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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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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乘着这个混乱时机,在文登大肆强占荒地,无论民户还是缙绅的,都一样占了,文登的知县帮着陈新办了地契,他这几年从文登营拿了不少银子,对陈新这个人,知县也多少有些了解,他现在是万万不敢和陈新对着干的。就算办地契最后被发现,也不会被砍头,最多丢官回去当个富家翁,如果是不配合,他倒是有些担心没命离开文登。陈新利用去年皇帝给的那个政策,先把所有无主荒地占了,他也算讲信用,给了知县更多银子。
这次有了黄功成等人的示例,文登当地的大族和缙绅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这批民田收入进来之后,流民安置了多半,刘民有大大松了一口气,加上在丘陵地区开发的一些土地,六月前到来的难民基本都安置了,山边的土地今年主要种植玉米和豆类,玉米在山东有广泛的种植,比小麦更加耐旱,但在这个时代产量并不高,唯一的好处是能增加耕地的面积,刘民有希望能在肥田的同时让难民们混个饱。
今年农业研究室买到了一些红薯种子,文显明一如既往的对耕作进行钻研,刘民有将自己听过的选种和嫁接等概念告诉文显明,具体怎么做。就只能靠文显明自己了。
土地占下之后,民用工坊开始大量制造农具、风车等物品,崇祯三年分地的农户六月收获了自己的第一季粮食,工匠、农户、军属都开始有了消费力。家具、衣服、糖烟类的购买量大增,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足够土地安置人口,体现出农业在此时重要的基础地位。
文登营的海贸、铜钱和卷烟都是利润极高的行业,通过船队输入白银后,通过军饷和月钱发放到百姓手中,他们生活慢慢稳固之后,消费的能力也在增加。有了货币的刺激,文登本地的商业开始繁荣。济南青州莱州都有商人来文登进货,也有来这边开店销售的。
刘民有对商业的发展十分欣喜,在文登老营里面建了钱庄总部,打算在青州和莱州也开一个。他的目标是在崇祯五年将钱庄生意扩展到济南,这样文登和运河之间就完全打通。
除了对外的部分,他打算在文登内部发展第三产业,将局部的高利润让更多人得益,安置更多的人口。
文登营独特的人口和经济构成。使得陈新可以动员将近一万的军队,但要维持这样的规模,就需要保持工商业的持续高利润,以及获取更多的土地。打牢文登营的基础。
到了九月初三,传来大凌河战况的消息。后金军总兵力约在七万上下,其中有大量包衣。而且出乎大明上下的意料,建奴摆出了一副围困姿态,他们沿着城周修建了数十里的土壕,几乎围着大凌河修了一个外城,而且前后皆有壕沟,壕沟之后设营盘,满八旗在每个方向各设两旗。
大凌河城内仍然没有任何报信的人逃出,锦州的人也进不去,他们只在外围听到了连绵的炮声,有时还甚为密集。明军在八月救援了两次,都被赶了回去。
建奴要围城打援,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战略战术,关宁军从上到下也是懂的,皇太极就是要引得明军精锐去送死。孙承宗和丘嘉禾同样是懂的,而且还知道多半又要有大败,所以孙承宗自己留在了宁远,让丘嘉禾在锦州就近指挥,增援还是不增援,就让丘嘉禾去决定。
当初修建大凌河,孙承宗是持中立态度,丘嘉禾是最起劲的,所以现在孙承宗不打算背这个黑锅,让求嫁祸顶在最前面,不过他这点心思被吏科给事中瞧得一清二楚,连连上疏要求孙承宗去锦州指挥。
前线各位将领都不想去救,就凭关宁军那点能耐,去了就得送死,但顶不住兵部和内阁的督促,还是去了,这次关宁军的表现还不算太坏,松山和锦州守军在八月下旬分别出兵,不过也只是做个样子,与后金军稍一遭遇,便狼奔豚突的逃了回来,两次都被建奴一路追到了锦州城下。
陈新对大凌河收集的情报便仅限于此,他没有打算去远征,更多精力放在了登州的方向。
孙元化登州的援兵依然没有出发,而陈新收到的情报是,孙元化打算调动的是孔有德的标兵左营,张可大正兵营一部,张焘东江兵一部,这三部都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甚至水师故意把船只弄坏,然后报告说需要维修。
到了九月四日,登州站传来消息,据吕直提供的情报,孙元化实在调不出兵,打算让文登营出两千人,先期赴辽西,不过他也在犹豫,因为陈新无论胜败,都可能对他不利,所以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陈新在公事房中收到了这个消息,他看完对周世发道:“上次说的那件事情,可全部准备好了?”
周世发恭敬的道:“是,都准备好了,建奴的人,咱们就选的李思忠,此人是李成梁侄孙,亦是其家族中投靠建奴官最高者,四城之战他留守遵化,战守有法,得以带军逃脱,此事是众所周知之事,九边军中应当还有人识得他。而且此人是在铁山俘获,回来后并未公布名字,连我军中都不知曾俘获此人。”
“嗯,书信是否都写好了?”
“都写好了,属下找到几封孙大人的手札,局中有专人会模仿笔迹,练习后有八成以上相似,内容都是按大人的意思写的,属下还打算在李思忠怀里放一封建州夷语所信,以增加其可信度。”
“夷语?谁写的?”
“皮岛带回的那个吴坚忠,他是刘兴祚多年的心腹。”
陈新笑道:“不需要万无一失,只要朝廷确认是李思忠其人,加上有那三人,配上几封信,孙大人终归是有嫌疑,比起走私和占田地,这才是大是大非问题,文官们最会看风向,他说的话即便是真的,大伙也不会理会,这样就没人会站在孙元化那边为难咱们文登营了。”
他说道这里停了一下,其实他用这一招,不光是让孙元化有嫌疑,更主要的作用还是逼迫孙元化尽快派兵增援大凌河,以撇清他与建奴勾结的嫌疑,只要登州军一动,他们在与建奴作战的巨大威胁下,平日积累的怨气便会爆发,不过那样一来,孙元化比原本历史上还多了一个通敌的嫌疑,怕是很难活命了,陈新回想了一下与此人交往的过程,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旧式官僚,但他比起一般的官员要强一些。
陈新眯眼静了一会,周世发也没有打扰他,陈新终于道:“去办吧。”

第七十三章 堑壕战

威海麻子港的深夜,两艘文登水师的开浪船静静停靠在码头上,远处有一条在辽海最常见的沙船,沙船附近亮着一些灯笼,可以看到一些朦胧的人影在晃动。
陈新在码头上来回踱步,身后是永远跟着的尾巴海狗子,这个码头的外围有一些情报局的人员在戒备,不让人靠近。
情报局行动队的人将几个大木箱一一往沙船上搬运,等到全部搬完后,周世发带着吴荣和一个面如斧削的黑衣男子一同来到陈新身边。
“大人,几个人都装上去了。”周世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陈新对那个黑衣男子淡淡道:“信写好没有?”
“都按大人的意思写好了,用的是夷语。”黑衣男子约三十多岁,粗糙的脸上满是刚毅,只有对陈新说话时才带上恭敬之色,他便是刘兴祚原来的心腹吴坚忠,天启七年徒步穿越大明与后金对峙的辽西地区,向袁崇焕报告了后金主力将进攻朝鲜的消息,虽然因为关宁军的无能没有起到作用,但其本身是一次成功的间谍行动。在上次皮岛内乱之后投靠文登营。
陈新由此对这个人评价甚高,让他和手下到情报局效力,特别是他手下还有四名女真人,三名是叶赫部,一人是建州,几人原来的部落都被奴尔哈赤部消灭,亲友被杀的也不少,迫于当时老奴的军威,投降了建州部。
他们都在后金军效力多年,全会说满语。但能写的,只有吴坚忠一人,他现在是行动队的副队长。
陈新点点头,让周世发安排具体任务。
周世发对他们道:“此次行动由吴荣负责,吴坚忠随行协助,到登州的那处私港与吕直的人汇合,一切按计划执行。路上任何人不得与这四人交谈。此事办妥后,你二人带行动队一部去莱州府,寻找一股合适匪徒。有把握拿下的才拿下,莱州府距离遥远,咱们的战兵不能调动过去。只能靠你们自己,可以合作也可以收买,此事不是必不可少之事,以自身安全为要,另外记住,登莱兵一旦起行,你们要尽快赶回登州待命。”
吴荣和吴坚忠都淡淡点头,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的神色,吴荣是陈新的亲卫出身,功夫高强。忠心也没有问题。
陈新对他们表现很赞许,也对文登营的未来更有信心,任何时代都有无数的豪杰,只看当权者是否能将他们用在适当的地方,所谓建奴战力无双。也是吹出来的,不过是些出身艰苦环境的猎人,再经严格组织而已。以中国之辽阔,永远不会缺乏敢战之兵,陕西、山西、两淮、湖南、浙江、四川、广西历来是出强兵的地方,登莱附近也是山地纵横。山民和渔民同样十分强悍,只要组织度超过后金,后金总有支持不住的一天。
他对几人勉励道:“今年一系列行动,乃我文登营日后壮大之重要一步,各位既是为各自前程奋争,亦是为我文登营数万百姓奋争,严格来说,有些人不算是咱们的敌人,但任何阻挡我文登营前进之人,皆只能当做敌人,必须毫不留情的消灭之,你们做的事可能少有人会知道,在一般人看来,其中一些事或许过于残酷,但本官说,皆是于国于民有益之事,今日或许看不出来,但总有一天,百姓会理解我们今日所做之事,称呼你们一声英雄,各位共勉。”
周世发三人齐声道:“忠于大人!忠于文登营!”
吴坚忠对陈新跪下道:“大人,于国于民啥的咱不懂,咱也不稀罕啥英雄,但属下到文登以来,第一次知道兵能练到这个样子,也第一次觉得收复辽东有了指望,只要咱们文登营能有五六万兵,建奴便再无可惧,无论谁要挡着大人,属下绝不会手软。”
一刻钟后,天色微明,沙船在两艘开浪船护卫下缓缓驶出麻子港,进入了宽阔的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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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凌河城正南面三里外,与半月前相比已经完全变样,一道土城拔地而起,土城前方是三道壕沟,前两道略小,深和宽都不足八尺,这两条小壕沟之后便是十余座后金军营盘,以此作为围困大凌河的第一层屏障,由各旗固山额真领军困守。
第一层之后,便是深度和宽度超过一丈的主壕,壕沟中挖出的土都垒在主壕沟之后,形成了环城三十里,高一丈二尺的土城,土城上筑垛口处,高度达到一丈五尺,土城之后便是各旗旗主所在大营,大营外同样挖掘防马小壕,形成围城的第二道屏障,各旗护军大多由旗主率领,随时准备支援第一层防线。
土城上飘动着各种蓝色的旗帜,许多士兵和包衣在弯弯曲曲的壕沟间走动,如果加上一些铁丝网,几乎让人以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线某处战场。
张忠旗押着几个包衣,他们抬着一具累死的包衣尸体来到第一道壕沟之前,几名满脸疲惫的包衣寻了一处地方,放下尸体后在地上开始挖坑。
张忠旗冷漠的看着他们,生死在他看来,已经如同吃饭买菜一般常见,安埋这个包衣也并非是大伙心好,而是因为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冷,旗主严令要掩埋所有尸体,防止疫病流行。后金对各种流行病一直很戒备,皇太极还专门为此发过命令,即便是有王公大臣出痘,其他人也不得去探视,以免传染。
远远的地方有隆隆的炮声传来,张忠旗知道是乌真超哈的火炮,他可以不用躲入壕沟,但心头还是紧了一下。这段时间他的精神也有点不对劲。
张忠旗听说过守城的祖大寿,这人不愧是个老丘八,守城绝不死守,每日都要出城折腾一番,而且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后金兵全都被他搞得精神高度紧张。
何可纲等将领也是众志成城,给所有战兵分发了城中军饷。加上城中粮食尚多,军心也很稳固,因为阿敏去年在永平和迁安搞的屠城。大家认为投降也是一条死路,都不肯再投降建奴,这一批关宁军都是老兵。现在走投无路下拼死一战,其战力也非常可观,围城后的几次小规模城外作战,关宁军只是稍落下风,建奴同样损失不小,整个大凌河城斗志昂扬。
所以城外的堠台也一直坚持下来,每当后金军进攻堠台,城中便出兵策应,建奴打了数次,死伤上百人。却只攻克了几个最小的堠台,所以十天前便停止进攻城周的堠台。
但后金的乌真超哈很快隆重出场,先后到达大凌河战场的共有三门红夷炮,都是天佑助威大将军炮,皆制造于崇祯四年。另外尚有二十余门旧式大将军炮,他们一投入交战,当日便将城西三个堠台逼降,给明军士气重大打击。
接着乌真超哈便开始拔除更外围堠台,昨日开始攻击最坚固的于子章台,于子章台在数十门火炮轰击下烟尘滚滚。在大凌河的城头都可以看到,因为于子章台在土城之外,所以大凌河也无法救援。今日已经进入了炮击的第二天。
在他的正前方,一队正蓝旗的士兵正在出营,张忠旗在其中看到了他的牛录额真,接着还有塔克潭,他们从几个通道越过壕沟,列出了一个阵型,左翼的镶蓝旗和右翼的蒙古两旗也调出了一队骑兵。
接着一队乌真超哈赶着牛马车,拖着三门大将军炮越过了壕沟,大凌河城中一通鼓响,南门瓮城门打开,一群骑兵率先出城,越过城壕后在城下列阵,张忠旗眼睛抖了两下,还好不是那队铁甲兵,那队步兵身穿两重重甲,很像固安那群文登营,但他们的火枪兵不但会打枪,还大多会射箭,肉搏也不弱,比文登营还厉害,只是数量不多,这半个月来他们依城而战,再加上关宁军的骑兵配合,多次给后金兵重创。但是土城总算是筑成了,让张忠旗的心里感觉稳妥了不少。
今天正蓝旗的目标是离城一里远的一处堠台,这个方形堠台有三丈高,长宽各有五丈,里面有数十名士兵,有鸟铳、弓箭和弗朗机,他们掩护着南门瓮城的侧面,严重影响了后金军在土城活动时的线路,而且在这个堠台附近,还有关宁军留下的一片灌木,他们天天都要出城来打柴火,都靠着这个堠台掩护。
关宁军最可恶的是只留下了离城最近的柴火,后金军要打柴,需要走不近的路,包衣的负担非常重,不但要挖掘城壕,还要承担一切后勤工作,吃的也是最少的,从围城到现在已经累死了三百多人。
大凌河城头一股白烟冒出,张忠旗以迅捷无比的身手转身跳入壕沟,然后如雷的轰鸣声才传入他耳中,接着一枚近十斤的铁弹嘭一声砸在百步之外。张忠旗探头看了一下,大凌河城没有继续炮击,才又跳出来。他在滦州被红夷炮吓得够呛,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正蓝旗的队列没有骚动,依然十分严整,他们列了一个长方阵,缓缓向那个堠台逼去。
三门身管粗短的大将军炮走在侧面,队列很快走入了两里,镶蓝旗和蒙古两旗的一些游骑以极分散的队形进入了一里范围,从侧面威胁南门列阵的明军,张忠旗身后传来隆隆蹄声,他赶紧叫几个包衣进到壕沟,让开了道路。
正蓝旗的织金贝勒大旗在一群巴牙喇的簇拥下从通道经过,后面是大群的行营兵,张忠旗脸上始终带着媚笑,对经过的甲兵不断躬身,但少有甲兵看他一眼。
等他们经过后,张忠旗吃了不少的灰,但他还是满脸崇敬的对周围包衣道:“刚才过去的便是咱们正蓝旗的贝勒主子,天神一般的人,你们能见着他一次,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几个包衣呆呆的看着张忠旗,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张忠旗却是不管,又指了指南面一处山岗上的织金龙旗,“那边就是咱大金汗所在,你们怕是没福气见了,有他们在,南蛮子没有人能打败咱们。”
一个北直隶口音的包衣道:“主子,昨日正白旗不是被干死近百人,死了一个副将,一个游击,两个牛录额真,连旗主都差点……”
张忠旗恼羞成怒,挥起手上马鞭,没头没脑的抽打过去,边打边骂道:“你妈的傻狗,是不是想作死了,你们***想活命,就得照老子这么说,别以为老子爱打你们,老子当年是怎么活出来的,你们可知道。”他打累了停下来,又对着倒地的包衣踢了两脚。
这时前面几声炮响,大将军炮开始轰击堠台,大凌河的明军骑兵也冲过来,战场上烟尘四起,张忠旗只能看到不断有甲兵投入交战。没过一会,大凌河那边就响起鸣金声,后金兵大呼追杀的动静连他们都能听到。
张忠旗瞪着几个包衣道:“看到没,南蛮子败退了,老子告诉过你们的,南蛮子不可能打得过各位主子。”
话音刚落,大凌河城头突然爆发出无数的火焰,噼噼啪啪的爆响如同过年的鞭炮一样密集,接着又响起一阵喊杀。正蓝旗旗号连连挥动,又一队巴牙喇调往前方。
好一会后,一群甲兵和余丁抬着不少尸首回来,估摸着有十多人死伤,退回的人中也有塔克潭,张忠旗招呼着包衣去帮忙,他赶到塔克潭身边低声道:“主子,咋地了?”
“甲喇大人被蛮子假败引得冒进,狗日明军的铁甲兵早早藏在城壕中,等咱们冲近了,乘着烟尘钻出来打枪放箭,城上一起打炮,咱们旗被他们打死好几十。”他说完就赶紧走了。
张忠旗停下来,关宁军不是一直都是望风而逃吗,何时如此能战了。
这时正蓝旗的贝勒旗也退回来,正好经过张忠旗身边,他听到其中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骂道:“老子正蓝旗守南边,他两黄旗守北边,难不成祖大寿这狗才还能从北边跑了,老子兵丁死伤无数,功劳全他娘是他的,老子要找他说说这个道理…”
“大哥,别去。”
“爹个鸟!让他两黄旗来南边试试”
张忠旗看着他们往南面山岗赶去,喃喃道:“怎地关宁军也这么难打了。”

第七十四章 嫌疑

“各位爱卿,大凌河围城已一月,辽镇解围无方,如今当做何方略,今日便议一议。”
乾清宫中,崇祯的声音带着些生硬,脸色比几月前变得更加苍白,他发现只要后金兵一出现,自己所能做的事情便很少,基本上只能摆着挨打。
梁廷栋身为兵部尚书,当然只能首先发言,他吞了一口唾沫,还不及开口,兵科给事中周瑞豹便站出来大声道:“禀万岁,大凌河城被围近一月,辽镇仅战二次,报捷一次为松山之战,微臣斗胆想问,关宁年费辽饷四百余万,聚兵十万之众,何以围城一月,仅有一战,且战地尚在松山,以如此畏缩之军,何时能解大凌之围?”
周瑞豹说完后盯了梁廷栋一眼,“况乎凌城之筑,朝中早有异议,本兵、枢辅与辽东巡抚各位大人既是坚欲筑城,则奴之攻与不攻,在在需筹划于为动之前,如今奴兵兵临一月,由辽东巡抚至本兵,无一策可见实效。微臣试问,不顾廷议轻易启衅,不先行预备万全之策略,而遗难了之局,岂称忠臣能臣!?今虽不必为既往之追咎,然祖大寿等上万精兵,数万商民在焉,何忍弃之。”
梁廷栋心中微微有些慌乱,兵科给事中专管并不事宜的查漏补缺,连皇帝诏书都能封驳,他对这个七品小官可谓毫无办法,现在人家问到头上,自己必须要回答,正在心中整理奏对。周瑞豹已经接着道:“微臣二劾枢辅孙承宗,皇上赋尚方剑,令之巡边,便是需枢辅亲历行间,得以功罪无漏赏罚即时,以壮兵士之气,如今大凌被围。枢辅却以骑行不便为由,滞留宁远,只以辽东巡抚坐镇锦州。枢辅既有专任之责,何得以转授他人?岂非有负万岁特授尚方之意。臣乞立请枢辅专任调度,驻跸锦州。克期解围。”
周瑞豹相貌堂堂,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他这几下子弹劾得不轻,其他人见有了出头鸟,都停下不语,要看梁廷栋如何回应。
梁廷栋此时静下心来,瞟了一眼温体仁的方向,只见他低头顺眉,没有什么表示,知道只能靠自己。咬咬牙挺直身子,一副自信表情,“周瑞豹弹劾臣轻易启衅,臣请自辩。”
崇祯淡淡道:“本兵请说。”
“大凌之筑,着眼非在辽西一地。大凌河仅在锦州东北三十余里,即便以恢复广宁而言,亦相差甚远,臣议筑大凌,其着眼在蓟而非辽,试想己巳建奴入口之时。损失之兵民何止数万,京师附近百里,无不残破,蓟镇长城绵延数百里,又是防线残破,刘可训所练数万营兵皆属新募,何以抵挡建奴,臣日夜为之焦虑,进而思之,辽西雄兵在镇,终归比之蓟镇易守,曾有宁锦宁远之捷,若能引建奴大军前来,蓟镇自然可保无虞,重修大凌由此而来。自七月筑城,建奴大军已被吸引于辽西,绝无余力西顾蓟镇,以枢辅之能,只要能稳守辽西,于我大明便已是得益,若能缓得一年,则蓟镇之兵练成,破损之边墙亦已加固,未必无一战之力,臣谓之以辽守蓟之策。”
廷中立即响起一片嗡嗡声,梁廷栋这番辩解颇有新意,大伙都住在京师,自然不愿又被建奴围在里面,如此看起来,修筑大凌河城并非是什么坏事。而梁廷栋的自辩也只说了自己的战略决策英明,运筹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大凌河能否守住,他则暗示要看孙承宗打得如何,责任应当在执行的枢辅身上,而不是他这个决策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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