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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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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马上响起福建口音的叫喊,跟着就变成惨叫声,打行头子的呼喝声也响起,还有门窗和碗碟被打破的声响,陈新仔细听着,那打行头子的声音十分冷静,看来问题不大,左昌昊站到陈新的身边,脸上泛着冷笑。
周围有两家人听得动静,要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刚出门就被几个游手赶了回去,过了一会里面的声音小了,陈新抽出刀走入院子,院子正中倒着两具面朝下的尸体,中间的桌子上还摆着些碗筷,里面残留着一些饭。回廊下面有几个打行满身是血,在那里呻吟。
左昌昊上去抓住地上一人的头发,拉起来看了下面孔,这时东厢房里面蒲壮喊道,“这边抓了一个活的。”
几人立刻走进东厢,只见傻和尚将一个人死死压在床上,左昌昊过去侧着脸一看,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感情那晚受伤倒在船头的就是你郑芝熊。”
那人把眼睛闭起,左昌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就凭你还想行刺许大人,你现在什么下场自己有数吧,你们十八芝已经死了两芝在咱们手上,加你就是三芝,下次是不是该郑芝龙自己上了。你说你们要改名字改个好听点的,太岁、土地也比你们这个莫名其妙的十八芝要好,这郑一官就是个男宠,能改出啥好名来,况且私心也重了些,他亲弟弟都是虎、豹、彪,到你这里就成熊了,你他娘见过熊没有,可没你这么丑。”
那郑之熊终于忍不住,挣扎了几下,无奈傻和尚实在太过强壮,被他抓住的双手几乎纹丝不动,只得睁眼大骂道:“你妈的左昌昊,天杀的许心素,老子兄弟在前面打李魁奇,你们在后面勾结红毛使绊子,害死咱们多少兄弟,好容易赢一次,狗日的许心素倒还要升官,老子就是杀的你们,老……”
左昌昊一拳打在郑芝熊鼻子上,郑芝熊鼻子中马上流出血来,眼泪也跟着留下来,他咳嗽几声,一时说不出话,左昌昊冷笑道:“勾结红毛?郑芝龙跟荷兰人那点事咱们都明白,海上来去的,谁不跟红毛有瓜葛,倒是一官和颜思齐,那断袖之交,嘿嘿。”
郑芝熊好一会才回过气来,瓮声瓮气道:“放…放你娘的屁…啊呀!”
左昌昊扳着他的小手指,冷冷问道:“南京还有没有你们的人。”
“老子不告诉你。”
“咔嚓”一声轻响,郑芝熊的小指被左昌昊生生扳断,然后使劲捏他的断裂处,郑芝熊全身颤抖着,脸和脖子青筋暴起,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想把头仰起来一些,却仍被蒲壮死死按住,一点动弹不得。
郑芝熊抖了好一会,终于哇的长出一口气,脸上已是鼻涕横流,他说不出话来,竟然看着左昌昊嘿嘿笑了一声。
左昌昊又连扳他两根指头,郑芝熊几乎痛昏过去,但他仍是顽固的不开口,左昌昊也没有多少耐心,冷笑道:“想要痛快死,就早些说,我敬你算条好汉,也不折磨你。”
“呸!”
陈新心里有些佩服这人,完全是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要是陈新的话,怕是早就说了,陈新弯腰隔近些,在郑芝熊的面前道:“郑兄弟真是好汉,在下佩服,不过在下现在时间有些紧迫,最不喜的就是好汉,如果郑兄弟再不说,这好汉也就做不成了。”
郑芝熊看着这个陌生人,切齿道:“你是谁,你待怎地?老子偏生要做这个好汉。”
“这却由不得郑兄弟,如果你再不说,我打算把你下面那玩意割掉,不知道没了那玩意,郑兄弟还算不算得好汉。”
郑芝熊眼睛睁得老大,大骂道:“干你老娘,你干…”
左昌昊一挥手道:“脱他裤子。”
两个打行上来吧郑芝熊裤子几把扯得稀烂,郑芝熊破口大骂,几乎要哭出来。
陈新微笑道:“不知郑兄弟想好了没有,没了这玩意,再去投胎怕是只有当个女人了。”
左昌昊道:“陈兄此言差矣,既然郑兄弟不要痛快,我现在改了打算了,在下托托皇城的关系,准备将他阉割后送进紫禁城,当个小公公。”
陈新连忙对郑芝熊道:“郑兄弟还不快谢过左兄,没准二十年后郑公公便是魏忠贤一般人物,那时一定要让郑芝龙把名字让出来。”
两人一唱一和,郑芝熊终于忍不住了,他大骂道:“你娘的,老子告诉你们,说完找个利索的,给老子一个痛快。”
第十八章 下一站
陈新在刘民有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进去,刘民有正在和周来福商量钱庄的事,陈新坐下探头看了一眼,两人面前的文册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谈得如何了?”
刘民有用手在脸上一搓道:“钱庄咱们屁都不懂,那边掌柜问咱们防伪、密语、账册如何核对,咱们一样都说不出来,还好许心素在,他说派一个人过来帮着筹划。”。
周来福也道:“钱庄细节太多,咱们又不懂,倒是南货都谈妥了,由他们运到运河沿线交货,到文登的,就走海路,在咱们的几个港**货。”
陈新问道:“他们北边的采购呢。”
“今年先交一半的棉花给咱们采购,刘先生希望在临清购买,然后由他们运走。”
刘民有补充道:“临清如果有周洪谟关照,办事容易些,如果我们运到南方,就要我们去打点沿途钞关。”
“唐掌柜怎么说?”
“那个唐掌柜先要求我们运过浒墅关。”
陈新默想了一下,江南对棉花的需求很大,每年从山东采购大量棉花运回苏杭湖等地,加工后再返销北方,临清有钞关,如果要自己运到苏杭等地,往南还有淮安、扬州、浒墅杭州四道钞关,浒墅关已经到了苏州,自己一时没有那样的关系网去打点。
陈新点头道:“我们最多运到扬州钞关,到江南的货今年还是由他们运,后面咱们把运河上的关节打通了,再由咱们运,这事我去和许心素谈,大不了让些价出来。”
刘民有让周来福退出去,然后才道:“许心素对咱们不错,只是他要派人来咱们钱庄,这事怕是不太好,这样一来,咱们所有防伪的东西他都知道,那个唐掌柜还提出来,咱们开往南边的通兑会票和账册,要他们那人签字才行。”
陈新满不在乎的笑笑:“刚开始合作他们自然是要小心些,会票就一张纸,拿来就要换银子的,既然这样,你也可以提出他们来的会票和账册要周来福签字,让他们帮着把钱庄建立起来,后面咱们熟悉了再加些自己的东西进去。
两人所谈的会票就是异地存取的银单,也称为飞票,在明代已经有很多钱庄开展这项业务,是明代商业繁盛之后,为方便大笔银钱往来应运而生的,一些有背景又财力雄厚的钱庄之间能够通兑,但这种会票不是在任意地方都可以取,必须是存银的时候就说明在何处取用,然后当地钱庄开出会票,同时做出账册,上面写清会票编号、数额、密语,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到兑换地点,执会票的人才能到异地领取,钱庄就在其中收取一些费用,是一种原始的金融产品。
刘民有翻出一张纸,拿给陈新看,一边道:“你定的钱庄,一个在天津,一个在扬州,我倒觉得扬州这个放在临清更合适,如果他们来临清运货,就可以直接通过钱庄结算。”
扬州虽然是江北,但就在长江边上,离临清和天津都很遥远扬州这里陈新还没有什么路子,经营难度可能比较大,货款往来也会少,陈新听了答应下来,把扬州改为一个商铺,作为伸向江南的触角。
这事商定之后,刘民有靠到椅背上长长叹口气,陈新仔细看看他,满眼的血丝,不由笑道:“还在想杀人的事?”
刘民有定定的看着屋顶道:“宋闻贤这两日也睡不好,今早上老早就来叫我下棋,我哪有功夫陪他,都忙着这些商货的事情。”
“那些都是杀手,咱们杀他们是应当的,你也去上过战场了,我还以为你早习惯了。”
刘民有轻轻摇摇头“亲手杀人和看死人毕竟是两回事。”
陈新嘿嘿一笑“过两天就习惯了,等这商货的事情一谈完,咱们就得往回赶,先到扬州买下铺子,然后还要到临清找周洪谟。”
刘民有瞥他一眼“那些剩下的杀手找到了?”
“找到了,已经被左昌昊找人斩杀一空,带队的是十八芝之一的郑芝熊,现在正在给许心素看人头,他们和郑一官已经是不死不休。”
刘民有听到人头又泛起一阵恶心,他曾在滦州的文庙里面见过一筐一筐的建奴人头,那种翻着白眼仁的的僵硬面孔时常出现在他噩梦中。他赶紧把那些影响从脑海中赶走,换个话题道:“你不去秦淮河嫖妓了?”
陈新笑着拍拍自己脑袋道:“那秦淮河上都是灰暗的回忆,俺还是算了,看看扬州和临清还有机会没有。”
陈新走入许心素书房的时候,这个海盗头子正和左昌昊说话,书桌上赫然便是郑芝熊的人头,左昌昊见陈新进来,赶紧让陈新坐了。
许心素一脸微笑的对陈新道:“陈兄弟不愧名将,不但沙场无敌,连这些江湖伎俩也如此清楚,一出手就查到那伙贼寇的藏身处,那郑芝熊也是贵属活捉的。”
陈新连忙谦虚道:“兄弟不过是运气好,正好发现那细作。”
许心素摇头道:“陈兄弟不知道这个郑芝熊,他是郑一官心腹,最是心狠手辣,当年郑一官归顺前,颜思齐原来的人马中有不少人反对,那时候李魁奇还是郑一官手下,就是这郑芝熊协助李魁奇,把颜思齐的拜把兄弟陈衷纪杀死在澎湖,还有陈衷纪的心腹手下也被他们斩杀一空,在福州几次刺杀我,也是这郑芝熊暗中指挥。”
陈新讶然道:“那咱们无心钓到一条大鱼。”
许心素哈哈大笑,把桌上的人头提起来看了一下,然后道:“确实如此,十八芝中其他人大多长于海战和搏杀,倒是这郑芝熊会这些鬼蜮伎俩,却没想他碰到的是名震天下的文登营陈将军,如何能讨得好。”
陈新心中暗叫侥幸如果郑芝熊确实是精通刺杀,他就会失败后立即撤离,等待下次机会,或许是郑一官把这些人逼得太紧使得他只能继续行动,从而暴露了行踪。想到这里他对许心素道:“许兄回到福州更要小心,郑一官不是等闲人物,下次恐怕还有更厉害的。”
“谢过陈兄弟提醒,不过在福州,我的眼线却远多过他。”许心素斩杀了郑一官的臂膀,心情很好,他把人头随手丢到地上许心素这才对陈新道:“赖陈兄弟神勇,此次将郑一官在南京的两个巢穴都挖了出来,郑芝熊交代的那个店铺便是他们在南京的眼线,以陈兄弟的看法,要不要留着他们,下次若是他们还有人来,便可通过这里发现他们的藏身处。”
陈新摇头道:“若是他们收到消息,恐会马上改换地方,这次郑芝熊全军覆没,以他们的小心必定会怀疑有人可能会把他们交代出来。所以小弟认为还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这里的熟手一死完郑一官再派人过来,要重新布下点还要熟悉地形,交结此处青皮游手,一切都需重新开始。”
许心素抚掌笑道:“还是陈兄弟明白左昌昊,务必要一网打尽,如此一来,等郑一官派人来核查清楚,再去回报他,便至少数月时间,然后才是派人来此布点,至少一两年内,他郑一官在南京便是睁眼瞎。”
左昌昊立即躬躬身答应下来,许心素安排了这边的事情,对陈新道:“为兄过两日便要返回福建,那边的事情也耽搁不得,此次来南京,与陈兄弟相见恨晚,商货和钱庄之事,我都全权托与左昌昊,让他协助陈兄弟办好此事,聊表谢意。
陈新道了谢,这个安排他也很满意,毕竟左昌昊已经有交情,比那个唐掌柜好谈得多,当下也再次对许心素承诺尽快派出人手去福建协助。许心素目前对他非常重要,他需要依托这人的帮助扩展自己的商业网络,但郑一官却让许心素随时可能遇到危险,这是陈新不能忍受的。
当下陈新乘着许心素在场,把南货交易事项定了下来,最大项的就是茶叶、糖、香料和铜,许心素也同意运河的运输暂时都由他负责,一一对左昌昊作了交代,钱庄的事情未定项太多,许心素定下了大的调子,派一个熟手帮着陈新建立钱庄,把交易的过程理顺。
陈新也定下了联络人,他准备让周来福常驻扬州,那里离南京只有几日路程,往来与左昌昊联系很方便。
当日晚上,左昌昊带人将郑一官那商铺中人手斩杀一空,同样把人头斩下销好,许心素将带回福建,等到郑一官发觉不对的时候,再扔到他官衙门口。
第二日许心素在府邸与陈新等人喝了一夜酒,连刘民有都喝得伶仃大醉。两日后,许心素启程返回福建,他到龙江关乘船顺长江出海,可以一船坐到建江边的福州城下,省了车马之苦,而且也是很安全的路线,一路都是顺着海岸南下,在这个时代,即便郑一官知道许心素的船,要想在茫茫大海拦截也基本没有可能。
陈新等人一直送到下新河码头,这里是离长江最近的码头,两岸排满了密密麻麻的漕船商船。
许心素的船在江面上很快变成一个小点,刘民有突然对陈新道:“我其实挺佩服你们的,许心素怕也是四五十岁了,随时处于危险中,还能如此从容不迫,要是我知道有人整天想着刺杀我,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陈新微笑道:“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你要是让他平平安安的,他恐怕倒睡不着觉了。既然他走了,咱们明日也该回程了,先去扬州。”(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大明之光
第二日,陈新将受伤的聂洪委托给左昌昊,临行嘱咐聂洪安心养伤,然后便带着其余人等启程,随行的还有一个左昌昊安排的钱庄熟手。
他们绕道从聚宝门出城,先到这里游览报恩寺,满足一下刘民有的旅游愿望。这处景点也是左昌昊极力推荐的,他认为这是到南京必去的景点。
走出聚宝门后,高大的琉璃塔就像地标一样显眼,北地来的护卫们指点着宝塔议论纷纷。他们进入报恩寺后,在其他地方都是匆匆走过,穿过几道院门后,眼前一开,这里如同一个宽阔的广场,周围一圈黄色的回廊,美丽得让人窒息的琉璃塔就坐落在广场的中央,周围站满了来此参观膜拜的人群。
刘民有仰头看着阳光下美轮美奂的宝塔,它坐落在宽大的底座上,高度相当于一座二十多层的大厦,除底座外,共有九层,每层八面,每面贴着白瓷,塔上镶嵌着许多狮子、白象、飞羊等佛教题材的五色琉璃砖,精美异常,塔顶全由琉璃瓦拼接而成,再饰以珠宝金银物品,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辉。每层的角梁下悬挂着成串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铃声。
虽然已经远远看到过琉璃塔的夜景,但当两人真正站在琉璃宝塔下的时候,仍然为它所震撼,这座宝塔高七十八米,底座周长百米,建造历时十九年,耗银两百余万两,其中供奉着佛祖舍利。时称天下第一塔,许多海外之人到了这里,必定要去顶礼膜拜。
大报恩寺琉璃塔随《尼霍夫游记》在欧洲的出版,风靡全欧,直到十九世纪,它都是欧洲人心目中中国文化的象征,在描写东方的文学作品中。常常会有对它的赞美。1841年英国“纳米昔斯”号军舰到南京与清廷签订南京条约,英军水手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观大报恩寺。当时的琉璃塔已经破旧,但仍然让这些“洋大人”惊叹不已。
陈新和刘民有毕竟见识过现代的高大建筑,所受到的震撼并不算太强烈。但后面的一众亲随都在这个名列中古世界七大奇迹的宝塔前目瞪口呆,这是这个时代人类艺术与工程的奇迹,带给他们的冲击超过了他们曾去过的紫禁城。
有两个信佛的亲随噗通就跪了下去,对着宝塔连连磕头。
左昌昊对陈新道:“大人,这里在永乐年间建成后,塔上一百四十盏长明灯便从未熄灭,所以夜间华灯璀璨。”
陈新赞叹道:“真没想到有如此壮美的建筑,可称我中华之光。”
刘民有也喃喃道:“不可思议。”
一行人继续往前,准备入塔参观,陈新看到前面一个身穿青衿的人。头发却是红色的,他低头正在认真的做着什么,陈新在旁边好奇的一看,他手中是一幅琉璃塔的素描画,陈新忍不住赞道:“画得不错。”
那红夷人转头看来。微笑开口,居然是用的汉语,“谢谢你的赞美,先生,但我认为无论多美妙的画笔,也无法描绘它的神奇。”
宋闻贤也停下来笑道:“你还会说我中土话语。可是来大明有些时日了?”
红夷人微微躬身一礼道:“我叫席尔瓦,来自弗朗机,我已经在澳门和福建住了十年,在返回我的母国前,我要一路游览到中国的京师,记下我所见的中国,我或许不会再来中国了,但我可以把这个美丽的国家告诉我的孩子。”
刘民有想起建奴肆虐后的京畿,本想劝这个席尔瓦不要去京师,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北方也有它的美,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阻拦这个仰慕中华的人。
明代的来华传教和做生意的欧洲人很多,他们一路游历,很多人记录下了他们所见所闻,既有璀璨的文明也有残酷的屠杀,他们的笔记对欧洲人认识和了解中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个席尔瓦名不见经传,从大明返回欧洲万里之遥,途中危险重重,或许是出了意外。
左昌昊听说他在福建住过,生出亲切,过去攀谈了几句,这席尔瓦言谈得体,陈新也对他很有好感,对席尔瓦问道:“那席尔瓦先生会怎么告诉你的孩子这个国家。”
席尔瓦眼中带着仰慕的神采道:“那是一个美丽的国度,那里有堪比整个欧洲的疆土,有欧洲从未存在过的百万人的大城市,有整洁的街道,有艺术般的文字,有数不清的典籍,有价格低到无法想象的美丽衣服和瓷器,有非凡的音乐和乐器,有许多友善的人民,他们礼貌而富有教养,谦逊而乐于赞美别人,最后,还有这座美丽的瓷塔,它是上帝遗落到人间的奇迹。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会鼓励他来中国。”
陈新微笑着点头,这个中国的粉丝稍稍有些夸张,也或许是他一直在富庶地区,没见到大明穷苦地区的景象,这个时代的欧洲已经在文艺复兴的末期,在这场思想运动的启蒙下,欧洲的哲学、文艺、科学和军事等领域都有长足进步,正在慢慢超过曾经辉煌的中华文明,但中国差距并不明显,大明同样不断在向欧洲学习,也不局限于红夷炮和弗朗机炮这样的军事领域,徐光启、孙元化等一大批官员都信奉天主教,开明的民间风气也使得很多人乐于接受西方的技术和思想,并不视之为奇淫技巧、洪水猛兽。
这些开明的官员和士人在与西方的接触中,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们兴起的力量,徐光启就曾言明西方的威胁,“若真虎豹者,则今之闽海寇夷是也”,而到了满清的黑暗时代,直到十九世纪中叶才有魏源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还被称为睁眼看世界第一人。这不由让身在此时的陈新感到悲哀。
刘民有对席尔瓦道:“席尔瓦先生如果要去北方,可与我们同行,我们今日正好返回北方。”
席尔瓦先是一喜,随即摇头道:“今日还不行,我要把金陵四十景都游遍,还需要很多时日,我只有这一次游历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把想去的地方都看到,所以…”
陈新拱手对席尔瓦道:“如此就祝你一帆风顺,平安返回你的母国。或许你有一天还会再来中国也说不定。”
席尔瓦也笑着拱手道:“也许,谁知道。”
宋闻贤等人都与他拱手作别,傻和尚在后面大叫道:“红夷都会礼节了。”
陈廷栋抚掌笑道:“夷狄之入中国。则中国之。”
席尔瓦礼貌的对陈廷栋道:“请不要称呼我为夷狄,我知道那是野蛮人的代称。你们的圣人也说过,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可见夷狄乃以礼分辨,而非我的头发。”
陈廷栋定定的看着这个红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说得好。四夷慕中华之仁义忠信,虽身出异域,能驰心于华,吾不谓之夷矣。中国之民忘弃仁义忠信,虽身出于华。吾不谓之华矣。未想你一个夷…一个这个弗朗机人,还知圣人之言,倒是某小气了,受某一礼。”
陈廷栋说完恭恭敬敬对席尔瓦躬身行礼,席尔瓦也恭敬的还礼。
陈新等人便告别这位席尔瓦。到琉璃塔中参观了佛像,这处精美的艺术殿堂无数次让两人想拿出相机拍照留念,一摸才想起是在明代,刘民有对陈新道:“这塔啥时候坏的?”
历史上这个琉璃塔是毁于1656年的太平天国内讧,韦昌辉怕石达开在塔上观察城内情况,便把琉璃塔炸了。实在可恶,到2008年时,在遗址发现了鎏金阿育王塔,里面供奉着佛祖舍利,是当年重大的考古发现。
陈新翻翻白眼的,“我又不是考古的,谁知道这个,到咱们那时候,毁掉的好东西多了。”
刘民有叹口气,“这个文物可惜了,要是能留到现代,一年得卖多少门票。”
陈新哭笑不得,“塔倒是可惜了,那门票有什么可惜的,对咱们又没有好处,你去旅游难道还没交够。”
刘民有想想骂道:“就是,你说又不是他们修的,凭啥收那么贵。”
好在明代这些景点都不交门票,他们一群人在里面参观后便匆匆赶去下新河,海狗子等人一路都在热烈的讨论那个宝塔,到了下新河港口,左昌昊是地头蛇,找了一个巡检司的人帮忙,那人很快找好一条客货两用的船,让那船东少装了货物,腾出舱室给陈新等人,陈新和刘民有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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