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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谋天下-第3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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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妾身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武媚双手抓着李治那只手,搂在话里轻声地说道。
  李弘把接下来的空间留给了老两口,而后刚刚站起身,就听见武媚在旁边说道:“在书房等我一会儿。”
  起身的李弘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向书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对花孟说道:“奏章都拿到这边书房吧,狄仁杰他们过来了,就让他们在贞观殿候着。”
  “陛下……”花孟脸上闪过一抹危难之色,欲言又止的跟在李弘身后。
  “说。”
  “贞观殿内如今全是一早就进宫看望太上皇的宗室跟一些老臣,还有一些世家门阀的人,现在都在贞观殿里,狄大人他们过来的话……”花孟小心翼翼地说道。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狄仁杰等人跟一些世家豪门,以及五姓七望的人斗的死去活来,前两天益州长吏崔行功、安国公崔玄玮也都刚刚被大理寺跟刑部联合下狱。
  而如今集合在贞观殿里的这些人,虽然跟五姓七望并没有什么关系,或者是也并不支持当初五姓七望冒死直谏,但如今以狄仁杰为首的大部分官员,可是把当初冒死直谏的官员,一个个的又陆续叫回洛阳,或者是派人直接在异地审理了。
  如此大的动荡,加上李弘对于此事儿不闻不问,完全以狄仁杰等人的奏章为准批示,这让这些宗亲不得不觉得,狄仁杰等人是在行欺上瞒下的大逆不道之实,是排除异己、结党营私的行为。
  在这些皇室宗亲的眼里,毕竟当初陛下已经在洛阳城下了告示,表示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按理说这件事儿就该到此结束了,毕竟不论是陛下还是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都保住了彼此的颜面跟利益,没必要继续再冒着朝堂动荡的风险,与五姓七望斗下去了。
  但如今狄仁杰他们在蛰伏了一个秋收的时间后,便开始变本加厉追究五姓七望在冒死直谏这件事情当中的责任,但凡是跟博陵崔氏、荥阳郑氏有关的官员,不论是不是参与了冒死直谏,都被狄仁杰为首的司法集团彻查了个底掉。
  如今不论是博陵崔氏还是荥阳郑氏,都已经被狄仁杰等人查办的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两大世家就这么轻易的,在狄仁杰等人的弹劾、审问、查处之下倒了下去。
  未来两大世家的结局,如今哪怕是瞎子都能够看出来,走向没落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加上这些年他们为朝廷,或者是朝廷命令他们出资办的学堂,被国子监新祭酒许彦伯,以及朝堂官员的建议下收回,已经成了势在必行、不可更改的事件,据说这段时间,许彦伯哪怕是冒着彻骨寒风,都要亲力亲为的一家一家的办理接收手续。
  这可是釜底抽薪啊,完全不给博陵崔氏跟荥阳郑氏一点儿回旋、东山再起的机会,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儿做绝啊。
  即便是有人绕开大理寺、刑部、吏部,以及御史台,直接上书至中书、门下,或者是利用自己的官职上书陛下,陛下则都是以狄仁杰等人的判决为依据,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辩解、以及求情的机会。
  但就算是如此下来,李弘的御书房内,依然是放满了薄薄厚厚的一沓一沓的请求书。
  但也有些人从一开始便看明白了,知道当初那份告示,不过是陛下放出来迷惑五姓七望的障眼法儿,如今狄仁杰等人以雷霆万钧之力弹劾查办博陵崔氏跟荥阳郑氏,完全是陛下在背后支持的结果。
  不然的话,不管是狄仁杰还是李峤,或者是姚崇跟王孝杰,这些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随陛下的忠臣良将,怎么可能如此胆大妄为的在朝堂之上,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纪王的意思是这还没有完?”旁边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老人岑长倩,慢慢的扭过头问道。
  贞观殿内虽然不说是嘈杂声一片,但因为太上皇龙体有恙,一日不如一日,他们这些当年在太上皇的治下做臣子的,只能是天天跟当初上朝似的,每天过来坐在贞观殿内,等候着太监传达陛下龙体有关的各种消息。
  “岑大人,这种事情我等宗室不好插嘴,所以我也希望岑大人你不要插手,您这都离开朝堂几年了?而且陛下待您也是……”
  “李慎,你当初可不是这种性格啊,你可是我大唐的一个贤王啊,怎么现在也开始做起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来了?怎么,难道就是因为你那女婿许彦伯,如今当上了国子监的祭酒,你这是要为他接收那些五姓七望的学堂,而昧良心吗?”岑长倩即在李治在位时任过要职,就是在李弘监国时也是太子当初倚仗的重臣,随着陛下登基以及他年迈体弱,这才远离朝堂颐养天年。
  但从进入长安为官开始,他就很佩服宗室的李慎为人,但如今看着狄仁杰等人把朝堂弄的乌烟瘴气,原本素有贤王之美誉的纪王李慎,此时此刻不说提醒陛下、尽人臣之责,竟然还帮着狄仁杰等人打起了马虎眼。
  “岑长倩,我李慎是那种人吗?为了女婿的新祭酒?亏你这个老东西想的出来这么荒谬的理由!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也就跟你这个远离朝堂多年的老东西透个底儿,这都是陛下暗中支持的,你当年也在陛下跟前被陛下所依仗,跟狄仁杰等人也不是不熟,又不是不了解……”
  “但是人是会变得啊,随着陛下给予的权力越大,谁知道他们这些国之重臣,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是不是就真的没有在高位上,被人阿谀奉承的捧出野心来呢。”岑长倩哼了一声,而后想了想问道:“你确定陛下知道这些事儿?”
  “陛下不单知道,而且这一切都是陛下一手策划的,当初那告示是中书、门下联合下发,我就问你,谁有本事儿能够让中书跟门下联合下发?谁又有本事儿把益州长吏崔行功留在洛阳长达半年,而后被下进了大狱?益州啊,那可是当年许王李素节的封地,现在虽然李素节不再益州多年,但身为陛下的兄弟跟耳目,益州的一个长吏长达半年不在任上,许王能没有所觉?”
  “那……陛下这一次不会真是要把这……”岑长倩伸出一只手,在纪王李慎跟前晃了晃,凝重地问道:“那今年这个冬季,岂不是其他几家也得……凉了?”
  “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还学陛下说话?凉了这词儿你也敢用?”李慎看着那长满老人斑的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还好我那孽子没有参与进去,不然也得……凉了。”
  “凉了?”
  “凉了。”
  两个坐在贞观殿前排的老头,忽然间像两只老狐狸一样,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第928章 各怀心思的贞观殿
  能够进入贞观殿内,等候太监传达陛下龙体有关消息的,自然都是当年跟着李治的忠臣良将,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已经是七老八十了,但不论是举止还是言谈,依然是透露着一股自信跟威严。
  所以被七八十人占据的贞观殿,并没有显得有多么的乱糟糟,倒是看起来有些像大型的朝会一样,三三两两的结在一起,低声的说着一些最近朝堂之上。
  或者是地方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儿,亦或者是,如今洛阳河的画舫不行了,一些容貌姿色均是上乘的妙龄女子都上了岸,如今那里新开了一家青楼,从南方来了好几个花魁等等这些话语。
  狄仁杰、李峤、姚崇、王孝杰等人进来的时候,先是令整个贞观殿一愣,随后这些七老八十的老家伙,便依然是不管不顾的聊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或者是一些年长的,喜欢管闲事儿或者是听八卦的,则会站起来刚要往狄仁杰等人这方向走,但还没有走两步,便被旁边的人拉了回去。
  “找事儿啊,你儿子孙子又没有参与,你多舌个什么?”
  “我……我还不能问问他狄仁杰了,如此祸乱朝堂、弹劾官员,是不是他大理寺在以权谋私。”
  “老东西,你要是有心,还是关心关心陛下的龙体安康吧,小辈的事情,当今陛下会处置的,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前些日子五姓七望逼的陛下写告示,贴满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他们可曾想过陛下的颜面?如今狄仁杰等人这些陛下的忠贞臣子,就算是为陛下讨得一些利息,这有何不可。”
  狄仁杰等四人竖起耳朵倾听,但无奈还是因为距离较远,很难把他们所说的话语全部收入耳中,但即便只是这些只言片语,也让他们对这些老臣们,在心里如何看待他们这些日子的举动,有了一些认识跟了解。
  静静地侯在偏殿,他们也不刻意主动的去打招呼,毕竟如今他们还是在任朝臣,那些老家伙可都是颐养天年,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的人了,过去打招呼的话,指不定他们的嘴里,会突然间蹦出什么样儿难听的话来,这样一来,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狄仁杰他们几人。
  而且这些人里面,听说在前两天太上皇陛下眩晕症最为厉害的时候,这些老家伙里的不少人,在贞观殿里则是哭成了一片,悲拗之声差些掀翻了贞观殿的顶子,甚至有些人,在贞观殿内当场就要自杀,扬言要先替陛下去泉下看看。
  所以干脆,狄仁杰等人就在太监的招呼下,站在偏殿的一个角落,对于太监搬来的椅子也不坐,就那么站着,等着李弘的召见。
  “你说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是真心过来看望太上皇陛下的?”姚崇慢条斯理的上前两步,用自己的背影挡住了远处那些人的视线,而后看着对面的狄仁杰跟王孝杰问道。
  李峤一看姚崇的样子,于是脚下的八字步一转,瞬间便与姚崇两人并肩而立,正好彻底挡住了那些老臣子们,望向狄仁杰跟王孝杰两人的视线。
  狄仁杰哧哧低笑了两声:“姚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崇低头抿嘴笑了下,而后缓缓地说道:“刚才在下匆匆扫了一眼,这里面有不少人的子嗣,可是跟咱们之间水火不容,虽然有些人暂时还没有惊动,但那也是早晚的事儿。所以啊,我以为,不排除有些人,借着这次看望太上皇陛下的机会,甚至是以扬言要自杀,要为陛下陪葬的机会,在博取太上皇跟皇太后的好感,以此希望得到陛下对他们子嗣的赦免。”
  “大有人在啊。”李峤背对着那些老臣子,仰天长叹一声说道:“陛下的书房,从前些日子就放了好多求情的奏章,太上皇、皇太后,不也是向陛下求情了吗?我想啊,陛下这一次召咱们四人一同觐见,怕跟这事儿也有关系啊。”
  “他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来贞观殿等候太上皇龙体安康的消息了,最少的也连着来了十来天了,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真心来探望陛下的,其中有些人的目的啊,很难说。”狄仁杰摇了摇头,并没有轻易的下结论。
  “狄麻子你就这一点儿让人最讨厌,说话总是留三分,做人做官都太过于事故圆滑,简直就是个老狐狸,小心哪天陛下一不高兴,再次把你像当年一样,贬斥到我大唐哪一道上去。”王孝杰拢着双手,不屑的看了一眼狄仁杰,而后继续说道:“这些话虽然是大逆不道,但人终会有一死,不论是陛下还是咱们的太上皇陛下,都很清楚这一点儿。如今这些老家伙里面,不就是有些人想,趁这次机会,给子孙后代再从皇家身上捞一些荣耀跟显贵!不就是想着,万一哪天太上皇……”
  即便是王孝杰,即便是这个时候这里只有他们四人,王孝杰依然还是压低了声音,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他们后,才谨慎地说道:“不就是想等陛下百年后,或者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死了后,能有资格被宗正寺跟吏部看中,然后陪葬陛下吗?这是多大的荣耀?这可是让他们一些人祖坟冒青烟、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能不上赶着来吗。”
  四个人在那里低声的分析着贞观殿内的老臣子,而老臣子们之间的众多话题,自然是也从画舫里妙龄花魁的身上,转移到了他们四个人的身上。
  而在李治的御书房里,李弘翻阅着花孟等人抱过来的奏章,大部分的奏章甚至不用看里面,只要一看是谁上的,李弘就基本上能够猜到,在这进入朝堂、天下都基本无事儿的季节后,这些人还如此热衷的上书,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翻阅了几份奏章后,书房的门便被打开,只见武媚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看到这样的情形,李弘只是简单的挥了挥手,于是包括花孟在内的所有人,便立刻识趣的走出了书房,而后把门轻轻的带上。
  “母后……”李弘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关切跟忧心。
  “没事儿,只是看到你父皇如此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多年来原本麻木的心,今日不知为何,突然间又多了几分疼痛。”武媚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阳光的照耀下,只见武媚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已经被时间积攒了许多的皱纹,甚至依稀能够看见发间夹杂着刺眼的白发。
  “说不准等李贤回来后,父皇心情一好,这病症就能不治而除。”李弘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武媚那哀愁满满的脸,低声安慰道。
  “我怕的是李贤一旦回来,你父皇那股精气神也就撑到头了,如此的话,还不如不让李贤回来,但……看着你父皇如此被病痛折磨,我又恨不得李贤立刻就出现在你父皇身旁。”回过头的武媚,看着气质已经比往年稳重了太多太多的李弘,不由的摇了摇头。
  如今的她心里充满了矛盾,对于李贤此刻也是又恨又无奈,但她相信,如果李弘不是皇帝,或者是李弘不在李治身边的话,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李治,心里迫切想要见的第一个儿子,那就绝对不会是李贤,只会是李弘。
  “母后不必忧虑,儿臣已经长大了,又怎么还会计较那些。何况儿臣如今已经是大唐的皇帝,又有何惧哉?母后就放心吧。”李弘冲武媚笑了笑说道。
  “这两年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当年那个能把整个皇宫闹的鸡飞狗跳的太子,如今眼角都有皱纹了。”武媚慈祥的看着李弘,三十多岁的人了,如今眼角皱纹越来越明显,那胡须也是越来越长了,比起以前那短短的胡须,少了一分睥睨天下的霸气,但却多了一份儒雅跟从容的稳重。
  “总不能只让您跟我父皇变老,儿臣就一直保持着当初的样子吧,岁月是公平的,蹉跎之中谁都会有老的一天,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强求时间能够让谁走后门的。”李弘淡淡地说道,而后指了指那桌面上的奏章说道:“儿臣挑选了一些,我知道,贞观殿里那些探望父皇的老臣子们,当年跟着您与父皇也是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朝廷必定有自己的法度,大唐也是有律法可依的,虽说法理不外乎人情,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些人母后就不要再替他们遮掩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一旦如此做,他们这些连死都不怕的人,一辈子也没有触犯过我大唐律法,现在为了儿孙们难得向你父皇跟我开口一次,总不能就真的拒绝了吧?那样的话,朝堂之上的臣子会不会寒了心?会不会觉得皇家如今太过于无情冷酷了?”武媚见李弘说到了正题,也变得正色了起来说道。
  “唉……所以儿臣为难啊。这不,儿臣把狄仁杰他们也召了过来,如今就在贞观殿内等候。母后不必着急……”李弘看着武媚作势欲言,急忙稳住武媚说道:“儿臣之所以如此做,就是想看看,那些老臣子们,对于这件事情几个主要负责人会是一个什么态度。不过儿臣在这里等候母后的时候,也想到了一个方法,还请母后帮儿臣斟酌一下。”
  “什么办法,你尽管说便是。”


第929章 雪中的贞观殿
  李弘欣慰的点了点头,而他的办法也很简单,不外乎是在狄仁杰等人弹劾、查办、捉拿一些老臣子的子孙前,先由皇家下旨给这些老臣,大概意思便是:等到他们百年后,皇家可以让他们陪葬在李治的陵寝四周,以示皇家对他们的恩宠跟历史对他们的肯定。
  面对如此光宗耀祖的皇家恩赐,想必这些活了一把年纪,一辈子都为了追逐“名”的人来说,无疑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跟褒奖。
  毕竟一旦被皇室认定可以陪葬先帝,那可是需要皇家给赐予谥号的,如此一来,面对名的诱惑,想必这些人即便是知道了李弘还会为难他们的子孙,但也不会闹的太厉害了吧。
  武媚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对于李弘提出来的办法,在这个时候,倒也不是一种可行之法,毕竟如今李治能不能挺过今年的冬季,没有人敢肯定。
  就连儿媳妇裴婉莹,这段时日里,脸上的愁容也是越来越多了,天天泡在国子监的医学馆里,翻阅着所有的书籍,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每一次都是神色黯淡,显然,即便是翻阅完整个大唐的医药之书,怕是也无法让陛下挺过这个冬季了。
  洛阳宫内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整个大唐的风向标一样,这个冬季相比于往年的冬季要冷清了很多,而且今年的雪也是比往年多。
  前些日子,在李治最为病重的时候,洛阳城基本隔个几天就会零零散散的飘零着一些雪花,在冬季漫长的日子里,因为时不时便会突然的飘起雪花,所以这个冬天的暖日,天气晴朗的时候也不多见。
  大部分的时日里,头顶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的生气,就像是那庄严肃穆的大唐皇宫一样,这段时日里一直带着一丝丝的沉重跟压抑。
  李素节、李上金、李贤、李哲、李旦以及李令月,包括皇室宗亲里的其他王爷,时不时的会被从皇宫里疾驶而出的红翎急使召进皇宫里,觐见太上皇李治。
  不管是谁进入贞观殿,或是一起或是单独,每一个人从李治的寝殿走出来时,脸上的神色比那阴沉的天气还要阴沉。
  李弘这些天来基本上已经住进了贞观殿旁边的殿宇,就跟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一样,一旦贞观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便会从床上爬起来跑进贞观殿。
  而当初洛阳宫的东宫,在闲置了多日后,被李弘便分配给了李素节等人,成了他们暂时的住所,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贞观殿。
  朝堂之上进入冬季以后便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李弘为朝堂分心也不用太多,除了狄仁杰等人这个冬天一直在做的事情外,倒是没有什么值得他考虑的事情。
  而前几天一直前来贞观殿探望李治的那帮老臣子,在李弘颁布了陪葬的名单后,一些人便在第二天莫名的消失了,并没有再继续出现在贞观殿内。
  窗外的雪再一次的下了起来,这一次相比前些日子的雪要认真了很多,三三两两的细微雪花,在经过不到半个时辰的酝酿后,开始渐渐增大,而现在雪花已经称得上是鹅毛大雪了。
  不论是洛阳宫还是整个洛阳城,如今都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早已经结冰的洛阳河,也在白雪皑皑的天气里,消失在了洛阳城内,被一层层绵绵不断的白雪,掩盖住了真实的面孔,彻底与洛阳城所有的一切融在了一起。
  贞观殿的偏殿里,则是一片春意盎然般的暖意,与外面寒冷的景象形成了两个世界。
  单臂的李贤走到偏殿的门口,便看见花孟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着自己,单手收起手里的伞,脚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半天,而后才露出微笑看着花孟问道:“皇兄可在里面?”
  “陛下正在书房等着您呢。”花孟行礼后,微笑着回答道。
  “多年不见,你也老了,白头发都有了。”李贤看着两鬓已经斑白的花孟,温和的笑了笑说道。
  “是啊,奴婢已经侍奉陛下三十年了,也该老了。您里面请。”花孟躬身再次行礼道。
  如今李贤还没有恢复亲王的身份,虽然此次回洛阳,房慕青与孩子都一同跟了过来,到了洛阳以后,享受的也是亲王的待遇,但现在陛下并没有下旨恢复李贤的身份,所以花孟在与李贤谈话时,一直避免着称呼这个尴尬的问题。
  “多谢了。”李贤也再次冲花孟道谢。
  这些年被流放到安西,不论是岁月还是艰苦的条件,早就已经把当年那意气风发、敢于跟当今陛下争夺太子之位的沛王,磨砺的失去了棱角。
  当初在长安的那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贵气,如今也已经内敛或是消散,但唯一不变的是,虽然当年被当今陛下在沛王府砍掉了一条臂膀,但丝毫不影响李贤那从小英俊的容貌。
  如今经过岁月的沉淀,也已经三十多岁的李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风流儒雅的内敛书生,身上带着一种,花孟说不清楚,但感觉仿佛是豁达、宽广的气质。
  “臣弟李贤见过皇兄。”李贤略带磁性的嗓音,在未关闭的书房门口响起。
  里面的李弘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着门口站着的李贤,脸颊因为风雪天气一路过来被冻得有些微红,但即便不是如此,李贤的脸颊上,因为多年在安西的缘故,多少也带着一些高原红。
  “进来,坐。”李弘冲着李贤微笑着,而后从书桌后面起身,指了指窗前的沙发,示意着李贤。
  “多谢皇兄。”李贤走进书房,冲着李弘再次行礼后,而后便大大方方的走到窗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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