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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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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已经醒了!”
这声音虽不大,但却真实无比,兴男公主霎时间睡意全消,睁开双眼,才发现天真的黑了,视野模糊片刻,借着舱内跃动不已的灯火,才看到一个身影被侍女引入进来,继而凌乱的线条才勾勒出那朝思暮想的脸庞。
“你、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我已经等了好久……”
那脸庞清晰片刻,复又变得模糊起来,本是日夜盼望应该极为欢喜的场景,兴男公主双眸中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涌。她一边啜泣着,一边两手频频抹去泪水,那身影就在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当中凑近过来,继而伸出双手。
兴男公主再也不顾眼眶里的泪水,握住那两手便纵身扑入怀内,然而迎接她的却非温暖宽厚的怀抱,而是冰冷坚硬的甲片,一时间心内柔情荡然无存,只是握起拳头捶打着那甲片,口中忿忿道:“真讨厌!”
沈哲子闻言后哈哈一笑,撑着两臂再将兴男公主放回榻上,笑语道:“身在此处,若无这厌物防身,想要活命可不容易。”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便默然,衣带缠绕在手指,频频偷眼望向近在咫尺又稍显陌生的夫郎,片刻后才低语道:“你是厌我来此?”
“我是欣慰自家娘子有胆色,胜过须眉!此乡新复之土,奴骑顷刻来攻,外间多少兵卒丁勇都是惶惶度日。娘子却能不畏险途,迎难而上,让我大感欣慰。”
沈哲子抬手撩开公主额发,顺手在那娇俏脸颊一抚,待见公主薄嗔怨望过来,才又笑道:“只是军中军律当先,不恤人情。诸多事务杂积,早先与人商讨至此,才总算有一丝闲暇。”
“那是我烦扰到了你……我只是、只是……”
“不妨,不妨。娘子远奔来此,慰我思渴,怎么会是烦扰。人皆喜乐家人聚首一处,我又怎么能免俗。只是辛苦你……”
沈哲子讲到这里,兴男公主复又扑来,红唇印上,许多情谊话语俱都在这唇舌纠缠之间脉脉流转开来。
“真是讨厌!”
又过半晌,兴男公主才又抬起头,贝齿轻噙红唇,屈指轻敲那身甲衣。
“不能除下的,稍后还要巡营。”
沈哲子揽过公主,手指穿过那柔顺发丝,轻语道:“今夜且在船上将就一晚,明日再辟宿处。江北不比都下,娘子且先住在妇孺营中,不便是在所难免,但非常时期也只能先作权宜。”
“你都不责我任性?我在都内还得罪褚中书,夫郎封爵……”
兴男公主头枕在夫郎裙甲,口中低喃说道。
“责当然是要责的,但娘子远来已是劳累,待到养好了精神,再责不迟。此前我不愿你北上,实在近日事务太多,无暇抽身陪伴,近在咫尺却难得见,也是煎熬。不过我家因事而进,苦累难免,也不必为求安稳便一味避讳不让你见。亲临此境,当知大誉得来不易,日后还要靠娘子内持家室,教养儿郎,此一份甘苦,应做家声世代流传。”
沈哲子手指轻抚这女郎光洁的额头,细语说道:“至于都内事,做得漂亮!我家娘子不独可观可赏,已经可以托以大事了。”
“那我是没有做错?我只是觉得中书可厌,纠缠不休,阻我行途,实在该骂!”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翻身面对沈哲子而坐,满脸喜孜孜的神情。
“做的虽然对,但却不知哪里对,也实在不值得夸赞。”
沈哲子将她拉到近前来,便开始讲述这件事当中所蕴藏的利害权衡。原本在他心里,是不希望家人接触太多这类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但随着他家越发势大,这种事却是无可避免。况且公主本就是易受瞩目的身份,让她领会到这些手段,应对起来反而更能从容一些。
就像今次这一件事,公主出面化解,效果较之沈哲子自己应对还要好了许多。
第0657章 乏人可用
大凡阴谋,大以诈世,小以欺人,惑动的无非人心而已。二桃杀三士,逻辑很简单,旁观者一眼观破,但若真的事涉于己,又有几人能淡然哂之?
说到底,再怎么穷凶极恶又或在世圣贤,多多少少都有外强中干,人心难禁考验。人的社会性极强,有所思、有所欲,还要能接受到环境的反馈,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诚然庾怿与沈家交情极深,但沈哲子也不能保证,假使台中真的将豫州其他人都闪在一边而独封自己,庾怿真的就会全无芥蒂?多半会有,而且会芥蒂极深,若庾怿真的那么没心没肺,便不可能如此热衷倡议北伐以偿家族前罪。
幸在今次有了兴男公主搅局,彼此之间不需要面对这份尴尬。
手段人人会玩,只是形式不同。褚翜这一次阴招未遂,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已在网中?为什么庾怿抛弃褚翜这个天然的盟友,转而与沈氏南人紧密联合?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故情和实际需要,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老大只能有一个!
庾怿即便风评不佳,但却是庾亮的弟弟,是庾亮政治遗产天然的继承人。让他去景从俯事于褚翜,那才是真正的自甘末流!
如今虽然要多赖于南人,但南人的代表沈哲子无论年纪上还是资历上,都是一个晚辈。无论实际情况如何,庾怿都是豫州方面不容置疑的老大。等到沈哲子有了将庾怿取而代之的资格,双方早已经磨合出了一个交接的方案,而不是直接下手去抢。
谋算得了别人,但却把握不住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态。
至于沈哲子,也并不觉得错失县公是一个遗憾,他本就重实利而轻虚誉。而且如今他这一个县侯,可是裂土实封,一旦晋升公爵,这份殊荣势必不能保持。
况且江东名爵也就那么回事,广陵郡公又如何?无一寸土,无一实邑,如果不是故旧资助,活命都艰难。诚然名爵可荫袭传世,光耀门楣,但如果没有实际的利益支持,分分钟就绝嗣了,想再多又有何用?
而且这件事,沈哲子在思忖许久之后,感觉当中颇有王导的痕迹,甚至于谋出王导,褚翜只是一个执行者都有可能。无论成或不成,王导都有所得。就像眼下这个情况,成功打击到了褚翜的威望。
但只要自己具体无损,沈哲子也都乐得旁观,台中有所争权,他们方镇反而更能从容而少掣肘,毕竟他已经过了凡有所求俱要付诸阴谋的阶段。
兴男公主听到沈哲子讲述这么多当中的利弊权衡,初时还在忿忿抱怨几声,觉得太复杂太阴祟。只是很快,声音减弱,呼吸渐稳,已经又是酣然睡去,可见一路北来也是疲惫的很。
沈哲子悄悄起身,见船上那些家人们也都昏昏欲睡,便摆摆手示意各自休息。而后他便下了船,开始巡营。
当然作为主将,沈哲子是不必亲自巡营。但诸多新军编成,他也需要诸多手段来维系自己这个主将在将士们心中的存在感,所以便一直坚持下来,每夜都要巡营一次。巡营完毕已经到了午夜,才返回宿营匆匆入睡。
第二天一早,将士集合,共受台中诏令,沈哲子梁郡太守的职任也名正言顺确立下来。
或是因为兴男公主闹那一场,台中态度转为比较谦和,并未给沈哲子直接指派属官,而是提供一份名单备选,当中不乏世家清誉颇著的子弟,就连王承的儿子王述都在其中。
不过沈哲子在看了这份名单以后,便随手丢在了一边。就算他肯征用,人家未必乐意来,毕竟梁郡这个新复且来日必有鏖战之地,在时人眼中也实在不是什么香饽饽。况且眼下梁郡战事当先,也实在没有什么政事要处理,一些位置手下人分一分还稍显不足。
于是接下来便是分配各个属官职位,其中郡丞这最重要的属官职位,沈哲子分配给了杜赫。杜赫虽然没有参与黄权一战,但是作为最先过江之人,辛劳也是良多。尤其在涂中屯垦虽然仍是薄利,但规模却做起来了,让涂中之地有了更大的容量。
其余属官,也都各自依照年齿资历而分给众人。但这也只是一个虚位而已,诸将最重要的职事还是以督护而分领各军。其中比较特殊的便是颍川陈规以州府别驾而借任梁郡,以及纪友以主簿而管理后勤。
在梁郡整体备战的氛围中,这件事也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而后诸将便划分驻地防区,各自忙于整军操练。
军旅生活,确是繁忙且枯燥。每天睁开眼,便有大量事务等着处理。训练军士,配发械用自不必言。至于营建方面,虽然眼下主要任务还是兴修水利,保障后勤水道的通畅,但是屯垦事宜也不容松懈。
今冬前后,与淮南必有一战,规模大小暂时还不能确定,但这已经是一个共识。而如今盛夏已过,即便全力烧荒屯垦,年前也不必有所期待。所以沈哲子只是沿河划分出一些屯垦区域,烧荒之后抢种一波麦菽等耐寒短收作物,且先活田,也能让人暂安于土。
除此之外,梁郡所在虽然乃是久战废土,但也并不意味着就毫无价值可言。短期可见的,漫山遍野荒草竹木,难民赖以活命的野果草籽以及鱼虾禽兽,如果大规模收集囤用,也能暂解给用之急。还有矿藏土产,虽然难收短效,但也都是值得长利开发的产业。
过了一个多月,吴中乡土又有数百人而来。这些人都是乡中术堂培养出来的技术人才,他们的到来,让许多计划都得以付诸现实。壮丁们要承担开掘修埭的任务,妇孺也都被组织起来打草作毡、捕鱼晒脯,诸多所得开始源源不断的入库。
有了这些人才的组织和记录,吴中那种合作社集中劳作、按劳分配的模式得以搭建起来,不再是此前那种单纯的驱使役用,不过还是略有不同。
对于梁郡涂中这里,沈哲子的设想是打造成一个耕桑为辅、而以材料和半成品加工为主的生产基地。这个年代,个体生产力和技术所限,自然谈不上什么大力发展工业,但是建康和京府两个庞大市场,维持一个涂中生产基地绰绰有余。
沈哲子当然也明白屯垦才是根本,而且涂中的耕地基础相当不错,一旦开发出来较之吴中甚至还要胜出几分。但问题是,此境乏人可用。
因为不稳定的外部环境,让人没有长居于此、久作屯垦的信心。哪怕直接打出均田授田的口号,这久战之乱土也实在乏甚吸引力。垦荒种田又非旬月之功,一年到头苦累无比,收成之际却有强兵掠境,他们逃是不逃?
而且未来必然是战事频频,甲士屯田几无可操作的空间,也非短时间内能够见效的投入。
加工产业则不同,不必将人困锁于土地,一旦危险来临,人、物都可以快速转移,将损失降低到最少。而且涂中水网勾连大江,无论往京府还是往建康去,都极为便捷。
这两地发展越兴旺,周边人工、用地等等成本就会越高,出于降低成本的考虑,涂中也是一个极好的备选。而且此境因为缺乏开发,自然资源极为充沛,只要有了人,就能源源不断的有产出。
问题到这一步,便又落入一个逻辑死扣,乏人可用。要从江东大举征发流人过江,费时费力且效果难料,而且没有台中的支持,也不可能做得到。
历史上庾家兄弟倒是做的很带劲,庾冰于内执政,庾翼在外掌兵,普发江东豪宗家奴为兵。结果在军事上也没能有什么大的进展,反倒激起怨气无数,后来桓温轻松诛杀诸庾,与此也有关系。
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就是,维持梁郡眼下的人力规模,已经让沈哲子略有捉襟见肘之感,很难再有大的进望。
当然这问题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近在咫尺的徐州广陵,军头林立,各拥部曲荫户,少则几百户,多则千数家。比如投靠沈哲子而来的曹纳,便是广陵附近势力不小的一个军头,整个家族坐拥数座坞壁,掌握人丁万余。
如果能够说动那些军头们,将在广陵周遭虚置的人力转移投入到涂中来,那么短期之内涂中人气便能得到极大的恢复。
但这样一来,则无异于把郗鉴给得罪狠了。要知道在当下而言,人口可是比土地更为重要的资源,虽然那些人口也不属于郗鉴,但沈哲子如果敢忽略郗鉴的态度问题,那真是逼着郗鉴翻脸。
关于徐州方面,沈哲子涉入不深,了解自然也就难称深刻。但是就连曹纳这样在徐州立足经年的军头豪帅,一俟把握住机会便抓紧时间改换门庭,另谋出路,可以想见这段时期内,徐州内部军头们之间的争斗也真是激烈到了一定的程度。
所以沈哲子觉得,有选择性的吸引一部分徐州军头到涂中来,对于他而言、对于郗鉴而言乃至于对于一部分徐州军头而言,都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有了这个想法,沈哲子便将曹纳召来,准备与他讨论一下。然而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曹纳那里便先道出一件令他颇感意外的事情。
第0658章 广陵难为惑
曹纳坐在简陋的营帐内,神态略显局促,他也是犹豫良久,几近夙夜难眠,才决定对驸马据实以告:“少前都中王丞相使人暗说,欲召末将往都中一行,或有意荐作广陵相。”
说完之后,他的心情不免更加忐忑,屡屡偷眼望向沈哲子,因其神态间的微小变化而忧虑不已。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眉头已是下意识皱起。他自然明白王导不可能长久喑声于时局,但没想到出手这么快,而且所选的又是这么出人意表。
略作沉吟后,沈哲子便直望向曹纳,脸上不乏苦笑:“世道如罗网,人莫能遁外。我对王丞相确是发自肺腑钦慕有加,然则世事不恤人情,位处不同,虽有求同之心,也难避免存异之实。”
他并不讳言自己是与王导存在矛盾,此时再说什么场面话也根本没有意义。曹纳肯对自己直言此事,或是已经动心,或是想要借此更得自己看重,无论心迹如何,都是一份人情。
“曹将军江北之宿将,旧勋累累,如今总算得辅臣青眼垂望,我是由衷为你感到高兴。广陵相之用,所重尤要甚于梁郡废土。如此殊荣,可谓大幸。”
沈哲子这么直言,也是在告诉曹纳,你也不是一个凡事懵懂的小青年,因何能得如此殊荣不会不清楚。至于自己这里,是很难提供与王导所提供条件相当的位置的,毕竟自己这个侨郡太守较之广陵相重位都不可相提并论。
曹纳闻言后默然良久,而后才叹息道:“末将寒伧之才,久事卑用,本非厚德之选,实在不敢窃望尊位……”
“话倒不可这么说,方今纷乱之世,才用本就不必执于一途。奴贼尚敢窃望天命,丈夫正宜壮志封侯!其实无论广陵、梁郡,俱是国用加身,本也不必存意偏望。只是我实在幸与将军共事,对于丞相所议,实在难掩微词。”
沈哲子讲到这里,便叹息道:“若是换个时间,将军受此殊幸,即便不行,我也要打马驱你赴任。然则如今,合肥之战方息,淮南之望已在眼前,此境正是用人之际,殷望将军能够振威勇进,不忍相离。”
“驸马……”
曹纳听到这里,已经又忍不住再要开口。
然而沈哲子又抬起手来,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说道:“如此大事,全决于私心分寸,我虽言有挽留,还是要将军自作思量。徐州境况如何,我是未有深悉,也难细作权衡。但细思此事,心内实有两伤。一者伤于将军弃我,一者伤于郗公难堪啊!”
王导把主意打到曹纳身上,其实对沈哲子影响还不算大,虽然被挖墙角是有几分不爽,但也不至于会有多大的损失。但若曹纳果真选择追随王导,继而返回徐州出任广陵相,那么对郗鉴的伤害可就太大了。
沈哲子眼下虽然也在打主意要挖郗鉴的墙角,甚至曹纳就是他撬过来的,但自己做是一回事,别人做又是一回事。王导对徐州出手,很明显不可能只是稍作掣肘,假使第一步走出去,往后肯定是步步紧闭,要直接将郗鉴拿掉取而代之。
一旦徐州易主,那么豫州这里的情况肯定也会受影响,很难专心一意准备北伐。所以,这是沈哲子不愿看到的。他也不希望曹纳首尾两顾,借两方的博弈来将自己抬高到不相称的位置上,所以在利弊方面是说的很直白。
如果不是要有所避讳,他真想跟曹纳讲一讲当年他家老爹在受到朝廷三公诱惑时的反应和决定。但这种事实在是羞于启齿,谈不上有多光彩。
广陵相位置虽然不及三公显赫,但曹纳如果真的忍受不住诱惑再回徐州,那么无论愿意不愿意,都要做个拿掉郗鉴的急先锋,一旦失败,必定会家破人亡。不独郗鉴要干掉他,作为盟友的沈哲子届时也是要推波助澜的。曹纳作为一个军头,实力不可谓不大,但如果想要加入到方面角逐,其实还是差了太多。
在听完沈哲子的话之后,曹纳又是低头沉默半晌,然后才拿下兜鍪深深对沈哲子一拜,继而叹息道:“多谢驸马良言教我,解惑实多。高位诱我,若说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诚如驸马所言,若是换个时间得辅臣此召,必是欣然前往。但末将虽非善类,亦不失自知,愿从于驸马驰骋建功,不敢轻受藏祸之荐。”
沈哲子闻言后也是大感欣慰,起身亲自将曹纳搀扶入席,笑语道:“将军如此决定,眼下我是不敢夸言明智。但既然身受如此信重,来日绝无辜负。此事到此为止,若是将军自觉难禀于丞相,我可代劳稍分薄怨。至于来日功事量裁,豫州自有绳墨,不假于外。”
这话说的便有几分狂妄,轻蔑台辅之意昭然若揭。然而曹纳在听到这狂言之后,心情反而彻底放松下来,神情也见开朗。
曹纳愿意放弃广陵相高位的招揽,沈哲子也明白其实还非自己巧舌如簧、痛陈利弊。而是琅琊王氏那种高门做派,其实已经很难再得人心。必要的时候连最嫡亲的族人都能放弃,理智的几无人情,太过残忍。失去了人心寄望,言辞再怎么甘美,也实在欠缺了说服力。
诚然拒绝了这个机会,曹纳或许此生都难企望广陵相位置,但一想到王家至今甚至都还未除王舒之丧,这一次放弃也未必不是幸事。更何况,他也未必就全无机会。
谈完这一桩事,沈哲子才又说起他召曹纳来见的目的:“梁郡废土民虚,实在经营不易。我是想要广募徐州游食充实此乡,但是对于徐州人情世风所悉实在不深,不敢轻论。所以今天是想请教一下曹将军,徐州各部内情如何?”
曹纳听到这话,眸子忍不住一亮,只是在稍作沉吟后,还是长叹一声道:“徐州人情,乱如杂絮,民无一日不争,士无一日不斗,也实在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不妨稍捡切身。”
沈哲子在席中提醒一声,曹纳在徐州是怎样一个处境,他也想了解一下。
“末将旧乡祖居彭城,颇负乡声,兼宗亲兄弟不乏勇力,所以也是乡人咸推以为首领。永嘉初乱,南来甚早,那时淮泗之地……唉,当时江防甚苛,抱木投江者数不胜数。因负乡人性命相托,末将兄弟不敢弃身,唯有奋起余力,持戈自保……”
曹纳的故事倒也简单,与绝大多数军头并无二致。虽然南来得早,但那时候也是大江封锁最严重的时候,为免流民过江冲击太甚,当时负责镇守京口的王舒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将大量流民堵在江北不得南来。
那段时期也是混乱到了极点,流民各依乡籍滚滚南来,为了争夺一个立足之地彼此厮杀乱斗。同乡的杀异乡的,先来的杀后到的,人头滚滚、尸横遍野,已无秩序可言。在这样的乱象中,能够活下来的自然只能是坐拥悍卒的军头流民帅。
淮河至于大江,这一段区域中,最纷乱时有青、徐、兖、幽、冀、平等等侨置州郡,人员成分之混乱驳杂可想而知。有的侨郡名号根本连具体所指都无,只是安放在某一部流民兵身上,等到这一部流民兵战败覆灭被兼并时,那名号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如今的徐州虽然不复昔日那种混乱至极的样子,有了一个表面的秩序,然而流民帅之间斗争的烈度也是不减。如果说以往只是乱斗,那么如今有了利益作为驱使,斗争起来反而更具目的性。
比如曹纳,他因为南来的早,所部驻地位置靠南,自然就更安全。早年刘遐坐镇为主时,他是尽力逢迎,得保无事。但是久处镇中,少了战阵兵事上的表现,便被北面那些人目为怯懦无用之辈。
加上郗鉴入镇,也在刻意打压刘遐余部,所以曹纳所部处境就极为堪忧,时有声音叫嚣要更换他的驻守区域,驱他北上临淮乃至淮阴。
就算曹纳自己不怯战,但他所部也并非尽是悍卒,可以洒脱的拍拍屁股就走,还有大量老弱妇孺。那些人在广陵也是待得惯了,一旦移防,无异于再一次的背井离乡,可能还未拔营,部众就要分崩离析!
所以为了保住防区驻地不变,曹纳也是殚精竭虑,倾尽家财让儿子去冒籍世族,期望能够打消那些叫嚣之声。而今次率部投靠沈哲子,对他而言也是一次豪赌。
沈哲子听完后也是长久默然,生逢乱世,人人都在争,因为没有一个秩序,所以无所不用其极。
“驸马要引徐州之众以充梁郡地实,末将愿举荐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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