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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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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把玩着手中的丁银,想起天津的刘民有等人,要是自己拿回这么多钱,王带喜海狗子他们该高兴成什么样,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暗暗感叹一声:“有钱真好。”
……
“有钱真好。”刘民有拿着几两碎银子,满足的道。
代正刚也满脸的笑,前几日邓柯山分给他们的十多两银子解决了急用,门市第二日就开张,王带喜拿着书坊印的传单,在二道街到处发给来买巾帽的人,三天来卖出了八件连衣裙,三件绢缎的,五件棉质的。今天关门后一清点,回收了七两多银子,其中赚的有二两多,但于两人来说已是不错的收入,代正刚原先拉一个月纤也没有一两,青楼的业务邓柯山还在跑,也不知谈好没有。
“杀!!”
院子中传来一阵暴喝,刘民有听得心口一跳,不由有点恼怒,三个跟班从那天威武了一把之后,每天训练都如同打了鸡血,每次刺杀都是如此嚎叫,周来福已经过来抗议过一次了。但三人丝毫不受影响,现在下午的训练都是门市关门后才开始,代正刚减了一半的量,训练时间不长,因为晚上还要上文字课,刘民有成了小学语文老师兼数学老师。他选了几百个常用字,一个个与繁体对照了,晚上便教他们学习。
代正刚脸上带笑,他跟这几个大小朋友一起,每天仿佛都充满了活力,特别是在海狗子他们身上,能看到家乡小孩所没有的希望,晚上他也跟着学习写字,现阶段对他来说,笔杆子远比镔铁棒还要沉重。
又一声“杀”之后,代正刚按捺不住,跑去院子一起练习,他已经在开始研究三人和四人刺杀战术,陈新也只知道双人战术,所以并未教过,代正刚对这东西似乎很有天赋,按着双人的特点摸索,已经有点头绪。
刘民有无奈,到院中看几人发泄着过剩的精力。王带喜升起火,坐在灶台前的小凳上正在煮饭,她现在已经是个熟练工,简易厨房一会便冒起炊烟。
代正刚正带着张二会,与海狗子和张大会对抗,是今日才开始的双人组对抗,四人在棍头包了厚厚的棉布,正在进行对抗,他们的对抗没有过多的来回,冲上来就是不顾一切的刺杀,绝无被动防守的意识,刺杀动作经过每日练习,早已十分娴熟,经那日一战后,气势更加凶猛。但代正刚毕竟身手强悍,虽带着小点的张二会,但几轮比试下来还没输过。
又是一轮,中间隔着十步距离,海狗子和张大会低声商议一阵后,转头齐喊一声“杀”,海狗子随后口中低低的喊着号子。
“一,二,进。”
张大会闻言缓步跟进,两人步调一致,如一人般逼过来,这次代正刚和张二会口号失误,只好停在原地防守,气势上立处下风,海狗子两人一致的动作让代正刚也觉得有种压力扑面而来。
“你娘的。”代正刚暗骂一句,这两个破小孩居然能让自己有压力。
海狗子两人缓步走了三步,双方接近到七步距离。
“一,二、快”
两人步幅加大,代正刚眼睛一眯,正面接近的人不好测算距离,而且这两人还在变速,双方是一样长的棍棒,在最合适的距离发力刺杀才能获胜,在枪对枪的正面搏杀中,时机非常重要。对面的突然加速让张二会已经有点慌乱,。
四步,“冲!”海狗子猛喊一声,两人脚下同时用力,速度陡增,张二会再忍不住,也不等代正刚,手中长棍猛地刺出,却判断错了距离,力道用尽时,海狗子才到棍头处。
张二会连忙要收回再刺,就这短短时间,海狗子和张大会很有默契的不理张二会,直扑代正刚,代正刚已经成了一对二,两人一左一右,海狗子大喊声杀,两根长棍就要刺出。
“嘭嘭嘭”
大门一阵猛响,几人都停了下来,代正刚忙道:“我去开门,我去。”
他走到门口,暗暗抹把冷汗,海狗子这两人都不强壮,但天天光练这么两招,刺杀速度已经十分惊人,而且默契度很高,两个同时刺来自己难挡,这敲门声正好,不然自己这不败金身就可能破了。
以后不能跟徒弟一起练了,他在心里暗暗说一句后,到门口开了门。邓柯山的一张瘦脸出现在门口。
“刘哥、代哥、几个小兄弟,带喜妹妹,大家都在啊,哟,饭也快好了,真是赶的巧,代哥正练功呢,有空也教教小弟,那青楼的事啊…”
第三十七章 惊闺
刘民有只听声音便知道是邓柯山来了,这人一身**气,在天津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三姑六婆、青楼妓院、光棍游手无所不知。刘民有虽对他印象不佳,但现在毕竟是一起共事,赶快请他进来,三人到门市中坐了,王带喜又端来三杯茶。
邓柯山一脸得意,对两人说道:“刘兄,代兄,两件事,青楼和卖婆,先说青楼,这青楼的事总算定下来了,我跑了三家,还是群芳楼最好,那鸨儿是我熟识,前两日她非要一两,我磨了两天,总算是谈成了八钱,我们就卖三两五钱一件,不过她要大会兄弟在大厅帮忙倒茶。”
这鸨儿倒是好主意,卖不卖得出都不亏,眼下盼着赚钱,也只好答应,问邓柯山:“那何时可以开始?”
“今晚就行,他们的花魁叫思桂儿,按刘哥说的,送她一件衣裙,鸨儿把尺寸都给我了。”
刘民有接过纸条,自己收了,又有点担心道:“三两五钱是不是贵了点,那些客人能愿意么。”
邓柯山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刘兄就不必担心他们没钱了,青楼可不比勾栏,群芳楼红花魁一晚是十五两,还他娘的不包括唱戏和酒席,这天津城内城外,多的是京师的官绅豪商亲眷,好点地段的门店都是他们的,他们一日所费,当我们一年不止,不多赚点,良心不安。”
刘民有和代正刚都听得一愣一愣,
邓柯山接着道:“方才说的是青楼,三两五钱一件,然后便是卖婆,我找了八个。”
刘民有惊奇道:“邓兄可真是交游广阔,连卖婆也认识如此之多。”
“八个算什么,三姑六婆我认得多了,要找都还有,这八个里面五个卖婆,三个插花婆,好些还有把柄在我手上,也不要跟她们太客气,咱们定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哪由得她们多拿。”
代征刚道:“卖婆还能有啥把柄,不就是卖东西的么。”
邓柯山一脸奸笑:“代兄你这就不知道了,这帮子三姑六婆没几个好东西,老子要收拾她们,一堆的法子。”
刘民有忙劝道:“邓兄,我等还需要她们用心做事,你给的太少,她们不用心做也是枉然。”
“是,是,刘哥说的是,我还是听你的,要不咱今天就把份子定下来,我也好跟她们安排。”
刘民有知道他是要明确他自己的份子,想想道:“那卖婆就统一卖一两八钱,我们得一两三钱,卖婆得两钱,邓兄你拿三钱,邓兄意下如何?”
“成,就按刘哥说的。那要不要每个卖婆拿个样衣去?”
“拿,现今只得五件,你就先给五个利落点的卖婆,其他的过两日才有。”
“好勒。”
“当,当,当”
东元俵物店旁,一个卖婆敲打着惊闺走在后巷中,敲完后在侧门边等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丫鬟。
“婆子,我家小姐问你有没有好的花粉。”
田婆子堆起一脸褶子,也不管这丫鬟才十多岁,讨好的道:“这位姐姐,花粉只是普通的,但我这里可有个新的衣裳,你家小姐要是穿了,一定舍不得脱下来。”
那丫鬟嘴一撇:“就你们卖婆那张嘴,什么东西都是好的,我可是刚派来伺候小姐,要是东西不好,累我挨骂,我可要拿脚踢你。”
“哪能呢,姐姐你不知道,凡是我田婆子卖的东西哪有不好的,要是不好,我一早就给他退回去了,真要是累你挨骂,以后把我田字倒过来写。”
“那好吧,你跟我进来。”菊香让开门,领了田婆子进院。田婆子一路跟着到了三进,接着又要往西厢的闺房进去。
“菊香,你带的何人。”菊香转头看见是夫人带着张婆在回廊中,忙过去回道:“夫人,是外面的田卖婆,有新衣服带来小姐看看。”
赵夫人打量一番田婆子,对那田婆子说:“你卖东西就卖东西,可别弄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
“夫人放心,老身绝不做那等事。”
赵夫人点点头,放她两人去了闺房。等她们进了屋,张婆在一边道:“夫人可要吃些点心。”赵夫人缓缓摇头,又叹口气,张婆接着劝她:“夫人也不必担心,东家出门又不是一两次,眼下鞑子都退了,到处也太平,不会出什么事的。”
“如何吃得下,他走了一月有余,可这段日子我这心头突然烦闷不已,总觉着怕有什么事,所以连香儿也不让她出门,哎,这走,行商的人便是如此,一出门便是许久,让人牵肠挂落的。”
张婆道:“那夫人总也要用些吃食,若是饿坏了身子,老爷回来老身可如何交代。”
“老爷回来,这东西便吃得下了,此处无事,你且去忙吧。”
张婆叹口气走了。
闺房中赵小姐贴在窗户上,听了赵夫人说完,又站立一阵后,沉着脸掀起珠帘出来,菊香和田婆子等在外面,田婆子正在认真打量高几上一个插花瓶子,菊香看小姐出来了,说道:“小姐,刚才在外边敲惊闺的是这位田婆子,她说有好看的衣服,我便领了进来。”
赵小姐无精打采问了一句:“又是比甲褶裙?”
田婆子过来行个礼,口中道:“却都不是,保管小姐没看过,我田婆子卖的东西,一定是要配得上小姐这神仙般的人儿才是。”
赵小姐听了奉承话,终归开心些,笑道:“你这卖婆,东西还未拿来,就光是嘴上了得,你一天要见多少神仙来着。”
田婆子一边放下背篓,口中道:“小姐这样的神仙岂是随便见得,要不是老身今日走这巷子,怕是一辈子也看不到,小姐不光人长得清丽脱俗,屋中陈设幽雅,连那插花的手艺,也是了得,不是神仙人儿又是什么了。”
赵小姐格格一阵笑,这卖婆的口才恐怕比得上那个小人家,不过她天天走街串巷,当然能练出来,这陈账房一个读书算账的,又不知去哪里学的。
“那你便说说插花如何好,说对了我便买你两件,说不好,就不让你拿出来了。”
那田婆子刚打开背篓,正要拿出来,听了这话只好放回去,还是不慌不忙道:“小姐开了金口,那老身便说说。”
赵小姐和菊香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几日她们都被赵夫人关在家中,这卖婆口舌便给,全当是个乐子。
“堂厅宜大,卧室宜小,小姐这鹅颈瓶七寸有余,正是小瓶,合用闺中,花出瓶口八九寸,长短正应了古人之法,瓶身纤瘦,小姐便一高一低插法,低枝又捏弯,错落有致。要不是小姐这般心思灵巧,如何做得出这样的雅致插花来。”
菊香笑道:“田婆子你哪去学得这些,难不成你在家也插花。”
田婆子道:“还不是听那些小姐夫人们说的,都是我东西好,她们买了心中高兴,便留我多说会话,你看我这蠢笨模样,就是记得了,又哪里插得出来。”
赵小姐经她这么一阵谈话,心情好了不少,笑着道:“既然是小姐夫人们说的,那她们都是会的,定然也能插出这等花来。好吧,便算你说对了,把你的衣服拿出来我看看,若是做工还行,就买你两件。”
田卖婆好话说尽,费了许多口水,终于到了戏肉,连忙小心的拿出一件连衣裙来,抖开了给两人看。
一件白色的缎质连衣裙展现在两人面前,前面没有开衽,领口是高领,一朵淡雅的荷花完整的绣在正中,腰身也不同于一般深衣,略略收紧。
赵小姐眼前一亮,一把抓过,在身上比起来,菊香也转过来细细看着。
“小姐,这衣服没衽,好看倒好看了,怎么穿得进去。”
田婆子一边帮着拉袖子,一边道:“菊香姐姐你就不知道了,这衣服是套头的,纽子也是在颈后,穿上身可比深衣漂亮,午前我卖的那一件,那小姐穿上就不肯脱,说是连睡觉都要穿,要不让小姐试试。”
赵小姐正有此意,赶快和菊香一起掀开珠帘,到屏风后换衣服,一阵悉悉索索之后,走了出来。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走动间腰肢如柳,裙摆摇曳,胸前荷花映衬着娇美的容貌,真是淡雅如仙。
田婆子和菊香一时也看呆了,赵小姐也没想到这么合身,看两人呆看自己,有点脸红,微怒道:“这连衣裙穿上如何,你们倒是说说看。”
田婆子这才回过神来:“好,好,真是好看,连我这么老的婆子都看傻了眼,要是叫男人家看了……”
“嗨,你这婆子胡说什么。”菊香听她有些胡说,赶紧叫住她。
“是,是,反正就是太好看了,我看月亮里面的嫦娥也不过如此。”
赵小姐心中高兴,调笑那婆子道:“你这婆子还是乱说,嫦娥是配猪八戒的,你可把我当做了什么。”
田卖婆看她表情,知道是说笑,也笑着回道:“看我这嘴,小姐怎么也是配唐三,不,不,是配玉皇大帝,小姐你可得多买几件,换几种颜色的,真是,看看这漂亮的,这一出门还不把那些花魁羞死了。”
菊香也在旁边道:“真的,小姐穿起来真好看,这衣服腰身窄些,怎地一下好看如此多。”
赵小姐一阵得意,就不计较田卖婆把她和青楼女子相比了,也不问价,大方的道:“那就买三件好了,我要两件,给菊香也买一件。”
“真的?”菊香高兴得跳起来,立即跑过去翻田卖婆的背篓,里面却只有一堆胭脂花粉和一个奇怪的木架子,再无衣服。
“怎地没有了?那你还叫小姐多买几件?你这婆子骗人来着。”菊香失望之余,对这婆子发起火来。
“哎呀,菊香姐姐你这话可错怪我了,这衣服不比胭脂花粉,每人尺寸不一,都是看了样衣,我帮着量了尺寸带回去做好再送来,今天却是巧了,这件就真这么合了小姐的身。”
“哼,那你要做到何时。”
“这,老身也不知,老身已经卖了十多二十日,每日都有订的,三天前订的都还没有做好,光今日就已接了三件,衣店也不知还排了多少,总之一定帮两位催快点。对了。”田卖婆突然想起一事,在背篓中拿出那个木头架子,对两人道:“小姐你看,这衣服都是绢缎所做,挂钩上别弄坏了,每件衣服还配一个,这个,叫衣架,用这个套了再挂在挂钩上就不怕了,你说说,这多好。”说着便接过裙子挂在衣架上。
“真巧。”赵小姐拿着那衣架左右看看,赞叹起来,虽然衣架是十分简单的东西,但初次见到,还是新奇。衣架上还用彩笔画了一朵漂亮的兰花,写了个兰字。菊香也看得啧啧称赞,她转头问田卖婆道:“这衣店老板真是能人,衣店是开在哪里的呢?”
那田卖婆不肯说,怕这些人自己去了店中购买,嚅嚅道:“老身也不清楚,都是别人送过来的。”
“你这婆子,你还能卖一辈子这衣服不成,我家小姐说了买三件就是三件,你不说我可真自己去找了,这天津城巴掌大点地方,还不信找不到了。”
田卖婆这才不情愿的道:“那小姐可说好了,这裙子二两八钱一件,衣架二钱,可得从我处买。”
“得了,这件现成的我要了,订的那两件每件给你一两银子订钱。总行了吧,快说。”
“是井东坊的兰花衣店。”
“井东坊。”赵小姐轻轻念了一声,听老蔡讲,那小人家也是井东坊的,那里尽出些古灵精怪的人,那日回来就跟娘说了觉得陈账房不错,娘亲也有答应的意思,好像娘亲也跟父亲商量了,从那以后,似乎对这人有了一丝牵挂,他和父亲一起出海四十多天了,已经到了倭国没有,海上风浪有没有吓着他,父亲又对他观感如何。
一时心情又惆怅起来,抬眼间,看到回廊下娘亲的背影,纤弱而孤单。
第三十八章 换老板了
“阿嚏”陈新在船头重重打了个喷嚏,“难道刘民有又在念叨我?!”
“陈哥,总算要到家了。”卢驴子陪在陈新身旁,看着远处黑色的山东海岸,语气中露出欣喜之情,他已经自然的把天津那个院子看成了自己的家。
“嗯。”陈新看看前方航行着的福船,脸上又带上了职业的微笑。下完货的第二天,韩斌听得朱印船上货物卖了六万两,有点狐疑,质疑了两句,陈新拉出了宋闻贤做大旗,同时还有当时醉得不省人事的疤子和韩斌一伙的水手,那两人稀里糊涂的,好像又大概记得有此事,加上宋闻贤诈唬了几句,韩斌没敢再问,到朱印船上转了一圈,只看到二层的六万两银子,其他地方到处看了,也没找到还能藏银子的地方,他没有办法,只好接受了这个数字。
最后宋闻贤召开扩大会议,商量如何分配,原本赵当家出发时许诺过从他的利润中给每人一百两银子,但现今他不在了,又有了大份的收入,大家都决定不要这基本工资了,并从六万两中拿出一万五千两给大当家家眷,给憨勇的家眷五千两。
其他的四万两加上朱印船上剩下的三千七百两现银,就有四万三千多两,宋闻贤、韩斌、黑炮、疤子、陈新五个常委每人三千两,伤最重的两人当晚死了,也找不到家人,总共便只剩下三十七人,除去几个常委,是三十二人,每人九百两,还剩了一千六百两,陈新建议给两个重伤员各加三百两,剩余一千两全部给王足贵同村那个阵亡者的家眷,大家都同意了这个方案,只有韩斌不太高兴,他这趟出来总共就只分到三千多两。
上船时宋闻贤安排了卢驴子、朱国斌、王足贵三人和一个叫王勇的一起上了朱印船,那王勇会看牵星板,可以帮助导航,以免和福船走失,陈新留意到他和宋闻贤有两次眼神交流,应该是宋闻贤的人,不过自己没有其他心思,也不用管他。最后陈新为了收买人心,把另外两个断了手和腿的重伤员也带上了自己的朱印船,在甲板上用淡盐水给两人清洗伤口周围,换了包伤口的棉布,福船上的人看了,对这个账房已经佩服到了极点,不但会算账写字,还会杀人,对兄弟们又极好。
船出港后,陈新放下心来,只要宋闻贤没有坏心思,不在登州附近做手脚,这底舱的一万五千两自己就算到手了,想来他不至于如此短视,自己如此配合他,又得到了李国助的欣赏,后面一起赚钱的机会多的是。
想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那王勇,他正在船尾掌舵,自己现在可以确定他是宋闻贤的无间道,他不在甲板时必定呆在二层,而且在最靠近底舱舱口的隔间内,其实宋闻贤也只是担心自己把他甩了,毕竟三万两银子都在朱印船上。
断了手脚的两人,一个叫秦律方,才得二十岁出头,左手被齐腕砍断,伤口十分整齐,倭刀在这类海上搏杀中的凶狠可见一斑,另一个叫宁承,大概快三十了,被砍断了一截左腿,也是倭刀的伤,两人在李家私港中治疗了几天,陈新又一直用开水给棉布消毒,每次都亲自给他们换,伤口已经结疤,命是保住了,只是当日流血太多,精神还是不太好,只能帮忙做些简单的事,陈新担心他们得坏血病,一直要求他们每天咀嚼茶叶。这两人知道陈新帮他们多争取了三百两银子,又一路得他照料,已经对他感激涕零。
“陈哥,你以后还出海不?”秦律方也看到了大陆的海岸线,心中高兴,说话也有了些力气。
陈新笑道:“还不知道,秦兄弟你还愿出来?”
秦律方道:“我也想,就是断了手,帮不了多少忙。”
宁承坐在一堆银子上,他原本分到一千一百两,后来陈新帮他又争取到三百两,总共一千四百两,他分到钱后便一直带在身边,随时不离开视线,睡觉也压在下面当枕头,其他人也与他大致类同,陈新只是担心他如何把这四五十公斤银子运回老家,此时这宁承懒洋洋道:“能捡一条命你就知足吧,还出海,你那手都没了,给陈哥添麻烦不是。老子这个瘸子就知道这点,不出来丢人,这趟回去买些地,买几个丫鬟家奴,每天伺候着老子,不出来了。”
秦律方有点不好意思,呐呐道:“那,那我也…”
“秦兄弟不必担心,这事看你自己意愿,愿意跟着我,不出海也可做其他事。若是愿意出海,我也用得着秦兄弟这样的勇士。宁大哥你回乡也挺好,但日后若有困难,找到我陈新,我绝不推辞,都是共过生死的兄弟,不要客气。”
“我老宁除了服大当家,就只服你陈账房,大当家那是豪杰,咱服他,陈账房你是文武双全,做事公道,又不嫌弃人,我服你,老宁要是脚没断,铁定跟着你干。现在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老家在临清,下船时我把地址告诉你,来了临清就找我老宁。”
“好,一定,那秦兄弟你老家又是哪里的?”陈新又转过来问秦律方。
宁承也不等秦律方,就抢答道:“他哪还有啥老家,他老家辽东凤凰城的,早成了鞑子窝了。”
陈新好奇道:“原来秦兄弟也是辽东来的,我有几个小兄弟也是,都在天津,你们倒是可以亲近亲近。”
秦律方有点委屈的往北方看了一眼,又看看在调整风帆的朱国斌,对两人说道:“那又不是我丢给鞑子的,朱哥还不是辽东逃出来的,我和他都是自己扎了个木筏浮海出来,被赵当家救起来,咱们原先老想着打回老家去,后来广宁一丢,再连辽西都差点丢了,大伙都焉了。今年听说朝鲜也被打下来了,这老家恐怕真回不去了。”
宁承不屑道:“老子就不信那鞑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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