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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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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兄你选一份,今日若不是你们这几位兄弟,我定然要大吃苦头,别客气。”
刘民有一脸严肃:“邓兄,我可不是帮你扎火囤的,你不必分我份子,我也做不来这种事情,以后如果有人追打邓兄,可别往我这里跑。”
邓柯山滚刀肉一个,他早知道刘民有是这种人,也不生气,笑着道:“这岂是扎火囤,刘兄看不上我这等人没关系,这银子总没错,就当我给几位小兄弟一点伤药费、劳苦费,方才辛苦了,也要吃点东西补一补不是。”
刘民有还是一脸官司,又要数落他时,旁边代正刚过来,选了一份银子收入了自己怀中,刘民有愕然的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思。
代正刚对邓柯山一拱手道:“邓兄弟,在下代正刚,我等正好缺银子,便替刘兄领了这份心意,但我们不是收的份子钱,是领你街坊的情。”
邓柯山有了台阶,本来也是看他们武力强横,打算跟这几个人打好关系,管你什么名义收的,反正是收银子。也呵呵笑着道:“代兄弟这样就好,街坊间千万别见外,几位受累,好好歇息一下,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刘民有无法,只好也拱拱手,做了面子上的礼节,要送邓柯山出门。哪知道那邓柯山转头看到门市里面摆放的连衣裙,竟然咦一声,自己就跑了进去,拿起一件就翻看起来,他拿的是一件紫色的绢质连衣裙,套头穿入,布纽扣在颈后。
刘民有拿这滚刀肉毫无办法,脸皮而言,已经远超陈新,只好跟着进去,看着他别让他搞坏了。
“刘兄你们这是要做衣店?这挂衣服的架子可巧得很。”
“是。”
“为何这种衣服我未见过,不过看着却像官员的常服。”
“常服?也是这个样子?”
“看着像,实际又不是,常服还是右衽,只是领子套了个裹巾,远看起来没有衽,实际是有的。”
刘民有放下心来,如果真是原来就有这种样式,又没有流行,就是接受度不高,市场前景堪虞。
“那刘兄你们就在门市中卖么?”
“门市中要卖,也要找些卖婆…嗯!”刘民有说着说着,突然仔细打量贼眉鼠眼的邓柯山,哈哈笑起来。
邓柯山摸不着头脑,不解道:“刘兄可是觉得我那处不对?”
刘民有连忙拉着邓柯山到院中,给他端来把凳子:“邓兄你看这衣服如何?”
“很好啊。”
“你说买的人多不?”
邓柯山抓抓头奉承道:“多,那肯定多的,刘兄你做出来的哪能不多”
“邓兄你看,我这里有个法子,可以帮你多条财路,也不耽误你扎火囤。”
“帮你们卖衣服?”这邓柯山果然是一点就透。
“对的,一件给你一钱银子的工钱,虽说不多也是个稳妥钱。”
邓柯山眼珠转一转,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刘兄你们一件卖多少钱?”
“嗯,缎和娟的,我打算卖一两三钱左右,棉的四、五钱,按用料大小减补,除了店里卖之外,还要找些卖婆和青楼…”
“一两三钱太少了,不好分,这衣服这么好看,咱先在青楼卖,那些挨刀的多的是钱,卖一件比你铺子多几倍价都可以,这衣服咱在青楼最少卖三两一件,就到最好的群芳楼,给鸨儿五钱,龟公两钱,娘儿五钱,咱也有一两八钱多。刘兄你看,好些娘儿是只有饭吃,没钱收的,咱这么一来,她们还不拼命撺掇嫖客买衣服,鸨儿龟公都有分润,当然就不会阻拦,对了,咱还得找个人在里面收钱,别给那鸨儿收去,拿回来就难了。我想想谁去好些…”
刘民有张口看着他唾沫横飞,暗道自己还真是找对人了,自己哪知道青楼的这些道道,听他说青楼谁去收钱,确实也麻烦,街坊都是老实人家,男的女的都不合适,若是让邓柯山去收钱,自己又不太放心,一时也踌躇起来。
旁边的代正刚突然道:“可以让张大会去,他肯定能行。”
刘民有确实没有其他人可用,几个人中,张大会油滑一些,也没有成家,唯一担心的是他在里面学坏了。
“就是怕他在里面每日看些风尘之事,万一学坏了怎办。”
邓柯山笑道:“男的怕啥,不学也是坏的,学一学没准生儿子更快。”
刘民有不理他,代正刚看他犹豫,劝道:“刘兄,我有句话,说了你可别多心。”
“代兄弟你说。”
“大会和海狗子实岁都十七,若非鞑子毁了家,早已成家生子了,陈兄和你还把他们当做小孩,似乎不妥,况且虽是去青楼,但只是卖衣服,应也无妨。”
刘民有哑口无言,真要按这时代的标准,张大会和海狗子早就是成年人,自己和陈新虽然也知道,但按着思维的惯性,往往把他们当做高中生看待。
他呆了半响,终于道:“那我问问大会意见,如果他愿去,就让他去。”
说罢起身进了张大会的屋子,海狗子和张二会跟到门口,听见刘民有问张大会:“大会,这里有件事,大哥想听听你意见。”
张大会咧着嘴笑着:“刘大哥,我去,我都听见了。我早想去那地方看看了,嘿嘿。”
刘民有:“……”
第三十一章 五岛列岛
长崎和平户的外海,散落着一连串的岛群,因其中有五个大岛,而被称为五岛列岛,嘉靖年间,“净海王”汪直曾占据此处,被明朝官方称为倭寇头子,后来胡宗宪招降汪直后,因朝廷一些官员质疑,毁约杀了汪直,但在五岛地区汪直的影响力仍然存在,直到21世纪,有一位日本人跑到汪直家乡给他修了个墓,但因为当年倭寇头子的定性,转眼又被两位南京的爱国人士赶去砸了。
五岛列岛岛屿众多,离长崎和平户很近,在明代一直是海寇很好的藏身处,也有许多私港存在,一艘福船和一艘朱印船正在这片海域缓缓航行。
宋闻贤、韩斌、黑炮、疤子、陈新五人坐在船头,每个人头上包了个白色的绢带,宋闻贤眼圈微红,黑炮和疤子精神萎靡,两眼无神,韩斌沮丧中带着一种不平,而陈新只是低头不语,其他一些水手在甲板上呆坐。甲板上已经冲洗过,但很多地方还留存有暗红的血迹,下仓不时传来伤员凄凉的惨叫声。
前日一战,朱印船上全部四十一人都被杀死,包括投降的十人在内,福船水手死九人,伤十一人,其中重伤四个,朱印船上装满南洋购回的胡椒、龙诞香、乳香,还有一万一千两的白银和少量黄金。货物粗略估值超过六万两,到日本售卖的价格肯定会更高一些。
收获虽然很丰厚,但最重要的是,赵东家和憨勇都战死了,没有了领头的人,人人心中都有点迷茫,而老汪从赵东家断气开始,就一直跪在尸体旁,到现在滴水未进。
宋闻贤转述赵东家的最后遗言,竟然是让宋闻贤挑头把这趟走完,因为最后说的什么,只有宋闻贤一人听到,虽说他是外人,但身份超然,代表着背后的权力人物,韩斌虽然是二当家,当在船上人缘奇差,黑炮等人根本不服他,也没敢出来提出异议,宋闻贤最妙的是并不一人决定,而是找了黑炮、韩斌、疤子这几个有影响力的人,又以陈新击杀两名凶手为名,将陈新也拉入决策圈子,如此一来,大家看他不是抢权,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各位,大当家鹤驾西归,我等人人心中都是难过,然则船上还有众多兄弟,现今该当如何,我只是外人,虽然受大当家临行托付,还是要听听各位意见。”宋闻贤打破沉默,声音低沉的开始说话。
韩斌两眼左右看看,抢先道:“我觉得眼下还是要先出货,把银子收了,再说其他,否则带着两条船,人也少,万一再碰着其他船,说不得被人抢去。”
疤子看一眼黑炮道:“我听黑炮哥的。他说啥就是啥。”
几人便都看着黑炮,等他说话,他看着甲板,半响才抬起头:“我十三岁跟着大当家,出生入死到了现在。”他猛地拉开上衣,露出一身的疤痕,“大当家救我三次,我这条命早就是大当家的,船算啥,银子算啥,此时一心想着这些的,不知是个什么玩意。”
韩斌脸上微红,怒道:“我又没说没想着大当家,然则人死不能复生,要是能让大当家活过来,这银子和船不要都行。”
黑炮看也不看他,继续道:“我的意思,大当家遭逢不测,家眷都不在,我等没护佑好大哥已是不该,现今首要的是如何保存大哥遗骸,否则如何跟夫人交代。”
韩斌道:“难不成现在就掉头回天津,交易不了,没有银钱,那又如何跟宋先生交代。”
疤子猛地站起来,对着韩斌狠狠骂道:“你娘的银钱,银钱,你他娘除了银子有其他东西不。即便有银钱也是给夫人小姐的,轮不到你来分。”
韩斌也站起来道:“那也不是你疤子说了算,这里还有宋先生,你叫个啥。”
宋闻贤连忙起来拉开两人,一边劝着一边坐到中间,把两人隔开,口中道:“两位万勿伤了和气,大当家尸骨未寒,真是起了争执,我如何对得起大当家的托付。”
好容易安抚下两人,他看陈新一直未说话,对着陈新道:“陈财副虽是刚来不久,但击杀两名凶手,又是大当家看重的人,你有何意见,可说出来大家一并参考,请勿惜言。”
陈新看看宋闻贤,他当日担心宋闻贤看到那一幕,这两日相处下来,似乎宋闻贤并无任何异样,放下些心事。那日战后,船上死尸纵横,断肢如麻,着实恶心了两天,只吃了少许东西,脸看着也瘦了一圈。
“我觉得两位说的都有道理。”陈新开口先是一把稀泥,韩斌虽对陈新印象不佳,但听了这句总算对他稍稍改观,黑炮和疤子也转头看过来。
“大当家都是我等恩人,想我陈新自辽东流落进关,得大当家赏识,给以重任,终于得以在天津安身,若无大当家,哪有我陈新今日,这知遇之恩不知如何报答,我跟各位一样,恨不得以身代替,换回大当家一命。”
陈新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述说,比单纯的嚎叫更有感染力,黑炮和疤子眼圈又一红,甲板上其他水手也慢慢靠过来。
“然则天不遂人意,要收了大当家早日成仙,我等唯一能为大当家做的,便是照顾好大当家家眷,如何算是照顾好了,首要一条,活的人都要个念想,咱们必须得带些东西回去。不知各位以为如何。这事做完,便可依二当家所说,早日处理货物。”陈新说半天,其实还是把韩斌的意见放到后面。
黑炮也不问韩斌了,开口道:“陈兄弟说的我听得,你就说说如何带法。”
陈新道:“各位,现在是六月,这海上又潮又热,今日已是第二天,若是回天津,至少十余日,万万来不及,要是坏了大当家尸身,我们就是更大的罪过。即便带回天津,我们又如何敢让夫人和小姐来看。”
黑炮和疤子对望一眼,知道这也是实情,海上以前死的弟兄都是扔到海里,没有能带这么远的。
宋闻贤看其他都不说话,接道:“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此事就不可再拖,若依陈兄意见,是火化还是海葬,只留衣冠?”
黑炮和疤子抢着道:“火化,总有骨灰,那衣冠算得什么念想。”
韩斌大声道:“船上如何可火化,总也要到了李家私港再说。”
宋闻贤踌躇道:“到人家地方,万一不许又如何。”眼睛又看向陈新。
陈新暗骂这宋闻贤,他一个挑头的,事事都是让其他人决定,自己不担任何责任。想想说道:“找个小岛,用柴水船上去,找来柴火火化。”
韩斌对陈新没好气的道:“那要多长时间,烟火一起,遇到其他海寇又怎办。”
“我日你老娘!”疤子猛地将韩斌扑到地上,两手不停打下去,韩斌赶紧护住头脸,陈新坐在位置上没动,这韩斌实在讨厌,而且一点不会看火候,活该挨打。甲板上水手见打起来了,纷纷围过来,卢驴子受了轻伤,过来看陈新没事又回去坐了。
宋闻贤叫来朱国斌,好不容易拉开两人,韩斌被打破了鼻子,还流着血,隔着宋闻贤还不停叫骂。
宋闻贤突然大吼一声:“够了!二位要是还要打闹,我便让你二人来做挑头的人。”
这两人看宋闻贤发怒,终于是不再说话,韩斌人缘很差,但毕竟也有几个贴心手下,憨勇和黑炮也管不住他们,除了宋闻贤,他们还真找不出挑头的。
宋闻贤怒气冲冲看两人一眼,才对几人道:“此事就依陈账房说的,找个有树木的小岛靠岸,打来柴火为大当家火化…”
陈新突然插话:“宋先生,方才我还没说完,除了大当家,其他知道住处的阵亡兄弟也要火化,都要送回家,不知道住处的,就安葬在小岛上,做好标记,日后若能寻得家人,总要落叶归根。当日许诺的抢下朱印船的一百两赏银和人头赏银,还请宋先生做主,先发到各位兄弟手上,正好朱印船上也有现银,这是各位兄弟拼命得来的,理当发放,以安人心。死难的各位兄弟,知道老家的,等回去了把赏银和人头银送到各家,至于其他的是否还给补偿,就看几位来定。”
所有围观的人同时愕然的看着陈新,他们从来没考虑过其他几名死亡的人,包括水手们,以前死去的水手都是扔进大海,因这次有大当家和憨勇阵亡,所以还全都留着,只是没人会认为应该送他们回家。
韩斌气得脸发红,他本就认为火化耽搁时间,容易暴露船只所在,现在陈新居然要全部火化,那得多打多少柴火,多挖多少坑。好在刚才疤子那一顿打,他也不敢再乱骂,只是冷冷道:“陈账房这个主意好,但你可知如此要多出多少时间,万一中间被其他海贼发现,你可负得起这个责任。”
宋闻贤眯着眼睛,没有说话,陈新还是淡淡的说着:“这船上每个人,都是娘亲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几十年含辛茹苦,谁又没有爹娘兄弟姐妹,难道二当家认为他们就不该有个念想。”
韩斌道:“他们倒念想了,你把船上剩下的兄弟摆在何处,万一被其他海寇发现,累大伙送命,他们家人又哪去找念想。”
“那二当家能保证不火化就不碰到海寇?我等都是自愿出海,生死有命,若是这怕那怕,还不如在家种地。我陈新做事只凭良心,人家爹娘几十年辛苦养育的,死在这边荒之地,我们就不能花半天时间让他们安息?若真为此送命,那我陈新也认了。”说罢,他站起来转头对甲板上围着的水手道:“大家都听到了,你们愿不愿意有一天死去时,无人安葬你的骸骨,无人带你的魂魄回家?死去的都是你们朝夕相处的同伴,要跟我一起去安葬同伴的,站出来一步。”
朱国斌毫不犹豫站出来:“陈先生,我跟你去。”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十多个水手不顾韩斌恶狠狠的眼光,纷纷站出一步,王足贵对陈新道:“陈先生你说得对,里面有个我们村的,我要带他回家。”
韩斌气得脸色发白,正要跟宋闻贤投诉,却听得宋闻贤在旁边大声道:“不愧是大当家带出来的义气兄弟,也算我宋道石一个。另外,按陈财福说的,把众位兄弟的赏银先发了。”
韩斌瞬间成了化石。众水手却一片欢呼,船上沉闷的空气也为之一新。
第三十二章 小岛黄土
两艘柴水船载着八名水手靠在了岸边,本来福船有两艘柴水船,朱印船一艘,那日接舷时撞坏一艘,就剩下两艘,两艘小船跑了两趟,运上去十一名船员和九具尸体。死去的九人中,只有三个知道老家,都要火化,其他六人便就地安葬。
朱印船抛锚停在海岸不远处,福船上留了近二十人,陈新让黑炮等人用竹竿挂上衣物,搭了些假人放在甲板上,在稍远点的地方戒备。
陈新、疤子、宋闻贤、朱国斌、王足贵、黑炮都在十一人中,还有一个精神恍惚的老汪,他坚持要陪着大当家的尸身,上岸后众人便拿着斧头到一处山丘砍伐木柴,天气炎热,大家都是赤裸上身,只有宋闻贤不顾汗流浃背,仍然穿着衣服,朱国斌拿了大斧头对着一棵树猛砍,其他人拿着短柄斧,砍些小点的树枝。等到朱国斌砍倒一棵树,就上来两人抬着往海滩走去。
“哗”一声,又一棵小树被砍倒,宋闻贤对陈新道:“陈兄弟,我们两人抬这株如何?”
陈新点头答应,跟宋闻贤一起抬着往海滩走去,宋闻贤身体单薄,年纪又大些,抬着很是费力,停了两次才抬到沙滩上,陈新让宋闻贤稍稍休息,去找块石头架起,用短柄斧开始砍截树枝,此时老汪在远处守着几具尸体,附近海滩便只剩下他两人。
宋闻贤衣衫全透,坐在原地不停搽汗,坐了一会后,看着陈新忙碌,口中问道:“陈兄弟方才一番话,尽得人心,不知以前家中是否有人为官吏?”
陈新当然不能说当过办公室主任,一边砍,一边笑着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我家中都是行商的,从未出过官吏,我也只是凭着良心做事,没想过什么得人心。”
宋闻贤感叹一声:“那陈兄便是天生口舌便给,我便不成了,家中虽是出过举人,到我这辈,便只得替人做些押货之事,真是对不起先祖。”
“宋先生文采斐然,定是中过功名的,为何愿出海做这凶险差事?”
“说来惭愧,确实中过秀才。”
“那为何宋先生不继续考个举人?”
宋闻贤摇头道:“在下得中秀才,便出门游历,途经河南山东等地,所见都是连年旱涝,一路耕地荒芜,蒿草人高,农村人家只余十之六七,少者十之三四,想那朝廷诸公,地方父母,皆是科举高中之人,却为何不见孔孟所言之盛世。”
陈新听他说及敏感言辞,微觉奇怪,按理说这宋闻贤一路表现得颇为圆滑,丝毫不像个交浅言深的人,不由停下来,反问他道:“那宋先生是否觉得孔孟之道无可学之处?”
“倒不尽然,于身或是至理,但却未必有用于国,现今执异议者也众,是以我又游历泰州,学习阳明心学。”
“那宋先生又有所得?”
“非也,不论理气之说还是心即理,都不是我要找的,万千百姓,衣食住行,林林总总,纷纷扰扰,世间万象是否一个理字道得清,道得清又是否做得来。我或许是天分太低,道不清也做不来。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去学些道不清的东西,但苦于无钱吃饭,干脆作了个幕士,这才来了这船上。”
陈新看他流汗太多,递过刚打来泉水的水壶,一边说:“这些东西或许只有阳明先生这样的天才才能明白,宋先生何必执着如此。便如这火铳,我只需提出要求,百步杀人,至于如何炼铁炼钢、打磨铳管,是工匠的事,我就不需要懂。”
宋闻贤猛灌几口山泉,呵呵笑道:“陈兄总能说出些不同的道理,现今大当家一过,陈兄以后有何打算?”
陈新道:“现在还没想,等回了天津再看,如果还是走海,到时还要请宋先生多多照看。”
“陈兄弟文武双全,定非池中之物,他日一飞冲天之时,请陈兄照看才是。为兄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当日上船之前,大当家曾请我考校陈兄,可知我如何跟大当家回话。”
“不知。”
“我对大当家说,陈兄弟确是读书人,却未必中过秀才,但为人可靠,心思灵巧,做事沉稳,可堪大任。”
陈新讶然道:“宋先生太夸奖了,但为何说我未必中过秀才?”
“无论陈兄弟有没有中过秀才,我也当陈兄弟是好友,在此不妨提醒陈兄一二,陈兄虽识得许多字,但以陈兄用笔的手态,不像长期用笔之人,我看大当家也早有所怀疑,后来陈兄与我互道姓名时,未说自己的表字,凡中过功名者,鲜有无字的。”
陈新确实没想到这些,这便是自己习惯上的硬伤,而宋闻贤专在这个没有旁人的地方讲,可见并无恶意,苦笑着对宋闻贤道:“多谢宋先生提醒,在下身世确有难言处,不便相告,若是还有什么错漏,请先生一并指出。”
宋闻贤接着道:“后一日,我与你在舱中点货时,曾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智’,是我故意说错的,此语其实应当是‘友直,友谅,友多闻’,出自《论语。季氏篇》,陈兄若是考过秀才定然应当读过,但陈兄并无诧异之色,由此可见陈兄这秀才…”
陈新心中暗暗叹气,表字还可以编一个,这些东西就没办法了,自己总不能把这时代的科举教材背下来,看来以后还是不要乱冒充读书人的好,免得漏洞太多,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接连被大当家和宋闻贤识破,也不敢再小看古人。
拱拱手对宋闻贤道:“多谢宋先生了,宋先生对大当家的回话也是用心良苦。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要先生一句话,在下绝不推辞。只是宋先生从上船便对我关照有加,不知在下是如何入了宋先生法眼?”
宋闻贤笑眯眯的,抹一把脸上的汗水:“陈兄弟谦逊好学,善与人相处,才思敏捷,武可上阵杀敌,文可识字算数,或许其他文人眼中都是微末之技,但为兄恰恰认为都是经世致用之学,这个世道,光会吟诗作赋有个屁用,以后若为兄无钱吃饭,来投靠老弟你的时候,还望记得为兄才是。”
陈新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中年人,感觉似乎有点喜欢上了这个有趣的人。
……
十人用了两个时辰,砍好了柴火,架成三堆,又在山丘上用了一个时辰挖好六个坑,因刻字确实太耗时间,陈新请宋闻贤用毛笔在六块木板上写了墓碑,十人一起动手将六具尸体入土为安,死得最惨的那个是被铁弹打成碎片,众人用一段白绢草草包成一团,也放进坑中埋好,陈新收买人心,装就装到底,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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