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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谋天下-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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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士大夫就都是对的不成?杜审言推荐了你,那么你就认为杜审言对你有知遇之恩而大于朝廷?”李弘微微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反问道:“到底是朝廷给了你知遇之恩,还是杜审言用手中朝廷给予的权力,给了你知遇之恩呢?如果杜审言不是洛阳丞,如果杜审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他说他赏识你,想要向朝廷举荐你,那么对你来说,到底是一种褒扬还是污蔑呢?”
“这……”县令没有想到这个陛下身边的红人,会从如此刁钻的角度拷问他。
虽然他在来时,已经做足了各个方面会刁难他的功课,但如此的角度,以自己置于恩人的身份颠倒来质问自己,到底是因为他人的身份地位所以才心存感激,还是因为自己本就有经天纬地之才呢?
看着愣在官道旁的县令,李弘拍拍他的肩膀,如同安慰似地说道:“给予你知遇之恩的如同父母的大人,其实也不过是朝廷给予了他知遇之恩,所以说白了,你口中所谓的知遇之恩,归根结底依然还是朝廷,但你以洛阳丞,这个朝廷给予他知遇之恩的人当作再生父母,岂不是罔顾事实,只是遵从了表面跟利益的结合?”
李弘起身,心中对于洛阳一行,已经有了绝对坚定的主意,即便是父皇这一次洛阳之旅,将会以悲伤告终,自己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为了自己的皇位稳固,都必须把盘踞洛阳的豪门世家,以及所谓的士大夫打压下去。
“士为知己者死,下官相信,如果一旦朝廷都是如同下官如此为我大唐江山社稷着想之人,那么我大唐就不会有现在的内患。”县令看着李弘的背影,突然正色的行礼说道。
“如果不是所谓的天下士大夫从中做梗,我大唐江山何来的内忧?士为知己者死,那也得死得其所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价值,而不是靠着朝廷与皇室的恩宠与倚杖,为自己谋私利!说到底,我们只看表象也罢,这些你拉来的物资,你告诉我,到底最后受益者是百姓!是朝廷!还是你心中给予你知遇之恩的恩人?朝廷跟皇室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不过就是背负豪奢的骂名,从而成就天下士大夫为国鞠躬尽瘁,但实质上结党营私的罪名!而你,不过就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棋子罢了!”李弘霍然回首,指着那神色迷惑的县令说道。
虎崽子步履蹒跚的从帐内跑了出来,却被李弘一脚踢开,显然心情不是很好的当今陛下,对于眼前能够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有着绝对的敌意与不满。
“说你呢,怎么着了这是?这一章写的狗屁不通,不过就是为了感激众读者的支持以及给大家拜年,所以才憋出来的一章,至于如此生气怨恨吗?”武媚手里的鸡毛掸子上,赫然挂着亲笔书写的:祝各位李弘的读者新年快乐,狗年吉祥的祝福,看着李弘不满地说道。
“支持者之所以支持儿臣,是因为他们想要看到接下来的故事发展跟延续,而不是想要看遍出来的情节以及您这幅……狗年吉祥这句话能不能去掉啊母后,上官婉儿行礼给各位读者赤诚一拜,也是这句话啊!”
“那就一起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身体安康,阖家幸福!”武媚挑开那幅字,看着屏幕前的你祝福道。
第907章 驾临洛阳
李弘相信,在整个大唐像前两日那个县令一眼的官员,在大唐还有很多,在他们的潜意识当中,朝廷与他们这些举荐的官员之间,永远是需要豪门世家作为一个沟通的渠道存在。
朝廷是朝廷,他们的恩人是他们的恩人,而他们与朝廷之间,永远不会有任何的隶属关系,与其说他们踏入仕途之后,为了报效国家,为天下苍生谋利,倒不如说,他们更是一把豪门世家与朝廷之间的筹码,是作为五姓七望让朝廷另眼相看的武器。
所以,朝廷如果想要撇开五姓七望,豪门世家直接对话这些举荐的官员,就必须要触及五姓七望等人的利益,架空五姓七望在天下士大夫心中的地位,从而让朝廷跟他们绕过五姓七望,直接沟通,显然是朝廷在挑战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
这是一个长远的工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轻而易举便实现的事情。
一路行来,从长安到洛阳之间短短的距离,李治与武媚竟然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从长安到达了洛阳城内的车站。
这一路上,除了那一次因为邂逅小虎崽儿与它的母亲耽搁了四天的路程后,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每每前行不到半日的时间,李治就会下令停车露营,如此一来,这一场旅行,在武媚跟李弘的眼里,更像是一场生命的送别。
至于给谁送别,在所有人当中,只有李弘跟武媚二人极为敏锐的感受到了来自李治心中那份对山河的眷恋,以及对如今大唐江山的富庶的感慨与豪情。
登上那黄土高地的顶峰,眺望着如同一条玉带的黄河,望远镜内天地里的农人,或者是远处管道上的商旅跟来往百姓,所有的一切景象,都让李治时不时站在高处,久久不愿意离去。
哪怕是把宿营的仪仗扎在了高高的山岗上,李治依然能够一个人孤独的眺望着黑夜的远方,以及那头顶天空的点点繁星。
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也或许有人能够知道李治在向山河大地做着最后的告别,总之,往往一个人站在风中,衣袂飘飘的李治在望着远方时,那孤独的背影以及像是要羽化随风的孱弱身躯,都给人一种莫名的悲沧感觉。
“也许你父皇心中已经有了感应了吧,眺望着自己的江山,心怀天下黎民,身系苍生百姓,但愿如果到了那一天,他心中再无任何遗憾。”武媚捋了捋鬓边被风吹散的秀发,望着高地上的李治,淡淡地说道。
“人生匆匆一世难盈百年,最后不过一坯黄土,方寸之间化作极乐青烟。缥缈身后事,重言前生缘。三生三世虔诚碎念,六道轮回奈何未知。九重化羽冲天了俗,终究不跃青天后土之间。生命时有沉重如山之惑,却也在颠沛之中悟道感性随风。一时之间天下美景尽在,豪情万丈喜上心头,却依旧走脱不了世俗界限。只要父皇不觉得此生有憾,儿臣便觉得足矣。”李弘长吸一口气,看着那山颠上依然独自眺望着的老人,漫不经心的踢着脚下的黄土说道。
“本以为你还会做首诗赋呢,到不知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对时间与岁月更加有感触的老人,感觉……哪怕是孙思邈还活着,怕是也无法说出你这么一段对于生命参透的话语来。”武媚伸出自己的胳膊,让李弘搀扶着她,母子两人缓缓的往李治的方向行去。
“山河大地的美景,怎可是一辈子就能够看够的。特别是……这还是我们李家的江山,想要看够这江山社稷,看尽人间百态或者是黎民祸福,对于心怀天下的父皇来说,现在的时日太少了,如果……或许有来世的话,倒是希望父皇不被朝堂政务这些俗事缠身,能够踏踏实实的一睹我大唐的风采。”扶着也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颤巍,腿脚也不再如从前般灵便的武媚,李弘难得的正经说道。
“这么说,你是知道你父皇最割舍不下的事情是什么了?江山如是,皇家如是,你父皇这些年来,最喜欢的便是……”
“儿臣需要时间,五姓七望不彻底倒,便是百足之虫,早晚会有反噬一天。”李弘搀扶着武媚拾级而上,望着前方说道。
武媚无奈的叹口气,这些年李治的心事在朝堂之上还占据不了一成,剩余的便是对老六的思念与不舍,但如今大唐当今圣上乃是李弘,即便是李治想要为李贤赦免,也需由李弘这个皇帝,甚至是天下人来决断了。
毕竟,当初李贤可是与李弘争夺皇位而被贬黜之人,如今让当今圣上赦免他,不单是李弘这个一言九鼎的皇帝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就是哪怕昭示天下人,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才行。
“还需要多少时间?你父皇的时间难道你也能把控?”
“自然不能,所以儿臣在犹豫,想要让父皇不留遗憾,儿臣以后就完全不能再对老六……”
“当年是是非非,如今在你父皇眼里,或者是在母后眼里,不过都是一些云淡风轻的过眼烟云,何况并没有影响到你的路,大食不亡,疾陵城无法独善其身,但卑路斯之子的账,我跟你父皇完全同意放在李贤的头上……”
“这算是给李贤一个撤出疾陵城,换他人接管疾陵城的理由吗?如果这样,那么李贤在安西的功绩如何计?可是恢复其身份便足够?还是有人会以李贤为噱头,从而让李贤能够如同李哲跟李旦一样,成为儿臣的左膀右臂?”李弘与武媚站在李治身后的不远处,而后继续坚定地说道:“赦免可以,但……需为父皇守孝三年,哪里也不能去!”
“三年后呢?”
“有母后您在,我还能做什么?”李弘并未往前走,而是看着武媚径直走到了李治的跟前。
如同上一次李弘与李治的单独谈话一样,往往都是到了该要决定的时候,李弘与他们便会不约而同的停止进一步的谈论,把本该解决的问题,再一次放在含蓄当中,也或许是,放在了李弘的孝心跟颜面上,点到即止。
“时间还真是快啊,转眼间就到洛阳了,我从来没有想到,从外面眺望洛阳城,竟然也是如此的美丽,看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农家里的袅袅青烟,让人真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一直看到……看不动为止。”李治转身,由武媚扶着走到了李弘的跟前。
“找个画师给您画下来,挂在您在洛阳的宫殿里,这样您天天都能够看到了。不过话说回来,远距离观看,不过是城邦,融入其中,才是就像那黄河一样,才能真正体会到大唐的盛世太平,所以父皇,儿臣以为,感受江山的别样美,更应该是进入其中才对。”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可是当年我与你母后游庐山时,你做的诗,按照你这首诗赋的意思,就应该跳出来看不是?”李治开始携武媚往下走,而身为皇帝跟孝子的某人,却被两人安排在了中间,左边是武媚,右边是李治,两人分别搀扶着李弘的胳膊,三人缓缓的往下行走。
“山需远观,河需远眺,人需近交,事需近听。所以看山看水可置身其外,但见人见性则是又需深入三千繁华之间才成。”李弘无奈的耸耸肩,为自己前两年做的诗赋找着借口。
“你的那些烂事儿我不想听了,这一趟洛阳行,我心里已经悟透了,即便是江山瑰丽,百姓安康,却也抵不过心中之缺憾。”
“给我一点儿时间吧,儿臣……儿臣已经飞鸽传书了。”李弘感受着来自右边李治胳膊上的力道,明显不如左边母后那般轻松,甚至可以说,此刻的李治,甚至是把自己的一半重量都放在了李弘的手臂上,才能自如行走的踏下这些台阶。
这让李弘不由得心中一酸,感受着已经进入风烛残年的老人心中的唯一遗憾或者是期望,实在是无法做到让李治这一辈子真的抱憾而去。
“好,有你这句话父皇就心满意足了,洛阳的事情,父皇也不会再多过问哪怕是一句。”李治看着中间搀扶着他与武媚的李弘,语气变得有些轻松地说道。
一路上如此这般的对话,对于山脚下的李哲、李旦、上官婉儿、温柔以及两位王妃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虽然几人当中,还没有敏锐的察觉到李弘跟李治、武媚三人之间为何要如此,但对三人时不时撇开他们,而后独自散步着自话家常的样子,已经是彻底的习惯了。
留恋的再一次望了一眼身后的风景,李治终于决定启程前往洛阳,马拉火车的速度还是如同往常一样,高大威猛的骏马在前方拉着车,两侧则是中央军以及皇家的帝王仪仗护卫,九节车厢便如同从长安出发时一样,缓缓的跨过护城河,而后在洛阳城武卫以及百官的恭迎下,缓缓的驶入了洛阳的所谓车站。
“洛阳府尹等人我就不见了,我累了,直接回宫了,你来打发他们吧。”李治望着车窗外的百官,以及声势浩大的接驾仪仗,不知道为何,在经过了这近两个月的旅程后,心中对官场这些事情则是越来越反感,越发的喜欢上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任由思绪漫无目的的飞驰。
第908章 街道上的人
世人皆为名与利而活,天下苍生皆为蝼蚁,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好好的便苟且一生。所以让一个人放弃原本拥有了很久的名利,放弃那些世人给予的膜拜与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有时候比杀死一个人还要让人痛苦。
对于单个个体尚且如此,那就更别提让已经享受了被世人膜拜几百年的豪门世家,突然便放弃世家豪门的影响跟名利了,这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是跟灭门之祸没有什么两样。
自从当年三国时期的魏文帝曹丕采纳了他的臣子陈群的意见,放弃了大汉朝时期的察举制度,从而改用九品中正制后,就彻底的给世家豪门打开了一条收获名利的康庄大道。
四百多年的时间积淀,足以让如此的制度深入人心,或者是流淌入血液跟百姓的潜意识当中,更何况原本这就是豪门世家几百年来一直垄断、拼了性命都要巩固的制度。
因为他们比更多的天下黎民,更是知道九品中正制能够给一个大家族,带来什么样儿巨大的利益跟声望,甚至在有些时候,皇家就像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一般,以他们的思想来治理江山、对待天下百姓。
所以这些年在科举制度的推行之中,他们无时无刻不盼望着科举制度的崩坏,以及九品中正制能够重新被朝廷纳入正统,为此他们花费了两到三代人的心血,来对抗朝廷。
但随着朝堂官员的履历上,越来越多的写着出自科举制度,而非是九品中正制时,这一场无声的战役,眼看着就将要以他们败亡为结果时,他们便不得不破釜沉舟,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李弘很明白一场制度的改革,远远不是几年的时间就能够轻松搞定的,毕竟你要对抗、改革的是一个已经在华夏大地上存在、发展、完善、稳固了四百多年的制度。
按照历史上朝代更迭的时间来看,这已经是一个半的长命王朝的时间了,在如此长的时间内,一个制度早已经深入人心,甚至已经神化成了百姓心中的祖宗法则,是万万不可弃之不用的。
就像是上一世的教育部门一样,有时候偶尔出现一个其他的教育改革,不单会引来阶层的反对之声,甚至就连不明就里的百姓,也会因为一时的不适应而怨声载道。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李弘能够如此笃定、强硬的与世家豪门、五姓七望公然对抗、决裂多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悍的魄力,而是完全基于,他比如今大唐的所有人,多了整整一千多年的现代意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科举制度接下来就会成为华夏民族的每一个朝代,都极为推崇的选官制度。
而且这也是在自然规律中,在九品中正制走到尽头的时候,唯一演化出来的,适合当下华夏民族最为正确的选官制度。
他有些明白为何龙爹跟龙妈,在出了月台之后,不理会外面的那些官员、士族们的求见,直奔洛阳宫的用意了。
因为李治跟武媚,比一直与五姓七望为首的士族对抗的李弘,更加透彻的了解,豪门世家、五姓七望对于他们名望看重的坚定态度,以及对于失去名利的痛苦与歇斯底里了。
所以当李弘怀着狐疑的心,还在心里纳闷父皇跟母后,为何避这些五姓七望、豪门世家如毒蛇猛兽时,就看到了在长长的大街上乌压压的人头了。
用一望无际来形容大街上这一片人头李弘都觉得有些不是很贴切,甚至他在战场上,也没有见过如此的场面。
颤颤巍巍的跪在前面的几十个李弘根本叫不上名字,甚至连面熟都没有几个的七八十岁的老人,一个个面容悲沧、神情痛苦,甚至是老泪纵横着跪在大街上,面对着李弘等人出来的方向,连连叩首,乌央乌央的人群中,瞬间便发出此起彼伏的痛呼声。
虽然听不懂这些老泪纵横的老人在痛彻心扉、满面悲沧的说着些什么,但看着他们望着自己那悲苦、哀求,还有一些人满身正气凛然的样子,李弘终于能够体会到,为啥刚才父皇跟母后要从侧门溜走了。
几十个老人的身后,则是一片士子哭天喊冤的声音,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跪着人群内,此起彼伏的有些士子在向他行着跪拜大礼,嘴里同样呜呼哀哉着一些话语,场面看起来倒是颇为哀苦,就像是被天灾人祸横扫而过后的菜市场,处处都是悲拗不已、哀叹之声。
但在李弘看来,眼前的场景却是让他有些出戏!因为他们那并不整齐划一,双手高举头顶,而后向下伏地跪拜的动作,让李弘站在台阶之上望去,总感觉像是在看足球时,球迷们玩起的人浪,一波接着一波。
“陛下,臣等为大唐盛世请愿……”
“陛下,老臣冒死直谏,如此弃之九品选人制,我大唐危矣……”
“陛下,先帝与太宗手里的大好江山社稷,不能毁于一旦啊。”
“陛下,臣这一辈子都想看到朝堂清明、百姓富庶、安康,但陛下不能因个人喜好,而不顾天下黎民百姓之苦疾……”
偶尔传入李弘耳朵里的话语,让李弘不由得望向前面那几个留着老泪,稀疏的花白胡子上,甚至还沾染着地上脏兮兮的尘土,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向他诉说着平生之愿,就像是如今大唐的国力强盛、百姓富庶,跟他们理想中的还差很远似的。
特别是他们悲天悯人的形象,就仿佛李弘是一个刽子手,仿佛大唐的百姓如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承受着饥寒交迫的煎熬之苦。
如今的洛阳府尹李昭徳为难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连连在李弘的身后跟一群洛阳的其他官员请罪,低声惶恐地说道:“陛下,如此景象实乃臣之罪过,臣有监察不严之罪,以至于泄露了陛下的归期。臣更有监管不力之罪,以至于让他们聚众于此,陛下,臣现在就命人把他们赶走……”
“不必了,现在赶走,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朕,不敢面对天下士大夫的联名请柬?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朕不重视士子文人?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是出自陇西李氏吧,对于眼下的事情,除了赶走外,你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李弘笑着摆了摆手,而后微微回头,看着身后三步外的李昭徳问道。
“回陛下,臣不敢苟同他们的看法。”李昭徳行礼说道。
“为何?”李弘眼眉一挑,而后又环顾了下依然哀嚎不觉得人群,淡淡的问道。
“回陛下,当年魏国吏部尚书陈群设九品选人法,是为了阻止宗亲干政,同时向天下士子,以及各个名望世家示好,本意是希望他们能够与皇室一同治理江山,为皇家出谋划策,从而推举更多的有名望、有真才实学的士人出仕,为国效力,为百姓造福,并不是为了一宗一族之名利与声望。而且,臣虽然出自陇西李氏,但臣并非是举荐入仕,而是经明经一学科考入仕。”李昭徳看着台阶下黑压压的一片,心中隐隐也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混在请柬的人群中。
如果父亲也在里面,陛下万一让自己秉公办理这件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处置自己的老父亲呢,难不成真的要陷入那忠孝之间,做一个纠结的抉择吧。
“名利与声望?是啊……”李弘抱着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就像是一件已经让人习以为常、觉得自然而然的事情,突然间变得陌生了,因为难以接受,所以死活都想要争执一番。”
李弘看着李昭徳,包括身后其他一些已经尽力倾听自己说话的其他臣子,继续说道:“怎么比喻呢,就像是一个聪明人跟一个傻子在一起,本来永远都是聪明人在欺负这个傻子,如此呢也就被人认为成了理所应当的一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不单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常态,甚至当成了自然而然规则。比如是今天从傻子家拿走一件东西,明天呢说两句谎话,然后把傻子家里的另外一件东西再拿走,或者是假装做一些看似有利于傻子的事情,而后让傻子把自己认为是好人,甚至还要当着他人的面夸他,奖励他。但当有一天,傻子突然间醒悟了,觉得自己应该把自己能够掌握、分配的东西,交与更多的人来分享,但这时候……原本一直欺负傻子的这帮人不愿意了,他们会认为傻子怎么能这样呢,分享这些好处的应该就是我们几人才是,你为何要违反准则,把你的好处分享给其他不相干的人?这样绝对不行,你必须改过来!”
“陛下,臣……臣惭愧……”
“如此比喻确实有些不妥,但话糙理不糙,皇室就像是那一个傻子一样,虽然同样享受着名利与声望,但更重要的是,皇家在享受着这些的同时,还承担着历史进程中的口诛笔伐,承担着像那个傻子一样,在史书上被写成就像是傻子似的重任,不知道改革、不知道变通,没有勇气跟胆量与那聪明人对抗。但对抗之后是胜是败,我们没人知道。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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