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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4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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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只需要在修罗场(旁白,不用较真)里走一遭,但将军……
  将军得自己化身修罗!张口闭口,关系万人生死;犹豫,就会败北!
  唯有如此,才能百战不殆,才能被冠以战神、兵仙之名。
  而有时候,假意的仁慈,也是一种克敌制胜的战术。
  这是韩信从黑夫身上学到的东西……
  “而且那时候是两国相兼,可如今,看似两国,却大不相同,就像是……”
  韩信词穷了,想了半天后,想起家中妻子揉面时的场景,便打了个比方。
  “就像面团已经和了水,被揉在一起。”
  “纵然分开了,再合拢,也比还是干面时容易得多。”
  “而武安君,可是往这面盆里,加了不少水……”
  去疾若有所思,补充道:“不……是加了血才对,这天下,是武安君和诸多将军,靠斩杀上百万人流出的血,再由秦始皇帝大手一挥,和成的面啊……”
  秦始皇捋袖子揉面,画面好像有些违和,但好在,现在揉面人,换成了黑夫这糙汉子,就显得搭配多了……
  是得给白起表功立庙,但不可否认的是,和那如海血水一起的,还有死结。
  五十年前,白起在消灭了赵国武装力量,为秦灭赵打下基础的同时,也在长平打了四十五万个死结……
  它们密密麻麻,一个个结累积在一起,五十年过去了,纵躯体化成了骨,仍不能消解,秦朝十余年统治,亦难以触动。
  去疾感慨道:“今日释四万赵卒,不敢说是将死结一口气解开。”
  “但它至少是个好的开始!天下定一,诸夏放下仇怨的好开端!”
  韩信大笑:“没错,昔日武安君打上的结。”
  “今日,便由我这个兵家后学来解开了……”
  “不然。”
  去疾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纠正有些得意的韩信道:
  “韩将军虽善兵,但归根结底,真正解开这死结的人,是摄政,是摄政的睿智仁慈,心怀天下!”


第0981章 籍田
  冀州战场鏖战正盛之际,被手下吹成“睿智仁慈,心怀天下”的大秦摄政黑夫,开春后却只做了一件事:在关中督促了一个月的农事……
  距离黑夫入主关中已过去半年,虽经动荡,但关内受损失较大的地区也就西河,其余诸地未受影响,初春时节,黑夫特地没有全面发动关中人入伍,便是为了确保春耕事宜。
  信已立,接下来便是足食足兵,而足食显然排在足兵之前,尽管很想迅速扫平天下,但却不能因此短视耽搁了春耕,黑夫希望战争结束时,至少天下还有几处地方是丰收的,如此才能避免可怕的饥荒跟随战争脚步席卷各地。
  为此,黑夫甚至恢复了中断许久的“籍田”仪式。
  一月份时,正是冰消雪融,万物复苏,农夫准备下地开耕。春耕之前,周天子会率诸侯群卿亲自耕田,以表达对农事的重视,同时告知百姓耕节已到,开始生产,是为籍田礼。
  世无天子,只能由摄天子政的黑夫来代劳了。
  籍田的地方是精挑细选的,选在了泾阳地区的郑国渠一带,这道本是韩国用来“疲秦”的沟渠,如今却成了丰饶的土地,郑国渠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灌溉面积折成市亩,以秦时一大亩等于0。69市亩计,折后世280万市亩……
  如此庞大的灌溉面积,是让关中成为“天府之国”,所产粮食能养活黑夫那庞大军队的最大依凭。
  待奉常祭祀过先农后,黑夫便给在场的关中吏民演示了一场别开生面,极其硬核的“籍田礼”。
  黑夫仿佛回到了还是庶民的时候,特地穿上了褐衣,古铜色的肌肉扶着犁,粗犷的大腿踩在黄土地里,驱赶着牛往前行进,看起来简单,但在农家弟子和郑国渠边白发苍苍的老农而言,却能从中看出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来。
  对农夫而言,田地就像一张白纸,平展在人的面前,而犁田好似一个书吏挥毫泼墨,犁地时如何选取切入点,如何回避难耕的硬土块,就看犁田人的本领了。
  却见摄政胸有成竹,傲立田头,胜似临战前的大将军。他大声吆喝,镇住牛威,亲自扯牛鼻,套牛轭,结牛绳,调均犁,左手牵牛,右手提犁,顺应牛步,瞄定准心,一气呵成。
  旋即一点一撇,一撅一铧,一行一圈地扩展,耕犁过处,泥浪哗哗,犹如妙笔生花,看得农家人击节不已:
  “摄政不愧是起于微末,这犁田的手法,是个老庄稼把式!”
  摄政对牛也十分爱护,虽扬着牛鞭,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头驯过的老牛也善解人意,不用扬鞭,自奋蹄而进。
  最后下来,黑夫犁的地,犁得平,犁得顺,顺顺当当,彻底耕开的土地上,流动着一种新翻土壤的独特气息。
  而且夸张的是,摄政耕了整整一亩地!这与过去周秦天下再籍田仪式上轻轻触碰一下犁把,顶多三推完事,牛动都不动一下的敷衍,是全然不同的。
  连黑夫都如此了,九卿百官,也不得不比过去的籍田礼扶犁九次多干了点活,累得腰酸腿疼,却只得到了黑夫的一句反问。
  “如此可知农事之艰难了?可还敢因为种种缘故耽误苛待农夫?”
  当然,也有双脚从来没下过地,双手从来不沾粪土的人,暗暗讥讽黑夫作秀,太过虚假。
  但联系起另一件事,百姓却巴不得黑夫多作几次这样的秀。
  一直提倡所有人,包括天子在内,都应该亲自耕地,不指望以此为业,只求知农事之苦的农家众人,见此情此景,感动得稀里哗啦,纷纷道:
  “摄政知农事艰难也,正因如此,才能使少府考工改进犁,使之惠泽百姓吧!”
  过去关中常用的直辕犁,被近两年来,最早在南郡流传的曲辕犁取代,虽然郑国渠边的田地都是上百亩连在一起,与南方被丘陵水网分割的破碎小田不太一样,曲辕犁容易调头转弯的特性没有显现出来,但撇除这点,它依然比直辕犁先进,起土省力,适合深耕。
  而当干完活,放下犁后,黑夫询问曲辕犁的发放情况,得知只有咸阳周边县邑能用上后,不由感慨道:
  “只望到明年春耕时,能铸剑为犁,让更多人用上曲辕犁。”
  而叔孙通也让人在史书上记下了这一笔,连带夏公所立大子破虏跟在后面撒粟种的过程,以及在摄政带领下,整个关中大干农活的盛况,古老的歌谣在黄土地上回荡:
  “率时农夫,播厥百谷。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郑国渠四万顷土地,十天耕完,粟种播下,等待被春雨浇灌,冒出能嫩绿色的芽!
  到二月初时,农事已毕,耕者少舍。
  而从这时候起,黑夫也开始陆续收到来自东方的消息……
  他最先得知的是南郡对项籍的应对,以及汝南的败仗。
  “利咸的决断是对的,舍邾县,坚壁清野,是为了让南郡免去更大的损失,但在汝南……”
  黑夫良久未说话,只是颦眉看着地图,据说共尉两万人死伤三分之一,他自己也被俘,生死不知时,黑夫只差怒吼一声:“还我军团”了!
  很显然,他对这场仗是不太满意的,但过了一会,却故作轻松地说道:
  “看来,指望小儿辈大破贼,是做不到了……”
  摄政是打算亲自出马了。
  消息好坏参半,二月中,黑夫又迎来了郦食其,他私下接见郦生,郦食其将韩国、张良的打算和条件全盘禀报后,黑夫于之密谈了好几个时辰。
  直到天亮时分,郦食其才笑着离开了厅堂,当天就带着新获得的“大行人”头衔和“右更”的爵位,不顾一把老骨头隐隐酸痛,再一次奔赴关东去了。
  他要带去黑夫给张良的回信。
  一个好的策士,起到的效果,堪比数万大军。
  二月末时,韩信在上党的大胜终于传来……
  从将计就计,设鼠雀谷疑兵起,便一直有监军从前线向黑夫回报韩信的一举一动,黑夫强忍住隔空微操的冲动,履行了承诺,从始至终,都容许韩信独立决策,顶多让羽翼营为其出谋划策,填漏补缺。
  “河北已定。”
  黑夫给这场仗下了断言,有韩信在,河北的事,基本不必操心了。
  “接下来,便是决胜于中原了!”
  黑夫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他是时候亲自将兵东出,一举结束这个乱世了……
  但在走之前,仍有一些事必须解决!
  “有一个人留在关中……”
  黑夫唤来了季婴,密室之中,黑冰台接到了最新的命令:
  “我放心不下!”


第0982章 去留
  “我可是每天都盼着汝等归来啊。”
  三月初一,咸阳西城,黑夫等来了几个月不见的小陶,他身后是一个长长的队伍,部分定巴蜀时南下的中尉军,风尘仆仆,押送着来自巴蜀的货物——大车大车的蜀锦,色彩丰富,图案有浓厚的巴蜀特色,还有沉甸甸串成串装箱的铜钱……
  拜在黑夫面前,小陶也磕磕绊绊禀报起蜀郡的现状来:“摄……摄政,锦官城已恢复生产,甚,甚至还有夜作。”
  蜀锦是蜀郡的拳头产品,虽然这世上流通的丝绸很多,但两年大战下来,中原的锦绣生产中断,而和平的蜀地就乘机占领了市场。
  正所谓“蠋绣鸯锦,莲藻芰文”,极受上层人士欢迎。眼下,不止是战争期间的存货被运了出来,蜀郡织女们还在源源不断生产,为了满足需求,甚至在夜里都继续被集中在一起纺织。
  作为奢侈品,蜀锦完全可以当成货币来花,用来换粮食。黑夫的新商业政策颁布后,秦始皇帝亲政后二十余年来,洛阳、河东巨贾们被压抑已久的装逼……不,消费欲望急剧膨胀。
  他们很乐意用粮食来换取名满天下的蜀锦——巨贾必须考虑清楚,若一定要守着粮食不换,可能接踵而至的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和黑夫的大剪刀了。
  除了蜀锦,朝廷急需的还有铜钱。
  “没想到严道铜山这么快便能出产了。”
  黑夫十分满意小陶和李灵的速度,严道便是后世四川荥经县,有一座大铜山,所蕴含的矿藏究竟有多少无人知晓。只知道从古蜀国的蚕丛、鱼凫开始,蜀人就为了它,与周边部族发生了无数战争,而千百年来,开采后冶炼剩下的矿渣,漫山遍野都是。三星堆、金沙那些还静静躺在地底的璀璨文物铜料,多是来源于此……
  这亦是秦灭楚之前,整个秦国铸造兵器和半两钱的主要原料来源,历史上,到了汉朝时,汉文帝的宠臣邓通在严道铸钱,仍有谚曰:“邓氏钱,遍天下”。
  不过现在,倒是便宜了黑夫。
  密封的木箱被撬开,里面除了减震的稻草外,满是一串串沉甸甸的“五铢钱”,因为半两钱仍然略大难用,不方便交换,黑夫让少府派人去蜀郡,利用当地铜山,铸造了一种新钱,重五铢,称之为“新钱”,与旧钱同时流通,规定两个新钱换一个旧钱。
  看上去好像是黑夫数学太差算错了,但铸币就是这么回事,本身没有价值量,它的价值是官府契约约定的,黑夫给它定价多少,就是多少。
  更何况,五铢钱铸造得还算精美,铜钱比例合理,没有为了减少成本而粗制滥造,上面写着“摄政元年”四个篆字,虽然小小割了点价值差,但黑夫好歹没有像赵、魏一般,铸大币,一钱当千,疯狂敛财已经不错了。
  这些新钱将用于收购关中人手里多余的粮食,在少府和治粟内史的努力下,粮食价格被压回到一石百钱,各家留足口粮,官府以平价强行收购,再由治粟内史储藏在各地仓禀,以接力的办法运送到关东去,支援韩信和东门豹,以及黑夫即将征发的十万大军……
  其实蜀郡还出产大量粮食,但作为大宗货物,它不适合走栈道,用船运到江陵反而更方便,再送达正在恢复建设的衡山,赈济被项羽袭扰,远离家园的难民,以及南阳驻扎的军队,帮关中分担部分军粮。
  钱粮已足,发动统一战争的条件正一个个满足,但黑夫最期盼的,其实还是小陶本人。
  “蜀郡有祖孙三代皆为蜀长吏的李灵,巴郡有性格刚强的周昌,汉中则有利仓,梁州无忧矣。”
  “倒是咸阳这边,萧何稳重、张苍有识、陆贾多谋,但彼辈皆文臣也,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武吏,在我东出之时,镇守关中。”
  小陶无疑是最好的人选,黑夫早先本就任命他为“中尉”,掌徼循京师,是首都的卫戍长官,相当于执金吾、九门提督。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制,黑夫给小陶的权力,还更大一些。
  “韩信为郎中令,东门豹为卫尉,赵佗为内史,但彼辈都在外将兵,他们的职责,整个内史、咸阳的防务,连带我家眷的安危,便由你这中尉一力承担了!”
  小陶重重地吐出了一个“诺”字,这么多年了,他说话依然结巴,唯独这个字,咬得极其清晰,说得相当干脆!
  黑夫明白,小陶比他本人看上去靠谱多了,从早年黑夫还是亭长时,小陶便在盲山里一个人装成一群人,唬住了那群暴民。
  灭楚期间,作为黑夫的左膀右臂,小陶无东门之勇,无利咸之智,却永远是那个手持弓箭,默默守着黑夫的人,不善于进攻,可但凡有人欲危害同伴,他就会毫不犹豫阻止他。
  而之后守长沙,定巴蜀,支援襄阳和武关的军事行动,小陶一直任劳任怨,从未让黑夫失望。
  这样的人,黑夫很放心将后背交给他。
  更何况,除了小陶以中尉军守在明处外,还有季婴带着黑冰台,作为影子,在暗处协助小陶,他们会嗅出一切叛徒,双方一同将其消灭!
  一明一暗,足以控制咸阳局势。
  而有人留下,就有要离去,季婴很快就来禀报,说子婴已离开了咸阳……
  子婴自从被黑夫封了“长安君”这个意味深长的封号后,倒是老实了不少。
  作为宗正,一板一眼地执行者黑夫下达的命令,包括迁公子将闾、将臣三公子去岭南做小小邑主,也包括将“谋叛”的严道严氏剔除宗籍,他都完成得不错,似乎是生怕自己落了同样下场。
  但黑夫却从未对这个杀死胡亥的人放心,他必须杜绝一切隐患,可不想前头胜负难分,内部忽然生变。
  于是黑夫便宣布,让宗正子婴去陇西郡西垂宫祭祀嬴秦祖先,西垂虽然是秦人龙兴之地,然十分偏僻,地处大山之中,有陇关为阻,难归咸阳,这实际上就是放逐。
  “子婴说了什么?”黑夫问季婴,他没去假惺惺地送子婴,只不知这位公孙,在路上是否会频频回首眺望这座再也回不来的城市。
  “子婴让臣带话,他说,感谢摄政。”季婴复述道。
  “感谢我?”
  “然,感谢摄政,让他离开了咸阳,这座尔虞我诈之城,子婴说,他从出生时起,便早该离开了,却总是被拉回来,如今倒是落得干净,他这一去,好似鱼脱于渊……”
  此言似是肺腑之言,也不知这是真看开了,还是作伪。
  “是否要……”季婴手阴冷的往下一划,尽管子婴在咸阳时也足不出户,杜绝了去年改元前后,保皇党的一切活动,但黑夫系的文武官员,对任何嬴姓人都心怀警惕,更勿论他这在咸阳硕果仅存的公孙。
  黑夫却摇了摇头:“派人盯着即可,子婴腹中有蛊虫,去了西垂,缺医少药,活不久的……”
  “这是让我不放心的一人,已去之。”
  “但还有一人尚留,也让我难以处置,杀亦不是,留亦不是……”
  李斯!仍有能力让黑夫有后顾之忧的,只剩下从右丞相卸任后,被黑夫尊为太傅,理论上地位仅次于黑夫这“太师”的李斯了。
  李斯不同彻底被打倒的嬴姓公族,他的存在,代表了一大批降吏降将,最好的处置办法,还是像对付子婴、将闾他们的放逐,但应该以何种借口呢?
  让黑夫没想到的是,子婴前脚才走,他后脚就收到了李斯的奏疏……
  通篇都是歪歪斜斜的隶书,不复当年大书法家风范,也不知是真的老了手抖得不行了,还是故意为之?
  读完之后,黑夫喜于李斯的识相,又叹于他的敏锐。
  黑夫抬起头,看着代父上书的廷尉李于:
  “欲与长子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这当真是老太傅所望?”


第0983章 随波逐流
  “人言,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老朽年岁老迈,自知死期将至,不堪用了。朝中有摄政执一,万事皆已在正轨上,天下贤士如流水归之,老朽最后一点牵挂也便没了,还望摄政容老朽回乡,以骸骨归葬故土。”
  黑夫三度挽留,但李斯却意已决,最后只好松口:“既然老太傅去意已决,欲与长子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自是悠然而乐,那我也不多加阻拦。但老太傅故乡上蔡尚在项贼手中,残破不已,太傅如何归去?”
  “摄政将大军东出,无异于堕千钧之重,集于鸟卵之上,楚必无幸矣,摄政能速定天下。但老朽恐时日无多,旦夕将死也,唯恐等不到那天,只求去到离家近一些的地方,见到水土风情相近的旧物,以缓思乡之情。”
  “待摄政将项贼从上蔡驱逐时,若老朽还活着,便立刻赶过去,为摄政抚民,使之归顺王师……此飞鸟丘狐之情,谨拜表以闻!”
  黑夫嘉其诚,言李斯于秦一统有大功,在昔日彻侯爵位之上,再加一千食户,又赐卫士五百,护送李斯南下去南阳郦县居住——李家可是大财主,在全国各地有一些产业,郦县亦有一处大庄园,看来是李斯早就准备好的后路,并亲自下令,使沿途郡县供李斯膳食……
  黑夫给足面子,亲自送别出渭桥等细节自不必多言,倒是李斯,在车乘过了灞桥,渐渐离开咸阳后,才低声道:
  “黑夫将东出,老夫若再赖着不走,他恐怕难以放心,要对我家动手了,李斯可不会重蹈蒙氏兄弟的死状……”
  在正确的时机退幕,是一切出色演出的高潮,这是李斯得意的事。
  但驾车的人却没有回应,李斯皱起眉,伸脚踢了踢车舆的门:“阿阍,莫不是耳背了,怎不答?”
  少顷,一个弱弱的声音才响起:“君侯,大父他已去世,为你驾车的,是小人我……”
  李斯掀开车帘来,却见前头驾车的,果不再是那熟悉的白发背影,倒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后生,面容忐忑。
  他这才想起来,三十余年来一直为自己驾车,前段时间甚至奉命玩了一手“车祸”的老御者阿阍,已经去世了,这驾车的活计,也传到了其孙子手中,此子技艺有余,忠心也够,但李斯喃喃的低语,他却不敢有任何回应。
  “是啊,物是人非了……”
  李斯默然,复又拉上车帘,从咸阳政变失败,黑夫入主,完全掌握局势后,他便明白。
  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车队出武关道,往南阳而去,这本该是李斯熟悉的景色,几乎每个亭舍的名,他都有印象,李斯当年作为秦始皇的得力干城,几乎每次出行都要随驾,数次东巡,这条路走了数次,但这一回,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老夫最后一次行于此道之上了罢?”
  这让李斯想起第一次来咸阳的场景,他也是从楚国进入南阳,又沿着此道北上的。
  那时的他,随行的只有一个信得过的赶车老仆,两匹驮马拉着简陋安车,车上也无金银细软,只装了许多李斯在兰陵时亲手抄就的书篇,布衣褐裳,此外身无他物。
  那时候最值钱的东西,只有胸中的韬略……
  而除了“出人头地”,从厕鼠变身仓鼠的个人志向外,驱使李斯入秦的还有另一件事,或者是,另一个人,李斯的敌人。
  王绾?冯去疾?赵高?
  呵,他们不配。
  李斯这一生只有一个敌人,他亲爱的师弟,韩非!
  ……
  李斯记得,与韩非初见,是在兰陵,那时荀子受春申君之邀,做了兰陵令,在处置政务之余,开坛讲学。
  作为稷下学宫连任三届的“祭酒”,荀子是当世最著名的学者,不远千里,赶到兰陵求学的士人数不胜数。而荀子对学生很挑,只有可以成材的精英才有资格登堂入室,于是毛亨、公孙尼、浮丘伯等人荟萃一堂,但他们学的都是礼乐诗书,唯独李斯是奔着“帝王术”来的,这才是荀学的精髓!
  而他也凭借自己才干和好学,最受夫子器重。
  那年红色秋叶落满兰陵学坛,一个许多随从簇拥,身穿锦绣的弱冠孺子来到兰陵,说话结结巴巴地表示,想要拜入荀门。
  当时李斯也没太在意,本以为又是个借着向荀子讨教名义来博取名望,不学无术的贵公子,岂料这个叫韩非的年轻人虽不擅长言语,写出的雄文,却让人惊艳!
  他献上的拜师敲门砖是《解老》,是此子闲暇之余读老子的一点心得。
  荀子初看此文时,也是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但看到开篇第一句“德者,内也。得者,外也。上德不德,言其神不淫于外也。神不淫于外,则身全。”便笑容少去,认真起来。
  再看到,“凡法令更则利害易,利害易则民务变,民务变谓之变业。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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