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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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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零散的甲兵从通道逃回,还没越过壕沟就被守卫壕沟的巴牙喇射死,几个拨什库模样的人出现在墙头,嚎叫着制止士兵逃跑,这时有一批三百多汉军赶到,他们拿着一种奇怪的鸟铳,爬上土墙后就乒乒乓乓的射击一番,然后就站立在城头上装弹射击,不断有人被对方击中,顺着土墙翻到下来,变成墙角下的尸体。
里面的喊杀声震天,土墙后面的白烟一阵阵升起。黄善不知会是怎样的杀戮地狱,正在黄善胡思乱想之际,旅顺土墙后连续几声猛烈的火炮声,然后是那种奇怪的军号,里面响起潮水般的冲杀声,黄善张着嘴,看着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在土墙上,似乎要被打退回来了。
有一股新锐的甲兵投入进去,这一批多达五六百人,他们不从壕沟接近,而是直接从地面通过,很快的跑到了壕沟边,那里的蒙古人往里面堆积尸体,壕沟被填起的宽度更宽了,这一批后金兵密密麻麻的从黄善面前跑过,周围和旅顺城头的炮火在往这里射击,铁弹在人群中飞舞,断臂残肢飞舞着,那些甲兵在巴牙喇的督促下亡命奔跑,没有人顾得上往周围看一眼。
两翼的土墙上出现红色的身影,他们沿着土墙攻击,要截断后金兵的通道,新赶到的甲兵冲上土墙,用弓箭压制那些登州兵,密集的弓弦震动如同蜂群经过。
土墙内的炮声一阵接一阵,有几次响过之后,土墙上就有成排的甲兵和汉兵倒下来,堆叠在土墙下蠕动哀嚎。
黄善埋下头,他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回去会被后阵的拨什库和巴牙喇砍死,前进就是修罗地狱,跟他一起过来的包衣几乎死伤殆尽,连那些蒙古人也死伤大半,他后来一直没看到张忠旗的身影,似乎他是第一波冲击土墙的,在壕沟前倒下了,应当是被火枪死了,黄善心中没有什么难过,不过能确定往前死路一条。所以黄善现在也只能躲在这里装死,若是被甲兵发现,也是要被斩首的,就如同悬在半空的一个突然身旁跌进来一个人,黄善吓得几乎要叫出来,却被一只手捂住嘴巴,他惊恐的看过去时,却发现是张忠旗。
“你还没死?”黄善愕然的问道。
张忠旗低低的喘息着,侧躺在拦马沟中,用手在那蒙古人的伤口摸了几下,然后把血迹抹在自己的脸上,他对黄善低声道:“你个狗奴才倒躲得好,主子我差点就报销了,还好老子见机得快,乘着登州兵打枪,老子也装了一下,好容易才悄悄爬到这里。”……
夜幕降临前的旅顺,天空还剩下最后一点光亮,薄薄的硝烟残留在战场上,数千具尸体铺满在残缺不全的土墙周围,垂死的伤兵低低的吼叫着,发出野兽低鸣般的声音。
拦马沟中的一具尸体微微一动,一个脑袋从尸体下面冒出来,张忠旗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喘着气抬头往四下张望,登州土墙上晃动着一些模糊的人影,他们似乎在清理尸体。
经过一天的血战,后金兵虽然破坏多处土墙,但终于没有能达成突破,特别是张忠旗他们这里,后金兵投入了大量兵力,双方在缺口处反复拉锯,连连不断的预备队投入进去,张忠旗估计投入的真夷、汉兵和蒙古兵超过两千人,还没有算包衣的数量,至少他们牛录的五六十个包衣基本死完了。
天黑前明军在这里投入了战斗工兵,强弩之末的后金兵无法抵挡这支近战强悍的部队,终于被击退出了土墙,狼狈返回土墙。登州兵几乎打疯了,张忠旗亲眼看到一个登州兵抱着轰天雷从土墙跳进撤退的后金兵中间,与五六个后金兵同归于尽,看到这里之后,他对攻克旅顺完全失去了希望。
“黄善,咱们走,爬着回去,要慢点。”
黄善在后面冒出头来,低声对张忠旗问道:“主子,这时出去,被登州兵抓到怎办?”
“他们打了一天仗,估计也死了不少人,打完仗都要重新调人啥的,他们一时半会没功夫来这里。”
黄善拉着他,“再等等吧,天还没黑,天黑了不会被登州兵打火枪。”
张忠旗一把打开他的手,“都快黑透了,回去得太晚,会被主子怀疑,你一会爬前面,顺便摸摸路上那些甲兵的银子。”
张忠旗说完就要先爬出拦马沟,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张忠旗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一把云梯刀猛地向他扎过来。张忠旗猛地扭过身子,一把抓住那只握刀的手,一个人扑上来压在他身上,压着冰凉的锋刃透入他的皮肤,在胸口上刺进去短短一截。
“荷”张忠旗低声嚎叫,拼命顶着那把云梯刀,不让它继续深入,黄善扭曲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那张脸上混杂着汗水血污和泥土,在夕阳最后的余光中显得狰狞而恐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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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要活命

“杀死你个鞑子!”黄善低低的吼叫着。
“你干什么,我,我刚救了你的命!”张忠旗营养比黄善好,体能强过黄善,堪堪将黄善的尖刀停止住,他对着黄善哀求。
“你是怕我死了没有人耕地!”黄善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头中逼出来的,沉闷而沙哑,在这个敌我交错的中间地带,两人都不敢惊动交战的双方,否则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你想让我给你当包衣,把我当牛马使唤!一人干几人的活,随时还要殴打!我要活命,我不是你的猪狗!”黄善粗重的呼吸着,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口中的口水长长的落下,慢慢落在张忠旗的脸上。
张忠旗承受着黄善上半身的重量,力气有些不支,刀锋又深入了一截,他呜咽着道:“我没亏待过你,你看其他家的包衣,谁不是骨瘦如柴,你偷吃东西以为我不知道……”
“谁要你的东西,我要你的人头,我要去投登州镇。”黄善面容狰狞。
胸口的刀尖颤抖着,刀锋在肌肉中划开一道道小口,张忠旗忍住剧痛道:“这里遍地都是首级,你随便砍走一个便是,何苦要我的。我要有娃了,你饶了我,我回家照顾哑巴,她爹那么关照你,你杀了我,他们会变成别人家包衣,都活不成,你就忍心害死他们。”
黄善微微呆了一下,手上力道松下来,乘着这短短的机会,张忠旗猛地把刀往上一抬。然后往侧面扳住黄善的脖子,一把将黄善掀翻下来。
黄善反应过来拼命挣扎。他握刀的手被张忠旗死死握住,张忠旗的顺刀长了一些。没有办法在搏斗中抽出来,两人粗重的喘着气,在拦马沟中无声的扭打着,争夺对那把云梯刀的控制。
两人都不是身强力壮之辈,实力相差不远,终究是张忠旗的体力好一些,他慢慢占了优势,一把揪住了黄善的小辫,往下猛力一拉。带得黄善歪倒在壕沟中,张忠旗压上去,一只手卡向黄善的脖子。
黄善奋起最后的力气,用左手挡住卡向脖子的手,一边也哀求起来。
“主子,主子,做好事!”
“放屁,你刚才还想害我,不杀你留作作甚!”
黄善焦急的道:“菩萨保佑给你小子。你杀了我,你家娃就活不成了。”
听到说他的娃,张忠旗也一个分神,黄善猛地拨开张忠旗的手。一头撞在他面门上,张忠旗低声惨呼一声,身子往后倒开。他往后滚了一圈,坐着往后退了两步。抽出了腰间的顺刀。
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各自剧烈的呼吸着。拿着刀子对着敌人,眼中都是复杂的眼神。
“黄善,跟我回去,我保证不杀你。”
“我不会回去给你作包衣。”黄善低低的吼着,“我不是你的猪羊,我在你家里做牛做马是要等着这个机会。今日那些包衣的下场我都看了,今日跟你回去,明日也是一个死。”
张忠旗被撞掉了两颗牙齿,口鼻中都留着血水,他边喘气边道:“你留下来,我不杀你,以后会抬旗的……”
黄善两手死死握刀对着张忠旗,带着哭腔道:“老子虽是个光棍,但村子里面的人被你们一起抓来,逼着往辽东走,一百多口只剩下不到半数,到辽东半年累死十多个,狗鞑子没一个好东西,抬你妈的旗。我信白有屋的,老子不要死,老子要活命。”
黄善咬牙切齿,泪水在他脸上流动着,在脸庞上冲出一道道泥土的沟渠,他手中的刀子不停抖动着,“你要是敢过来,我就跳出去叫唤说这里有个建奴,登州兵一过来你就跑不掉。”
“你穿着棉甲,我叫唤一声,你也会被射死,你以为棉甲真挡得住铅子?”
“原来你给我穿甲衣就没安好心!你要杀我就现在杀,总也是一死,我就拉你一起。”黄善边哭边道。
“你是我家的包衣,你休想逃去登州镇。”张忠旗的语气依然凶狠,他蹲在拦马沟中,手中的顺刀闪闪发亮。
黄善涕泪横流,吭吭吭的边哭边道:“你今日带我回去,明日……又要填壕,明日包衣寥寥,甲兵都盯着的,你我都必死无疑,你张忠旗是旗丁,也是个汉人旗丁,你一样是个填壕的命。你让我过去那边,日后你被登州镇抓到了,我还能救你。”
“求你放过我,我要活命。哑巴让你做好事,你在辽东帮着鞑子做那许多恶事……”
张忠旗愤怒打断道:“我没有,我只是要活下去。我没害过人,我一家子都被杀了。”张忠旗呜呜的低声嚎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有害人,你帮着鞑子头逼迫包衣,到旅顺都害死那许多人,你今日放过我,给你儿子积德……你非要逼我回去,我跟你同归于尽!只要拼死扎你一刀,建奴不会救你的,哑巴他们一样会死,你放过我,我们都不会死。”
黄善面容扭曲着,鼻孔中流出一串鼻涕,糊在他嘴上,随着他的呼吸鼓起小泡,张忠旗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两人握着刀在寂静的拦马沟呜咽,流着眼泪对视。
等了很久,张忠旗停住哭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往后面退了两步,低声说道:“我让你走,但你要等我先爬回壕沟才能走。”
黄善连连点头,张忠旗盯着黄善看了一会,又退开两步,悄悄翻上拦马沟,摸索着往前爬去,黄善看着他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自己把身子重新伏在拦马沟中,等到他认为确实安全后,才往旅顺方向摸去。
旅顺黑沉沉的土墙在眼前越来越近,似乎有一些汉语的说话声,土墙后有隐约的火光。黄善紧咬嘴唇呜呜的哭着,往着火光的方向爬去……
夜幕下的旅顺城外。离后金汗旗一百步的地方,皇太极一脸落寞的站在土墙上。静静看着远处的旅顺城墙上几个昏黄的灯笼,淡淡的血腥气随着海风飘来,钻进他的鼻中。
他身边只陪着豪格,豪格轻声对皇太极说道:“汗阿玛,不能再打了。咱们大金精锐长于野战,不擅攻城,尤其是此种土墙蜿蜒起伏,城墙下亦会被攻击,今日攻上土墙。已损失外藩蒙古一千一百,乌真超哈和天佑军九百,甲兵和余丁一千三百人,牛录额真十一人,甲喇额真三人,巴牙喇氂额真一人,梅勒额真一人,另有伤者上千,这还是没算包衣的数。最后还被赶出土墙,火药用度过千斤,铅子消耗殆尽,连盛土的袋子也用完了。”
皇太极仿如不闻。等了好一会才轻轻问道:“有没有大臣来找过你?”
“各蒙古台吉怨声载道,各旗的贝勒、台吉、贝子都不愿再打,包括岳托和济尔哈朗在内。他们私下都找过儿臣……”
“他们都不愿打了?”
“下午的时候,几处重点突击的地方进入肉搏战。对方死战不退,最凶狠的不是那些登州战兵。而是只有棉甲的辅兵,儿臣亲眼所见两名登州兵抱着轰天雷冲进咱们人群中,炸死十余人,各旗的人马并不怕交战,但这些人出来后,开始退缩,各旗都有临阵脱逃者,到后来越来越多,士气不宜再攻打下去。”
皇太极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旅顺城墙上零落的灯笼光,突然对豪格问道:“你说陈新是不是在城墙上?”
豪格没想到皇太极会问这个,“或许在,今日安排的三门红夷炮轰击城墙,看样子是没有打到。”
“我从来没想过能这样把他打死。”皇太极苦笑着摇摇头,“朕现在很想问问他,他在哪里找到这许多舍生忘死的人,又如何把这些人练得如同一个模子出来的,朕让你多跟那些俘虏谈谈,你问过话没有。”
“汗阿玛,这几日间,我也问过何长久和唐应太,他们的步甲马甲炮兵皆有一种叫操典的东西。新兵一般从屯堡中招募,强壮些的屯户平日有些操练,挑选精壮从军之后,先在莱阳、平度等处操练,这叫集训,然后分到各个营头,里面领兵的都是从以前的营伍分出的将官,还有些老兵,称作为士官,这些士官主要教新兵技艺,从新兵开始,他们所受操练皆来自那操典,是以人人差不多。”
“为何这些兵士中,少有逃兵,被俘的也大多宁可求死?”
豪格低声道:“儿臣也问过此事,登州军纪十分森严,军饷从无拖欠,还有个什么退养金,其他的,何长久说不明白,他们营伍中有一个训导官,平日就鼓动他们杀诸申,所说的言语对我大金颇多诬蔑之词,其营伍中皆视我大金为野蛮之辈,人人以杀我诸申为乐事。”
“豪格,你可知登州最可怕的是什么?”
豪格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士卒不畏死?”
皇太极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说道:“登州镇最可怕之处,便是短短时间便可把一群农夫变为士兵,这不是如何操练的事,天启年间有登莱兵援辽,关宁亦有山东登莱的班军,何来不畏死之士兵。一到了这陈新手上,便尽是强军,登州镇人人皆以军功为荣,李永芳送回的军报你也看了,满篇皆是军功的奖励,对勇士的赞扬,据说这种军报在明国广为传播。此为军功名,咱们再说利,据闻那登州镇一户不过分田十亩,远少于我大金,其战心却不逊于白甲,其中的缘故,月饷是其一。”
豪格试探着道:“我国亦重军功,此点与之无异,这月饷却甚难。”
皇太极淡淡道:“没有旗主会给甲兵发月饷,公中亦出不起这个银子,地中所出亦是各旗所有,如登州般养兵,我大金是学不得的。据李永芳所说,陈新通过耿仲明收商税,再经商社贩卖南货、铜钱、卷烟,亦从东江朝鲜走私貂裘、人参、东珠,年入已在百万以上,如此才能养起如此多兵马,可笑各旗还与朝鲜私下交易,贩卖登莱无用之物,任其捞取益处,可笑可叹。”
豪格自己也在走私,他听完有些惭愧,连忙岔开话题低声道:“汗阿玛,这次来的蒙古诸部中,亦发现有登莱的商货,他们的南货亦与寻常不同,盐、糖、茶等皆用纸装成小包,上面写着登州四海商社字样,汉文和蒙文皆有,另外便是那文登香,各个台吉皆视为珍品。”
皇太极没有在意这个纸包,那或许是一种商人的做法,他并不感兴趣。他担忧的,就是蒙古与登莱的纠葛增多,按照李永芳的线报,登州的商货是通过宁远转入蒙古的。皇太极也不敢逼迫蒙古人放弃这个商路,因为那些南货、香料、胡椒、卷烟,都是蒙古最缺少的东西,偏偏登莱最便宜,强行逼迫蒙古只会适得其反,而这次旅顺之战,蒙古人损失惨重而一无所得,逼迫只会加速他们的离心倾向。
其实皇太极早收到李永芳的情报,知道开战后至少又增调了两千或三千登州兵,旅顺的登州镇战兵至少一万两千,辅兵三四千,还有大批的战船。他压着消息,抱着一线希望进行今日的攻击,终于在对方的顽强抵抗下破灭,他现在更担忧的是如何安全撤离。顿兵坚城的隐忧之一,便是撤离时可能遭受守军的攻击,登州镇不是辽镇,他们对于野战没有任何惧怕。
大凌河之后的大好局面又急转直下,皇太极后续的计划都被旅顺之战打破,面对这个围不死的港口要塞,各旗损失惨重,都失去了信心。连岳托和济尔哈朗也在找豪格劝说自己,那些梅勒额真、牛录额真更是可想而知。
“汗阿玛……”
皇太极挥挥手打断豪格,“不用说了,济尔哈朗当日说得有理,久拖不决不若全力一击,今日既无法攻克,大军不宜久留,让各旗旗主和贝子到大帐议事,大军尽快撤离旅顺。”
“喳!”
豪格站起来刚刚要走,皇太极叫住他道:“你去通知时,不要告诉他们马上要撤离,此时不能散播,到了大帐之时由朕亲自跟他们安排。”
豪格停了一下,似乎没有清楚皇太极的意思,皇太极叹口气道:“若是消息传出去,难保下面的人会如何准备,若是被登州镇发现蛛丝马迹,咱们走得就不那么稳妥了,即便是要撤,明日也要做出继续攻打的样子。”(未完待续……)
昨天病了
昨天重感冒,晚上吃了药脑袋昏沉沉的,在床上眯一下就睡着了。今天尽量补上,才看到今天开始是双倍月票,虽然断更还是求一下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俘虏营

“黄兄弟来吃个蒸饼,我帮你领的。”白有屋高声叫着,给黄善递过来一个饼子。
黄善一脸的血污泥土还没有洗去,战战兢兢的接过来,蒸饼就是后世的馒头,白面的香味传来,黄善口中的唾液一股股冒出来,有些惶恐的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白有屋。
“第一顿全是重罗白面,后面就不定啥时候发一个,基本都是杂粮饼子,不过不会挨饿的。”白有屋挨着他坐下,啃起自己的杂粮饼子。
黄善看白有屋开始吃东西,也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蒸饼是如此美味,黄善记不清自己曾经在何时吃过,或许是前年过年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有个哥哥,也在一个村子,黄善自己没有成亲,过年是跟着哥哥过的,仿佛转眼之间,他已远在千里之外陌生的旅顺,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而他哥哥一家已经死在赴辽东的路上。
他小口小口的咬着,细细品着蒸饼的美味,泪水跟着脸颊无声的流着。
这里是旅顺水城西侧的一小片营地,投诚的士兵都暂时住在这里,周围有一道简易的土墙,墙根插着些火把,土墙上面坐了些登州的士兵。黄善知道他们是防备包衣中有内应,这些明军既不凶恶也不亲和,看包衣的眼光有些怪,但黄善依然感觉自己来对了。
他爬到壕沟边便大声叫唤,表明自己是投诚的之后,被准许进入土墙,两个士兵把他压在地上搜身后捆了。然后押着往里走去。
黄善一路边走边看,土墙上有些值守的士兵。还有几个士兵正在往拦马沟走去,他们拿的是火枪。就是伏路军,防止对方夜袭的。
土墙下面有些草棚子,靠近土墙的一方有一个胸墙掩护,里面靠坐着成排的士兵,草厂后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打着火把在翻看地上的尸体,那里尸横遍野,比中间地带的还密集,大多是白日从这里突入土墙的后金兵。这些辅兵翻看时一律取下头盔。看到是鼠尾辩就一刀斩下来,一旦找到登州兵的尸体,他们就小心的收好,肢体破碎的,就用布包好,然后整齐的摆放在第二道土墙附近。
黄善在第二道土墙的入口被转给了一位带白盔的军官模样的人,那人带着两个强壮的士兵把他带到又一重土墙后,第二道土墙前面也有一条壕沟,比第一道的还要深还要宽。后面又是大致相同的样子,不过士兵要少一些,里面还有些辅兵模样的人在烧水做饭。
到了一个地窝子,那白盔明军细细的问了他的身份。听说是白有屋一个牛录的之后,便招了白有屋来认人,确认包衣身份后才解开绳子。两个士兵把他带到了这里。
黄善转眼就越过了那道似乎永远无法通过的土墙,到了他看过无数次的旅顺城旁边。一切恍如梦中一般。直到吃着蒸饼,香甜的味道才把他带回现实。
黄善游目四顾。周围有不少前些时日投降的包衣,这里约有三百多人,其中甚至还有十多个蒙古人,他们自己围成一团狼吞虎咽,黄善只是稍稍看了一下,蒙古人在后金的地位比汉人略高,实质上也是包衣,主子们杀起来是没啥区别,所以黄善以前也不太看得起这些人。
这些主动投靠的人大多神态轻松,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食物,有些熟悉的还互相低声交谈着,发出些愉悦的笑声,只要不是太大声,周围的士兵也并不干涉。
黄善边吃边看着那几个谈笑的人,慢慢的也露出些笑来,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觉,不会突然有人来打杀自己。他眼神又变得灵动,眼珠转转后堆起笑脸对白有屋问道:“白大哥,你是咋过来的?”
白有屋颇有些得意的道:“那日我在咱们牛录最东边上,那牛录额真让我们给他把躲藏的地窝子挖宽点,我乘着倒土溜下土墙,顺着拦马沟地上爬过来,沟里不能去,有铁钉子。那时想着,就算被登州兵砍了,死就死球了,总比在建奴那里不人不鬼的强。”
“白哥你媳妇咋办?”
“临走前几天死球了,累死的。”白有屋说完咕嘟嘟喝一口水,又把他那个粗瓷碗递给黄善,口中一边说道,“她不死,我还真不敢跑过来,过来后才知道,这些兵爷都是天兵天将,不过你猜咋地,他们一两年前也不过是流民农户,跟着陈大人打仗,就打成天兵天将了,老子可从来没想过当兵能当成这样的,那训导官说了,先到修路队修路或是当矿工,考核合格了就能当兵,老子想好了,以后就当兵,为陈大人杀鞑子。”
“训导官?”
“就是方才来讲话那个张官爷,说话和气的那个。听说是总训导官黄大人的家丁,就相当于巴牙喇那样的,听说刚到了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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