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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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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登营入民户住宿也有条例,原则上是一队在一户,住不下的话就挨着下安置,如果有衙门官绅人家,则跳过不入。董渔安排了军需官和那些训导官先去各街,这些人基本都读过书,多少比战兵斯文些,他们挨着一家家敲开门,轻声与各家商议,按人头给钱住宿。
那些民众开门时原本有些怕,但人家带刀的来了,也不敢不开,此时听说借住还给银子,忙不迭的答应,军需官先付了银子,那些民众看了放下心来,还提供厨房给他们煮饭。
唯有伤兵他们都不愿意安置,说是要带来血光之灾,寻常百姓都不愿意,最后董渔只好找到城北的五道庙,那主持心肠甚好,同意他们进去治疗,而且还安排一些和尚帮忙,董渔又派人跟着那主簿去全城到处请大夫,找了十多个大夫来给伤兵治疗。
现在固安各门由一些低级吏员负责,他们根本不懂打仗,也不懂如何防守,看到战兵前来,巴不得交给他们,各门主官很快接管了城防,按陈新的要求每面城墙随时保持一局在城墙上,城门洞至少一个杀手小队。
晚饭前到中军所在的北门交令,与参谋一起在新画的粗糙地图上标好各自扎营位置并领了今夜的夜号,这些办妥后,他们便在城楼里面听取战情汇报。
刘破军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开始对周围主官汇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今日午前一战,我文登营共斩建奴本部六百七十二级,其中有甲喇额真一人,牛录额真一人,建奴巴牙喇八十三人,另有蒙古部落兵二十九级,没有俘虏,缴获甲喇旗帜一面,牛录旗一面,我文登营阵亡一百七十人,伤一百六十二人,有五十多名重伤,近半出自第一千总部,其中第三杀手旗队遭遇建奴白甲冲阵,连伤者仅剩十一人,第二和第四杀手旗队损失也不小。”
卢传宗嘴里低声的骂了两声,就他的千总部伤亡最重,人员的调整又是一件麻烦事情,新调换的人毕竟没有原班人马配合娴熟,战力必定会有所影响。
陈新听到没有俘虏,有点无奈,本来有俘虏最好,但这群战兵杀红了眼,站着的杀完后又对着地上还能动的一通乱杀,搞得一个俘虏都没有,他直接道:“损失大的杀手队,在司编制内合并组合成完整小队,每司多余人员暂时编为把总亲兵。下面是董渔,给各位主官汇报一下缴获和善后事宜。”
董渔还是一副小心模样,站起来对这些大人微微一躬身,然后才翻开自己的账册汇报道:“缴获所得,一是从杀死的建奴身上搜来,二是他们未及带走的无主战马身上所载,已经统计好的,黄金二千二百两,银一万三千两,战马一百一十匹。巴牙喇铠甲八十三副,鳞甲和锁子甲三百余副,棉甲五百余件。刀枪等兵器还没点算,大致近千件,弓箭三百副。首饰珠宝之类也不少,暂时还没点算出来。我军的兵器损耗也在统计中。咱们阵亡的士兵如果遗书要求土葬的,就在固安外面安葬,如果是火化的,就随军带着。伤兵都安置在五道庙,除了医护兵,又请了十多个大夫和一些民夫帮忙。”
听到收获,众人又高兴起来,但战阵所获只能算少部分,鞑子不知抢劫了多少好东西,可惜找不到他们的驻扎地,金银越多,陈大人可能发作战津贴的时候提高一级。陈新则在心里计算需要支出多少抚恤金,还有残废士兵安置费用。
片刻后陈新继续安排:“董渔点好后造册,缴获兵器送到城楼下,明日开始由训练队他们编制民勇,那些普通的建奴的武器和一般棉甲都发给他们用,训导队要让他们知道建奴可能还要来,必须让他们下定决心死战。兵器上,咱们自己的铁匠能修补修补一些,那些巴牙喇铁甲不要分发了。有强壮胆足的,发给棉甲或铁甲,另外士兵住进民户的事你在负责,对那些民户和气些,此次进京勤王,必须让他们知道咱们文登营不是兵痞。”
接着周世发报告了军法执行情况,轮到黄思德,他正准备先拍几句马屁,城楼下一阵马蹄急响,两名夜不收穿过城下一片赤裸的建奴尸体,急急奔到城下,屋内人都知道有军情,黄思德便先停住不说,城楼上的值守把总放下吊篮,拉上来两面腰牌,他核对身份后,开门放行。
一名夜不收急匆匆上了城楼,行礼后大声道:“大人,找到建奴的营地。”
陈新估计建奴很快要跑,也不打算去追了,淡淡道:“在何处?”
“在卢沟河北面,叫北庄的地方,他们回营不久我们就找到了他们,与他们的哨骑交锋数次,他们答应很快就往北跑了,撤离之前杀死了两千多掳掠来的百姓,营中尸横遍野。”
所有主官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朱国斌气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代正刚大声骂道:“天杀的建奴,打不过我文登营,把气撒在百姓身上。”
陈新坐在位置上没动,半天才道:“黄思德,你们训导队全部去北庄,每个旗队选一个士兵代表同往,有幸存者就带回固安。”
黄思德大声答应,然后问道:“大人,要不要带些固安的缙绅同去?”
“要,百姓和缙绅都动员一些同去参观,如果他们害怕,记得告诉他们有骑兵一路保护他们安全。”
“那个知县呢?”
“我马上去见他”
卢传宗有点恨恨的道:“大人,这种狗官咱们何必去理他,见他作甚。”
“他毕竟是地方官,请他也去参观建奴暴行,回来总该会配合些,董渔,准备些现银。”

十二月初五日,京师西南的良乡城中飘动着无数八旗旗帜,县衙门口立着后金汗的大旗,原来的县衙大堂中升起几个暖炉,四周围了一圈光溜溜的脑袋,上首摆着三个铺着熊皮的椅子,其中一个此时空着。
大堂中回荡着啪啪的声音,中间的空地上一个雄伟大汉怒吼连连,挥舞着粗大的牛皮鞭,对跪在地上的一人狂暴的抽打,地上那人衣衫尽碎,身上血迹斑斑,每被打中一鞭只微微一抖,他后面跪着的几个蒙古甲喇额真噤若寒蝉,把头伏在地上,周围围观的人无一敢去劝阻,只是偶尔抬头看看。
坐在上首中间的皇太极面色平静的微微低头看着地面,他旁边的二大贝勒代善则不停的转着手中的扳指,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地上跪着的正是乌纳格,他在固安损兵折将逃回,他带去的两千建州本部兵损失惨重,丢下的尸体就有六百多,回营后对方哨骑迅速找到他们营地,人心惶惶的建奴担心对方大队在后,不及救治伤兵就匆匆上路,撤退途中一些又死掉数十名伤兵,现在回到良乡的还有近百名伤兵,其中肯定还会有人撑不住。
总的损失可能会接近八百,还包括一名甲喇额真,其中最可惜的就是八十多巴牙喇,这些人可不是随便征集得到的,都是多年战阵磨练才选出这么点人来,正蓝旗一旗就损失近四十多,其他各旗各有几个在里面,他们多少年没遇到如此惨重的失败,也难怪三大贝勒如此暴怒。
那大汉终于停下,他喘了两口粗气,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乌纳格骂道:“狗奴才,主子都不要了,自己倒跑了回来,留你不得。”
他转头对皇太极道:“八弟,我的意思,回来的蒙古牛录额真,全部砍了,然后咱们点起大军,把那固安杀个鸡犬不留吗,定要把那明军将领抓来碎尸万段。”
皇太极站起来,亲自将那大汉拉回到上首,请他坐了,劝道:“五哥先消消气,行军打仗,难料之事甚多,我们先问清情形,再作方略。”
莽古尔泰气呼呼的点点头,皇太极这才看看代善问道:“二哥觉得这股明军如何?”
代善一边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一边半眯着眼睛道:“按乌纳格所说,似乎是浑河边浙兵与川兵混在一起的感觉,而且还有过之,那将领也有些诡计,若真是如此,我倒不觉得该去攻那固安,等他们继续往北而来,再收拾他们不迟。”
莽古尔泰急道:“要是他们不来呢?”
这时下面一个年轻的人答道:“既有这样强的明军,即便这次不来,总有一天会调至辽西,三贝勒有的是机会报仇,不必急于一时。”
旁边另外几人也赞同了几句,他们听了乌纳格等人描述,其实都有些担心强攻城池,如果光是去为正蓝旗报仇,各旗再搭进去许多人命颇为不值,眼下收获颇丰,大家都没有拼命的心思。
皇太极也不愿再往南走一百多里去攻打坚城,他的计划仍然是抢掠京师,确立政治优势,听了赞许道:“墨尔根代青所说有理,这股明军虽是可恶,咱们却不急于一时,此时身处敌境,不宜攻打坚固城池,若是他们主动北来,又另当别论。”
莽古尔泰一脸不满,但在场的三大贝勒两个反对,四小贝勒也摆明不愿意去,皇太极劝道:“五哥不必如此,那明军将领有了军功,必定忙着报功,怕是很快就要被他们皇帝调到京师,那些明廷官员定会催着他们出战,或许很快就能让五哥报仇。”
莽古尔泰也不搭话,猛地站起大步走出大堂,路过乌纳格身边时,一脚将乌纳格蹬翻,乌纳格侧翻在地上,马上又爬起来跪好。
莽古尔泰离开后,大堂内有些尴尬,皇太极一脸平静的站起来,亲手把乌纳格扶起,看了一圈周围的建奴八旗旗主和固山额真,口中说道:“乌纳格总兵官此次损兵折将,原本当斩,但他天命初年便投奔我大金,多年来勇猛善战战功卓著,更率军曾攻破觉华岛,我的意思,降为三等参将,他自领牛录中,罚两个,交与旗主。准起戴罪立功,各位以为如何?”
莽古尔泰不在,其他各旗损失不大,既然皇太极都开了口,他们也不说什么,议政大会便算是通过对乌纳格的处罚,原本以为必死的乌纳格跪倒在皇太极脚下,涕泪横流。
皇太极叹口气道:“这次固安之事,提醒我等,明国也并非无可战之兵,日后分兵之时,不得贸然攻击坚固的营寨和城池,诸位切记。”
坐着的众人都点头同意,皇太极接着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完全放着他不管,墨尔根代青,你带每牛录巴牙喇和甲兵各两人,至固安哨探,若他仍在城中,你必得令他匹马不敢出城!绕城寻衅夺其士气,让这支明军知道我大金军威。但切记不得攻城。”

第三十章 各取所需

固安城北门下一片凄厉的哭声,两百多名汉人百姓被用绳子串着,驱赶到城壕外侧,一群后金甲兵躲在他们身后,押着其他百多名百姓收拾地上赤裸的建奴无头尸体,城上的卢传宗对着下面的建奴破口大骂。
多尔衮在两百步外,身后是数百名阵列严整的巴牙喇,正一脸沉静的看着北门城楼上那个模糊的明军将领。
他就是皇太极口中的墨尔根代青,是聪明的意思,这个封号也是以后那个睿亲王睿字的来源,多尔衮今年才十七岁,是奴尔哈赤的十四子,去年刚刚取代阿济格成为正白旗旗主(注1),与他同在一旗的胞兄阿济格仍然独领其中十五个牛录,阿济格失去旗主位置,不但不去怨恨皇太极,反而把愤怒都集中到自己这个弟弟身上,连带着对镶白旗的小弟弟多铎也有意见。
后金的习俗便是喜爱幼子,加上奴尔哈赤宠爱阿巴亥,连带着对阿巴亥这三个儿子也十分喜爱,原来奴儿哈赤的两黄旗六十个牛录,分给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各十五个,他自己留了十五个,到他病重之时,又把剩下十五个给了多铎,使得多铎的牛录达到三十个,而且大都是超员的强盛牛录,要说他们三个直接掌握的力量比皇太极还强。
奴尔哈赤本意是这三个孩子力量强,可以护住阿巴亥,岂知反而被其他六个掌旗贝勒顾忌,奴儿哈赤一死就逼着阿巴亥殉葬,断了三人的联系纽带,那时候多尔衮才十五岁,多铎十三,阿济格又是个没有城府的人,生生看着其他几人逼死了他们的亲生母亲,然后三人之间也多了许多隔阂,其他几个贝勒这才放心。
多尔衮目睹亲生母亲殉葬,心理上快速成熟,阿济格虽是大哥,但脾气粗暴,只喜欢打仗,对于权术一窍不通,开会做事都没个正形,多尔衮便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个阿济格身上,平日只是小心翼翼,对皇太极言听计从,又故意与阿济格闹出矛盾,使得各旗旗主都对他十分放心。在天聪二年的议政大会上取代阿济格成为正白旗旗主,虽然他知道这是皇太极进一步制造他们三兄弟间的矛盾,还是接受下来,但阿济格并不理解,从此对他颇有怨恨,旗中事务基本是各行其是。
他吸口气,回到眼前的现实中,这次他十分理解皇太极的心思,只是要来寻个面子,利用骑兵优势逼迫这股明军不敢出城,每牛录抽调了四人,回去后通过这四人之口告诉其他人,这股明军也不敢直面后金兵锋,前次失利不过是乌纳格的指挥失误。所以他这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会攻击城池,只以示威为主。
他身边一个带路的蒙古左翼甲喇额真指着一处城墙对他道:“十四贝勒,前次残破的城墙已经被他们修好,又浇了水加固,才隔几天,墙头民壮也多了,这股明军真是狡猾得紧。”
多尔衮细细看去,城墙上人头密集,既有铁甲兵也有火铳兵,还有一些手执刀枪的民勇,隔一段就有草厂、撞杆和夜叉拍,但看得出他们也是仓促,夜叉拍上连铁尖都很少,基本就是一根圆木。
看来这几天时间他们已经动员起了不少民勇,加上那支奇怪的明军,确实不好打,这城打下来至少得死几千人,各旗也不会同意。
他看向身边那个甲喇额真道:“你们被人家杀了几百人,连他们是哪里来的明军都不知道?”
那甲喇额真小心的点点头,他们确实到最后都没搞清楚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中军也只有一个陈字的六尺红旗,多尔衮不屑的道:“不认识汉字?那门楼上红旗明明写着文登营哨官。”
甲喇额真呐呐的应了两句,他确实不认识,但上次那个汉人书房秀才明明说只写了一个陈字。
多尔衮不再理他,城下的尸身已经都搬到两百步外,那里已经堆了很多柴火,马上要焚化,建州的习俗就是火化,即便是在辽东死了,也是如此处理。(注2)
他对身后一名白甲兵吩咐道:“把那些尼堪拉到城下,全部把衣服脱光,一个一个砍头。”
那白甲问道:“主子,搬尸身的是否一并斩杀?”
“全部。”
那名白甲兵领命而去,后金甲兵将那些搬尸体的人赶到城墙外一百多步,几个面目狰狞的甲兵拖出一个汉人男子,是个斯斯文文的生员模样,他大概也猜到了要做什么,嚎啕大哭起来,一个甲兵用生硬的汉语让他把衣服脱光,他一边哭一边脱,眼睛惶恐的在几个甲兵身上看来看去,后面的另外一些甲兵则喝令其他明人全部脱光衣服,一个女人动作稍迟,便被一刀砍断手臂,在血泊中惨叫着。
那些百姓已经吓得惊慌失措,人群中哭声震天,甲兵又连砍几人,其他人顾不得羞耻,赶快脱光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后金兵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在一些女人身上乱摸。
前面那个生员被喝令跪下,他脸上流满了眼泪鼻涕,另外一名白甲抽出大刀,放在他的后颈上,冰冷的刀锋接触着皮肤,那个生员知道末日来临,跪在地上绝望的大声哭泣。
那名白甲兵看着生员的模样,颇觉有趣,他故意把刀提起,过了一会又放到他颈子上,几次之后那生员声嘶力竭,嗓子已经哑了。
城楼上的卢传宗高声喝骂:“滚你娘的软蛋,你哭个啥,要死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死,你他娘咬他一口也好过这般模样。”
城墙上其他民勇也一起叫骂,却是骂的建奴,有文登营做主心骨,他们胆子也壮了不少,至少这些后金兵现在就不敢攻城。
那名白甲兵玩过几次,估计无趣了,猛地一刀斩落,生员的人头掉落地上,身子又停了一下才向旁边歪倒,城下百姓一阵惊叫。
卢传宗再看不过去,噔噔噔跑过来道:“大人,咱们出城打吧,才一千鞑子。”
朱国斌不同意:“卢千总,此时不宜出城,看他们全部骑马,也没有器械,应是前锋,建奴若来报复,必有大军在后,咱们一出城他们就会退远,追还是不追?况且现在步队都部署到四门,等到调齐了,百姓也杀干净了,又出城作甚。”
卢传宗怒道:“那咱们就这样干看着他们挑衅?”
陈新一脸平静,城下这股建奴很有可能是大队的前锋,来查看城防的,幸好前几日拖着那知县看了北庄的现场,知县大人吓得不成人形,回来就开仓召集民勇,并号召缙绅出粮,去看了现场的一些市民回来,大肆宣扬,再加上训导队煽风点火,城中百姓义愤填膺,有文登营作依靠,有粮食拿,又是保卫家园,他们纷纷报名参加民勇,增加了数千守城的力量,很多人家拆了院墙提供石头,这些民勇野战无用,但在城头扔石头,同样能砸死白甲兵。所以他不打算出战,眼下人头到手,只要守稳城池便是,城防越牢固,建奴越不敢攻。作为核心的文登营若是贸然出击有所损失,城防便虚弱很多,民勇的信心也会减弱。
他身边的固安知县大人战栗着道:“还是不出城的好,不出城的好,建奴竟然凶残如斯,这,这…”
陈新微笑着安慰他一番,然后看着那个嚣张的巴牙喇,对身边的石平利道:“多远?”
“一百二十步了,怕是上次的后金兵回去说过咱们火器厉害,他们特意隔这么远,不过斑鸠铳一百二十步也能打死人,他们决想不到,但是会打死很多百姓。”
卢传宗急道:“总比这样砍头好。”
陈新点点头,石平利立即转身去安排,斑鸠铳一百二十步仍有杀伤力,但对重甲目标没有什么效果,至于合机铳,则完全只能试试运气了。
石平利叫过几个火枪旗队长,也包括斑鸠铳分遣队的旗队长吩咐一阵,各旗队长回去安排好后,火枪兵列成两排全部来到城垛后面,石平利叫过号手待命,然后他探出头出去,那个白甲又抓来一个老者,正在双手把刀举高。
“吹号!”
天鹅音响起,两百多名火枪手突然举起火枪,紧跟着就击发,那几个甲兵还不及躲藏,每人便被数颗铅弹击中,合机铳的八钱弹丸虽然没能破甲,但仍有一定能量,一名甲兵被撞断肋骨,那名嚣张的白甲直接被一颗斑鸠铳重弹打中面门,直挺挺的倒地,鼻子变成一个血洞,流出红白相间的液体,他们身旁的百姓也倒下一片,凄厉的惨嚎不绝于耳。后面的甲兵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远还能打到,全都往后面躲去,几名机灵的百姓大喊一声往城墙逃来,在他们带动下,另外一些没被捆住的人也纷纷乘乱逃跑,城上的人一起大喊着让他们快跑。
后金甲兵很快反应过来,火铳都需要装填时间,他们纷纷追出,对准逃跑的百姓背影连连放箭,一支支重箭毫无阻挡的插上百姓赤裸的背,二十多名百姓接二连三的倒下,很快只剩下最后三人。
最后三个百姓已经跑进七十步,后面追着五个甲兵,火枪兵仍然在紧张的装填,卢传宗抓紧着拳头,心都要跳出来,只要进入五十步,火枪掩护一轮,这几个百姓就能活命。
逃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两眼圆睁,嘴巴大大的张着,神情中夹杂着希望和恐惧,他对着城上高高的伸出一只手,似乎那些人已经能把他拉上去,五声弓弦声响,他猛地一震,胸膛往前面仰起,又跌跌撞撞的跑过几步,那只高举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着身体扑倒在地上,露出背上插着的两支重箭箭杆。三个百姓倒在城墙外五十步,那五个射箭的甲兵乘着火枪还没射击,转身狂奔。
城外的多尔衮一脸冷笑,看着城楼上的弥漫的硝烟,他旁边的一名甲喇额真奉承道:“原来这支明军的火铳能打一百二十多步,不过那几个甲兵的甲都没透。多亏十四贝勒妙计,用几个余丁改扮就试出明军火铳射程。下步当如何做,请贝勒示下。”
多尔衮淡淡道:“把那些人都砍了,咱们回营,明日绕城一周,后日回良乡。”
城墙上则是一片懊恼至极的惋惜声音,卢传宗气得一掌拍在墙上,固安知县看了几个百姓的情形,吓得连下巴都抖动起来。
陈新看着地上摆满的百姓尸体,突然对身边朱国斌问道:“他们最开始是从西北边出现的?”
朱国斌立即答道:“确实,是从良乡方向的官道过来,大人的意思是建奴大军已经移到京师西南卢沟桥方向,那正南和东南方向或许可以走了。”
陈新对朱国斌道:“选五个夜不收,让他们跟海狗子去京师,我有一封很重要的信送去。”
朱国斌还是一贯的不问多余问题,立即进城楼写了五个夜不收名字,派出亲兵去十字街口通知五人来北门待命。片刻后马蹄声响,五名夜不收已经一人双马赶到,上次缴获了一百多匹战马,所以夜不收的马匹都增加了一匹,让他们能扩大侦察范围。
陈新带着几人进了城楼,对他们道:“一会等这伙建奴退走后,你们从东门出城,连夜赶路,先往东走,宁可绕些路,必须把海军士安全送到京师。”
几个夜不收一脸彪悍,干脆的应了,等他们退出去,陈新才对海狗子道:“狗子,三样东西,一封塘报、一封捷报,一封密信,你进城时只能交塘报出去,就是黄色那封,别人问你别说大捷之事,就说固安被攻,你是来报信的,其他啥都不知道,塘报给兵部,其他两样都给宋先生,他在你去过的崇文门那个小院。记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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