喃喃道:“朕哪都不去,朕就在这望夷宫……”
  黑夫越来越近,赵高早已没了耐心拱手道:“事急如火,却是由不得陛下了!”
  言罢一挥手,众亲信如狼似虎地上前按住胡亥手脚,拖拽着他,往望夷宫外而去,一路上尽是随卫令仆射苦战而死的禁卫尸体,更有乱兵追逐宫女、嫔妃,也无人制止……
  胡亥一下子想起什么来,惊呼道:“夫子,赵夫子,带上皇后,还有朕的诸嫔……”
  赵高回头,阴着脸道:“事已至此,哪还有时间管她们!”
  胡亥一下子明白了,他重新看向赵高,一时间,这位熟悉和蔼的赵夫子,竟是那么陌生,那么面目可憎!
  胡亥试图反抗,一时间,头顶的冠冕歪斜,衣襟也被扯裂:
  “放开朕,朕命令汝等,朕是大秦的皇帝,二世皇帝!”
  然而,这头衔此刻却没了半分作用,当权势不再,皇帝也不过是个可笑的弱者,那些赵高门客捏他更紧了。
  出了望夷宫后,却见外面长长一队车马,胡亥如同只小鸡般被塞到一辆安车上,正要强行带走,却听外面响起一阵人马嘶鸣!
  众人回首一望,竟在望夷宫门口,看到一队戎车来势汹汹,冲开赵高安排的千余亲信,溃阵而来。
  当先的车上,有一位身着礼服的中年公子,仗剑持戈,冲着赵高怒目而视!
  “赵高贼子,安敢谋害陛下!?”
  ……


第0894章 陛下可知罪?
  “陛下,喝口水吧。”
  七月初二傍晚,望夷宫以北二十里外的郑国渠边,秦始皇帝弟长安君成蹻之子,子婴地捧着一瓢水过来,膝行奉至胡亥面前。
  胡亥昔日非金杯玉盏不饮,眼下奔逃许久,嗓子干得直冒烟,却没那么多讲究了,接过木瓢一阵痛饮,还呛到了自己,还是子婴体贴地为他抚背。
  胡亥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族兄:“朕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族兄救了朕……”
  子婴因久病而有些浮肿的脸上露出憨厚一笑:“这是臣下应尽之责。”
  子婴作者这一辈公族之长,数年前作为监军,赴黑夫军中,当秦始皇南巡时,黑夫诈死,子婴“未曾识破”,但事后继位的胡亥却未怪罪这个一直与他交好的族兄:
  “黑贼奸猾,始皇帝尚未看破,何况从小到大,连谎话都不会说一句的婴呢?”
  胡亥不欲追究但子婴却天天在人前说,对那件事后悔不已,更因此数次向胡亥请求惩处,让他去做一个庶民……
  越是如此,胡亥就越对子婴越是信任,让他做了九卿之一的“宗正”,专管宗室之务。
  虽然做了九卿,但子婴仍很低调,朝上见了李斯、赵高,都要远远趋行施礼,任谁看,这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宗室长者。
  而在任上,子婴更是循规蹈矩,进言胡亥,说但凡新君继位,必祀山川宗庙,不过既然陛下忙碌于政务,离不开咸阳,那就由他代劳。
  胡亥大悦,于是一年多时间,子婴多奔波在关中各地,也由此巧妙避开了咸阳朝堂一系列的政治倾轧:
  冯去疾、公子高出事时,子婴在雍地祭祀陈宝祠。
  李斯、公子将闾发动政变时,子婴又跑到泾水上游为胡亥祭祀水伯。
  直到事件发生后,他才返回望夷宫,见了赵高后立刻下车稽首称“丞相”,又积极地将一众公子、公主押送到高陵去羁押,眼看这厮如此乖顺,就是个贪生怕死,任人摆布的铁憨憨,赵高也不疑有他。
  岂料,一直病怏怏的子婴却突然爆发,在望夷宫外,带着一众公族宗室子弟,以戎车发动了关键一击,夺了胡亥,让赵高掳天子东投六国的打算功亏一篑……
  赵高本来人众更多,但突遭袭击,亲信们以为是黑夫来了,乱作一团,亦无战心,竟被子婴冲散。
  他只好弃了胡亥往东而逃,而子婴救下胡亥后,也不敢久留望夷宫,携带者胡亥及其皇后,往北来到郑国渠附近,才在一间亭舍边停下歇息。
  眼看胡亥面色颓唐,子婴下拜道:“陛下天资聪慧,否则始皇帝也不会属意陛下,只恨赵高奸佞,隔绝中外,欺上瞒下,骗陛下至今日,这才使得社稷崩坏啊……”
  “是啊,都是赵高之错。”
  胡亥现在大彻大悟后,恨透了赵高,但却又问子婴:
  “赵高谋叛已久,世人皆知,唯朕不知,公何不早告于我?”
  子婴一愣,叹息道:“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已如卫令仆射一般为赵高所诛,安得护卫陛下?”
  “也对,也对。”胡亥接受了这说法。
  子婴又似想起一事:“陛下离开望夷宫时,那玉玺和天子剑可在身上?”
  胡亥满脸悲愤:“玉玺已为赵高所夺,但天子剑却是在的……”
  说着胡亥看向一直跟在左近,未敢离开的小宦官,他手里捧着的正是秦皇帝的天子剑:太阿!
  子婴这下放心了,朝旁边的亲信韩谈使了个眼色:“带他出去,我有秘事要禀报陛下。”
  这边胡亥不疑有他,又捧起木瓢,边饮边嗟叹道:
  “患难识忠臣,胡亥今日方知,这硕大朝堂,族兄才是真正的忠恳之臣啊……”
  但当他回过身时,却愕然发现,这间亭舍的院门被紧紧关上,身后有几个子婴亲信,手摸在腰间剑上,目光不善地看向自己。
  “汝等意欲何为?族兄,他们……”
  胡亥大惊,但这时候,原本拜倒在地的子婴也缓缓起身,整理衣襟,脸上的懦弱憨厚不翼而飞,却换上了另一副神情。
  那是胡亥二十多年来,从未见子婴有过的坚毅与决绝!
  “陛下,汝知罪么!?”
  ……
  从小到大,不论是锦衣玉食的公子,还是说一不二的皇帝,胡亥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受这种奇耻大辱……
  他被按在地上,上衣被扒掉,露出一身白肉,嘴里塞着布团,叫不住声来——就算能叫,也不会有人来相救。
  而子婴高高举着一捆荆条,站在胡亥身后,居高临下地说道:“始皇帝寄予厚望于汝,使汝立为皇帝,但你却转眼忘了先帝临终之言……”
  “先帝言,汝继位后,当适当减免赋税,停罢宫室,让黔首们觉得负担轻些,再吸纳一些六国之人入咸阳,重新设博士官,让六国之人的仇怨,集结于先帝一身,而称颂二世皇帝之仁政。”
  “然汝却反其道而行,变本加厉,大兴徭役,毁减租之诺,使得朝廷信誉扫地,再无人信之,而天下亦蜂拥而叛,此罪一也!”
  言罢,子婴高高举起荆条,胡亥已做好了剧痛的准备,岂料那荆条却又轻轻落下,就像拂去了胡亥背上的一粒微尘,不痛不痒……
  “先帝又言,务必防好匈奴,北部军不能削弱,使胡人有机可乘。西边的李信,亦不必召回……汝却使人召李信,使之与朝廷决裂,又撤长城兵防,使得三十万边民无人守卫,胡虏破长城南下,肆虐河南地,此罪二也!”
  “先帝言,李、冯、王四臣辅政,可维系朝野稳定,汝亦可重新提拔蒙恬、蒙毅与之抗衡,再靠身边的赵高、赵成等人,为君者,不可没有自己的信臣,但也不能偏听一人。”
  “汝却亲小人,远贤臣,听任赵高,自己沉溺享乐,荒淫无度,纵容其弄权,排斥异己,祸乱朝堂,诛冯氏,杀兄高,自己却期年不听朝,使得国政败坏!最终离国家,失社稷,此罪三也!”
  当日秦始皇颁布遗诏,子婴在旁,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昔日楚文王狩猎云梦,三月不反。得丹之姬,终日淫乐,期年不听朝,葆申遂笞之。今汝罪过十倍于楚文王,然先帝已崩,汝师赵高本奸佞,子婴身为宗室之长,不得不代劳了!”
  三次轻轻的鞭挞后,他让人解开胡亥嘴里的布团:“痛么?”
  胡亥最初是惊骇愤怒,眼下却变成了心虚,垂首道:“不痛……”
  “是啊。”
  子婴冷笑道:“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不变,痛之何益?不管如何,胡亥,聚九州之铁,不足铸汝之大错,涛大河之水,也救不回大秦社稷了!”
  “汝天资本不笨,若在继位之初,有始皇帝十分之一的手腕,拿出他百一的心思放在国事上,黑夫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破关入都,如今大秦社稷如同鱼肉,而黑夫为刀俎,你真是该死啊!”
  胡亥抿着嘴:“既然胡亥罪至于死,族兄为何要将我从赵高手中救出?”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绝望地说道:
  “族兄欲献我于黑夫?”
  “不。”
  子婴扔了荆条:“因为,你不论如何,都是大秦的二世皇帝。”
  “故不能落入六国之手,有辱先人。”
  “也不能为黑夫所擒杀,任他折辱。”
  一根长绫扔到胡亥脚下。
  “只有一种办法,能保住大秦皇帝的最后一丝尊严!”
  胡亥盯着那根白绫,颤抖着要去拾取,却在触碰的刹那像是被烫到手一般,又缩了回来,眼中满是畏惧。
  “怎么,下不了手?真孺子也!”
  胡亥摇头不答,只转过身去,闭上了眼。
  “族兄,送我一程吧……”
  有人靠近,然后,长绫缠到了脖子上,绕了几个圈,又有人死死按着他的手脚,而脖子上的长绫,越勒越紧……
  “胡亥,陛下……你可还有何遗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子婴亲自动的手。
  死亡扼住了喉咙,胡亥眼里溢出泪来:
  “胡亥……无颜,面对……父皇!”
  ……
  片刻后,望着被勒断脖子倒毙在亭舍里的二世皇帝胡亥,子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道:
  “至尊无上的皇帝,死后也与寻常人的尸体无异啊……”
  这时候,亭舍的门悄无声息打开了,子婴的亲信韩谈进门,瞧了一眼胡亥尸身,拱手道:
  “皇后也已自缢,主君,接下来该怎么办?”
  主君是个怎样的人,韩谈最清楚,作为罪臣长安君之子,从小韬光养晦,装傻充愣,否则怎可能越混越好?
  子婴早年入黑夫军中为监,就秉承“陛下不是楚怀王,朝中没有子兰,前线并无庄蹻,我子婴,也绝不会做屈原”的念头,什么该回报,什么该隐瞒,极有分寸。
  就连狡猾如狐的黑夫,也未曾疑他,甚至还当着子婴的面诈死,而子婴虽看了出来,也装傻到底,两不得罪。
  果然,秦始皇和胡亥,都未追究子婴。
  今日之事,不过是过去的翻版。
  子婴指着胡亥尸体:“伪造成悬梁自缢的模样。”
  韩谈道:“令史看得出来……”
  “看出来最好。”
  子婴笑道:“得让世人知道,胡亥是不甘受辱,毅然自尽,但唯独黑夫那,必须让他知晓,是我,一向贪生怕死的我!为他解决了胡亥……”
  子婴保全了大秦皇室的最后一丝尊严,也没耽误为己谋身。
  上对得起先祖,下也未连累家人。
  “然后便是等待。”
  子婴走出亭舍,外面夏日灿烂,而十余里外的南方,一阵烟尘正滚滚而来——那是黑夫前锋的车骑。
  “等黑夫的前锋追至此地,吾等献上胡亥尸首,天子剑,还有……”
  他弄乱了头发,从地上捧起一把灰,往脸上扑去,让自己满面尘土,显得狼狈而颓唐,待会跪在道旁高高捧起天子剑迎接胜利者时,也更显懦弱。
  “宗室中敦厚长者,病怏怏不知何日将死的……婴的忠诚!”


第0895章 待到打下咸阳城
  从蓝田县往西,渭水以南的广袤地区,后世西安市主城区,此时还叫长安乡,只是帝都郊区般的存在。
  再往西去,则是一片茂密的苑囿,除了外围六国移民新建的小邑,点缀其间的宫室外,尚无大规模定居点,但也有驰道从中穿过,沟通阿房与蓝田。
  七月初二,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行进在此道上,奉黑夫之命,已经升为司马的安陆人垣雍站在戎车上,从未来过关中的年轻人还在咸阳远郊,就已经被眼前景致惊得目瞪口呆:
  周览泛观,花草纷繁,眼花缭乱,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朝霞出自东沼,夕阳落于西陂。
  左顾右盼,却见深林茂密,有麋鹿奔走其间,甚至有他们南郡常见的犀牛身影。
  抬起头来,则有猿猴攀援其上,有的长啸,有的哀鸣,上下往来,矫捷灵巧,穿梭枝柯,相互嬉戏。
  若不是那些点缀其间的离宫别馆,垣雍还真以为,自己在的不是关中腹地,而是云梦大泽呢!
  眼下,站在一片巨大的宫室前,望着出来跪迎的海量寺人,美貌宫女,再仰头瞧瞧这宫城竟如此巨大:屋椽雕彩,椽头饰玉,辇乘阁道,绵延相连。削平高山,其上筑堂,台阁累累,重重叠叠。
  垣雍不由傻乎乎地问旁边的李于:
  “这就是阿房宫么?”
  李斯的次子,大秦御史李于对这些乡巴佬的无知感到好笑,只微笑道:
  “垣司马,这只是宜春苑,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室罢了,阿房宫,有它十倍大呢!”
  “十倍!?”垣雍咋舌,这才明白,自己进入的,不过是上林禁苑的边缘,目睹了关中宫室群的一角。
  自秦惠文王起,便开始经营渭水以南地区,举籍阿城以南,周至以东,宜春以西,南方直达秦岭,方圆数百里地,都是专属于秦朝皇室的禁苑,被命名为“上林之苑”。
  到了秦始皇时,因为皇帝嫌弃咸阳宫狭小,更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诸多行宫都有甬道相连,供奉天子的庖厨,侍女,百官,宫中备具,无须从朝中调来。
  不过秦始皇帝忙碌于案牍,鲜少有时间到各宫苑居住,倒是胡亥继位后,在南方东方事态还未火烧眉毛前,乐此不疲,日游弋猎。
  当时有行人入上林中,胡亥大帝一边大呼:“他违反了禁入之令”,一边高兴得亲自上弩,射杀以为乐……
  除了供皇帝王孙避暑狩猎外,这里还充当了咸阳的后花园,上林蔬果,一直驰名咸阳,是达官贵人才能吃上的特供。
  北伐军接受宜春苑丞投降,让士卒暂时休息,惊叹完关中的穷奢极欲后,垣雍却又出奇愤怒起来。
  “不是说关中已经没有多余土地,所以才让有功将士在江南、岭南安置么?”
  “但这如此广袤的地域,土壤肥沃,川流纵横,何不开辟成农田?起码能多划出一个县,安置十几万人了罢?”
  李于心中鄙夷,嘴上却道:“司马此想,数十年前,在秦昭王时,便有人提出过。”
  长平大战次年,秦中三县大旱而生饥荒。丞相范雎上书:“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请开五苑,准许饥荒者进入,采集山果野菜以活命!”
  但秦昭王竟是断然拒绝,一席话说得范雎哑口无言:“吾秦法铁则,使民有功而受赏,有罪而受诛。若开五苑,百姓有功无功者俱各得之,有功者何荣?无功者何羞?与其发五苑而乱,不如死民而治!”
  “宁落无情之名,不做乱法之君!”
  感动?佩服?
  那你就傻了。
  “故始皇帝继昭王之思,五苑不得妄开。”
  那边李于说得大义凛然,却有个声音尖酸讽刺道:
  “说得倒是好听,当年郑安平降于邯郸,按律,举荐者同罪株连,秦昭王却私赦范雎之罪,加赐食物日益厚,更称,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那时候,他怎就不记得自己要做守法之君?怎么就忘了有功而受赏,有罪而受诛?”
  李于看向发言者,却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官吏,头戴法冠,窄袖皮鞮,是北伐军中典型的军法官打扮,从百长以上,皆作为副官随军。
  但却鲜少能见到如此年轻的军法官,担任的还是司马之副。
  “这位是……”
  垣雍是黑夫亲卫出身,但对这位同龄军法官却十分尊敬,介绍道:“此乃安陆喜君之子,恢!”
  喜的弟弟叫产,儿子有二,长子获,次子恢。
  获生于秦王政十一年十一月,喜去鄢县做狱吏时。几年前,喜因向秦始皇上疏惹怒皇帝,被发配玉门关,获追随去西域照料父亲了。
  而次子恢,生于秦王政十八年正月,喜北上从军攻赵时(此皆见云梦秦简《编年纪》)。喜流放时恢年纪尚轻,留在南郡学室,黑夫起兵后,他毅然抱着律令,笔夹在耳朵后面,投军加入。
  此子年轻气盛,有其父之风,一贯说话直接,执法无情,得罪了不少人,但有黑夫庇护,从军一年多来,职位越做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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