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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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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成侧耳听着声响,对身旁的陈光福略带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火铳?老子怎么没听过,登州镇有这种火器?”
陈光福也露出茫然之色,倒是他旁边一名家丁颤抖着道:“小,小人听过,似乎身弥岛上文登营用的自生火鸟铳便是这个声响。”
“文登营?!”李九成和陈光福同时露出惊讶神色,李九成猛地抓住那家丁衣领,“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去过身弥岛?”
那家丁吓了一跳,赶紧回道:“小人原本是皮岛的,我弟弟在陈都司营中,身弥岛之时跟着张焘上岛的,那些文登营战兵用的枪就是这么个声响。”
李九成转头看着陈光福,陈光福证实道:“他确实是皮岛来的,身弥岛之后才来做的我家丁。”
李九成脸上肌肉抖动着,文登营三个字如同刺中了他的痛处,孙元化说过的话又出现在他耳边,他看着桥上人仰马翻的乱兵,口中说道:“那就是说,桥上的是文登营的人。”
陈光福犹豫片刻后点头道:“看他们守得如此从容,不是一般人马能做到,恐怕…真是那文登营,这,如何是好?”
此时桥头的叛军终于彻底崩溃,耿仲明被溃兵倒卷回来,他气喘吁吁的来到李九成身边,李九成凶狠的对刚刚退回来的耿仲明和陈光福,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话来,“陈光福安排你的属下守稳迎恩门,通知李应元王子登来此处,让孔有德守南门并派人增援,耿仲明你安排你属下守春生门,谁丢了城门老子就砍谁的脑袋,你们自己都马上带家丁收拢所部人马,耿仲明你从登州桥攻北门,王子登和陈光福都带兵来此处,人数不能少于五百,带上一些将军炮和弗朗机。”
耿仲明看看天色道:“李大人,天就快黑了,黑灯瞎火的恐会伤了自己人,那文登营远在宁海州,两百多里地,冰雪路上不走个三五日到不了,咱们不必急于一时。”
呛一声响,李九成的倭刀已经架到耿仲明颈子上,他对耿仲明大声骂道:“老子早上就让你哨探西南东三个方向,你***说哨马没回来,现在文登营的人在草桥拦截我等,那陈新肯定离此不远,而且多半是要从北门入城,陈新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都清楚,他可是连孙巡抚都敢陷害的人,半个时辰内不带足兵来此地,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不管天黑不黑,今日定要打下镇海门,不然死都不知如何死的,谁还敢继续抢掠,立即斩首!!”
耿仲明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的连声应命,他和陈光福都连滚带爬的跑到自己的坐骑旁,跳上马匆匆往东门而去。
李九成死死盯着他们消失在路口,转过头来正要逼迫一批新到的叛军从冰面攻击,蓦然发现对面的河岸边上已经浓烟滚滚,红色的火头在岸边吞吐,同时一枚烟花在镇海门升起,在天空中爆出一团红色。
李九成抬头望着那团烟花,他更加确定陈新在不远处,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些可怕的念头,他切齿自语道:“陈新,果然心狠手辣。”
他对家丁头子道:“马上带你的人攻桥面。”
“大人,他们可有枪有炮,咱们这,这么冲过去,您的家丁可会损失不少。”
“死完也得上,今日打不下镇海门,就不是损失不少的事了。”
……
黑色的天幕下,草桥两侧烈火熊熊,李涛扛着一个受伤的队友从草桥上退下,另外一名特勤队员将一个火把扔在街垒上,沾满桐油的街垒顿时冒出耀眼的火光,街垒旁层层叠叠的双方尸体也被火焰吞噬,散发出人体燃烧后的焦臭。
源源不断的叛军从城内各处汇聚往城北,草桥的街垒在战兵坚守下击退对方数次攻击,三门火炮都打得发烫,无法在发挥作用,战兵只能使用自己的燧发枪和冷兵器防守,火力减弱后不断被叛军攻到街垒前,血腥的肉搏让守桥的文登营已经损失近半。
叛军的几门大弗朗机出现在南边街道,同时东面的登州桥也爆发了战斗,叛军开始从东城绕道攻向北门。
李涛果断放弃了草桥,点燃了街垒阻止敌人进攻,他们预先在各处情报站存储了大量桐油,在午前已经在河岸一线到处泼洒,此时火势蔓延开来,连河中的冰面也开始融化。
李涛刚刚跑下草桥,街垒处就开始有叛军在扑打火焰,一些叛军则用长矛捅着街垒上的石块,准备打开通道。李涛头也不回的扛着受伤战友顺着镇海门大街往北奔逃,其他的行动队员则沿街点燃堆积的柴火,火势迅速扩展到沿街木质廊房。
草桥上轰一声巨响,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焰,火焰外扩散出一团浓重白色烟尘,桥上扑打火焰的叛军被飞溅的石块击倒大片,未死的都在地上大声惨叫,远处的叛军则捂着脸庞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领兵的叛军把总踉踉跄跄的逃下桥去,到了李九成面前站住,身体摇晃几下道:“大人,那边爆开了一团石灰,兄弟们眼睛都被熬瞎了。”他说完噗通一声扑倒地上。
“陈光福,你的人接着上。”李九成去看地上那把总,只是对陈光福淡淡吩咐了一句,陈光福被草桥上的惨烈场面震撼,呆了一下才道:“石灰烟还没散,这…”
“人一冲就散了,马上给老子冲。”
陈光福在李九成凶狠的注视下,只好叫过自己的家丁头子,让他领兵继续攻击。
陈光福的家丁头子望着北面火光冲天的镇海门大街不由喉头发干,但他没有退路,李九成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后退就是死,而且李九成自己的家丁也是轮番上阵。
“白色的那东西是石灰,到了那里把眼闭着冲过去。”家丁头子把一群士兵和乱民赶到街上,大声对他们吩咐完,然后发一声领头喊往桥上冲去,到了石灰弥漫的地方借着火光匆匆看一眼地上,记住几个大石块的位置,然后赶紧闭上眼发力冲过去。
“啊呀!”
家丁头子脚下一阵剧痛,捂着脚滚倒在地上,后面潮水般冲来的乱民和叛军同时惨叫着跌成一团。
“是鬼箭,停下,停下。”
家丁头子被两人压在下面,他的手已经摸到了地上的东西,是连成串的四角铁蒺藜,但地上倒着的叛军都在大声惨嚎,后面眯眼冲过来的叛军哪里听得到,越来越多人摔在他身上,一些踩过地上人过去的叛军又踩中前面的鬼箭,桥上顿时跌满抱着脚的人,他们都丢下武器翻滚起来,然后被更多的鬼箭刺中身体其他部位。
一片惊慌的惨叫中,镇海门大街的巷道中冲出十多个人影,他们用手上的火铳对着桥上层层叠叠的人群发出猛烈的齐射,一股股血箭喷洒出来,混乱的叛军立即崩溃,嚎叫着乱哄哄的转身逃走,那些人影迅速冲过来,挥动兵刃将地上受伤的乱军杀死。
李九成此时已经脸色铁青,眼前的这帮人不会超过百人,但他们战术十分灵活,配合又很默契,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什么东西都能当做武器,药铺的砒霜等药物也被他们扔在河道两旁的火堆中制造毒烟,而他只能用人命去填,现在天色全黑才刚刚打下草桥。
“王子登,你的人上。”
王子登性情颇为凶悍,早看得窝火,一把扯了明盔,带着自己的人马冲过桥去,李九成看到他们这次顺利过桥,送了一口气,此时镇海门城楼上又升起一颗红色的烟花,李九成的眼光跟着那颗烟花的轨迹上升,直到它爆开为一团红色的焰火。
李九成脸上肌肉抽动一下,他到现在也不能确定陈新会从何处出现,但密神山大营是一个关键,他们曾在那里驻扎十多天,营盘坚固,只要能坚守那里,与登州互相呼应,就能给文登营增加极大的难度,但他不知道孔有德派出的援军赶到大营没有。
此时他的家丁头子惊慌的道:“大人,南边也有朵烟花。”
李九成猛地转过头,南边天际上果然也爆开一朵红色焰火,而且就在密神山的方向,他不及跟陈光福等将官说话,一夹马腹往钟楼赶去,他风驰电掣的到了钟楼下,不待马停稳就跳下马背,一刻不停的顺着楼梯爬上钟楼顶层。
在顶层台墙边停下的李九成迫不及待的看向南边,顿时全身如坠冰窟,密神山上火光点点,被点燃的帐篷正燃起大火,火铳射击的光点不停闪耀,密神山和奎山之间的平地上,一道火龙正往东面城墙蜿蜒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兵王


“轰”一声巨响,关大弟左侧数十步外的一座砖瓦房炸开无数纷飞的砖屑碎瓦,如雨点般洒向奔跑中的队列,砸在晃动的明盔上,响起密集的叮当声。
“丢下火把!快步行进!”
钟老四的破锣嗓子在前方嚎叫,关大弟立即扔下手中的火把,周围变暗下来,但远处的视野却清晰了,城北方向火光冲天,浓烟在火光映照下翻滚升腾,一里多外的登州东侧城墙上枪炮声震耳,三眼铳、鸟铳、弗朗机、大将军都在发射,爆出团团绚烂的火光,虽然他们根本打不到这么远,但那些叛军根本无法判断距离,心急之下一通乱打,对一里外的文登营没有丝毫威胁,唯有偶尔发射的红夷炮能让关大弟心头一紧。
登州南门方向的射击声更加猛烈,喊杀声也更大,其中还有文登营的喇叭等号音鸣响,那边是第三千总部的第八司在进攻一批南门发往密神山的援军。
侧后方响起一些口令声,一些火把往东门方向移动过去,一些竹哨声交替响起,关大弟看不清那些人,但他知道是中军卫队和中军轻骑的人,他们最喜欢使用这种竹哨,用于巷战和夜间的联络。
他们的火把慢慢分散,片刻后大多也被扔到地上,这些单兵技能出色的散兵将掩护行军队列的侧翼,防止叛军从春生门出城攻击,更后面的地方则是隆隆的蹄声,骑兵营的四百名骑兵在登州城东南角外列阵,随时支援东门和南门的战斗。
大队丢弃火把后,城外再次变得一片黑暗,春生门没有打开,文登营的散兵在门外大声鼓噪,用喇叭和孛罗胡乱吹出号音,还不停的变换位置打放火铳,使得春生门的守将无法判断他们的人数,一时也无法判断文登营的攻击方向,只能闭门固守。
密集的脚步声中,队列很快走完了东面的两里路,黑暗中不断有士兵摔倒,大队毫不停止,本队的战友将他们拉起继续前进。
几名打着火把的中军塘马超越队伍,迅速拐进水城外的夹道,大声对城头大声喊着:“文登营陈大人领兵来援,请吕监军到振扬门说话!”,引得水城城墙上阵阵喧哗。
钟老四的声音再次响起,“农兵连,跑步前进!”
各级排长和队长紧接着对所部下令,全连改快步为小跑,关大弟知道快要进入夹道,需要提高速度通过,前队此时开始转向,关大弟的队长大声提醒着手下,关大弟留意着前面几排的人,看到他们往左一拐,紧跟着跑入了夹道。
文登营部队一进入夹道,北面城墙上也是枪炮乱发,那里有很长一段已经被东门过来的叛军占据,他们正在往北门瓮城进攻,城下密集的脚步和明盔映出的火光都说明文登营马上要从北门进城,叛军的军官大声嚎叫着,让后面的人用弓箭和鸟铳射击城下,一边驱赶前面的叛军进攻城墙上剩余的墙垒。
墙垒上一阵火铳鸣响,叛军军官的叫声更加嘶声力竭,跑动中的关大弟都能隐约听到“他们进城就死定了”的嚎叫,接着便是杂乱的口号,墙垒处传出短兵相接兵器碰撞和喊杀。
钟老四嘶哑的喊声响起,“快,快,别他**让这些王八蛋先到墙头。”
队列中所有军官都在大声催促,集训以来钟老四的非人折磨在此时体现了价值,这些惯于吃苦耐劳的士兵有了良好的身体基础,农兵连在一天奔袭九十里后,仍有体力保持奔跑,最前面开路的战兵第九司已经越过了交战街垒的位置,往城门拼命赶去。
左侧城墙上射来的弓箭和铅弹不断落在夹道两旁的屋顶上,砸得瓦片哗啦啦的响,关大弟前方啊一声惨叫,一名火枪兵被斜面打来的鸟铳命中,他的队长拖着他的鞓带将他拉到路边,也不及帮他包扎便继续追赶队伍。
关大弟呼呼喘着气,经过那名火枪兵身边时,偷空瞄了一眼,只看那士兵正用一只手捂着左胸,另一手吃力的要打开装棉布的救护包,关大弟不能去帮他,只好在心里帮他求了老天爷。
他终于也跑到城垒的位置,这里离瓮城只剩下七十步,城墙上狭小的防线上已经进入激烈的肉搏战,叛军的身影不断翻上墙垒,然后与防守的文登营激烈拼杀。
关大弟眼角看到前面的战兵第九司已经跑到瓮城门,门口点燃了几个巨大火把,两个身穿明军衣服的人在门口焦急的不断挥手,其中一人拉住第九司的把总,一边跑一边不停说话。
城楼上也有人对下面吼叫,让战兵立即穿过瓮城支援城楼。各部的军官都开始提醒士兵准备战斗,一片嘈杂的叫喊中,关大弟的排长也大声喊道:“记住简报说的,镇海门大街只能排开八人,每队是展开成两排。”
排长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样的跑动中还要不停发令,显然也让他有些受不了,他刚刚说完,城头墙垒的位置一片惊叫,关大弟急忙转头一看,几个圆乎乎的黑色物体从防守方的后面飞出,砸在墙垒上,紧接着一个火把就扔了上去,火头呼一声窜起,墙垒附近密集的叛军顿时被火焰吞没。
一个个人影在火光中拼命挣扎,发出关大弟从未听过的惨烈叫喊,两个火人跳出城头,嘭嘭两声重重摔到城墙下,溅射出一片火星,两个火人蠕动几下,便再没有了动静。
关大弟心头狂跳,好在队长不停咆哮,这位队长是战兵中调来的老兵,在训练时是关大弟很怕的声音,现在却如同他的定心丸一般。
他头脑中几乎变得麻木,随着队长的口令条件反射的行动着,很快眼前一暗,他们已经进入了瓮城侧面的门洞,关大弟将自己的长矛紧紧握住,战斗就在眼前了。
一个受伤的行动队员坐在城门边哈哈大笑,“你们他**终于来了,老子要那李九成十倍赔老子的左手。”
终于头顶的黑色消去,队伍向左转弯,空旷的瓮城出现在眼前,周围的城墙形成了一个四方的宽大天井,越过前面战友的头顶已经能看到洞开的镇海门城门,门洞那头长长的街道上火头闪耀,火光中满是晃动的人影,城门上则不断向下打枪放箭,叛军已经攻到城门附近。
“这就是镇海门。”关大弟在心中说了一句,他的连长在平山休整时亲自给他们作简报,镇海门就是农兵第三连首要夺取的地方,钟老四反复跟他们讲诉了镇海门的重要性和瓮城的特点,关大弟的脑袋不太灵光,但是他记住了瓮城就是一个小城,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城堡进行防卫,以文登营的战力,只要在瓮城部署好,叛军就绝攻不下来。
“虎!”前面的战兵一声大喊,第一个局冲出镇海门门洞,火枪手一轮猛烈齐射后往两侧散开,杀手旗队呐喊着冲到镇海门大街,与那里的一批叛军厮杀起来,那些叛军挡不住这些凶猛的战兵,立即朝南边和两侧的巷道逃跑。
战兵并不追击,留在原地戒备,第九司后面两个局也开始出门,顺着城梯登上城墙,他们很快出现在瓮城墙头,往城墙两侧部署。
农兵连则开始紧张的整队,镇海门大街虽然号称大街,但两侧的廊房大半被居民私自搭建成了封闭的铺面,这些违章建筑不但使街道狭窄也让原本的排水沟被纳入室内,这是明代城市卫生糟糕的原因之一,所以这个大街上只能排开八到十人的正面,他们的任务是阻止叛军在大街上集结。
“八人成一行,每队两行。”关大弟作为最强壮的士兵,每次两行列阵都是前排,而他们排的序号正好是第一排第一队,他便成为了整个农兵连的前锋。
他面前不远处,两个穿着明军军服的人和钟老四对着大街指点一阵,谈完后钟老四随即就找来几个排长和分遣队长,对着简易的地形图部署任务。
此时前面的战兵全部出了门洞,戒备的一个局也将很快登城,钟老四来到第一排扫视了一圈他的士兵,眼光在关大弟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他随即大声道:“老子平日打骂你们,就是要让你们在现在这种时候能活下来,咱们本来是长矛兵,这些街上的活不好干,但安排了就得上,直到第八司接替咱们。情报局的人让咱们把城楼前五十步占据,老子说咱们别管几十几百步,不然你们那个长矛只能等人射死,听说叛军还有弗朗机,那更不能呆站着,每次冲击动用一个长矛排四十八人和一个火器排,让长矛队去冲,面前有人就得打得他跑不见,冲完一次回来瓮城休整,你们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
这时城门边一声竹哨,钟老四转头一看,街上的战兵百总正望着这边,钟老四马上打出手势,关大弟的排长喊出口号,火器第一排和长矛第一排整齐的踏着脚步往前开进,战兵纷纷往两侧城梯撤退,他们将在城墙上守卫。
关大弟穿过门洞,浓烟滚滚的北城出现在他面前,这也是他第一次到府城,传说中繁华无比的大城市竟然是这个样子。
镇海门大街上的火势已经减小,一些人影开始在街道上出现,在辽东口音的呼叫声中慢慢开始汇集,他们的声音极为惶急,想必知道文登营已经到了北城。
那边很快爆发出一阵喊杀声,无数人影在长街上涌动,东侧的巷子也不停有人加入他们的人流,各种武器的锋刃在夜色中留下道道明亮的光色,朝着镇海门急冲而来。
前排站立的关大弟口中有些发干,他忽然在想弟弟是如何死的,是不是就是死于这样密集的混战之中。
“火器排预备!”火器排长冷静的声音响起,关大弟握紧自己的长矛,微微弓起身子。
乘着这短暂的间隙,钟老四在后面大声咆哮道:“长矛兵冲锋,半步不能落后,半步不得超前,杀光这帮子乱兵!”
对面的叛军越来越近,火器排长大喊一声,街道正面和两侧巷道口的火器兵一顿猛烈的齐射,前排叛军滚葫芦般倒下一地,后面的叛军依然汹涌而来。
“错落半步者死,长矛兵有进无退,冲锋!!”钟老四嘶声力竭的大喊一声,嘹亮的冲锋号鸣响。
“杀!”长矛兵齐声大吼着挺起长矛,长矛第一排四十八名长矛手排成六行,平平的向前跑去,关大弟如同训练时一般用眼角看着自己的队长,这样的跑动冲锋每日练习数十遍,依然如同条件发射一样,旁边巷道闪出几个叛军,用鸟铳向文登营射击,关大弟左侧一人被击中,后面迅速补上一人,保持着前排的整齐。
关大弟无心去看那战友,排长的口号加紧,速度渐渐加快,周围都是战友的脚步声,铁甲碰撞的叮当声密集的响起,队列越跑越快,直到他的长矛噗一声死死扎进对面一个叛军的胸膛,狭窄的街道中没有任何人能躲避,密集的长矛不用任何技巧就能刺中一个目标,前排的叛军同时停顿,扭动着歪倒地上。
关大弟刺中的对手没有任何铠甲,只是一个持着武器的暴民,他面目狰狞紧紧抓住矛杆,关大弟用力抽出长矛,看着那人胸口喷出的血箭,他竟然感觉到一丝畅快,手中长矛毫不停顿的继续刺杀,将后面一名披棉甲的叛军杀死。
冲击的叛军在惯性下依然冲来,关大弟后排的长矛兵将手太高,长矛从前排的肩膀探出,密集的长矛不停伸缩,实心三角铁形状带血槽的钢制矛头每次出击便能带走一条人命,装备低劣又组织混乱的叛军竟然无法逾越这道矛头组成的防线,尸体越积越多,前面的人想退走,后面人堵住了道路,形成一团拥挤而杂乱的人丛。
关大弟大声怒吼,开始的紧张不翼而飞,他只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弟弟,似乎面前这些敌人都是杀他弟弟的凶手,多年山上艰苦生活锻炼出的强壮体魄让他的长枪成为最凶悍的杀人武器,他只需要用尽全力把长矛不断刺出,就能轻松的收割人命,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带着痛苦倒下,变成地上交错累叠的尸体,莫名的刺激感觉占据着他的脑袋,连对面飞来的腰刀砸在他的铁甲上,他也没有丝毫感觉。
终于面前一空,叛军的残余转身逃窜,排长追击的命令传来,关大弟大步踏上地面的尸体,踩过那些刚死去的人往前追去,风声从耳边呼呼的吹过,他已经忘记了队列,只是不停的向前,强悍的体力让他远远跑在所有战友前面,将一个个面前的背影捅倒。
被刺中的叛军都大声惨叫,其他溃败的叛军更加惊慌,崩溃的精神让他们没有人反抗,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被溃退的人卷走,而没有人注意到紧紧追着他们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关大弟不停的追击,不停的刺杀,他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人,最后终于在草桥边停顿下来,他弓下身子不停喘气,披着铁甲冲锋了数百步,他的体力也吃不消了,兴奋的脑袋开始清醒过来,面前叛军狼狈奔逃的背影越过草桥往南远去,街道上一片狼藉,叛军遗留的二将军炮和弗朗机歪倒一旁,连炮手也被败兵席卷一空,叛军自相踩晕踩死的人摆满大街。
关大弟猛地转头看看身后,视线之内居然没有一个文登营的战友,他大张着口呆了片刻,突然一声大喊转身往镇海门逃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南北



第一百零二章 南北

“长矛呢?”
“跑掉了。”
“老子叫你跑掉了!叫你跑掉了!”队长一边骂一边用劲踢着关大弟,他发出追击命令后很快就打算收队,但他当时累得气喘吁吁,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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