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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秧歌-郭靖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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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乾坤笑道:“吴天旺,你跪下给我磕个头,四月初八我就把若云嫁给你!”
  闻听此言,吴若云傻了,槐花也傻了,所有在场的人都傻了。在一片傻愣之中,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肖老道挥一下拂尘,单手立掌,高声唱喏:“无量天尊!乘龙快婿从天而降,贫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肖老道边唱喏,边冲吴天旺使一个眼色。吴天旺连忙把枪丢在地上,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老爷,我给您磕头!”
  吴天旺的脑袋咚咚地叩在了石板地上,声音传到吴母耳边,吴母便跟吴乾坤说:“儿子哟,事到如今咱们也顾不得什么门当户对了,吴天旺跟你闺女岁数倒是合适,只不过他就是太穷了……”
  “穷怕什么,难道咱们家还缺他的聘礼不成?我想了,干脆招他当上门女婿!”
  吴母眼睛一亮:“嘿,这个好,上门女婿就是儿,可惜他是个瘸子呀!”
  吴乾坤继续说道:“细想起来,这个奴才对若云还真是一片忠心。他那条瘸腿,就是当初被我打折的,我明白他那是替若云挨得打。今天看来,肖老道也算是个神仙,他说吴天旺从天而降就从天而降。娘,这是天意,就请您准了这门婚事吧!”
  吴母满心欢喜:“哎哟,我的儿子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一个当奶奶的,有什么准不准的。你还别说,吴天旺瘸是瘸,可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又对丫头这么好,咋着也比去给人当妾强多了,婚事就这么定了!”
  吴乾坤要招吴天旺当上门女婿,吓坏了槐花,她一个丫鬟连哭也没地方哭,只能躲在墙旮旯偷偷抹眼泪,吴若云见了问:“你哭啥?”
  槐花哭哭啼啼:“小姐,老爷要招天旺哥当女婿,那我咋办呀……”
  吴若云“扑哧”笑了:“你有点儿出息行不行?你觉得我跟天旺能真成亲吗?天旺给我爹磕头,那是缓兵之计,所以我也没反对啊!这次没跑成,早晚还有机会!自由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凭啥我爹不让我走我就得留下?凭啥他让我嫁给谁我就得嫁给谁?再说了,天旺跟你从小定过娃娃亲,我又怎么能拆散你们呢?”
  槐花破涕为笑,吴天旺也笑了。不过他是笑在心里,脸上却装着惊魂未定地和肖老道商量。他担心吴若云会跑,肖老道出计谋说先编点儿瞎话稳住她,等拜堂成亲之后就好说了。
  吴天旺言听计从,当即溜进吴若云的闺房,顿足捶胸说:“大小姐,实在对不住,天旺无能,没能把你救走!刚才看见管家在加派人手巡夜,这些日子要是再想跑恐怕就难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吴若云问道。
  吴天旺佯装反复思考:“想来想去,只能委屈小姐等到四月初八了,四月初八我们假装拜堂,成亲之后老爷就不会防着小姐跑了,趁那天夜里族人们喜酒喝多了,咱们说走就走!”
  吴若云看一眼槐花:“也只有这样了,不过委屈槐花了……”
  吴天旺这才意识到吴若云的意思,眼珠一转,扭头对槐花说:“是啊,槐花妹子,为了救小姐逃出火坑,也只能委屈你了。”
  吴天旺这么一说,槐花立刻羞涩起来:“天旺哥,看你说的,你和小姐成亲又不是真的,我有啥委屈的?”
  吴若云拉着槐花的手说:“等咱们逃出去以后,我让你天旺哥天天守着你,好好待你,你委屈点也值了,是吧,槐花?”
  槐花娇羞地笑了,吴若云笑得很天真,吴天旺的笑却是那样的尴尬而狡诈!
  


第二十章
  吴乾坤压根也没想到,招吴天旺当上门女婿,吴若云竟痛痛快快地应允了。起初他还有些半信半疑,后来春草儿吹枕边风说,不凭别的,单凭吴天旺心甘情愿被打折一条腿,就说明二人已有瓜葛,也说不定他们早睡一块了。吴乾坤抬手要打春草儿一个耳光,但转念一想,如果二人真有这份情,倒不用防着他们再跑了。这样想来,春草儿逃过一个耳光,吴乾坤心里也自然高兴。
  其实,吴天旺的心里更高兴,他努力压抑着满心的激动,在吴乾坤面前依然唯唯诺诺,不笑不开口,一口一个老爷地叫着。
  这天,吴乾坤又听吴天旺叫老爷,便嗔怪道:“我说过三媒六聘全不算数了。既然婚事已定,你怎么还叫老爷啊?从今儿起你得改口,就管我叫爹!”
  吴天旺感激涕零,倒头便拜:“岳丈大人在上,吴天旺给您磕头!”
  吴乾坤笑着蹲下,拍着吴天旺的脑袋说:“我记得你没几岁就来我们家当长工,一天书都没念过吧?还能叫出岳丈大人来,不错呀!”突然吴乾坤想起来打断他腿的事情,赶忙问道:“那年我打折了你的腿,你不记恨我吧?”
  “那是我该挨……能替小姐挨打,是我的福分。”吴天旺低头答道。
  吴乾坤拍着吴天旺的肩膀:“好!天旺,你现在腿瘸了,还耍得了秧歌吗?”
  吴天旺点点头。吴乾坤又说四月初八想让他这个新郎官扮乐大夫,与赵家斗秧歌,一决雌雄。吴天旺连忙答应。
  吴乾坤大喜过望,当即便令管家把吴四爷、吴八叔和吴家子弟秧歌队召集起来,他一把拉过吴天旺说道:“忘了跟诸位说了,四月初八,我要给若云招上门女婿。女婿就是吴天旺,斗秧歌那天我让他来扮乐大夫,大家说行不行?”
  众人纷纷道贺。吴乾坤一脸的得意,扭头对管家说:“每人两块现大洋,先给我发到大伙儿手里!等胜了他们赵家,我再赏!”
  吴乾坤的话传到赵洪胜耳边,他又使出老办法,立即召集赵家大户富甲分摊出钱,也想重赏赵家子弟秧歌队。不料话一出口,就被赵三伯堵了回去:“洪胜啊,你别说了,谁出钱,出多出少都不在乎,可是他们吴家办喜事,放花放炮敲锣打鼓,那海神娘娘听到了动静自然会关照他们吴家。有了海神娘娘的庇佑,那就不是多花几个赏钱的事啦!”
  赵洪胜一听泄了气:“那怎么办?还没斗呢,难道咱们就认输不成?”
  赵三伯似乎胸有成竹:“话也不能这么说,不就是敲锣打鼓嫁闺女,闹个动静借个喜气吗,他们吴家能办的喜事,咱们赵家也能办!”
  赵三伯出主意让赵洪胜续弦。赵洪胜长叹一声:“我的三伯呀,你只知其一,哪知其二啊……”赵洪胜说着便陷于深深的回忆中。那还是在今年刚开春,赵香月下海捞了三年海参,终于凑足钱买了一条破渔船当陪嫁送到了赵大橹家。没想到大橹娘嫌弃船破故意刁难,说是必须请赵家族长赵洪胜出面主婚,才肯让赵香月嫁给赵大橹。
  万般无奈,赵香月仰仗着曾给赵家大小姐当过丫鬟的旧情,硬着头皮去求赵洪胜。赵香月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赵洪胜,双膝跪在地上,头也没敢抬,说:“香月万求族长大老爷,请您开恩给我和赵大橹主婚。”
  赵洪胜淡淡一笑:“那大橹他娘怎么不来求我啊?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因为三年前的事,她故意难为你,对吧?这穷人嘛,永远都是穷人,心眼窄,眼皮子浅,河沟里的泥鳅,成不了大气候!”
  赵香月仍然不敢抬头,双眼只盯着赵洪胜的鞋:“族长大老爷,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我不嫌弃大橹,也不嫌弃他娘。”
  “天下穷人是一家,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我是心疼你!”赵洪胜说着便蹲在了赵香月的面前,伸出手来,试图去拍她的肩膀。赵香月吓得连忙往后挪着身体,说:“族长大老爷,请您自重!”
  赵洪胜的手停在半空:“我对你的一片好,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赵香月心冷话不冷:“族长大老爷对我恩重如山,香月心里永远不敢忘。不过,既然我和大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就改不了。”
  “有这样的婚事吗?你如花似玉不要他们家的彩礼,他们还让你陪送一条船,我听了都替你鸣不平!”
  赵香月再次恳求。赵洪胜起身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啊?我记着三年前我跟你说过……那个时候太太还活着,是有点儿委屈你。现在不一样了,你知道太太一瘫就瘫了十几年,去年腊月她终于死了,你要是答应,我明媒正娶!”
  “族长大老爷,您如果为这事再逼香月,我就出家当尼姑。我最后一次求您,给我和赵大橹主婚吧!”赵洪胜冷笑,拒绝了赵香月。
  ……赵洪胜闪电一般想到这里,不禁心里暗自叫苦,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可当初他也没征服赵香月。然而,赵洪胜虚伪的心有些怪异,就像一只老虎把玩一只被抓到手的小鹿,小鹿猛地挣脱开跑了,老虎自知再也抓不到了,却很想看着小鹿逃走的样子。于是,赵洪胜把打碎的门牙咽到肚里,假意对赵三伯说:“这续弦也不能随便续嘛,我自己倒还没这个打算。但是,我知道谁家要办喜事,管家,去,把赵大橹给我叫来!”
  赵管家转眼就把赵大橹叫到赵洪胜面前。赵大橹早就听说了赵香月求他主婚遭到拒绝,所以只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杵在那里。吴三伯不知事出有因,开口就骂:“看你个穷鬼,一点规矩也不懂,见了族长还不下跪请安?”
  赵洪胜自然清楚个中原因,所以他并不怪罪赵大橹,更不拐这个弯,也不绕那个圈子,张口就说:“赵香月来求过我,说你娘想让我给你主婚,我没答应她。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么大的面子我不能送给一个女人呀!要送我得送给你这个大丈夫啊!要不,你以后说话谁听?怎么当家主事?等会儿你回去告诉你娘,还有赵香月他们全家,就说主婚这事我答应了!”赵大橹惊喜交加,连忙磕头道谢。
  赵洪胜继续说道:“赵大橹,日子定在四月初八,我还要告诉你,我不光给你主婚,我还要出钱出人,雇八人抬的花轿,帮你们把喜事办得热热闹闹!”
  赵三伯低声道:“洪胜啊,你是一族之长,可不能随便开这个先例,回头穷鬼娶媳妇都找来让你族长出钱,哪还有规矩了?你得有个说法才行。”
  赵洪胜寻思半晌,说:“是要有个说道……对了,赵大橹,你媳妇赵香月从小在我家给玉梅大小姐当丫鬟,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没出阁就死了,可惜玉梅走了以后,魂儿还附过香月的体,这你,还有大伙都知道吧?”赵大橹、赵三伯和大户富甲们一齐点头。
  “所以说,我要给赵大橹主婚,要出钱给他们办喜事,我会像嫁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把喜事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赵洪胜越说越激动,对跪在面前的赵大橹郑重其事地说:“赵大橹,这回斗秧歌还让你来扮乐大夫,咋样?”
  赵大橹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响头磕下去,声大嗓门也大:“族长大老爷信得过我,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绝不会给赵家丢人!”
  赵洪胜大叫:“好,我看你是个汉子,是咱们赵家的好汉子!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今年能不能拿到出海权,逢年过节的时候,咱们赵家的祖宗牌位能不能供在海神娘娘的面前,就看你和你们在场的诸位啦!”
  赵大橹和在场的所有人齐声应道:“请族长大老爷放心,我们绝不给赵家丢人!”
  “还是以往的规矩,你们出面召集赵家子弟秧歌队。从今儿个起到四月初八,专心练秧歌,每天三倍工钱,都在我赵洪胜自家的账上支!”从来没见赵洪胜在自己身上放这么多的血,众人欢欣鼓舞,纷纷退下。
  赵洪胜走到赵大橹面前,居高临下,让他站起来。赵大橹又一个响头磕下去,额头差点磕出血来,磕完了,他爬起身就跑。
  赵大橹一口气跑回自己家,将族长大老爷主婚以及出钱的事告诉他娘,大橹娘顿时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大橹顾不得扶起娘来,转身就跑,一头冲进赵香月家。只见香月奶奶和赵老气正面对着面地生闷气,谁也不理赵大橹。赵大橹发现在一边玩耍的赵发,便连忙过去问他:“兄弟,快告诉我,你姐姐呢?”
  赵发趴在赵大橹耳边悄声说:“我姐说她要出家当尼姑,往竹林寺那边走了,你要跑得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
  赵大橹放开赵发,出门又跑。去竹林寺的路弯弯曲曲,早春的气息已把路边的小草染绿,有几株性急的无名野花,穿上粉红的、嫩黄的嫁衣,引来无数蜂飞蝶舞。赵大橹如蜂似蝶,一阵快跑便追上了赵香月,从身后将她抱住,兴奋地抡起来,旋转着,旋转着……直等到他们二人一起眩晕,双双倒在野花丛中,赵大橹才对赵香月说:“妹子,族长大老爷答应主婚了,还要出钱让你坐八抬大轿!”
  坐落在大海里的海神庙,阅尽了虎头湾祖祖辈辈的恩怨情仇,波涛高一声低一声地拍打着岸堤,不断诉说着这里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农历四月初八,又是一年一度的祭海节。
  一大清早儿,大橹娘摸着放在炕上的红衣红裤新郎装,脆生生地嚷道:“哎呀,这衣服可真好!儿子,你快穿上,让娘看看新郎官有多威风!”
  大橹娘没听到回应,回过头一看,见赵大橹正在往身上捆绑尖刀利刃,不禁愣住了。赵大橹说他作为秧歌队的乐大夫,必须豁出命去以报答族长的恩情。听后,大橹娘说:“族长又主婚又出钱,敢情咱得豁出命来换啊!”
  吴天旺也在往自己身上捆绑利剑匕首,他伸伸胳膊,踢踢腿,不敢有半点马虎。肖老道见了,问吴天旺干什么。吴天旺说今天斗秧歌是场恶斗,得带家伙。虽然肖老道极力劝阻,吴天旺还是喜滋滋地带上家伙,为吴家拼命。
  如果说吴天旺把当上门女婿看成了福分,那么吴若云却把做新娘视作逃走的机会。她让槐花把给自己梳妆的丫鬟婆子轰走,让槐花收拾好东西,等酒酣之时,趁夜逃走。
  槐花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问道:“那就是说从今以后,小姐就自由了。我也就能跟天旺哥在一起了,是吧?”吴若云点头。槐花忽然又悲观起来:“可是我心里边还是有点儿打鼓,自从上回……这都三年了,天旺哥好像从来都没拿正眼看过我,连我的手都没有拉一下。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了,不肯原谅我啊?”
  吴若云安慰道:“不能!我跟你说过,天旺都答应我了。放心吧,这不是在家里嘛,只要咱们离开了虎头湾,到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你的天旺哥会好好疼你的!”
  吴若云和槐花正说着悄悄话,吴乾坤踱着方步走进院来。院里的丫鬟婆子们见了,一个个连忙行礼。
  吴乾坤进屋打量吴若云,夸道:“我闺女漂亮!”
  吴若云故作羞涩:“爹看自家的闺女,都觉得漂亮。”
  “不是爹吹,在虎头湾你是真漂亮,像你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娘的在天之灵要是能看见,多好啊!”听后,吴若云心头一酸,低下了头。
  “你看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你娘了。”吴乾坤笑了笑,接着又问,“那天我也没跟你商量,就定了招吴天旺当上门女婿,你为什么一字不吐,一句话也不说呀?”
  吴若云赶忙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轮得到我说啊……”
  “闺女,你这是……爹怎么好像都不认识你了?”
  吴若云赶紧解释:“天旺挺好的,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那条腿也是替我被爹打瘸的,爹让我嫁给他,我愿意!”
  “可他毕竟是个长工,穷鬼出身……爹总觉得对不起你啊!”
  吴若云笑道:“长工怎么了?穷鬼出身怎么了?林家耀倒是有钱有势,留过洋的大少爷,可我不是没那个福分嘛!爹,天旺真的很好,比林家耀强!林家耀就是个伪君子,嘴上说得好,让我等着他,三年了,他人在哪儿?”
  吴乾坤皱了皱眉头:“哎,你可不能这么说家耀,都是他那个叔叔,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活生生地把这桩姻缘拆散了。”
  吴若云接着说道:“他叔叔再霸道,还能枪毙了他不成?说到底,他还是嫌弃我了……可是我要给海猫收尸,他是知道的。当时他口口声声地答应了我,说好了一辈子不会怨我,可到头来……我算看透了,有钱的男人靠不住!爹为我选的天旺,就是再好不过的如意郎君……”
  “你真这么想爹就放心了,这些年春草儿也没给你生个兄弟,也许这就是爹的命。现在挺好,招了上门女婿,嘿嘿,爹就等着你生个男丁,给咱们吴家传宗接代了!”听了吴乾坤的话,吴若云假装娇羞。吴乾坤哈哈大笑:“时候差不多了,好多人来道喜,爹去应承应承。”
  望着吴乾坤离去的背影,吴若云慢慢地跪在地上,嘴里喃喃:“爹,没想到今天您能过来跟闺女说会儿话,这可能也是天意吧……爹,今夜我就要走了,今生咱们爷俩恐怕再也见不着了……我给您磕个头,谢谢您的养育之恩!”说着,吴若云磕了一个头,已经泪如泉涌。
  这时,大红花轿来到了渔民街巷最前排的赵香月家门口,大橹娘隔着院子矮墙看过去,惊讶不已:“还真是八人抬的大轿呢,这个赵香月可占了咱家的大便宜了!”
  站在大橹娘身后的赵大橹说:“娘,您咋说这话呢?”
  “你说咋说话?要不是因为让你扮乐大夫,族长大老爷能给这么大的脸,出钱雇八抬大轿抬她?”大橹娘瞪了赵大橹一眼。
  赵大橹留了个心眼,说:“族长大老爷可不是这么说的,族长大老爷说香月伺候过玉梅大小姐,他要当亲妹妹一样送香月出阁,是咱们家沾了香月的光!”大橹娘不服气归不服气,但在众人面前再也不敢肆意张狂了。
  所谓秧歌,最初起源于南方插秧时,人们在水田里劳作而唱的插秧俚曲,后来这种俚曲传到北方的海阳来,又因为海阳有绵延二百三十多公里的海岸线,所以这种俚曲又被糅进了海上号子的诸多元素,这便形成了闻名遐迩的海阳大秧歌。海阳大秧歌能歌能舞,以歌为主,但最为隆重的歌舞之日,当是一年一度的祭海。如果再逢婚嫁喜事,那便最盛了。
  为了借这个最盛的日子挣回面子,香月奶奶和赵老气一大清早就站在门外迎客。穷人的亲戚虽说不常走动,但听说族长大老爷出钱操办喜事,并且亲自出面主婚,客人还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门内的梳妆镜前,赵洪胜派来的婆子们忙手忙脚地给赵香月梳妆打扮。都说人随衣裳马随鞍,穷人家的丫头穿上大红喜服,也显得富贵光鲜起来。婆子们啧啧称羡。赵香月听了,只在镜子里凄美地笑笑,一颗心早已麻木了。
  吴若云的一颗心也早已麻木,但是麻木过后是紧张,一想起晚上逃走的事心里就不安,于是她只有催着槐花:“时辰到了没有?到了那就走吧!”
  一旁伺候的两个婆子听到吴若云的话,立刻抻平了盖头:“新娘子盖盖头啰!一盖黄金万两,二盖吃穿不愁,三盖多子多福!”
  吴家豪门有豪门的讲究,两个婆子用盖头在吴若云的头上抖了三抖,那大红的盖头才缓缓飘落。槐花和一个婆子搀扶着盖着红盖头的吴若云出门,上轿。
  赵家寒门有寒门的规矩,香月奶奶把平时过年才能吃到的白面饺子用筷子夹着,一个个填到赵香月嘴里,人说滚蛋饺子迎客面,女人出嫁不就是滚蛋吗?
  吴家的花轿穿过吴家看热闹的人群,在写着“吴家”字样的牌楼前狂舞。
  赵家的花轿穿过赵家看热闹的人群,在写着“赵家”字样的牌楼前劲扭。
  两顶花轿同时经过各自姓氏的牌楼,在各自秧歌队的簇拥下,一齐来到虎头湾广场的高台前。这时,吴乾坤和赵洪胜早就并排站在了高台两侧的矮台之上。
  赵洪胜一抱拳:“吴兄,令千金出阁,恭喜啊!”
  吴乾坤也一抱拳,眉头一皱:“多谢!怎么,你们赵家也办喜事?”
  “那是!你嫁闺女我嫁妹子!”
  “妹子?你妹子不是早死了吗?”
  “我赵姓一族不分贫富,只要是同辈的都是兄弟姐妹!赵香月伺候玉梅多年,今天她要嫁人,我就当是我亲妹妹出阁!”
  “噢,为了借喜气,你可真够下本儿的,连穷鬼的喜事你这个族长都包办了?”
  “这算得了什么,吴兄把自己的亲闺女嫁给了个瘸子,本儿下得比我大啊!”
  吴乾坤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赵洪胜占了上风,微微冷笑。
  说话之间,吴赵两支秧歌队分别在乐大夫吴天旺和赵大橹的指挥下,翻腾飞跃,闪转挪移,各自围着各自的花轿,很快在人群中打开了场子。
  吴天旺虽然瘸,可今天格外精神。赵大橹春风得意,更是英姿飒爽。
  锣鼓声声,笙簧齐鸣,一阵紧似一阵,吴赵两家两支秧歌队,恰如二龙吐珠,擎天舞地,腾云驾雾一样冲向旗杆上的彩球。
  吴天旺向吴若云的花轿里喊着:“大小姐,稍微等会儿,等我把赵家的乐大夫踢到海里边去,把绣球摘下来,咱们就拜堂!”
  花轿里,吴若云无奈地摇了摇头:“悠着点儿,别逞能,小心别伤着自己。”
  吴天旺仿佛根本没听见,他高声唱起秧歌调:
  马甩子一甩登上场,
  扭落了太阳吼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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