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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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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多亏了卜乘相助,刑徒们果然老实下来了,真是位了不起的日者。”
  按照约定,事成之后,黑夫将剩下的百五十钱在暗处交给了卜乘。卜乘自然千恩万谢,这么多钱,够他买一身厚实衣服,好熬过这个艰难的冬日了。
  同时卜乘又讨好地说道:“亭长,小人不仅会背日书,算吉凶,还会相面,亭长是否也要试试?”
  黑夫笑了:“要多少钱?”
  “这次不用钱,不用钱。”
  “好啊。”黑夫点了点头,把脸转向卜乘:“你便替我随便看看。”
  虽然,他对相面之术是半点不信。
  卜乘仔细看了黑夫的面相一会,口中啧啧称奇。
  “亭长额头宽,是个有聪慧之人,耳大耳厚,又是个有福之人,一对虎目有神,威严英武,乃官吏之才。亭长日后定然仕途顺利,十年之后,或可为……”
  “哦,十年之后,我会当上什么官?”
  卜乘本想说县令、县尉,但话到嘴边,看着黑夫的神情,又缩了回去,索性往大了吹!
  “十年之后,当为一郡守!”
  “郡守?”
  黑夫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卜乘,你倒是说出我心中所想了,我的确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为大王麾下一郡守?嗯,吾之志也!”
  然而黑夫眼中,却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刑徒们也就罢了,他还不知道卜乘坑蒙拐骗的本事?对卜者的恭维话,他并不相信。
  倒是卜乘暗暗咋舌,等黑夫离去后,便腹诽道:“这黑夫亭长,我只是随口一说,他居然应下了,区区亭长,却指望做一郡守?也太狂妄了罢!”
  ……
  黑夫并不知道,就在他山寨那桩本该发生在大泽乡的“鱼腹丹书”时,远在鄢城东北方数百里外,已被秦军占领的楚国上蔡郡阳城县。一个与黑夫年龄相仿,为避战火波及,跟随族人背井离乡,向淮北迁徙的陈氏庶孽子弟,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回头望着愈来愈远的故里,年轻人紧了紧身上的褐衣,眼中满是忧虑。
  他只是陈氏的旁支庶孽,与仆役无异,到了淮北后,甚至不知道要靠什么维持生计。
  “鸿鹄南飞,终有归期,只是不知陈胜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回阳城来?”


第0115章 在鄢
  在鄢县停留的这半日里,黑夫不仅通过“鱼腹丹书”让一心想逃亡的刑徒们安分了下来,还抽空进了趟县城,打算拜见了自己的老上司,昔日的安陆右尉杜弦,如今他已经是鄢县右尉了。
  鄢县的格局与安陆县城差不多,只是面积大了三倍不止,毕竟这里五十多年前,曾是楚国的陪都。江汉地区一直都是鄢、郢并称,鄢县右尉,只比江陵县尉低一点,杜弦从安陆县调到这里,算得上是高升了。
  鄢县的县尉官署也比安陆的高大了不少,黑夫来到这里道明来意后,被门口的守卒询问了一番,通报之后,说县尉正在办公,让他在门口的便坐稍等。
  杜弦倒是没冷落他这个老下属,还专门让一名尉史出来陪坐。
  “杜君时常提及黑夫亭长,说在安陆县任上时,全县亭长中,当数你最为干练。”
  尉史名为共师,出身当地的芈姓共氏,不过却没有氏族子弟的架子,十分和蔼地与黑夫攀谈,还不时夸他几句。
  “这是杜君谬赞了,我之所以能做亭长,都靠了杜君赏识。在杜君任上最后一次擒贼里,还失手将贼人放跑,至今惭愧不已,岂敢称干练之名?幸而未曾影响杜君劳绩风评,不然黑夫百死莫赎。”
  二人一个吹嘘,一个谦虚,过了一会,杜弦终于有了空闲,共师才领着黑夫入内拜见。
  黑夫刚进门就下拜道:“不曾想,这么快便能与右尉相见,下吏真是欣喜万分。”
  “黑夫快快起来。”杜弦脸上也是笑吟吟的,只是比在安陆时瘦削了不少,眼圈也是黑的,待二人就坐后,他才感慨道:
  “来鄢县月余,才深感没有黑夫这样的得力属下,做县尉着实不易啊。”
  杜弦先抱怨了一番鄢县难治,虽然逃人盗贼没有安陆多,但这里的百姓官吏多是楚国贵族后裔,所以对律令的贯彻很不到位,氏族力量比安陆更强,他的命令,有时候都很难执行下去。
  而后,杜弦又提及往事,吐露说,虽然在别人看来,他在安陆时最信任的是陈百将,可最倚重的,其实还是黑夫。他的升职,跟黑夫连续破获的盗墓、掠卖人两起大案不无关系。
  而第三起杀人案虽然没有破获,但因为黑夫故意隐瞒了钟离昧是楚国间谍的事实,没有引起郡上的足够重视,再加上那时候已经过了升迁考绩时间,也未影响杜弦的仕途。
  黑夫不住颔首,心里却道:“所以你我二人才能和和气气地见面,若非如此,我肯定要吃闭门羹了……”
  当听说黑夫是被县左尉郧满指派来跑这趟苦差的,杜弦便阴着脸一拍案道:“公报私仇,这郧满真是可恶,我一定要向郡尉参劾他!”
  随即他又关切地问黑夫,路途上可否有遇到刑徒逃亡?是如何处置的。
  黑夫也不必隐晦,便将“鱼腹丹书”骗取刑徒安分之事说了出来,听得杜弦哈哈大笑,说也就黑夫能想出来这种点子,秦律虽严但不古板,黑夫能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处理律令不能解决的问题,是值得赞赏的。
  “虽然刑徒是安分下来了,但此去南阳,路途尚远,再加上天寒地冻,还得多小心为妙。”
  一边说着,杜弦还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让人取来木牍,写了一封信。
  “此番征召刑徒、戍卒北上,是大王之意,秦楚战于淮阳,粮草运输乏人。故而不只南郡,汉中郡、南阳郡也在征召之列。三郡刑徒戍卒,都要在南阳郡方城县集合,再由南阳郡郡守、方城县尉一同率领。我在南阳郡任职过,与方城县尉有旧,这封书信,或可惜助你抵达军中后,得个好差事。”
  这倒是意外之喜,黑夫接过来一瞧,却见那木牍上写着黑夫精通兵事,擅长练兵云云,还盖了杜弦的私印。
  他连忙称谢,虽然秦国很大程度上杜绝了山头主义,但却无法杜绝人情,有人推荐和没人推荐,境遇可能天差地别,这份木牍,算是黑夫北上后的敲门砖!
  说话间,杜弦的公务又来了,鄢县的户口也比安陆多了两倍,相应的,要忙的事也无形中多出来许多,杜弦便让共师替自己送黑夫出城。
  “鄢县的四百戍卒、刑徒也将北上服役,共师,你带着黑夫过去,将他交予左尉,明日就一同上路,路上也能多个照应……”
  ……
  黑夫随共师出了官寺,二人骑着马往城门走去时,他的目光却被一旁的城墙吸引了。
  为节省人工、材料,秦国很多县城的“官寺”会建在县城的西北角或东北角,这样,利用原先已有的城墙,只需要再分别向外引出两道墙垣,就能把“官寺”包在里面了。
  鄢县的“官寺”就在城之东北角,但黑夫注意到,这里的城墙,比边上的要崭新许多,放目望去,足足数百步内,土墙的颜色都与其他地方的不同,是新垒起来的黄色土垣,而不像其他一样,是褚红色的旧墙。
  他指着那段明显新修的城墙道:“这莫非便是当年武安君攻城所破……”
  共师表情却有些复杂:“不错,这就是当年武安君伐楚时水攻鄢城,浸泡冲溃的那段城墙。”
  这件事黑夫早有耳闻,据说五十多年前,南郡还是楚国的王畿地区,核心腹地,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里会在一年之内忽然被秦国占领……
  创造这个军事奇迹的,就是武安君白起,当时秦楚大战,白起却只带着数万之众,沿汉江东下,出敌不意突入楚境。
  当时的情况是,秦军孤军深入,只能因粮于敌。而楚军本土作战,号称持戟百万,支援源源不断。
  但秦人拆除桥梁,烧毁船只,自断归路,以示决一死战的信心。而楚军因在本土作战而有后顾之忧,贵族贪生怕死,将士只关心自己的家庭,没有斗志,竟无法抵挡秦国锐士的猛攻,故节节败退。
  在司马错偏师的配合下,白起带领数万秦军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当时楚国别都鄢城。
  鄢城是拱卫郢都的军事重镇,楚人早已集结重兵在此,企图阻止秦军南下。
  白起则利用夷水从西山长谷奔出,流向东南的有利条件,在鄢城西边百里处筑堤蓄水,并修长渠直达鄢城,然后开渠灌城,鄢城的东北角在河水冲击浸泡下,不久就破损,大水入城,遂为深渊……
  “那一战之后,整个南郡就归属秦国了。”
  共师笑道:“武安君至今余威仍在啊,提及其名,能使鄢城婴孩止啼……”
  “余威?我看是余臭吧!”
  这时候,一个年轻人双手抱怀,恰好站在城墙边上,听闻共师此言,不仅勃然大怒,立刻过来拉住共师的马,仰头对他小声说道:“叔父,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水溃城东北角,鄢城军民随水流死者,十数万人!城东皆臭!我芈姓共氏也在那一仗里,几乎举族死绝!”
  “住口!我当然记得,不用你提醒!”
  那年轻人口不择言,共师勃然变色,压低了声音怒斥道:“汝小子再妄言,真要害死共氏一族!”
  他急忙回头,看到黑夫还在后面,偏头看着城墙,仿佛没听到二人对话一般,这才松了口气,瞪了年轻人一眼,转而对黑夫喊道:“黑夫亭长,这是我侄儿共敖,十月份时刚做了个小小求盗,也要押送戍卒北上服役,这一路上,还望亭长多照应他!”


第0116章 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
  共师猜错了,很不巧,他们叔侄俩的对话,黑夫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黑夫却没有去举报的打算,因为这时候可不是“焚书”事件后加强了言论管制的秦朝,对民间议论还算宽松,只要不是公然叫嚣造反,或者同情刺杀大王的刺客,基本不会掉脑袋。
  共敖怒骂五十年前的武安君,对家族被战争殃及,几乎死绝愤愤不平,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算是“非所宜言”罪,罚点款就算完事,顶多会让共敖丢了求盗的位置。
  所以也没必要为这件对自己无甚裨益的事得罪共氏,替自己再添个仇家。
  故而黑夫干脆故意偏头看着城墙,假装没听到,省得麻烦。
  共师似乎是对黑夫年纪轻轻就靠自己升爵当上亭长十分赞赏,有些看好他,便说共敖才刚满18,比黑夫小一年,算是他的后辈,希望北上途中,请黑夫多关照。
  那共敖却是满脸不服,嘀咕道:“一个连氏都没有的黔首,也能关照得了我?”
  “你这孺子,真不知好歹!”
  共师怒斥道:“黑夫亭长可是簪袅,不比你高?”
  共敖只是个小公士,在实打实的爵位面前,只好乖乖闭了嘴,不情愿地朝黑夫见礼。现在是秦而不是楚,地位高低不靠姓氏,更多是靠爵位、官职来决定。
  说起来,他们先前提及的白起,或许是这种制度最大的受益者了。据说白起是楚国白公胜的后代,又叫公孙起,但他年轻时候,已经沦落到竖人仆役的地位。放在楚国,也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叛徒子孙,一辈子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但在秦国,白起却从一介兵伍斩首立功,慢慢成了军吏,又靠着穰侯魏冉的提携,一步登天,才有了大放异彩的机会……
  秦楚之间,白起毫不犹豫地选择秦。
  经过这场插曲之后,黑夫回到了亭舍处,和众人说了他们会与鄢县戍卒合在一起上路的事。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这就意味着,自己不必单独承担刑徒逃跑的风险了。
  是夜,黑夫看着夜色中黑乎乎的鄢县城墙,若有所思:“其实共敖说的没错,白起在鄢地,在南郡留下的不止是余威,还有当地人对秦的恨意……”
  鄢郢之战,从军事角度来看,是一场漂亮的破国之战,白起的大胆和军事才能得到了完美体现。可和白起指挥所有战例一样,这场仗死了太多楚人。
  鄢城攻守战,十数万人葬身鱼腹,因为尸体太多,满城皆臭,至今城东的陂池仍被称之为“臭池”。对那场战争的记忆也口口相传,让共敖这样的年轻人记忆犹新。
  同样,郢都之战里,又有许多楚人死于非命。
  所以在战后,鄢、江陵两地活下来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和秦国有仇,虽然经过五十年的统治,还从秦地迁了不少人过来,但当地人对秦国统治口服而心不服的状况,仍然没有得到改观。
  黑夫这下算是明白,为何见面时杜弦屡屡感慨说“鄢地难治”了。秦王政十九年,南郡备警,除了云梦泽的盗贼作祟外,也因为江陵、鄢城有些不安稳。
  反倒是在秦楚战争里,没有遭到太大破坏的安陆等县,秦国的统治更容易建立。反正对于黔首平民而言,管他是楚国封君还是秦国官吏,给谁交税不是交?在这个复仇比天大的年代,家里有没有人被秦军砍脑袋,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个人对秦国的立场。
  “已经立为郡县五十年的鄢城尚且如此,刚被征服不久的韩、赵、燕等地,对秦的仇视岂不是更严重?”
  尤其是赵地,长平之战留下的伤痕还未痊愈,在邯郸沦亡遭到屠杀后,恐怕又要加一道新伤。那些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士,可比南郡楚人更难统治,两国王室走保代郡、辽东,仍在负隅顽抗。而韩地新郑,也于九月份爆发了一场反叛,听说才刚刚平息,颍川郡仍然有些混乱……
  “时代大势之下,暗潮依然涌动不止啊。”如此想着,黑夫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
  等黑夫他们离开鄢城时,便和鄢县左尉率领的三四百人合在一起。鄢县征发的人,戍卒多于刑徒,城旦隶臣逃亡的机会大大降低,有了他们帮忙照应,再加上黑夫让卜乘搞迷信骗得安陆刑徒安分,剩下的路途就轻松多了。
  冬至日这天,一行数百人抵达了沧浪水。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这里就是南郡和南阳郡的分界……
  作为汉水的支流,沧浪水并不宽大湍急,但若遇到雨天,上流的泥土被冲刷而下,沧浪水就会变得浑浊的红褐色。
  但此时是冬季,沧浪水是淡绿清澈的,晨雾扩散在江面上,轻若蛛网。水面上有几艘渡船,缓缓穿过淡淡的薄雾朝他们驶来,船夫还唱着数百年前,孔子途径此地时听到的那首歌谣……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和黑夫并肩站立的愤青共敖听到后,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此水甚浑,若我也能濯足,不必濯缨就好了。”
  一旁的东门豹季婴是没文化的外地人,听不懂隐喻,有些糊涂地说道:“此水甚清,不浑啊。”
  黑夫则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水清还是水浑,在不同阶级的人眼中,是大为不同的。
  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自取之也。这固然是春秋战国士人阶层的理想,然而,在真正的大时代面前,管你是什么阶层、地位,个人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独善其身?在秦王扫六合的战国末世,并不存在。
  你只能选择做螳臂当车的顽石,被名为“统一”的惊涛骇浪拍得粉身碎骨。
  或者选择做风波麾下的一朵浪花,顺势而行,保全自身,再乘机扶摇直上!
  虽然共敖对家族旧仇念念不忘,但鄢城共氏还是选择了后者,不然共师也不会那么谨慎地与人交往,还让共敖做求盗,混入体制内。仇恨归仇恨,生存归生存,家族想要延续,那就必须向现实低头。
  至于黑夫?好消息是,他的出身和经历,让他在此时此刻,不必做选择。
  “统一乃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怀着这样的想法,黑夫踏上了渡沧浪水的船只,船只北航,载他离开南郡,进入南阳,离平静的故乡越来越远,却离战争的鼓点声越来越近……
  ……
  就在黑夫他们在沧浪水瑟瑟寒风中等待船只靠岸时,远在东北方数百里外的陈郢(淮阳),鸿沟的终点,两位秦军大将也在高大的城垣外等待着。
  二将并肩站立在沉重的驷马戎车上,其铠甲制作精致,色彩艳丽:褐黑色的甲胄,朱红色的缀带,甲衣周围的花边,在白色的底上绘着绚丽的兽纹。前胸及后背、双肩,还有几朵彩色花结,仿佛后世的勋章,显示了他们不同的等级爵位。
  个高魁梧,戴燕尾长冠者,留八字胡,年纪三十有余的将军,甲上缀有十五个结,这意味着,他的爵位是第15级的“少上造”!
  个矮粗壮,头戴箸冠,留斑白络腮胡,年过四旬者,甲上缀有十三个花结,这是第13级爵位“中更”的标志。
  他们的背后,则是全副武装的数万秦军,黑压压的,将整个陈郢围得水泄不通。但人数虽众,却都蹲坐在地,仿佛在等待将军的号令……
  等待的时间长了,不单兵士疲乏,连戎车的驷马也不耐烦了,马蹄不安地踩踏地面,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中更羌瘣(lěi)手扶在车栏上,焦躁地看着陈郢大门,上面伤痕累累,却关闭得严丝合缝,便忍不住对身侧的主将说道:“小王将军,昌平君,已经进入城一个时辰了!”
  习惯被人称作“小王将军”的少上造王贲闻言,对追随父亲南征北战的宿将羌瘣说道:“那又如何?”
  羌瘣低声道:“昌平君再怎么说,也是楚国公子,若是他……”
  “怕他叛秦投楚?”
  王贲笑了笑,说道:“昭王三十六年时(公元前271年),昌平君生于咸阳,其父是当时在秦国为质的楚考烈王,其母乃秦昭王之女,至今已有四十五载。后来考烈王被黄歇送回楚国,昌平君却被华阳太后留了下来,在宫中与大王朝夕相伴,名为表叔,实为兄弟。”
  “今王九年时,大王亲政,嫪毐作乱于咸阳,王令昌平君讨平之。到了今王十年,文信侯免,昌平君继任为相,他作为秦国丞相,一当就是十一年,期间兢兢业业,助大王灭韩破赵,功不可没……”
  “昌平君的相位,不是被大王免除了么。”在羌瘣等人看来,这就是昌平君失去大王信任的标志。
  “虽然去岁昌平君免相,但大王仍信重于他,命其乘坐王者车驾,巡视东方郡县。期间还平定新郑之乱,杀韩王安。”
  王贲举起马鞭,指着陈郢的城门道:“如今,昌平君来到前线,为免城内生灵涂炭,为免攻城伤亡惨重,又入城劝降陈郢楚将。你说的没错,他是楚国公子不假,身上流着芈姓王族的血也不假,但这四十五年来,昌平君一直以秦人身份活在秦国,从未踏入楚境半步。难道他才入楚城一个时辰,先前十一年大秦丞相的身份,便守不住了?”
  再说了,大王在诏书里下令,让昌平君入陈郢劝降,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呢?
  大王似乎也想看看,秦楚之间,昌平君会做何选择……
  王贲当然是希望昌平君能像魏冉,白起这些楚人一样,选择秦。他暗道:“就算昌平君不顾虑自己,也得考虑长公子啊……”
  远在咸阳的长公子扶苏,正是昌平君之妹所生。虽然扶苏年纪才十岁,却已十分聪慧贤明,有仁君之状。昌平君的抉择,不但关乎他自己,也关系到扶苏公子的地位。
  希望他能想清楚吧。
  言罢,王贲下令道:“我相信昌平君不会如此糊涂,吾等既然与他约定好了,便要言而有信,令三军继续等待,日上三竿前,不得攻城!”
  羌瘣只好应诺,但心里却暗道,相比于老王将军的奇正并用,这小王将军行事,还是太正了点……
  好在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又过了一个时辰,就在约定时间将至时,陈郢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一位长冠锦衣,长须及胸的俊朗卿士乘车而出,正是昌平君!那马车一直驶到秦国大军面前,昌平君才将擎在手中,那面鲜红如火的楚国凤鸟大旗,掷到了阵前泥沙里,同时挥臂高呼道:
  “陈郢,降矣!”
  “秦国万胜!”数万秦卒举起兵器,发出了欢呼!震得陈郢城头的瓦片都在颤抖!
  “如何?”
  在喧嚣的欢呼声中,王贲目视羌瘣,大笑了起来:“看来昌平君,已在秦楚之间,做出了选择!”
  说完,王贲不再看着眼前这座已在囊中的城池,而是回过头,将目光望向了西北方,望向了鸿沟的另一头!
  那里,有一座更加富丽堂皇,更加宏大的城池,在等待着王贲。
  等待他去征服!等待他去建立灭国隳城的功业!等待他去博取,如同父亲那样的赫赫威名!
  ……
  PS:白起,小竖子耳!兴师以与楚战,举鄢、郢,烧夷陵,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也。——《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


第0117章 大时代
  秦王政二十二年春一月,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
  方城县郊外,站在雪将化尽的草地上,黑夫将一石二斗的硬弓拉成满月状,箭矢对准天上北归的雁群。瞄了几个呼吸后,手一松,箭矢离弦而去!
  虽然他架势已经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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