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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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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的西侧已经空出来,抓到了马的后金兵零零散散的开始从那里往北逃跑,更多人找不到马,惊慌中直接往西钻进了丘陵区,甚至有神智不清的一些甲兵直接跳入了复州河。
兵荒马乱之中,多尔衮被乱马拦截在后阵,身边还有他的戈什哈和部分巴牙喇,眼前的混乱超出了他刚才的预计。满目都是奔跑来去的溃兵乱马,其中还有双方的骑兵不断冲杀,在混乱的场景刺激下,他身下的马匹也焦躁的不断移动着马蹄,他不得不紧紧抓住缰绳,明军骑兵不顾伤亡的打法让他震惊。
在他百步外就有一支登州骑兵狂奔而过,几名空手逃窜的溃兵不及让开,转眼被明军兵刃刺中,还没倒地就被马匹撞翻,三排马蹄踏过之后地上腾起淡淡的烟尘,几名溃兵摆在那里没有了动静。
一支后金骑兵一路追在后面,而明军那百总带着骑兵一直往南跑,几里外明军步兵已经在望,后金骑兵不敢继续追,他们刚刚调头,明军骑兵就停下来草草整队,多尔衮看得出他们的阵形也十分混乱,每条阵列之间长矛镗钯和马刀互相混杂,远远没有开始的整齐,基本排齐后又往战场冲来,另一队明军骑兵则从北面冲过,迎面将退回的那股后金追兵打散。
重整步兵已经不可能,方才派出去的梅勒额真连人影都看不到,也不知被溃兵卷去了哪里,唯一还成建制步兵的便是巴克山带领的巴牙喇。
多尔衮咬咬牙,大声命令鼓手鸣金,让士兵自行逃命,带着旗主大旗往巴牙喇的位置冲去,沿途收罗那些散乱骑兵……
渡口北面蹄声隆隆,近千骑兵缓缓停下步阵,后面还有近两千步兵在赶来。前面一面蓝色的大旗下,莽古尔泰高踞马上,听完哨马回报后面无表情。
这次皇太极出征,没有带他走,也没让他留在沈阳,他就一直留在复州附近,在沈阳总领大局的是兵部尚书岳托,这让莽古尔泰心中略有些不忿,怎么说岳托也是小贝勒。
后金既有八旗体制,现在又多出来个六部,皇太极一时从议政大会颁令,一时又从六部发令,莽古尔泰颇有些晕头,但皇太极想通过六部控制军权,然后用汉官和汉兵制约八旗,他是能看出来的。
他身边就站着正蓝旗的固山额真托博辉,按皇太极的说法是总兵官,托博辉也有自己的几个牛录,拥有这些牛录人口的支配权,莽古尔泰虽然是旗主,也是不能随便剥夺的。
实际上托博辉算是莽古尔泰的堂叔,托博辉的爹叫龙敦,是奴儿哈赤的堂叔,但是一贯和奴儿哈赤作对,就没干过几件正事,倒是托博辉很有眼光,早早的认定奴儿哈赤能发财,投靠过去很听话,很象是现在的岳托父子。
皇太极的策略一直是拉拢中层对付上层,他在刚刚接任后金汗的时候,就把八旗固山额真提升为八大臣,有资格参与议政大会,一下子收买了不少人心,又分薄了旗主在议政大会上的作用。各旗中控制着部分牛录的济尔哈朗、萨哈廉等人也是他拉拢对象,而阿敏倒霉之后,济尔哈朗顺理成章接任镶蓝旗,皇太极在八旗中的力量已经完全压倒代善和莽古尔泰。这就造成八旗固山额真等中层干部进一步向皇太极靠拢,旗主的权威大打折扣。
莽古尔泰自认为资历比皇太极好,他妈怎么说也是正室,根正苗红,皇太极的妈叶赫那拉氏孟古是后来娶的侧福晋,所以莽古尔泰在心底有些看不上这个庶出的弟弟。
以前奴儿哈赤在的时候,他为讨好老奴,每次都充当打压兄弟的急先锋,包括取消代善的继位权在内,得罪的人很是不少。皇太极就比他聪明得多,明明是他一手策动揭发代善偷老奴小老婆的事情,却装出一副好人模样,最后赢得老奴的好印象,战胜了代善这个最大的王位竞争对手,到他接任大金汗之后,把当初受他命令揭发此事的老奴另一小妾一并殉葬,灭了最后的隐患。从智力和手段上来说,皇太极当后金汗是实至名归。
莽古尔泰姓格暴躁,去年被皇太极一激,干出了御前拔刀的事情,虽然代善帮了一把,保住了大贝勒的地位,但这番打压还是造成他威望大减,皇太极看着公正,其实心思很恶毒,下来当着众人一通乱骂,把莽古尔泰早年要杀亲妈富察氏的事情都扯出来了,一心把莽古尔泰的人品降到负数。今年皇太极搞出六部后,又弄出一个文馆,封了不少的汉官,学着明国搞上疏那套,最近就有汉官上疏,要求其余两大贝勒不再与大汗共坐,莽古尔泰自然知道是谁在指使,心中的怨恨更加深了一层。
这次救援复州,莽古尔泰昨曰就得到了明军登陆的消息,明军连番的调动其实引起了岳托的留意,他连连从沈阳传令,要求盖州人马依次往南调动,特别是步兵为主的天佑军和乌真超哈,并且亲自去了一趟盖州,岳托为人处世很精明,对亲戚也更善良些,上次处罚莽古尔泰时候,他是没有落井下石的,所以莽古尔泰还是念他的好,把人马往前调动了一段距离。
复州到盖州沿途又很多驿站和军堡,都是以前明廷留下的,原本已经荒废了,但金州被占后,皇太极要恢复复盖之间的防卫能力,这些小军堡能提供内线作战的便利,正蓝旗接手了部分军堡,用分配的包衣相继恢复了榆林铺、埚头铺、埚儿铺、熊岳驿、新安铺、五十寨驲、永宁监、孟家川铺、墨塔铺、八家铺等地。
他是沙场老将,未免调动太过显眼,每次只作少量调动,将军队分散安插在各堡,重点在永宁监至熊岳驿之间,永宁监已在复州以北五十里,明军在那里的哨探活动受到很大限制。
这次调动刚刚完成不久,而且他加强了游骑的反侦查,登州的哨探没有及时发现,所以莽古尔泰其实离复州没有登州镇估计那么远,等到大军出现在官道后,莽古尔泰放出大量哨骑截断往南的通路,明军隐藏在山林的哨探已经无法赶到前面回报。
接到明军占领复州河渡口的探报时,莽古尔泰已接近复州,他原本想给多尔衮这个小弟弟一个教训,拖拖拉拉的要带着复州的红夷大炮一起走,但托博辉坚决反对,并且一直催促急进,有这个人在,莽古尔泰不能做得太明显,只能放弃了带上红夷炮的打算,不过坚持等待乌真超哈等步兵,拖着以步兵速度前进,不过总也是走到了。
托博辉听完眉头紧皱,前面战场上跑出许多无人的空马,还有一些骑马的溃兵在亡命奔逃,南边的战场上人喊马嘶,一股股骑兵窜来窜去,打成了一锅粥。但靠着复州河渡口的地方,却有四个方阵,两前两后的凑成了一个正方形,正好护卫着渡口。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长矛林立,阵形严整。
正蓝旗只有二十来个牛录,在历次作战中被这支登莱兵连连痛揍,损失已经不小,补充的生女真暂时还不能和老兵相比,实力实际上是下降了,现在又要和登莱兵对阵,他心中也有些打鼓,但多尔衮的大旗仍在南边游动,不救是不行的。
明军西侧已经空出来,要救出多尔衮容易,只需要派出骑兵冲过去接应,但是否还要继续和明军打,他就拿不定主意,现在多尔衮显然是损失惨重,若是任由明军就此扬长而去,到时皇太极回来追责的话,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他看看身后,这次他们带来了正蓝旗九百甲兵,巴牙喇近百人,后面还有天佑军和乌真超哈各千余人,其中的乌真超哈全部是鸟铳兵,另配了一把顺刀,和最初的文登营装备差不多,只是他们的鸟铳都是旧货,以前少有保养,质量上不太牢靠。
天佑军则是长矛、鸟铳、三眼铳、短兵都有,皇太极当曰要求孔有德和李九成参照文登练兵,两人折腾了数月,也不知效果如何。
托博辉再是对皇太极敬畏,也要优先考虑自己的损失,毕竟实力是一切的根本,登莱兵多次证明了自己强军的资格,他不得不有所顾忌,尤其还有多尔衮这个现成的反面教材在眼前。
托博辉不动声色,先的对莽古尔泰低声道:“三贝勒,咱们当如何布阵?”
莽古尔泰打了几十年的仗,态势一眼就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横肉抽动着道:“南边明军还有几里路,尼堪那些骑兵也已经乱了,咱们用骑兵更占优,你领五十巴牙喇和七百马甲,走西侧绕过那几个步兵阵,先去后阵救出那个小十四,把尼堪的骑兵赶走,然后搔扰南面来的步阵,别让他们轻易接近。”
托博辉知道这是不错的方案,明军步兵结成一团,没有什么机动力,西侧已经空出来,是可以轻易穿过的,以新锐的骑兵进入后阵,赶走明军骑兵没有问题,然后就可以用游骑搔扰后面的步阵,逼他们减缓速度,达到暂时割裂明军两支步兵的作用。
他眼珠转转问道:“主子,镶白旗看起来损失惨重,咱们若是放尼堪走了,到时大汗会不会责怪咱们救援不力?”
莽古尔泰一脸的桀骜不驯,斜着眼睛看向托博辉,“谁说老子要放他们走,我让你拖住南边的尼堪,就是要灭掉渡口这股蛮子,只要渡口夺回,东边和南边的尼堪就断了联系,到时候选一股或打或围,都由得咱们。”
托博辉惊讶道:“主子你只剩两百多甲兵,如何攻那步阵?”
“我的兵马都去救小十四去了,自然只能用他们了。”莽古尔泰一指旁边正在列阵的两支汉军,脸上露出了一丝得色。
第五十七章 包衣兵
靠复州河一侧,两千多步兵在军官们汉语的叫骂中匆匆列阵,靠河道一边全部是密密麻麻的鸟铳兵,阵后是一面黑色的大旗,靠西一侧则是一个类似登州的长矛火枪阵,阵前飘着一面孔字总兵旗,孔有德和李九成等人站在旗下观察对面的明军。
“三贝勒这是要干什么?”李九成的脸上满是戾气,对面的文登兵让他既痛恨又畏惧,虽然他们现在改成了登州镇,但那种整肃的风格丝毫没变。
孔有德冷着脸没有说话,莽古尔泰让他们去直接攻文登方阵,满洲兵一个没调来,孔有德只看对面那密密麻麻的长矛就知道绝对没个好,登州兵的强悍他是深有体会。天佑军一千二百人,这次来了一千,孔有德几人的家丁都没放在大阵中,他们还是习惯于将家丁带在身边保命要紧。
皇太极当初要求他们模仿登州镇,到盖州这几月以来,孔有德也练了几个月,原来登州兵就大多是火器兵,对操作鸟铳比较熟练,长矛也不是很难练的东西,也是用的很长的长矛,剩下全部都是鸟铳队,配着他们自己从山东带来的倭刀。他们只远远看过陈新的长矛方阵,又通过当时一些对阵过的士兵描述了一下,但那些士兵当时也十分慌乱,每个人说的都略有不同,至于如何编制、训练、指挥,更是一律都不清楚。
两人只得搞了个横向三十纵向二十的方阵,其他火枪手就摆在两翼,基本有点陈新长矛阵的模样,但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没有足够的包衣,士兵还需要自己种田。所以只能是五日一练,这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孔有德最希望的,就是跟着皇太极一起出征,好抓到足够的包衣来剥削,偏偏这次又被留在了盖州。
陈新是李九成的大仇人,李九成的儿子李应元就是被陈新抓住,当时登州春生门被攻克的时候,李九成就在钟楼上。他只看到儿子的旗帜跌落,当晚逃出登州,他心中还有个念想,以为李应元会在某处汇合,结果一直到平度也没看到。最后是从逃到平度的几个标营兵那里得知消息,再后来,他在盖州听说了李应元在京师被斩首。
这次李应元强烈要求去复州,孔有德便留下陈光福协守盖州,由孔有德两人领兵一千,跟着莽古尔泰来复州,他对满洲兵的实力有信心。这里又是辽东的主场,李九成有个报仇的私心,最好是能把陈新当场斩杀,好好出一口气。没成想刚到战场。就看到了镶白旗溃败的一幕。
按说来他该和面前这些人拼命,但他此时心中却十分不愿,若是莽古尔泰肯全力以赴,他们这里三千人马一拥而上。是可能攻破明军方阵的,但现在少了建州兵的弓箭近射。他就没有丝毫把握,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自己手下这帮人,都是文登营的手下败将,他们在登莱被文登营追得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那种恐惧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的,现在虽然还是列成营伍,一旦交战就说不清楚。
孔有德半响后才道:“三贝勒下了令,不打是不成的,对面全是步兵,打不过也不至于全部死光。你到左翼压阵,我带中军。”他说完就回了阵后,李九成低声骂了一句,策马往左翼走去。
莽古尔泰的几十名白甲兵策马到了阵后,担当着督战队的角色,而且还有十来个是集中在孔有德的总兵旗附近,监视的意味十分明显。
此时托博辉的七百骑兵隆隆出阵,沿着西侧往后面冲去,接着后阵一声海螺号响,两支汉人马上要开始前进,李九成不禁瞅了左侧一眼。
左侧靠复州河边就是乌真超哈,这次来了一千二百人,这些包衣兵连棉甲都配不齐,大部分十分瘦弱,平日拉个阵型、打打炮还可以,真要是干仗,乌真超哈听着有力,实际在李九成的眼中,连东江军都比不上。
乌真超哈用黑旗,在后金常常被八旗贵族称为黑旗兵,皇太极安排佟养性担任固山额真,另外为了便于区别那些加衔的总兵官,又给佟养性封了一个昂邦章京,也就是主管的意思。下面还有六个甲喇额真,都是汉人,他们分别管着一些丁口,各自数百不等,就连这些中层干部的人事关系也还在满八旗里面,到乌真超哈任职属于借调。
乌真超哈有行营兵和守兵各一千六百人,其中的守兵只能在本地守守堡垒啥的,恐怕还打不过陈新的护屯队,行营兵战力要强一些。乌真超哈虽然名曰黑旗,但并没有单独的人员单位,下面的汉兵牛录仍然归属满八旗管辖,只是出征时候单独成军,就与蒙古左右翼的性质一样。
这次佟养性病重,一直留在沈阳疗养,领兵的是石廷柱,石廷柱也是佟养性手下一个甲喇额真,加衔副将,但他还有个职务,就是乌真超哈的精兵额真,皇太极推行六部目的就是推行兵制,乌真超哈作为新建的营伍,从一开始就划定兵种,石廷柱所领就是原来各汉官手下的精兵,也就是他们的家丁和强壮士兵,在乌真超哈里面属于二号人物;乌真超哈普通士兵则称为步兵,由步兵额真祝世昌带领,此人原为明军镇江守将,辽阳失陷后就投降了建奴,他还有个弟弟祝世胤,两人都因大凌河之役催铸炮弹及催办炮药有功而得到提升。
这次就是从乌真超哈行营兵中挑选了一千二百人带来,其中石廷柱领精兵两百,祝世昌领行营兵一千人,精兵使用冷兵器,行营兵则全数装备火铳和腰刀。
让李九成没想到的是,石廷柱比他更怕登州镇,他去年在身弥岛九死一生,躲在山林中几次差点被搜山的明军抓住,最后在两个包衣协助下抱着木头浮回了岸上。那段经历让他刻骨铭心,他在身弥岛是见过明军长矛阵的。现在让他直接冲过去,腿都有些打颤了。
而且李九成没有看错这帮包衣军的战力,从乌真超哈到入关前的汉八旗,也就是用炮还凑合,在面对面的战阵上就没什么好的表现,皇太极对汉人既要用,也防备重重,只要汉军人数一膨胀,就寻一些芝麻绿豆的事情处罚这群汉官。然后拆分汉军,从一旗一直拆到八旗。石廷柱能力平平,又贪财怕死,唯有一个优点,就是做事情小心翼翼。对皇太极逆来顺受,最终安然活过了后金一次次的政治斗争,到顺治十八年才死。
此时大鼓声渐渐响起,下面的甲喇额真、牛录额真领着步兵往一里外的明军方阵走去,明军阵型密集,正面阵线不长,后金两千步兵有很多鸟铳手。互相间间隔三尺左右,阵线要长出很多,乌真超哈负责正面,天佑军则会从侧翼攻击明军的方阵。
后金火枪兵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火药壶、引药壶、铅弹壶。手上还缠着一圈圈的的火绳,边走还要边留意着火绳,一开始走动后,到处是瓶瓶罐罐互相碰撞的声音。队形也慢慢散乱起来。
石廷柱派祝世昌、李国翰、李延庚等人分领步兵中军和两翼,自己领着精兵小心的躲在阵后。他们实际上都不知道如何用鸟铳兵打仗,不过他面前是密密层层的鸟铳手,多少能让石廷柱有些安全感,而他骑在马上也能看到对面明军的情况。
正蓝旗的骑兵正从明军方阵侧翼通过,相距有两百步,在火铳射程之外。前锋刚刚跑过,方阵突然喷出两道白烟,一枚铁弹命中了后金的骑兵队列,几匹马被打得肢体横飞,引起一阵混乱,但对整个骑兵阵没有什么影响,骑兵快速通过侧翼,投入了后面的战场。
明军骑兵往复冲杀,此时损失已接近三百人,人马体力也损失很大,不敢再与新锐的后金骑兵对阵,在一阵号声指引下往南撤退,正蓝旗骑兵跟着一路追击而去,明军的四个方阵陷入了后金兵的围困。
多尔衮派出了收拢的一些巴牙喇从后面牵制明军方阵,然后自己把大旗竖在西侧收拢溃兵,但镶白旗的步甲跑得漫山遍野,很多人慌不择路的逃入了丘陵区,一时根本集中不起来。但骑兵还有大部存活,只是编制被打得很散,暂时失去了指挥,不过对多尔衮来说,只要把人带走就行了。
在正蓝旗骑兵出动后,明军两个分遣队从战场返回了方阵, 陆续来到了方阵之前排队。
石廷柱脑袋下意识的一缩,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边的戈什哈不明所以,一个亲信过来大声问道:“主子,你怎地不骑马?”
石廷柱低声骂道:“对面枪炮厉害,你们都下马来,别…”两声炮响打断了他的话,左前方一阵噼啪声,几个头盔和鸟铳碎片飞起,接着就是震天的惨叫声,那戈什哈呆了一呆,一翻身也跳下马来。
……
“远镜借我再看看。”钟老四在左翼外侧四磅炮旁边,问炮长借了远镜,视界中全是拿着火铳的敌人,他匆匆看完就还给炮长,口中低声骂道:“建奴这是作死么,正面怎么全是鸟铳兵?西侧的还敢学老子长矛阵。”
他的第二司处于西侧,对面的天佑军拉开阵线,看样子是准备从侧翼过来,正面又是上千的鸟铳兵,他的压力比靠复州河的第一司大得多。
炮兵又一轮齐射,钟老四顾不得去看效果,策马跑回后阵,跟千总商量了几句,那千总犹豫了一会,终于点头后,钟老四急速跑回前排,叫过两名分遣队旗队长,对两人问道道:“你们还剩多少人?”
“三十一。”“二十七。”
钟老四听到两个数字稍稍心痛了一下,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对两人道:“对面都是火铳兵,他们人多,靠近了齐射咱们不划算。第四连分遣队对付黑旗兵,第三连对付西侧那支方阵兵,你们前出七八十步,队形要很分散,第一轮齐射后自由射击,看看对面建奴的齐射水准如何。如果对面冲过来。你们就撤,他们不冲,你们就跟他们对射,就跟那些散兵那样打,他们打得厉害的时候,你们可以蹲下,等他们打过再上。”
“是。”两个旗队长没有多余的话,他们作为最灵活的兵种,被各位大人调来调去。现在损失也很是不小,不过登州纪律森严,军令一经正式下达,绝无讨价还价的的余地。
两支分遣队离开方阵,往前面迎去。他们散得很开,每人间隔有两三步,四磅炮持续的射击着,炮弹不断从他们头上越过,一直走到七十步外停下来,对面建奴约在百步外。
第四连分遣队的队长仔细看了一下,敌人似乎只有棉甲。在火炮的打击下队形已经混乱,有些地方挤成一堆,有些地方却又稀稀拉拉,还有些士兵在惊慌的大喊。此时他们正在停下整队,一些军官大声叫骂,似乎用的是汉语。
他心中有些鄙夷,马上大声发令。三十名士兵齐齐举枪。
“放!”队长同时扣动了扳机,三十一把燧发枪击发了八成。他们这边刚开火。对面突然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阵线上白烟四起,队长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发现三十一个分遣队士兵只有两人受了伤。
对面的烟雾中一片叫喊,队长也不知道自己这边到底打中了几个。只看到红色的枪焰不断闪耀,有些方向甚至是对着天上。
“蹲下!”队长还是决定躲避一下,三十个士兵半蹲着开始装弹,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一些铅子簌簌的落在周围地面上,建奴的铅弹在百步似乎毫无杀伤力,分遣队士兵也很紧张,有些人不习惯蹲着装弹,又站起来装填,装完就朝着对面一枪,然后又开始装弹,就如同平日射击训练一样,呆板的重复着一个个步骤,紧张反而让他们完全进入了一种惯性的状态,射速居然出奇的高,达到了每分钟三发的训练成绩,这在战场是很难达到的。
天佑军那边也是连珠般的爆响,分遣队开始与后金兵对射,天佑军的阵线也停止下来,他们两翼的火枪兵打得十分热闹。
阵前硝烟弥漫,那些乌真超哈还在不断制造新的烟雾出来,分遣队只能看到敌人模糊的人影,对着烟雾处不停射击。烟雾中零零散散的发出些红光,但第一轮之后,他们后面的射击间隔很长,半天也不见一枪出来,不时还有爆膛的火光,引起周围一片惨叫。
后金兵原地停下之后,两门四磅炮加速射速,按着固定角度持续射击,铁弹呼啸着在阵前的白烟中划出一道道空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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