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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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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到,“凡法令更则利害易,利害易则民务变,民务变谓之变业。故以理观之,事大众而数摇之,则少成功”时,荀子已是满眼惊讶,老子本已难懂,如此年轻的后生,怎会有这深邃的解读?
  良久,读了两遍文章后,荀子才仔细地看向满脸认真的韩非,一语道出了全篇的核心。
  “道生法!”
  但又批评道:“汝虽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然其极惨礉少恩。原于道德之意,而老子深远矣。”
  韩非这才服气,方才不只是荀子在考较他,他也在考较荀子。
  那之后,荀门里,最受夫子喜爱的学生,就从李斯,变成了韩非。
  同门竞争是常态,譬如鬼谷子门下的庞涓与孙膑。
  “明明是我先来的……”
  李斯自是不服,也暗暗起了比较之心,甚至也自己作了一篇读《老子》的心得。
  交上去后,被荀子笑着评价说此文真是好字,好文笔,还有精雕细琢的好立意,用词考究,洋洋洒洒,堪称雄文。
  “但,过于流于皮相了。”
  而韩非交上去第二篇解读老子的文章《喻老》,或许是其口吃不能道说的缘故,将所有想法都寄托在了书写上,旁征博引,逻辑清晰,更被荀子评价为:
  “有骨相!”
  李斯不得不服,他看过之后,发现韩非的文章,确实锋利得如刀子,直指人心!
  那时候李斯就明白,在立书著说上,自己是比不上韩非了……
  只能从其他地方,一较高下!
  比如,辅佐帝王,成万世功业!
  于是学成之后,李斯向荀子告辞时,直言了自己的志向:
  “斯闻得时无怠,今万乘方争时,游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称帝而治,此布衣驰鹜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楚王不足事,而六国皆弱,无可为建功者,斯欲西入秦!”
  当年,荀子曾一改大儒不入秦的传统,访问了咸阳,还对秦制赞誉有加,只是觉得唯一缺少的,就是少儒者的脉脉温情,他叹息道:
  “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
  “我不担心秦能否一统天下,因为那是注定的,有了你,只要遇上一位雄主,天下一统,不过是三十四年内的事。我怕的是,能兼而不能凝,能统而不能安,秦一统天下的时候,便是它走向灭亡的开始,李斯,只望你能给秦,带去些许改变罢……”
  只可惜当时李斯没当回事,他也不想改变秦国的任何东西,只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地位。一切精力,都放在被吕不韦器重,和获得秦王政信赖上。
  他没想到,夫子竟一语成谶。
  入秦十余年后,当李斯已位居廷尉,得到秦王器重,实现了人生抱负时,某一天,秦王政却在释卷之后,忽然嗟叹道:
  “《孤愤》、《五蠹》之书,真奇文也,寡人读之,不觉蜡炬之渐尽,夜之将明,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李斯自然知道,这是他那立志“著书立说,观往者得失之变”的师弟大作!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或是庞涓主动推荐孙膑时的嫉恨,或是知道自己终究无法阻止秦王得到他想要的,李斯忽然开始大赞韩非,力主将此韩非召来秦国。
  特洛伊和希腊诸邦为了一个美人海伦而打仗,而秦王政却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在字里行间打动过他的国士,不惜发动一场战争,逼迫韩国交出韩非!
  当韩非入秦后,或是其口吃难言难交流让秦王失望,亦或是得到的东西不再有诱惑力,秦王始终未信用韩非。
  但秦王仍时常阅读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又虚席与韩非讨论,如何做才能成为他书中描述的那种权势独一无二的君主……
  而事后往往感慨道:“今日方知,荀子果授帝王之学也。”
  言下之意,李斯并非是真正的帝王学,韩非的才是……
  嫉恨在李斯心中酝酿。
  “明明是我先来的……”李斯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感,他明白,自己和韩非的学问是重合的,只能有一人能出人头地,留在秦王身边!
  好在,李斯太了解这个师弟了,故意举荐韩非入秦,便是因为知道韩非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太爱他的祖国!”
  机会很快来了,当秦王使群臣议论,该先灭哪国时,李斯与姚贾力主先亡韩,而韩非却站了出来,极力劝说秦王存韩。
  “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扞蔽,入则为席荐。秦特出锐师取地而韩随之,结怨于天下,而功归于强秦。”
  韩非很聪明,肯定明白秦王之欲,但他仍无法放下自己身为韩人,韩公子的身份,拘泥于保全祖国。
  从那时起,李斯便知道,是自己赢了!
  赢在格局,更赢在立场!
  最终果然如此,秦王开始怀疑韩非终为韩不为秦,更记起郑国为间之事,将韩非下狱,又在李斯、姚贾二人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的表演下,最终决定处死韩非!
  不只是不欲韩非为他人所用,也因为秦王政自觉已吃透了韩非的帝王学,不再需要他,不再需要将权力斗争剖析得这么直白的人……
  当李斯奉旨去云阳狱中赐死韩非时,他不免得意地讽刺韩非。
  “师弟,可知你为何而败?”
  “你败于言行不一,一面想让秦王成为不受任何人牵制的、独一无二的、为所欲为的千古明君,却又不献出自己的忠心,一味袒护韩国,阻挠统一大业!”
  “你现在,可后悔了?”
  韩非却很冷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立说著书,是为万世,但我本人,却有自己的母邦,须臾,不敢忘也!”
  “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我知秦王必不纳存韩之策,但我不悔,至少我试过。”
  言罢,将毒药一饮而尽!
  李斯顿感索然无味,只能让韩非死难瞑目:
  “韩。”
  “汝欲存之。”
  “我必灭之!”
  韩非闭着眼,嘴角流出血,却一言不发。
  那个场景,成了李斯持续很久的噩梦,同门手足相残,终究是有愧的,他只能宽慰自己,谁都不能心软,赢得一方才有最终的发言权!
  “等着罢,我会辅佐大王成为功盖三皇,德超五帝的圣君,让秦能万世,我也成为永世赞誉的宰辅!”
  “最终永世留名的人,是我,不是你!”
  ……
  往事到此为止,梦醒了,李斯睁开浑浊的眼睛,伴随着摇晃的车舆,他已经出了武关,抵达南阳。
  李斯病了,毕竟是年近八旬的人,机关算尽耗费了他大量精力,当放下权力,放下尊严后,却好像整个人垮了一样。
  又闭上眼,半梦半醒间,李斯再度见到了夫子,他依然那么瘦削,坐在兰陵学坛的大桑树下,闭目弹奏着赵地的曲风,唱着成相之歌。
  李斯走了过去,跪坐在前,听了一曲后,打断道:
  “弟子才学,成就更胜韩非,但夫子为何始终更偏爱韩非?”
  “是因为他出身尊贵显赫,而我贫贱么?”
  “是因为他讷于言而敏于行?写的文章有骨相,而我只有皮相?”
  “不。”
  荀子停下了琴,有些悲哀地看着李斯,这位弟子现在白发苍苍,眼中满是迷茫,不复告别入秦时的雄心壮志。
  “韩非是一块石头,坚硬,沉重,默然。”
  “他认准的事,不会回头,入水时,会掀起惊天大浪,叫人难以忘怀,也让我嗟叹怜爱。”
  “而你,李斯,好似一叶扁舟,行在海上,追波逐浪……”
  “这样的人,我不喜。”
  他没有确定的方向,哪边风大,就顺着哪边走,一切原则,都被抛之脑后。
  “但石头激起的风浪,转瞬即逝。”
  李斯强辩道:“只有逐浪而行,才能静水流深!”
  “真的?”荀子笑着反问,目光看向李斯身后。
  李斯一愣,回过头时,发现梦中那片大海不知何时,已干涸消退,船只也随之搁浅,风吹雨打后枯朽了。
  而在残木旁边的礁石,却始终屹立!
  是啊,李斯想起来了,二人的斗争,并未随着韩非之死结束。
  秦始皇帝一直在恪守韩非的帝王之术,时不时就翻出《韩非子》来看,甚至让扶苏、胡亥也读一读。
  为了钻研始皇帝所好,李斯也不得不将韩非子钻研透,吃起了人血馒头……
  这让李斯有种感觉,看上去,他是赢了韩非,逼死了他,也实现了助始皇帝一统天下的夙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韩非的幽魂,却一直在咸阳宫梁柱上萦绕不去,甚至堂而皇之的坐在统治思想的陛阶上。
  韩非死了,但《韩非子》,却成了李斯永远无法击败的敌人,成了他一生中难以越过的大坎,一块横亘在路上的礁石。
  韩非激起的浪花虽只是一时,但李斯作为弄潮儿,也只是一时,当海水散尽,船也随着水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礁石,却静静地躺着,重见天日!
  更可悲的是,李斯终究不能像韩非一样,坚持己见,而是做了三姓家奴。
  他也被时代所弃。
  “是我……输了?”
  忽然间,一切都觉得无所谓了,那些机关算尽,那些随波而行,那些妥协、退让、隐忍、背叛。
  李斯只感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那是夫子的厚望,是韩非的叹息,是吕不韦的白绫,是秦始皇帝的托付,甚至还有冯去疾的信任。
  是啊,无数浪花风雨,他都在最后,选择了随波逐流,离开楚国,出卖吕不韦、向始皇帝的大欲妥协,又背叛了他的遗诏,从未坚持到底。
  而现在,他们都死了,独他活了下来,站对了最后一次队,并能让家族富贵,黑夫也不敢轻易为难。
  但这就是他李斯,这一生的追求么?
  李斯喃喃自语道:
  “秦始皇帝想永远占有一切,但司命忽至,却什么都带不走。”
  “而我想留下些什么,但到头来,却什么都没留下,这后半生,竟是靠着咀嚼你的学说,靠着不断背叛旧主过活……”
  “是我输了。”李斯终于承认了这点,这漫长的斗争,还是走到了终点。
  “不过若以最终的成败论,吾等都输了,赢了的,反而是去兰陵最迟,入秦也最迟的小师弟,张苍……”
  李斯发出了一阵惨笑,但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君侯,郦县到了。”
  车停下了,御者呼唤着,掀开了车帘,却闻到了一股恶臭。
  捏着鼻子靠近,却发现李斯瞪大眼睛,老泪纵横,却早没了气息,逝于车中,而且死得一点不体面,甚至还在死之前……
  拉了一泡,好臭的屎!


第0984章 石头
  “随波逐流的船,和坚韧厚重的石头,这就是荀子对李斯和韩非的评价?”
  三月中旬,李斯的死讯传来,黑夫是且喜且叹的,又听李斯的小师弟张苍说起这段李、韩的恩怨往事,黑夫不由感慨良多,作为老师,荀卿确实眼光独到,只可惜他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黑夫未能一会。
  “要是我也能拜他为师就好了。”不知为何,黑夫忽然冒出了这种想法,久久在脑中萦绕不去,仿佛是前世未尽的夙愿……
  总之,李斯成了又一个去见老师的徒弟,他与韩非的胜负黑夫不能简单评价,但至少至今,荀学是在意识形态方面,取得了全面胜利的。
  很难将荀学归类到儒、法,因为荀子本就是将诸子百家之学融会贯通的,虽然尊孔子崇尚礼,却又常言法度,希望礼法兼用,此外还杂采黄老等学说,可谓全才。
  所以他教出来的弟子也多样性丰富,有李斯、韩非的典型法家,一个专注实践,一个专注理论。又有专精于《诗》《书》《礼》《乐》的儒家浮丘伯、毛亨、公孙尼子。
  额,还有张苍这……数学家?自然科学家?除了数学和天文历法、管乐外,不管礼法,甚至是希腊语,啥都会一点的“集大成者”。
  而黑夫听陆贾说,他曾在楚国聆听过浮丘伯讲学,大秦奉常也算荀学的再传弟子了。
  这么一算,秦始皇、黑夫两朝,都有荀学弟子掌握实权,或深深影响意识形态,这就很恐怖了。
  儒家有一种圣人的“道统”之说:“由尧舜至于汤,由汤至于文王,由文王至于孔子,各五百有余岁,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
  说这话的是孟子,其隐然以继承孔子自任,但孟子之学局限于齐鲁,对天下的影响,已经远不如他的后生荀子,至于自诩孔学正统的孔家,唯一一个混出头的弟子叔孙通,黑夫虽然用他,但对其政见,却是不以为然的。
  道统之争暂且按下不提,李斯这个自己选择出局保家族富贵的老仓鼠死去,对政权而言,毫无影响,现在整个咸阳在高速运转,春耕已结束,大规模征兵正在开始,黑夫要征十万有过灭六国或内战经历的老卒,率领他们东出!
  而朝中,武有小陶、季婴镇守,文有萧何、张苍,足以稳住后方,而所谓的“右丞相”常頞,在关中并无基础,远离蜀郡,他只能选择合作,翻不起大浪。
  但张苍也表示了一个担心,因为黑夫的百官体系里,还差最后一块基石。
  “如今百官皆备,唯独御史大夫空缺,该由谁来担任?”
  御史大夫除了负责监察百官,管理国家重要图册、典籍,起草诏命文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职能,那就是立法权。
  既然如此重要,张苍以为,还是早定为好。
  黑夫却道:“朝中并无合适人选,这位置,只能暂时空着,由乐任御史中丞。”
  “御史大夫,我要将此位留给一个人,至少,我希望能留给他。”
  “和韩非一样,不……”
  黑夫笑了笑:
  “一颗比韩非还刚硬的石头!”
  “一个真正的‘秦吏’!”
  ……
  咸阳以西三千多里外,是秦朝通往西域的大门,玉门关。
  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尽管条件尚无后世那么恶劣,草原上有些野羚在迁徙,但中原的春风的确尚未吹拂到此,空气干燥而微冷,扼断丝路的关城不大,加上周围的障塞烽燧,仅能入驻五百人,还得靠狩猎补充伙食,根本无法提供上万人的食物。
  唯独玉门以东百余里的敦煌,作为秦朝最靠西的小邑,屯有不少军粮,勉强可供大军充饥。
  密密麻麻的脚印离开玉门,从草原、戈壁上经过,抵达四方开阔的敦煌,他们是昔日远征大夏的西征军,此刻已将破烂的帐篷扎的敦煌城周围。
  一年多前,在通往大夏的葱岭谷口,李信做出了决断,愿追随他的人过谷,迈向未知的世界,而想回家的人,则由几个都尉、司马及军正带回。
  一万五千人开始了艰难的东归之旅,这一路上,对他们最大的考验不是看得见的敌人,而是干渴、饥饿和越来越低落的士气。
  众人从西域极西的山谷折返,又经过疏勒、龟兹、车师等一系列小邦,一点点挪回来。
  没错,只能用挪,五千里路,走了一年零五个月!
  一路上除了对北道诸城邦残酷的战斗——因秦卒劫掠粮食引发的战斗,西征军还不断遭到严寒和瘟疫的袭击,由于战斗伤亡、疾病困扰、饥饿袭击,军队大量减员,有人对能否返回中原丧失了信心。
  当他们步入敦煌,比起来时,已经少了三分之一,沿途折损了一些,因为疾病、畏惧路途遥远心生悔意,留在龟兹、车师了一些,那数千人成了中原在西域的第一批拓殖者。
  对回到敦煌的人而言,前途也不是那么乐观,因为他们才抵达,就听说过中原传来的消息:关于内战,关于黑夫……
  “武忠侯带着南征军打进了咸阳。”
  “二世皇帝死了!”
  “黑夫如今是摄政,独揽大权……”
  这造成了军心极度不稳,西征军主要是恶少年,但军官多是关中良家子,他们担心自家在内战里受到波及和清算,甚至对黑夫篡权,自立摄政的合法性也有争议。
  一时间,西征军陷入了巨大的分裂,有人不管谁当政,都要回家,谁也无法阻止他们!一部分人则觉得,中原局势不稳,干脆先留在张掖郡算了。
  更让人担忧的消息继续传来:多年前,被李信大败,投靠匈奴的月氏王子做了冒顿单于的“右贤王”,率骑众数千,勾结羌人,在猛攻张掖郡,开春后,已陷休屠泽,昭武城岌岌可危。
  如此一来,主张留在敦煌等地的话语更盛,他们甚至拉帮结派,堵在营门口大声倡议,眼看分裂和流血即将发生,这一切,却被一个坚毅的声音打断。
  “如此喧哗,出了何事?”
  不管多跋扈的军吏老卒,方才有多叫嚣,都停下了声音,身子不由往外退了一步。
  人群如同被某种力量分开一般,往两边让道,露出了一个身着皂衣,头戴獬豸冠,须发花白的瘦削军法官,他身材偏矮,显然是南方人,缓步从敦煌城中走来,面容毫无表情,恍如一尊石像。
  所有人都低下头:
  “喜君。”
  “是喜君!”
  作为西征军的军正,喜目视众人,缓缓问道:
  “出了何事?”
  “喜君,吾等从敦煌守军处得到消息,是二世皇帝不在了,被黑夫,杀了!”
  “我知之。”
  喜却表现得很平静:“吾等身在异域,消息闭塞,难知真伪,更不知中原发生的事情孰对孰错。”
  平静是假象,当喜乍闻此讯时,比士卒们更要震惊,他甚至站在敦煌邑城头晃了晃,望向遥远东方的眼睛里,浮现许多情绪:
  对剧变的难以置信、对消息的怀疑、对时局的遗憾、对未来的迷惑,还有对故人黑夫的态度,在失望与信任间摇摆……
  但最后,它们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坚毅!
  除了坚持,他还能做什么呢?
  “我只知道,大秦尚在,秦律尚在!”
  喜一个个点出带头闹事的几名官吏,依照军法进行宣判,让人按着打十几二十棍子,作为惩戒,又问他们。
  “汝等,还是秦吏么?还想回家么?”
  “是……”军吏们哽咽起来,去来两万里,这些年间,他们已经离家太久太远。
  喜面容稍微温和:“那就,各自归位,履行职责!”
  这世上有种东西,它比谁来当政更为重要。
  那就是秩序。
  这硕大天下,当上层纷乱时,下层的人就不活了?日子不过了?终日忧心时局,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了?
  不管中枢权力如何更迭,基层总得有人继续做事,就如喜几十年如一日默默抄录简牍,做好狱吏法官的职责,并未因吕不韦、嫪毐之事有何影响。
  这些任劳任怨,默默无闻的秦吏,才是帝国的基石。
  今日亦是如此,哪怕被放逐,被遗落,他仍记得自己的职责。而不管咸阳如何,中原如何,远在西北的他们,都鞭长莫及,手头有更紧要的事得做:
  重建西北边陲的秩序。
  “张掖者,张国之臂掖也。”
  随李信西征后,喜也渐渐明白了秦始皇帝的大欲:他想让一个伟大的帝国脱离初生之所,破壳而出。
  这个新生的帝国,向东方伸臂,跨海一手握住了狭长的海东,向西方伸臂,打通广袤荒芜的西域,得知了更大的世界是存在的。更向南方踩踏双足,要知晓那儿的海水暖热,尽北户地。
  只可惜,踩在岭南的脚陷入了一个大泥潭,挣扎中,耗尽了帝国最后的力气。
  始皇帝的大志虽未告成,但也开启了一个新时代,一些新可能。
  “为了履行职责,为了打通日后回家之路。”
  喜回到城中,向几位都尉、司马表明了态度:
  “吾等,要尽己所能,守住这条新生的臂膀,护国之掖!”
  “但喜君,如若黑夫篡位,大秦不在了,吾等就算守住了张掖,又有何用呢?”一个司马悲观地说道,他是频阳王氏的远亲,对中原发生的事满是绝望。
  “当然有用。”喜笃定地说道:
  “对西征军万余将士有用,吾等至少有立身之处。”
  “对张掖郡十万中原移民也有用,他们不必亡于胡尘,至于大秦的存亡与否……”
  喜的声音,决绝而坚韧,仿佛磐石,永不动摇:
  “衣冠郁郁。”
  “便是中夏。”
  “律令行处。”
  “既为大秦!”


第0985章 千钧
  “家书到了!”
  “家书到了!”
  三月中旬,随着几大车驿站邮传抵达灞上军营,在此训练半月的士卒们立刻沸腾起来。
  家书,这是秦军中的老规矩了,尽管秦一直被诟病死板不近人情,但在这方面却很有人情味,每逢驿传往返,士卒可以给家中寄信,家里也会回复,甚至还能捎带一些钱、衣,毕竟除了一套制式甲衣、兵器和集体伙食,其余都要自带。
  而听人说,这或许是大军开拔前,最后一次与家里联系的机会了……
  本营的一大筐家书被运了近来,士卒们在各自军官的组织下站好队列,翘首盼着军正喊道自己的名。
  “盩厔县(陕西周至)甘亭,不更伯劳!”
  “诺!”
  等了良久,终于轮到自己,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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