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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4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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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祖国投入的感情太深了,对这片土地,也太过了解。
  “摄政可以粮三十万石入颍川,周济韩人,解颍川燃眉之急,民自感念。”
  “再者,韩之山民闭塞而少闻,甚至有不知夏公,还以为至今秦皇帝尤在者。务必让官吏多多宣扬,将夏公与秦始皇帝区分开。如此,泽德归于夏公,怨归于秦始皇、胡亥,项氏,还有张良,如此则韩民可稍安也。”
  “而后,可推行黄老休养之术,因俗简礼、休养生息、宽刑简政、轻徭薄赋,鼓励商贾。如此便能安抚百姓,休养生息,让颍川渐渐恢复生机。”
  黑夫听得很认真,对卫士道:“移席,近三步之内!”
  张良移席后,离黑夫更近了,他彬彬有礼,不视其面,继续侃侃而谈道:“二是士。”
  “士关心的是何事?仕途、宗族而已。”
  “韩士之所以叛秦,除了像张良这样的人思念韩国外,更主要的,是彼辈在秦政之下,几无上升渠道,一旦仕途被堵死,宗族也没了出路,自然愤愤不平。”
  “摄政可下求贤诏,从颍川选取有治郡才能的贤士大夫子弟,使之协助秦吏治理县乡,此外,秦法不可原封不动推行于地方,而应稍加损益,否则就像秦始皇帝时一般,好的方面无法推行,恶的地方却被放大。”
  秦在关东没有足够的官吏,推行严密合缝的一整套制度,于是这制度便变了味道,对贵族难以约束,只变成虐小民的苛政。
  “故,也许秦在关中能实现法治,但在颍川,在关东,只能礼法参半,兼用黄老休养之术。”
  黑夫对张良的建言,倒是十分认可。
  两个意识形态的不同的国家结合,不管是暴力兼并,还是和平统一,都会在制度、意识形态、经济、文化上,产生剧烈冲突,秦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关东人却可能宁死不肯接受。
  简单的书同文,一道政令,是无法改变人心的,需要多少代人的教化,才能消弭沟壑啊。
  正是缘于这一点,黑夫过去也是从不同阶层入手,礼法皆用,因地制宜,鼓励商贾,将遥远的胶东,与秦,或者说,与他自己凝为一体。
  虽说那些办法推而广之,可用于关东,但治理一郡,与治理天下,难度差了何止十倍!
  “你的看法,倒是与朝中诸卿类似。”
  张苍也曾对黑夫说过:“凝士以礼,凝民以政;礼修而士服,政平而民安。士服民安,夫是之谓大凝。以守则固,以征则强,令行禁止,王者之事毕矣。”
  陆贾提倡以儒家脉脉温情之礼来改造生硬的秦律法令。
  萧何、陈平更是半路出身的黄老门徒,陈平甚至写信给黑夫推荐过胶西的黄老大家盖公。
  这是经历过时代阵痛,吸取秦始皇帝时教训的优秀人才们,达成的共识!
  也就是说,在治国方面,张良,并非不可或缺!
  黑夫沉吟道:“张良,我只闻你善阴谋之术,这些治国之策,你是从哪学来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张良也不藏匿,如实回答道:“从太公金匮中学之。”
  “传闻太公所著的兵法、阴谋、言谈,合称《太公》,又分为三卷,分别是兵、谋、言。《兵》便是太公兵法,又称之为《六韬》;《阴》,便是《太公阴符》,主言阴谋之事。”
  前两者,他过去便学过。
  “所谓《言》,便是《太公金匮》,此书乃太公言谈,合阴谋,通兵法,却非兵家、纵横,反而偏重于道家的治国之道,也只有读了金匮,才能将阴符和兵法融会贯通……”
  张良在流亡时偶得太公金匮,读过之后,才恍然大悟。
  “能以阴谋策划反秦,以兵法结束暴秦之政,但归根结底,这些东西都无法用来治国,唯有金匮黄老之言,与民休息,才是治国良方啊……”
  那时候的张良开始觉得,自己的最终目的,已不仅仅为韩复仇,复辟祖国,也不仅仅是倾覆秦朝那么简单……
  《金匮》里的金玉良言,让他看得更远了。
  他甚至想过,要在毁掉这个贪婪、暴虐、苛刻、穷兵黩武、民不聊生的帝国后,在它的废墟上,辅佐真正的有德王者,建立一个更好的世道!
  但很可惜,当担子扛到肩上后,张良的一切梦想都不重要了,他必须对自己一手复辟的韩负责,为百万颍川人负责!
  智谋也被框在这八百里之地内。
  对的,张良低头,看到了双手的枷锁,韩国就像木枷,牢牢拷住他的双手。
  “是这本么?”
  黑夫让侍从端上那本被翻得脱线的竹简,张良来陈留时,连换洗衣物都不曾带一件,却唯独带着这本简牍……
  “我听郦食其说起泗上奇闻,说这是一位叫‘黄石公’的隐士,在下邳送给你的,黄石公今在何处?”
  听闻此言,张良却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什么黄石公。”
  读过金匮之后,那种觉醒,让张良仿佛做了一场醍醐灌顶的大梦,就像是赵鞅经历人生起落大彻大悟后,改名“赵志父”一样,张良决定,也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
  或者说,隐于暗处的新身份,这也算对自己的包装吧,孔子不是还说过,见人不可以不饰么?
  于是,他便编出了一个故事,一个智慧老者,教训轻侠少年张良,让他大彻大悟,成为智者的故事……
  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所谓的教诲,不过是自省。
  张良朝黑夫再作揖,自我介绍道:
  “黄石公,就是张良!”
  ……
  “我明白了。”
  听罢前因后果,默然良久后,黑夫挥了挥手:
  “带下去,先关起来吧。”
  他说道:“张子房,你确实有很大才干,你也有为韩复仇,为韩人请命的理由,现在更算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汝以颍川而降,又以韩师追击楚军,有功,密谋刺我之罪,可以赦免。”
  “但刺杀始皇帝的大罪,是洗不掉的!顶多能避免具五刑和车裂。”
  黑夫站起身,朝张良还礼作揖,但言辞中,却是毫不留情,下达了对张良的判决:
  “张良,必须死!”


第1004章 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
  “倘若这世间安定了,子房想做何事?”
  张良记得许多年前,在下邳藏匿时,自己的好友项缠曾如此问过。
  对这个问题,张良想了许久。
  曾几时何,他只是一柄仇火熔铸的匕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刺杀秦始皇,为家国复仇上。
  直到刺杀失败,痛定思痛,开始改变想法,以太公兵法锻砺,让自己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剑!
  再以太公阴符猝毒,让他见血封喉。
  只等一位英雄,一位明主出现,握着他,诛杀暴秦!
  张良打算着,等诛暴秦后,再用上善若水的太公金匮之言,洗去剑上的污血,铸剑为犁。
  待田亩开垦之后,他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接下来,或许,就让剑、犁慢慢生锈,最后变成苍松下的一块黄石,悠然自得,承晨露霜雪,看白云苍狗……
  于是张良笑了,他告诉项缠。
  “到那时候,我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
  在下邳隐居的时光,在他心里种下了一个道家的梦,老子言:“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若一切如历史上那样不变,张良是能够放下一切仇怨,一切功名利禄,超越世俗一般的欲望,达到与天地贯通,逍遥自在的境界。
  只可惜,睁开眼时,张良发现,自己仍困于这身躯壳中,枯坐于囚室内。
  他是被软禁的,陈留的这个囚室还算干净,室内尚有窗,光从那儿映照过来,照在张良有些苍白消瘦的脸上。
  外面的门开了,黑夫走了进来,瞧见了原封未动的食物餐盘。
  张良朝黑夫作揖,黑夫则隔着木栏坐下道:
  “我听说,张子房绝食了?”
  张良淡淡应道:“我在辟谷。”
  黑夫皱眉道:“这是道家法门?我听徐福说过,一些仙人能吸风饮露,故不食五谷,你这凡夫俗子,在这牢狱里吸的是浊气污秽,难怪终日病恹恹的,依我看,你是想要饿死自己,逃避刑罚!”
  张良抬起头道:“良,确实已做好赴死准备,只是想走得,干净些。”
  “这可不容易。”
  黑夫道:“我今日来,是想再问问你,你当日以凝韩之策献于我,既然不是为了活命,那是为了什么?”
  张良沉吟后道:“为了韩地长得安宁,韩人不必因为我而死绝,为了洧水士女之会,能年年举行。”
  黑夫凑近木栏:“但若不能呢?你岂不是要死不瞑目?”
  “你怎知我会不会像秦始皇帝一样?说好要带给天下安宁,最后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大欲,穷奢极欲,胡作非为?我这个屠龙者,最终会变成一条恶龙?”
  张良不为所激:“我听说,摄政仅有一妻,能做到这点的人,不能说是圣人,但定是能抑制己欲,从释秦宫女,到减租减赋便能看出来。”
  “所以我觉得,夏公像是希望扫平天下的英雄,秦始皇尚能做到让洧水士女之会十三年不绝,何况夏公?”
  “英雄?豪杰?你真是抬举我了。”
  黑夫却仰天而笑:“这两个词,我听人赞誉太多。”
  “不只是我,关东的反王们,将尉们,不是自诩英雄,就是被唤作豪杰,比如项籍,比如张耳、彭越之辈,甚至连你,也被人唤作复韩的英雄豪杰罢?”
  此地无酒,黑夫也不打算煮,他手指囚室的顶,掷地有声:
  “可实际上,我放目望去,这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
  “只剩下一群罪人!”
  张良听得愣住了,他本以为,黑夫会自视甚高,大谈世间英雄唯己而已。
  但却没想到,他连自己都否定了。
  黑夫握住栏杆,冷冷道:“你以为,一定要像赵高那样,为了一己私利,祸乱天下才算有罪么?”
  “或者像项籍那样,以复仇为名,屠城数邑,滥杀无辜才算有罪?”
  “我未能在朝中阻止秦始皇帝,只能用最暴烈的手段来取得政权,是我,吹响了这天下纷乱的号角,为此,我有罪。”
  不仅如此,黑夫还下令杀了蒙恬兄弟——虽然在黑夫看来,他们也有罪,无能之罪,和自己一样,对局势袖手旁观之罪。手里的污点一点点积累,口中冠冕堂皇的秦律,背地里早就被他破坏多少了。
  还有远方的扶苏,他就清白如玉么?生在皇室,失败就是大罪,罪及亲信三族。
  “无罪之民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于中野,乱世凌迟至此,吾等还活着的肉食者,皆有罪孽!”
  黑夫指着张良道:“而你,张良,你的罪也不小,在这乱世里上蹿下跳,扰乱世间,将颍川百万生民拉入了战乱,如今只是一死,将这麻烦事扔给我,这就算完了?”
  这些“罪”,已经不是秦律能涵盖的了。
  天下的乱象,也不是谁犯法杀了谁,便能解决的。
  “吾等,都得对这天下局势负责,都要赎罪!”
  “你以为,我为何定要重新一统天下,只因我要将这份安定,还给他们!还给天下人!”
  黑夫道:“你也一样,死,太轻了,韩地,得你自己来救!花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来救!这乱世后的百废待举,得要所有智谋之士出力!”
  这番话发自肺腑,确实很打动人。
  张良默然良久,抬起头来:
  “摄政不是说,张良,必须死么?”
  “我是说过,但我惜才,觉得刺杀人的刀剑,一样能重新铸成耕地的犁。”
  “铸剑为犁么?”张良感慨,这也是他的梦想啊。
  黑夫将《太公金匮》扔还给张良。
  “你懂了么?”
  张良哑然失笑:“我明白了。”
  可他旋即肃然:“但张良曾对着亡弟尸骸立誓,此生,与秦不共戴天!绝不为秦做事。”
  黑夫叹息道:“始皇帝死了,吾妇翁叶腾也死了,秦还是秦,秦也已不是秦。旧秦,已为我诛灭,新秦名为秦,实为夏,你是为我做事,为颍川人做事,不是为秦。”
  张良颔首:“我懂了。”
  言罢,张良不再犹豫,便朝黑夫长拜:“明公!”
  “还辟谷么?”黑夫露出了笑,却听到了张良咕咕叫的肚子。
  “不辟了……”
  张良接过已变冷的食物,也不矜持,往嘴里塞了起来。
  “颍川一日太平,我便能解脱,可得分寸必争!没时间,玩这些了。”
  等吃完后,他一擦嘴,要求道:
  “我要两样东西,还有一个人。”
  黑夫问:“何物?何人?”
  张良道:“漆。”
  “碳。”
  “还有一名医者。”
  黑夫奇道:“易容需要这些东西?”
  “不,不是易容。”
  张良朝黑夫拱手,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虽是病恹恹的状态,却更显得一种病态的俊朗。
  “我要毁去,这张脸!”
  “彻底销去,这个人!”
  ……
  七月初,当郦食其回到陈留时,他听闻的是韩假王张良已死的消息。
  “听说是绝食死于狱中,又被夏公枭首,以士之礼安葬。”
  “可惜,真是可惜啊!”
  郦食其气得直跺脚:“张良是多好的马骨啊,若残存的六国余孽见当年刺杀秦始皇帝的刺客都得到赦免,定会纷纷归降,摄政可不战而取天下也,奈何饿杀之?”
  又道:“张良乃是宰辅助之才,骤然杀之,为已死之鬼,而戮可用之才,这可不像爱才的夏公会做的事啊,莫非是有狭隘小人作梗?”
  直到一个新加入羽翼营的谋士,奉命在密室里,与他交接韩地事务,郦食其这才看呆了眼。
  此人戴着面具,虽然举止里,绝无那人的影子,但郦食其观其身量,还有那苍白的指节,只觉得像极!
  但此人一张口,郦食其又觉得是自己多疑了,沙哑难听,好似含着沙子,绝不是张良那孱弱中带着坚毅的嗓门。
  郦食其默然半晌,才在此人转身拿公文时,忽然喊道:“张子房!”
  此人却不为所动,缓缓转过身道:
  “郦先生在喊谁?”
  “我命你,摘下面具!”郦食其换上了命令的语气。
  而当他摘下面具时,郦食其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
  “果然是你啊。”
  却见此人的面皮烂得像癞疮,这显然是学了豫让,以漆涂其面,又吞下炭火使自己的声音变成嘶哑,胡须也已刮去,但容貌的轮廓,多次与之面谈的郦食其还能认出来。
  但其他人,恐怕难以辨认此人,因为他昔日那俊俏的容颜,已经变成了丑陋不堪的烂皮。
  “何至于此。”郦食其有些可怜他,此人却摇了摇头,用难听的嗓音笑了起来。
  “这便是代价。”
  代价是什么呢?仿佛回到了数月前的那个问题,现在他知道了。
  一张俊美的脸,一个铿锵有力的好嗓门。
  了却人间事后,从赤松子游的梦想。
  还有陪伴了他四十余年的名字。
  这就是,他为自己年轻时犯下的“罪”,付出的代价!
  “吾乃下邳人士。”
  羽翼营的新成员朝郦食其作揖,自我介绍道:
  “氏黄,名石!”


第1005章 尝麦
  战争不仅在前线展开,也在后方进行,在土地上进行。
  七月初,站在灞桥上,看着又一批满载粮食的船只沿渭水东去,萧何与张苍这两位镇守朝中的大员重重舒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庆幸地说道:
  “多亏去岁摄政勒令关中所有轮耕公田私田,都种满了宿麦,如今却是救命了!”
  从开春后,黑夫东出函谷,关东反王豪杰只知道吃秦仓陈粮老本,却不事生产,许多地方被战乱波及,田地荒废,于是,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关中便一力承担了主要的军粮供给,每个月都有数十万石粮食东去,以至于进入盛夏后,咸阳仓禀渐空。
  眼看粟尚未熟,仓吏们难免着急上火,好在五六月间,郑国渠和上林中大片大片的麦田却已金黄……
  麦子很早便被中原人种植,但最初时,小麦的栽培季节和原有的粟、黍等作物是一样的,即春种而秋收。
  但渐渐地,擅长种庄稼的周人农夫却发现,小麦的抗寒能力强于粟而耐旱却不如,最适合小麦播种生长的,不是春天而是秋天。于是,当某位不知名的周人农夫试着将一捧麦种留到秋初才播种时,冬小麦,也就是“宿麦”便应运而生了。
  由于北方的粮食作物多是春种、秋收,每年夏季常会出现青黄不接,引发粮食危机,而宿麦的出现,却给了旱地农业的中原地区一个除了囤积陈粮、种植大豆、渔猎采集外的解决方案:它正好在夏季收成,可以继绝续乏,缓解粮食紧张,一旦遇到灾年,秋天绝收,可以立刻补种宿麦,防止灾情扩散。
  再加上同样一亩地,麦子亩产远胜小米,于是宿麦便受到了重视,顺利跻身五谷之一。
  至少在周朝时,便以宿麦列入五谷,祭祀祖先的习俗:“维四年孟夏,王初祈祷于宗庙,乃尝麦于太祖。”
  六月尝新麦,也成了一个隆重的日子,晋景公就是在尝麦那天腹胀如厕,结果掉进去溺死的……
  但即便有如此多的好处,宿麦也只是小米的备胎,饮食习惯是最冥顽不化的,中夏之人的饮食,还是粒食为主,并将此视为自己与蛮夷戎狄的区别。
  食麦也是麦饭,但这玩意蒸煮出来,饭的口感特别差,所谓“麦饭豆羹皆野人农夫之食耳”,不得已而食之耳。
  去年入主关中后,萧何便向黑夫禀明过这种现状:
  “在关东,麦饭是父母下葬时守丧的食物,又有官员以食麦饭不饷新米,而称廉吏。”
  “更有甚者,在以稻米为主食的楚地,麦饭在甚至连喂猪狗的碎稻米都不如。楚人常年吃稻米饭惯了,厌贱麦饭,以为粗粝,既不肯吃,遂不肯种,祖父既不曾种,子孙遂不曾识。”
  即便后来有了磨、碾子,情况也没得到多少改观。
  十年前,内史腾听了黑夫的建言,以麦磨面供关东迁虏为食。尽管面食可口,但能接受的人不多,不开玩笑的说,在普遍粒食里,忽然搞出面食来,简直属于典型的歪门邪道,跟“礼崩乐坏”是一个性质。
  因为一直有“麦子有毒”的传闻,那十几万户关东迁虏,一开始以为秦人要毒死自己,差点闹出了反叛,后来虽然勉强吃下去,但依然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甚至有人一边大嚼香脆的麦饼一边流泪者……
  直到好几年后还活得好好的,那一批迁虏,才渐渐接受了这种食物,面食甚至成了他们这个群体里独特的小吃。
  但让人无语的人,只要有机会,他们往地里种的,还是小米而非麦子……
  迁虏尚且如此,更勿论秦人了,所以整个秦始皇时代,关中的麦子种植面积,一直难以增加,直到黑夫入主,依然是“关中俗不好种麦”。
  但天下板荡,黑夫让萧何、张苍计算存粮,料到次年夏,必定闹饥荒,需要大量夏日成熟的麦子来救急。
  没法子,只能靠强制的行政命令了。
  于是黑夫让陆贾将种麦子,提到了上纲上线的程度:
  “古有后稷作史,它谷不书,至於麦禾不成则书之,以此见圣人於五谷,最重麦与禾也。今关中俗不好种麦,是岁失皇天后土之所重,而损生民之具也。今摄政诏治粟内史,使关中民益种宿麦,令毋后时。”
  为了鼓励民间种麦,本来是米饭党的黑夫,甚至将麦面制成的食物搬进了咸阳宫的官服食堂,自己和九卿大夫们每天馒头就小米粥,心里胃里愁苦,脸上却得表现得欣喜万分,赞不绝口。
  结果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太医令夏无且,却极力劝阻这点,还告诉黑夫:
  “此剧毒也,摄政以身试毒,是欲弃天下于不顾么!?”
  黑夫:???
  ……
  被如此告诫,黑夫当时是黑人问号脸的。
  夏无且却振振有词:“宿麦秋种夏熟,受四时气足,自然兼有寒温,粒热麸冷宜其然也。故宿麦汤用,不许皮坼,云坼则温,明面不能消热止烦之,更有丹石之毒也!”
  意思是,要用完整的小麦用水煮熟之后连汤带水一并食用,也即粒食,不能加工成面粉。否则就会中毒“病狂”,乃至死亡!
  这说法明显可笑,黑夫后世没听说过吃馒头和面包,会毒死人的。
  也不是老夏愚蠢,哪怕再过几百年,到了唐朝,长安人天天嗑胡饼的年代,药王孙思邈竟还觉得麦子有毒,吓得好多人弃面食粟。
  黑夫不得不搞一场学术运动,让陈无咎以学生反老师,写了许多通俗易懂的文章驳辩辟谣。
  因为愚夫对“麦子有毒”的认识根深蒂固,他甚至不得以谣传谣:“食面食再喝面汤,可解微毒。”
  于是就有了“原汤化原食”的风俗……
  一边与积重难返的风俗做斗争,黑夫还向没有麦种的贫民免费发放种子,令农家大力钻研增加麦子亩产的技艺。
  农家人种地还是厉害的,他们想到,在播前用酢浆和蚕矢浸种,可以使麦种在播种前就预先吸收到相当水分,蚕矢也吸足水分,趁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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