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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风流(银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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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好了!”绮绮开心地笑了起来,波光流转的明眸弯成新月,两边的笑靥如花一般。
李天纵看得不禁有点痴了,赞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好看!”
绮绮身为临仙四艳之首,受到的赞美之词自然不会少,只是这样当面直接地夸赞,她依然忍不住羞涩,杏眼垂下,不敢去看李天纵,轻声道:“李公子,我们出去吧。”
“还要带上这盆绿牡丹呢。”李天纵走到远处的红木香几前,伸手一捧,将绿牡丹拿了起来,对绮绮一笑:“走吧。”
当下,李天纵率先走出绮绮的闺阁,来到外边的厅中,绮绮跟随其后,神态中已无之前的悲伤,反而眉目含笑,让人感觉到她的愉悦。
见两人走出,林轩等人都围了过来,众人看到李天纵手捧一盆绿牡丹,就知道绮绮真的原谅他了,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李天纵是不是施了什么妖法?刚才那两段琴声,他们隐约听到,只是没人想到是李天纵所奏的,林轩望向李天纵的眼神中,带有埋得很深的厉色,谁不知道绮绮只为他独奏过一曲,要是今晚之事传出去,那他的名声便会被分稀了。
不必多言,李天纵当然察觉到林轩的厉色,心中冷哼一声,不愿理他,望向司马浩,对其点头一笑。
司马浩在替他欢愉的同时,也极为疑惑,纵弟到底说了些什么,竟可让绮绮姑娘的态度如此急转?
想知道究竟的不止他司马浩一个,所有人都是满腹疑惑,叶枫最先忍不住,嚷嚷道:“绮绮,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李天纵靠着他爹,来威胁你了?”他冷哼一声,道:“若是如此,你尽可说出来,他李家是势大,但并不是只手遮天的!”
那边的李天纵神态自若,一点要辩解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地将绿牡丹放在一张摆满花卉的紫檀大案上,轻柔地抚着翠绿的叶子。
李天纵这番举动,在绮绮看来,便觉得他在与那盆绿牡丹说着话儿。心中羡慕难忍,想要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无奈被众人围着,绮绮只好解释道:“叶公子,你误会了。李公子并没有欺负绮绮,不过他向我解释清楚摔花的缘由,原来我们都错怪李公子了,这里面真的不能责怪他!说起来,倒是绮绮的错呢。”
这怎么成绮绮的错了?众人想破脑袋也得不到丝毫头绪。
林轩满目关心地望着绮绮:“绮绮,有什么事都不要独自承受啊。”他温柔一笑,安慰道:“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托人寻找珍稀的花卉,若是找到了,无论多贵我都会买下给你。你就别再记着那盆菊花了,呵呵。”
还以为能让绮绮惊喜一下,谁知她脸色淡如水,神态没有丝毫波动。
在与李天纵一番交谈后,绮绮就改变了很多看法,这花珍稀是花,平凡也是花,何来的高低之分?她轻轻摇头道:“林公子,你不必为绮绮劳心。我如今想清楚了,我欢喜的是养花,并非搜集稀罕的花卉。”
李天纵鼓掌一笑,道:“说得好!这些花儿若知道了绮绮小姐的心思,定会非常高兴的。”说罢,他对绮绮眨了眨眼,分明在暗示这些花卉现下十分欢愉。
绮绮会意,不由得露出笑容,明眸皓齿尽显。
两人眉来眼去,林轩看得一清两楚,微一咬牙,笑道:“绮绮爱花之心让人敬佩啊!”
“放屁,花就是花,怎么会高兴?”叶枫一味顾着与李天纵作对,没有留意到绮绮的笑容,讥讽道:“要是这花会高兴,那还不成妖精了啊!”
不少才子都点头附和,认为叶枫所言极是,他们这些读圣贤之书的儒生,是不信神鬼的。
绮绮不可察觉地颦了颦柳眉,看着叶枫,想要辩解,但见他趾高气扬的,最终作罢。微微一叹后,她望向李天纵,却见他嘴角带着微笑,道:“这花成不成妖精,在下不得而知;不过,老子曾曰:「人是人他娘生的,妖是妖他娘生的,只要心怀仁慈,人与妖有何分别?」”
众人闻言大为困惑,当下苦思冥想,老子有说过这句话么?
对于道家经典的不熟悉,令他们不敢辩驳;林轩却是细读过众多道家经典的,尤其是《老子》一书,更是了然于胸,老子根本没说过这句话!心中肯定,有了计较,林轩疑道:“李老弟,愚兄不才,虽读书万卷,却没有搜得此言!老弟可否告知愚兄,老子这句「人是人他娘生的,妖是妖他娘生的,只要心怀仁慈,人与妖有何分别?」是出于何处?”
这下大家都望着李天纵,司马浩暗暗着急,心忖纵弟这回又要出糗了!
只见李天纵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指着自己的嘴巴,无力道:“当然是出于老子的这张嘴巴啊!林兄你会错意了,那话是老子说的,不是李耳李伯阳说的!”
扑哧一声,绮绮掩嘴而笑,李公子也太会捉弄人了!司马浩明白过来,亦不禁大笑出声;除了叶枫等几个看不惯李天纵的人外,其他人都笑不可止。
林轩脸上黑了一阵,干笑数声,道:“李老弟真风趣!可是如此拿圣人来开玩笑,却是不妥。”
“我何时拿圣人开玩笑了?”李天纵满脸无辜,懵了一般:“有拿圣人开玩笑么?没有么?有么?没有么?有么……”
司马浩笑道:“纵弟,行了行了!你没有便是了,为兄的耳朵都快被你叨得起茧喽!”绮绮笑嗯一声,表示赞同。
林轩见大势已去,哪会咬着不放,呵呵两声过来,便将话题转移开来:“我有一事不明,方才绮绮你说李老弟摔花是你的错,这是为何?”
“是啊,绮绮姑娘,快快解开我等心中的疑惑吧!”一个青衣少年摇着手中的描竹折扇说道,这少年名唤梁磊,是临仙四小才子之一,临仙巨富梁怀的三儿子。不必多说,临仙四小才子之首便是林轩,而另外两位则是司马浩与陆滇,那陆滇并不欢喜绮绮,却是临仙四艳之一,掌上舞——柳清的座上宾。
绮绮摇了摇头,淡声道:“各位公子,绮绮只能说,李公子摔花是出于好意,这事错在绮绮。”
花香阵阵,李天纵深吸一口,目光斜处见林轩的眉宇间充满困惑,不禁一笑,谅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摔花元凶变成你了吧!
林轩几人不死心,又温声细语地问了几句,可是绮绮没有多透露半句,他们只好不再追问,正式开始品花。
这品花,其实就是大家指定一盆花,以其为题,或吟诗作词,或对联猜谜,尽得其乐。几个丫环早已准备好文房四宝,站于那张紫檀小八仙桌旁边侍着,负责记录待会众多公子的诗词作品。
包括李天纵等七位公子,已经入座好,而绮绮则坐于上首,兰儿站于她身边。李天纵不请自来,是以座位排在右边最末,他看看旁边的茶几,只见上面放着茶碗,及一些糕点,还有一盆小水仙,那清馨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捧起那只描有翠竹的茶碗,李天纵缓缓喝了口,茶是清茶,没有加入杂料,茶香原始,微涩带甘,显然并非时下流行的点茶之法所制,而是专门煎制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以绮绮清雅的个性,怎会不欢喜煎茶?
放下茶碗,李天纵的手便伸向茶素,拿起一块糯饼,咬了一口品尝起来,只觉软腻适当,十分可口,不由得赞叹一声,一块饼不消一会便吃完了。
别人其他的公子都只在细细品茶,哪有一入座就大吃茶素的?可是绮绮看在眼里,却不觉得李天纵粗鄙,反而感到他甚是真诚,笑道:“李公子,绮绮的手艺如何?”
想不到绮绮竟有如此手艺,着实让人惊讶。李天纵笑了笑,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吞下口中糯饼,他啧啧地回味着,毫无做作之姿地道:“等下宴散之后,绮绮小姐若然还有这糯饼的话,就赠些给我如何?我带回去让家人也尝尝!”
绮绮笑逐颜开,道:“好!”
这事儿也只有李天纵做得出了,在座的哪个不是富贵公子,想吃什么吃不到?虽说是绮绮亲自制作的糯饼,但他们还多是没放在眼里的,更别说带回家去了。
“那一言为定了。”李天纵很是高兴地捧起茶碗喝了口。
那边林轩抢先道:“绮绮,不若这便开始品花吧?”今晚多次被李天纵抢了风头,他极是不爽,不过他相信李天纵只是误打误撞罢了,在接下来的诗词之上,临仙年轻一辈里,谁比得及他林轩?
李天纵有意无意地瞥了林轩一眼,淡笑道:“嗯,开始吧!”
第16章 山园小梅
鸳鸯厅中,花香四溢,各种花卉盛放着,展现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公子们静静地望着上首的绮绮姑娘,待她揭开这品花的开篇。
绮绮的纤纤玉手拈着茶碗盖,优雅地撇了撇茶碗水面,薄嫩粉红的樱嘴轻轻抿了一口,微露皓齿:“那绮绮便首先出个花谜吧。”闻她要出谜,众人都凝神侧耳,绮绮放下茶碗,道:“谜题是「寒衣处处催刀尺」,各位公子请!”
当下,林轩、司马浩等人都露出思索的神情;叶枫是个假才子,胸中无几点墨水,那是想都懒得想的,他四下扫视,只见李天纵还在自顾地吃着糯饼,似乎充耳不闻绮绮姑娘的谜题,他不禁嘿嘿一声,一种才学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心道他叶枫怎么差,也有个李天纵垫着呢。
叶枫所以这么想,自然是认为李天纵之前吟的长诗,是早先背好的;不止是叶枫,就连司马浩,也有点怀疑,那首长诗真是李天纵灵光一闪之作么?
「寒衣处处催刀尺」是杜甫的秋兴八首之一,而这句诗是杜甫听到白帝城中的捣衣之声,从而想到妇人为亲人剪缝衣物御寒的意思,剪缝秋衣,这谜底该是“剪秋罗”。李天纵没有作答,悠然地连吃了两块糯饼,卷了卷唇边的芝麻,满嘴留香。
他刚要拿起紫檀茶几上的茶碗,忽地茶几一震,茶碗都跃了起来,却是坐在他上边的公子一拍茶几,兴奋地道:“有了!”
这公子名唤徐峰,在临仙小有才名,家势虽比不起叶枫等人,却是当朝秀才。徐峰这么一喊,厅中众人都看着他,他大喜起身,道:“绮绮姑娘,可是‘剪秋罗’?”
“正是。”绮绮嫣然一笑,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道谜题说难不难,林轩、司马浩几人都隐约猜出了,可惜不敢确定,反被徐峰抢了个风头。那徐峰喜滋滋地坐回圈椅上,神态间带有一点得色。
林轩道:“绮绮这花谜果然妙哉,在下亦有一谜,大家猜猜。”见众人望过来,他儒雅一笑,望着绮绮温柔道:“谜题是「与尔同销万古愁」。”他这话一语双关,在出谜的同时,似乎还对绮绮表示爱意。
“合欢,忘忧!”不待他人思索,李天纵便答道,淡淡笑脸望着林轩,道:“林兄,我说得可对?”
林轩原本打的主意是让绮绮答出这道不甚难的花谜,两人就又有一段佳话相传了,怎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李天纵截了去,实在气人!但答案确是合欢、忘忧,他只得无奈笑道:“正是!李老弟是否曾听过这花谜?”
他这么一说,其他才子都暗觉有理,若非之前猜过,李天纵怎么会不假思索地答出!
李天纵点了点头,道:“林兄料事如神,我以前确实听过这谜题。”众人脸上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绮绮淡淡微笑着,心觉李公子够诚实的,换作别人,绝会矢口否认。李天纵一笑:“那天李太白唤我去饮酒,席间他吟了一首《将进酒》,末了还出林兄方才之题让我猜。很久之前的事了,有几百年了吧。”
绕了个圈子,原来是否认啊!这纵弟,司马浩摇头一笑。绮绮亦是笑容难禁,如今才知道李公子是这般风趣的。
林轩又被摆了一道,心中积聚的怒气渐盛,脸上的儒雅笑容快要挂不住了,他哈哈起来掩盖怒气,大笑道:“有趣!李老弟,不若你也出个谜题,让我们猜猜?”
对于林轩的想法,李天纵心中有数,他是要猜出自己所出之题,这样一来就扯平了。微一思虑,李天纵站起身来,负手走到摆在旁边的长案旁,望着案上的花卉,嗅着花香,道:“我便以诗为谜,诸位请猜我所咏之花!”
听他要作诗,绮绮半眯着杏眼,凝神倾听。其他人都饶有兴趣的样子,只有叶枫轻哼了一声,拿起旁边的茶碗大饮一口。
李天纵伸回一手轻轻抚着面前那盆粉红杜鹃的花瓣,微微仰头,吟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除了叶枫这个假才子,其他人都静了,他们都是识诗之人,从小沉浸游戏诗词,一听李天纵这首诗,就知道是上乘,甚至是绝调之作!
有些诗之所以苍白无力、无病呻吟,便是因为它不过是堆砌出来的串字罢了,而没有诗质诗境,诗情诗韵,诗心诗魂!要作出绝诗,作诗者本身必要有相应的感情,李天纵这首诗,气质惊人,感情动人,如何不绝?
绮绮的两只玉手紧紧扣在一起,轻轻喃念着李天纵方才的诗,越念,那心肝就越跳得快。能得如此好诗,她怎能不激动?念了一遍,心里浮现出一幅朦胧的图画。
在一个山间小园里,百花凋零,唯独它在盛开着,旖旎的景色将小园的风光尽占。花枝稀疏的影儿,横斜在清浅的水中,在朦胧的月色之下,阵阵清幽的花香飘浮而来。白鹤想要停落下来,偷偷窥看;若然粉蝶知道了这花,定会快活销魂……
是梅花!绮绮心里的画越发清晰了,李公子所咏的是梅花!只有梅花,才会如此超凡脱俗,清高澄灵。
妙啊,李公子这首诗当真是妙不可言啊!诗中首联“众”与“独”对应,言出天地间只有此花,且描写出梅品之高;颔联最妙,把梅花勾画得传神写照,如同就在眼前一般,梅枝“疏影”,翩若惊鸿,“暗香”无形,飘然而至;颈联以物观物,以白鹤,粉蝶来进一步描摹梅韵;尾联写出如痴如醉的李公子,愿意梅人合一的李公子!
绮绮心里感慨万千,李公子是何等的清高淡泊,对待花卉的态度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不单是绮绮,其他诸位才子都品出了这诗的超凡。司马浩又是嘘唏又是欣喜,纵弟果真非吴下阿蒙了,竟可作出念来口齿噙香的妙诗。而林轩则有点呆住,这诗,令他自惭形秽!
“佩服佩服!”梁磊大声赞叹,将手中纸折扇放于茶几上,起身向李天纵揖了揖手:“李兄所咏的,便是梅花吧。”
李天纵淡笑道:“正是梅花。”
梁磊微微颌首,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大叹一声,苦笑摇头:“李兄害我啊,得了此首绝唱,以后再无咏梅!倘若有人让我作首咏梅之诗,李兄你教我如何是好,要我砌一首拙作,无地自容么?”他这话听似是责怪,实质是赞美之词,语声真诚,想来是被李天纵的绝诗折服了。
“梁兄道出我的心声啊!”徐峰摇头晃脑,又念了遍李天纵方才的诗,末了问道:“却不知李兄这首诗名为甚么?”
李天纵优雅地摘了一片杜鹃花瓣,移于鼻下轻轻嗅着,在粉红色的杜鹃衬托下,他更显俊朗。转身回望,他道:“此诗名为「山园小梅」。”
不正是山园小梅么?梅品清高,不似牡丹般骄傲,只在小园里独自绽放,宁静而美丽。
他一道出诗名,那边负责记录的丫环便马上持笔挥毫,雪白的宣纸上早就写好那首七言律诗,再书上“山园小梅”四字,便可传诵开去了。有了这首咏梅绝唱,名声大振的可不止是李天纵,连着绮绮,也会更加有名,临仙四艳之首的位置稳如泰山。
叶枫看看绮绮,见她神往不已的;又望望别人,依然是赞不绝口,他不禁高高扯起眉头,那张满是酒刺的脸升起阴云,他十分不满失去了那股才学上的优越感!叶枫望向旁边的林轩,压低声音:“子昂,这首「山园小梅」真有这么稀罕?”
静默许久的林轩无奈一叹,索然道:“稀罕。”他不愿多说,心中充满挫败感,有了美玉在前,今晚他是不必吟诗填词了,不然只会衬托出李天纵的高超。
得到林轩肯定的回答,叶枫知道就剩他一个假才子了,不满一哼,忍不住挑刺:“这蝴蝶懂什么断魂啊?无稽!”
俗物!梁磊心中微怒,若非不愿得罪叶家,他定要跟这俗物好好辩解一场。
绮绮同样颦起柳眉,她本来并无邀请叶枫的,可这人每次都跟着林轩而来,她也不好逐他离去,岂料他一再野蛮无礼,这首「山园小梅」,是何等的淡泊雅致,却被他说作无稽,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寒起秀脸,道:“叶公子,请你莫要再如此蛮横无理了!”
第17章 破墨作画
“我蛮横无理!?”叶枫脸露怒容,一拍几案道:“可笑,何时轮得到你来教训本公子!”这叶枫娇生惯养,除了偶然被老父斥责几句,还真没被谁教训过,现下一听到逆耳之言,怒气难收,不由得摆出公子架势。
绮绮却是不惧他的,先不言有众多公子的支持,只仗着百花画舫的后台,她就不必顾忌什么。况且,以绮绮的个性,就算身后全无背景,亦不会忍受被个俗物破坏了雅兴!她寒声道:“绮绮虽身份低微,可在这雅心阁内,还是能作些主意的。兰儿,送客!”
得了小姐命令,兰儿走到叶枫旁边,摆手道:“叶公子,请。”
叶枫虽然心里有点后悔,但这话说了出来,当然不能搁着面子收回去,而且这十里柳河,又不止有她绮绮一人!他冷哼一声,起身甩袖:“有什么稀罕的,小爷花大把银子进来,摸不能摸,亲不能亲,你不请我走,我还不留在这呢,腻味!”
“枫老弟!”林轩站起身,脸色难堪地唤道,是他带叶枫来的,如今弄成如此场面,他罪责难逃。
叶枫没有理会林轩,大摇大摆地离去。厅中余人都有些扫兴,绮绮脸上虽淡然无变,心中却甚为难受,那叶枫的话太侮辱人了,一时之间,她不禁意兴阑珊。
李天纵一直没有说话,悠然自得地在那张摆满花卉的案边回来走动,摘了一瓣杜鹃,一瓣兰花,一瓣菊花,手指夹着三瓣香花,缓步走回之前所坐圈椅,淡笑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绮绮小姐何必着恼?”
他强由他强……绮绮有如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蓦然醒悟,心中怒气全消,似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那叶枫的恶言就像清风拂冈、明月照江,只要自己不在意,有何关系?
见李天纵随口便是如此富有哲理的妙句,梁磊等人更为折服,那边的丫环连忙在宣纸上书好,恐惧迟了一般。
茶几上的水仙花飘出阵阵清香,李天纵伸手一摘,摘下了一片花瓣,拿起方才饮过的茶碗,正要将四片花瓣尽皆放进,忽地一皱眉头,喃喃道:“不行,差了精髓。”
司马浩疑道:“纵弟,你说甚么?”众人都看着李天纵,猜不透他准备作何事。
放下茶碗,李天纵指尖夹着四片花瓣,走到上首绮绮的紫檀案几前,期盼道:“可否借绮绮姑娘的茶碗一用?”
请茶碗一用?众人更为不解,绮绮倾倒于李天纵的绝诗妙句,哪会拒绝这点小要求,点头道:“李公子请。”
李天纵淡淡一笑,揭开那只青瓷刻花茶碗,将四片花瓣撒入淡青色的茶水中,轻轻摇动茶碗,那花瓣随着茶水而荡漾,慢慢沉浸开来。李天纵将茶盖重新盖上,拿起青瓷茶碗转身走去。
“李老弟,你拿着绮绮的茶碗所为何用?”林轩的剑眉微锁,柔和的眼神中隐现锐利,他暗觉不妙,跟着李天纵身后,这家伙又要搞什么?
司马浩、梁磊等人亦起身跟来,绮绮更是坐不住,提裙快步,生怕错过什么。
李天纵一手握着绮绮的茶碗,一手背负于身后,徐徐地走到负责记录诗词语句的丫环那儿,将茶碗放在紫檀小八仙桌上,对小丫环笑道:“麻烦你收拾一下桌上的纸张。”
两个小丫环哪敢怠慢,慌忙七手八脚地将八仙桌上的宣纸收好。
“绮绮小姐,我上回摔花害你伤心,这回又累你遭人恶言相向,虽说错不在我,但我依然心存愧疚。”李天纵温柔的声音,令绮绮心中感动莫名,那双剪水明眸起了几分荡漾,李天纵淡笑道:“在下小才,懂得些丹青皮毛,愿作一幅墨画送给小姐,以表歉意。”
见他竟要当场泼墨作画,除了林轩心中惴惴,他人都甚是兴奋,李天纵能作出咏梅绝唱,不知这画技如何?
绮绮满脸感动的微笑,道:“绮绮静待李公子的丹青妙笔。”
李天纵点了点头,目光余处,瞥见林轩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知他那是紧张之态,恐防被自己争了风头。李天纵笑道:“不知绮绮姑娘能否为我磨墨?”
“好!”绮绮嫣然一笑,接替过原本的小丫环,亲自拿着上好的绣花墨锭,往白玉砚缓缓旋磨。
把一张洁白宣纸铺开于桌,边沿放上一只玉鹿镇纸,李天纵拿起桌上绮绮的茶碗,一股混杂着花香、茶香的清馨扑鼻而来,他微微露出皓齿,以茶盖撇开花瓣,朱唇凑到碗边,抿了一大口。
呆了,公子丫环都呆住了,绮绮磨墨的手也停住,怔怔地看着李天纵,两边脸颊生起一片淡淡的粉红。
李天纵竟然饮绮绮之前喝过的茶!这本来是极其无礼的举动,偏生李天纵喝得自然而然,神态轻淡,令人生不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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